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晴天娃娃——」
伴隨著這聲大吼,外加使勁地一拍,楊天晴整個人幾乎被人由座位給震到地上去。「好痛喔……」
纖細嬌小的身軀禁不起這種粗魯的對待,整個人晃了晃。眨眨那雙黝黑大眼,有氣無力地揚頭,看著高頭大馬的男人。「大哥,你曉不曉得自己力氣多大啊?是想把我的骨頭拆了嗎?」「噢?我怎麼不知道晴天娃娃裡面有骨頭呢?我還以為是用棉花或衛生紙塞一塞就好了。」「少侮辱人啦!」翹起嘴,小臉氣呼呼地。「我不只有骨頭也有肉,更有骨氣!想嘗一嘗被晴天娃娃海扁的滋味嗎?」「來啊!反正棉花拳頭一點兒都不痛。」
被暱稱大哥的男人,是這間「寶貝蛋寵物店」的老闆方東新,也是楊天晴的偉大「東家」。蓄著滿嘴大鬍子的他,看來有點年紀,其實還不滿三十歲,因此每當鄰居的小鬼頭衝著他喊「伯伯」時,他總是不滿地抱怨著:「叫我哥哥!」恰巧相反地,天生一副玲瓏迷你身材,連臉蛋也是小巧、幼嫩,穿上中學生制服還可以魚目混珠的楊天晴,才不過小了方東新兩歲,卻活像是他的女兒似的。「吼!」天晴撲上前去,作勢要攻擊,方東新馬上從身後變出一包她最愛的零嘴說:「給你乖乖,快點乖乖就範!」「啐!耍賤招!」天晴直盯著那黃澄亮眼的包裝袋。
「那你吃或不吃呢?」曉得她不可能不上鉤,胸有成竹的方東新一詭笑。
「拿來啦!」
粗魯地搶過零嘴後,拆開包裝,天晴一邊抓起滿拳頭的圖形小點心,丟進嘴中咀嚼,一邊狐疑地揚眉說:「大哥今天心情這麼好,還會記得向我獻慇勤,該不是有什麼企圖吧?」「拜託——我是那麼差勁的老闆嗎?難道對我自己的員工親切一下,就一定是有所圖謀?」「上次請我吃乖乖,是要我幫你應付趙咪咪。上、上次請我吃乖乖,則是要我去頂替你,帶黃Lucky去散步。還有上、上、上次……」「好、好!我知道晴天娃娃的記憶力超強,你全都記得一清二楚,就別再算下去了吧!」方東新垮下臉。雖然身為寵物店老闆,但並不意味著所有的「寵物」都喜歡他。脾氣古怪的趙咪咪,是只上了年紀的老貓,特別討厭人家替它梳毛、剪指甲,而它的主人卻總是拖到它的長毛打結、趾甲尖得可以當凶器時,才送來美容。試問,不祭出店內最得寵物緣的楊天晴去應付,他還能請誰上陣呢?店裡的其他人全吃過趙咪咪的趾甲苦頭。至於黃Lucky,雖然是頭美麗的黃金獵犬,膽子卻其小無比,帶它去散步是件考驗耐力與體力的重勞動。耐力,是必須不斷地和一隻往後倒退走的狗兒拔河;體力,是必須拉得動那只重達二十公斤的大狗。往往一趟散步下來,狗兒沒運動到,人都快喘翻了。偏偏奇跡就是降臨在天晴身上。
LuckY和天晴在一起時,宛如天不怕、地不怕,還會主動地催促天晴向前走。好像連狗都知道天晴有顆和她身材成反比的膽子,任何麻煩、問題或是有其他笨流浪狗想找碴時,她都會發揮那大無畏的精神,替LuckY出頭,幫它吼回去,所以根本不必害怕。東新還沒見過比天晴更有一手的馴獸高手。
可惜天晴志不在當馴獸師,不然一定能靠這「天分」大發一筆橫財的。但無奈的是,不論東新如何勸說,天晴仍舊喜歡和她的那堆「死人東西」混在一起。「大哥,我看你就從實招來吧!到底要晴天娃娃幫你做什麼?要不然你那包乖乖就快被人家一掃精光,到時候娃娃翻臉不認人,你可就虧大了。」一旁,工讀生的小由笑著說。「由,你閉嘴啦!」天晴喀吱喀吱地咬著乖乖,橫眉豎眼地一瞪大男孩說。「咳咳!」東新堆上笑臉,說:「呃,我是想說……中午你去吃飯時,可不可以順道去接張太太家的圓圓呢?」「圓圓?」腦海中立刻秀出客戶檔案,三秒鐘後天晴就點頭說:「就是那只有神經質的貴賓狗啊!」「對,因為張太太要出外一周,想委託我們代為照顧。」
