唐黛進得一考場,待侍衛都離開了,趁巡監往後巡視時飛快扯出衣襟裡的卷子和桌上自己原來的試卷換了,這張卻是考的天文知識,唐黛淚奔:媽媽,天文我也不會呀……
她把垂死的目光投向主考官的位置,裕王爺也不知何處去了。寒鋒、瑞慈、含珠座位離她很遠,她前面坐著孔子,左邊坐著孟浩然,右邊坐著荀子,後邊是董仲舒,可謂是四面楚歌,求救無門。
唐黛認命地去看考題,然後她差點揉瞎了自己的狗眼——試卷三道問答題,內容如下:
第一題:天上有幾個太陽?(30分)
第二題:天上有幾個月亮?(30分)
第三題:天上有幾顆星星?(40分)
本次考核規矩:六十分及格,免於處罰。
>_<
唐黛恍然大悟:難怪那傢伙覺得耗時多久都來得及答題。她心滿意足地埋頭,在第一題寫了「1個」,第二題也寫了「1個」,第三題很明確「不知道」。
如此,很快交卷。
路過時碰上寒鋒微微訝異的眼神,她還很得瑟地拋了一記媚眼。
出門的時候遇到裕王的鞋拔子臉侍衛,她好意地給笑了一個,對方不屑冷哼,擦肩而過,唐黛被華麗地無視了。
她在考場外等寒鋒他們,一個人靠在考場外的石獅子上竟然睡著了,也不知道過了多久,瑞慈和寒鋒他們才交卷出來,幾個人在街口的茶亭裡對答案,唐黛藉口試題不一樣,不予插嘴。>_<
終於半晌寒鋒問起:「唐黛,你的試題是什麼?」
唐黛充愣:「啊,是天文方面的,雜七雜八的。」
寒鋒喝了一口茶:「難麼?」
唐黛很放心:「不很難,肯定能及格。」
「你運氣就好了,我的試題難死了,搞什麼嘛……」含珠給抱怨上了,瑞慈倒是不溫不火,她本書香世家,考這個不成問題,幾個人反倒是一起安慰了含珠一陣。
一切都非常順利,到考核結果公佈之後,合格率達百分之九十八。萬象書局未受任何影響。《桃色延綿三千年》在公開亭的連載,也已經進入尾聲,唐黛擬開新文。
題材她琢磨了很久,其實以前在晉江文學城的時候,她一直不怎麼考慮這些,反正冷慣了,寫什麼都差不多,所以開坑便也隨心所欲。
而穿到這大滎王朝,人氣突然高漲,她覺得肩上擔子很重,對開新文什麼的,壓力就大。對於一個寫手來說,她不怕你說她長得醜,不怕你說她人品如何,但是她怕讀者議論她的作品不好看。
尤其害怕新作不如舊作,每次期末考試之後,新學期來臨,老師大祗都會說上次的成績已經屬於過去。寫手也是這樣,只有對連載中的文用情至深,一旦文完結,是非功過,就像是在議論別人,自己倒是不怎麼關心了。
細究寫手心態,古往今來,莫不如是。
於是唐黛也是這樣,對於這篇新文,她的壓力明顯比《艷屍》大很多。
然而唐黛的新文題材還沒有出來,萬象書局已經出事了。
唐黛一干人等是被秘密抓捕的,來人赫然是衙門裡的人,動作非常迅速,甚至連帶走也是捆綁後直接乘的轎以掩人耳目,其保密程度堪比民國期間的保密局。唐黛還沒從天降橫禍的驚懼中緩過氣兒,已經被投入了一座大牢。
她穿來大滎王朝雖然已近兩載,但對大滎王朝的地理是不熟的,於是我們也就不奢望這貨能認出捉她的是何方神聖了。
唐黛被關押的這間,跟她以前在古裝劇裡所看到的差不多,牢一面是牆,三面皆木欄圍成,光線陰暗,地上只有靠牆角有一堆稻草,還有一個出恭用的小木桶,狹小的空間裡散發著難聞的氣味。
捉她的人什麼也沒說,她自然也什麼都不敢問,如今被往這深牢裡一投,唐黛便免不了一頭霧水。
她身邊也關有一些囚犯,但大多蓬頭垢面,身上污跡斑斑,分不清是血跡還是穢物,若不是偶爾動一下,甚至感覺不到她們還活著。包括唐黛被投進來時也沒有人多望一眼,她們已經失去了好奇心。這明顯是女牢,卻如同管理不當的動物園一樣瀰漫著一種死氣。
唐黛突然想到清朝的文字獄,但是她思前想後,覺得自己也沒寫啥大逆不道的東西啊……
牢裡的光線一直不變,唐黛失去了時間感,進來了也不知道多久,有獄卒模樣的守衛過來巡監。唐黛此時是又渴望有人來,又害怕有人來。如果來的是救星,那固然好,要是來的是災星……唔……
不時,有人送了晚飯過來,其實也不是很多書中所謂的一碗米半碗沙子,只是這米質量很次,而且做的過程,肯定也不是很注意衛生就是了……
這個唐黛不是很在意,她在二十一世紀雖然衣食無憂,但來到大滎王朝也是要飯出生,苦哈哈地過了一段日子的。所以她捧了碗,倒也還吃了個乾淨。
飯畢,便有獄卒開了唐黛旁邊的獄門,拖了一個女子出來,正要帶走時,另一個獄卒小聲道:「那個,那個比這個漂亮。」
開門的獄卒沒好氣:「媽了個巴子的,急什麼,這個完了再那個也來得及。」
兩個人嘿嘿笑著將人帶了出去,唐黛那時候還很純潔:「這時候還審犯人?MD大滎王朝的官兒都不下班的麼?」
她靠在牆邊,本是自言自語,但已被隔壁的「鄰居」聽了去,她笑得很奇怪:「他們幹這些事可是極為賣力,不分上班下班。」
唐黛轉過頭便看見一個女人,對方提到上班下班,她覺得分外親切,便靠了過去:「你也是穿越來的?」
女人散亂著頭髮,衣衫早已看不出顏色:「穿越?呵呵,是啊,我也是穿越來的。」
唐黛便有些他鄉遇故知的興奮:「我叫唐黛,四川人,2011年身穿來的。你呢?」
女人略帶了些憐憫地看她:「我叫何馨。身份就沒必要知道了。」
唐黛也頗為感慨,那個社會主義社會,提起來已若隔世,她於是換了個話題:「他們去做什麼了?」
女人……唔,何馨以極奇怪的神色回她:「你早晚會知道的,你剛來,既新鮮,長得也不醜,很快就會輪到你的。」
唐黛突然就醒過味來:「他們……他們……」
何馨似乎是笑了一下,但眼中已經沒了多少悲憤之色。一件事,初見時你覺得不能接受,但若讓你天天見,唔,也就習慣了,麻木了。
但唐黛還沒有麻木:「可是我記得大滎例律裡面,私奸女囚是犯法的啊!!」
何馨這次是非常明顯地笑了一下:「是啊……私奸女囚是犯法的啊……」她喃喃道,語氣近乎謂歎。那聲音卻似乎加重了這個環境的死氣,唐黛這時候才後知後覺地開始害怕。
以前她從來不覺得社會主義怎麼樣,她經常也為社會的負面新聞拍案,罵貪官,罵黑勢力、恨政府打擊不給力,但是社會、終究是在進步的不是麼?
若是在二十一世紀遇到這種事,至少有人權、有網絡、有媒體、有中央,至少還有許多人可以憑著他們的正義聲討、力挺。
可是在這裡有什麼?
這一方天地,真要弄死你,誰知道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