「拜託,圓圓一和主人分開,動不動就會吐,還會牛夜狂哭,我們的寵物旅館這一周豈不是都不能收其他寵物了?」「可是張太太是老主顧了,況且……現在剛好沒有其他寄宿的寵物,應該沒關係吧?」東新滿臉央求地望著天晴,這會兒還真不知道誰是老闆。「大哥你一定又是被張太太的哭訴給打動了吧?」冷眼一瞟,天晴翹起唇,精明寫在眼中,毫不客氣地數落道:「你真的受不夠教訓啊?晚上被圓圓吵得要死的人可是你喔!上回她寄放圓圓時,不是已經約束好,再也不收容她家的圓圓了嗎?每次、每次都心軟,每次、每次都後悔,你不煩,我們都快被你煩死了!」「說得好!我站在你這邊,晴天娃娃!」小由拚命鼓掌。
「你別起哄了!」東新雙手合十地說:「好心的晴天娃娃,你就聽我這次的請求吧!我保證下不為例,拜託嘍!」「真受不了你!」天晴一手叉腰、一手拍桌子起身。「往後張太太打來的電話,都交給我應付,我再也不信任大哥的判斷了!你就是耳根子軟,老是會被美女的央求給打動。麻煩的人可是我們耶!」「那麼你這次肯原諒我嘍?」
「有什麼辦法?接了的Case就是接了,不做就有損咱們『寶貝蛋』的聲譽,除非你想關門收店,我想領失業救濟金,要不然我能怎麼辦?」「我真是太愛你了,晴天!」
「我叫天晴啦!」一臉嫌棄地推開方東新的大鬍子臉。「不要用你的鬍渣刺死我,討厭!」她真不懂,為什麼男人喜歡留鬍子?這樣子風雅?好看?成熟?……說穿了就是懶散,懶得整頓門面吧!哼,她雖然喜歡又老又舊的東西,但破舊的男人她可敬謝不敏!如果是她的男朋友這麼不修邊幅,看她不當下甩了他才怪!「與其說愛我,不如給我加薪!」不客氣地伸出手。
「唉呀,說到錢就傷感情了!」方東新裝傻。
小由好笑地說:「天晴姐,你還在繼續你的開店計劃啊?錢存了多少,應該有上百萬了吧?」都做了兩年同事,小由很清楚天晴如何省吃儉用,就為了一圓開店的美夢,而且還是開一間古董店。週遭的人都覺得不可思議,精明又摳本的楊天晴,怎麼會想開那種絕對會賠錢的店呢?「就算有一百萬,能買什麼古董啊?更別提是開一間店了。我算過,本金至少要存到一千萬,才能勉強開間小店。」嘟著嘴,天晴啐道。「一千萬?!那要存到民國哪一年?中樂透會不會比較快?」小由張大眼,他還真沒想到天晴的野心這麼大。「就是說啊!光靠這間寵物店的薪水……」閃著鬼點子的眼瞟到東新身上。「吶,大哥,你有沒有興趣……」「沒有、沒有、沒有!」搖頭如搖鈴的方東新,立刻捉起安放在箱中的小貓說:「我去替安琪修剪,有事別找我!」一溜煙地消失在後方美容室內的他,看在天晴與小由眼中,實在是遜斃了!兩人同聲大笑,小由揩著眼角的淚水說:「大哥真的很怕你耶!不愧是咱們『寶貝蛋』裡最有權威的晴天娃娃。大哥一定是擔心你跟他邀股,而他又拒絕不了。」「別傻了,我是說著玩的。自己心甘情願地往火海裡跳,何必拖朋友下水呢?我知道沒人看好這一行,我只是為了自己的夢想奮鬥,不會要朋友陪我一起死的。」擺擺手,天晴從櫃檯下抽出斜背包說:「我去吃午飯了,這邊就交給你嘍,小由。圓圓我會帶回來的。」「好,天晴姐慢走。」
一等她前腳跨出店門,方東新馬上露臉,對小由說:「她走啦?」
「警報解除!」小由一眨眼,接著好奇地問著老闆說:「大哥,你曉得為什麼天晴姐這陣子都有點悶啊?我看她常常發呆耶!剛剛也是,在你們鬧起來之前,天晴姐還一臉魂不守舍的樣子。」「喔,這個啊,我好像聽她說,她常去逛的一間古董店關門了,所以最近她都沒有什麼樂趣。」小由恍然大悟地點頭,繼而搖頭說:「唉,天晴姐真是怪胎,怎麼會喜歡古董呢?要是我,打電玩還有趣一點,錢就是用來娛樂自己的嘛!」「人各有所好啊!你以為大家都像你一樣沒文化?」
「啊!這是偏見!誰說電玩就沒文化的?!」
東新格格笑著。「我看不出來玩那種凌虐小女僕的電玩遊戲,是哪種文化?莫非是馬賽克文化?」小由哼地說:「下次別想我借你看色情A漫!」」哇,不要這樣啦!我承認您很有文化就是了!拜託,好康的一定要給我知道喔!」「這還差不多。」
方東新可以確定,在這間寵物店內,自己的地位絕對是最低的,嗚呼!☆☆☆織☆☆☆夢☆☆☆方☆☆☆舟☆☆☆OCR☆☆☆「那我就帶圓圓回店裡去嘍!」站在豪華的宅邸前,天晴拎著寵物小籠,對著年輕貌美的張太太說。「請你們一定要小心地照顧它,尤其是圓圓不愛吃他牌的飼料罐,只有『萬寶寶』的可以吃。還有,萬一它吐得太厲害,要送它去給獸醫看。還有、還有,這兒是我的行動電話,如果……」「剛剛您都交代過了,我記得很牢。」掛著招牌微笑,巧妙地中斷張太太叨絮不停的吩咐,天晴以四兩撥千斤的口吻說:「有什麼問題,我們隨時會和您聯絡的,請不必擔心。」「那……萬事拜託了。我一回來,馬上就去接它!」不再纏著天晴,張太太擦著紅通通的眼睛說。「是,我們會等候您的。」好不容易脫離了張家大門,天晴才得以喘息地嘟囔著。「有這種主人,所以才會養出這麼神經質的狗兒。人比狗還難擺平咧!」「汪嗚!」籠子裡的圓圓,抗議地一鳴。
「抱歉、抱歉,我不是故意說你主人的壞話,原諒我啦!」對著籠子道歉,好不容易哄得圓圓再度安靜下來,天晴提著沉重的籠子,沿著小巷子正想轉回店裡時,忽然想到那間古董店——再去看一下好了,說不定奇跡出現,老闆又開啟店門了?雖然機會微乎其微,可是天晴還是無法放棄希望。畢竟……
那枚翡翠,是否還給主人會比較好?無功不受祿,天晴從不相信會發生什麼天上掉下來的禮物這種好事。真正的禮物是要靠努力去獲得的,努力的過程、每一滴血汗,最後都會累積成禮物的一部分,人們也會因此而心存感激、珍惜,瞭解珍貴的不只是東西本身的價值,也包含了東西上所附帶的一切回憶。這也是她喜歡古董的理由。
每一樣、每一樣歷經歲月淘汰後,還能留存到現在的東西,不都意味著曾經有人非常珍惜著它、愛著它?那些心意都附加在物品的上頭,隨著時光流轉,到最後被有緣人收藏……買賣古董的雖然是金錢,但世代交替之下換來的卻是愛情,對物品的愛或增或減、或變或不變,都能在古董物品上感受到。「果然還是沒有開門……」
失望地站在對街看著大門緊閉的老屋子,上頭只用簡單的紙條貼著:「本店歇業」的字樣。上個月和店主交談過的話語,依舊歷歷在目——「你和它的緣分,在幾年前就開始了,往後也許還有更了不得的緣分會發生,希望你能好好珍惜。」「可是,這麼名貴的翡翠,我不能收。」
「名貴什麼?說穿了,任何的寶石也不過就是石頭。在原始人的眼中,它甚至比不上一頭能吃的野豬呢!」「至少讓我買下它,我……」
「好了!錢錢錢的多俗氣?去吧,不要再煩我了。這翡翠你不帶走,我就扔掉它!反正它也不想再跟著我了。」「老闆……」
再三掙扎後,天晴還是收下了它。
一方面是因為老人家似乎心意很堅定;另一方面是天晴覺得既然老闆非要她收下這翡翠不可,這種盛情若再推卻,自己也就太不識相了,所以她乾脆決定隔日再帶著所有積蓄來給老闆,當作支付翡翠的費用,也就能打平了。想不到人算不如天算,過了二十四小時,天晴拿著存折到店門前時,「花草堂」已經大門深鎖了。說關門就關門,毫不戀棧,這的確很像是店主這類脾氣率性的老人家會做的事。那枚被半強迫收下的翡翠雖然躺在家中,可以時時刻刻地賞玩,但一想到再也沒辦法和那許多樣古玩打招呼、再也不能和脾氣古怪的老闆見面、再也不能於陰森的店內探險,天晴的心頭竟像是被人挖了個大洞——好空虛喔!得再去開發新的古董店了……
想在這附近找,大概沒希望,只好多去其他地方找找了。
滴答的雨滴灑落在天晴的臉畔,她詫異地抬起頭,不會吧?太陽還在上頭,怎麼會飄起綿綿細雨了?就算是秋老虎發威,天氣再怎麼沒定性,可這麼亂七八糟的下雨法,也太胡來了吧?「圓圓,我們回去吧!」萬一讓狗兒淋濕就不好了。
「嗚……汪汪汪!」
籠子裡的圓圓忽然不安分地大叫著,把天晴拉回現實。她邊蹲下去打開籠子門,邊說:「怎麼了?要上廁所嗎?」迷你貴賓狗一看到籠子門開啟,立刻衝出來。
「畦!圓圓!」
吱——刺耳的煞車聲在小巷中聽起來是驚天動地的。
天晴以為自己的心臟會撲通地從口中蹦出來!嚇、嚇死她了……哪兒來的笨司機,這麼不懂得道路駕駛規矩,竟在這種小巷子中橫衝直撞?!同樣被嚇得狗臉慘綠的圓圓,四肢僵立在地上,嘩地尿了一地。
「圓圓,你不要緊吧?」
當那輛黑頭賓士車的車主打開車門之際,天晴已經一把將抖個不停、瀕臨失神的小狗抱起,然後劈頭朝對方怒吼著。「見鬼了!你會不會開車啊?沒人告訴你,在巷道中要慢速行駛嗎?」「如果我速度不夠慢,現在你抱的就不是一隻狗,而是一攤狗肉了。」對方冰冷地回道。嗯!天晴光想像那畫面就快吐了。這傢伙竟說出這麼沒人性的話?!讓她好好瞧瞧他生得是什麼凶神惡煞樣——嘖,大白天的戴墨鏡,裝酷啊?不對喔,除了墨鏡,這人全身上下都是黑的……黑西裝、黑領帶、黑襯衫、黑皮鞋,要去奔喪也不必這麼隆重吧?等等,再加上黑頭賓土,這人該不會是「道上兄弟」吧?把視線往上抬抬抬,天晴看了看對方那頭打理得整整齊齊的西裝頭,幸好不是理著小平頭,也沒看到脖子上有刺青,暫且鬆了口氣。「我說,一隻狗差點因為你而送命,你道歉一聲會死人嗎?」
足足高出天晴好幾顆頭,起碼有一八○以上身高的男子,微收下顎,放低視線地看著地說:「小妹妹,沒人教你帶狗出來散步時,要用狗繩嗎?」小……妹妹?!天晴雙眼噴火。
「先生,睜大您的貴眼!本小姐不但已成年,大學畢業也N年了,哪一點看來像是你妹妹啊?少跟我攀親帶故的,輪不到你叫我妹妹!」」噢,我正在想,台灣的經濟居然不景氣至此,造就了你這種發育不良的小鬼,真是悲哀啊!」冷淡地揚起唇角,傲慢一笑。吼……天晴沒見過這麼欠人扁的傢伙!「你給我報上姓名,我要去警察局告你違規道路駕駛!」
男人隔著墨鏡一抬眉。「車號在那邊,你不會自己看嗎?大學畢業N年的冒失小姐。」可惡!這傢伙真是欺人太甚,太歲頭上動土也不是這種囂張法!天晴立刻把車號暗記下來,正想掏出行動電話報案時,對方已經掉頭往關門歇業的古董店走去。他站在店門前徘徊,甚至隔著鐵門窺看著。
噢,莫非這人是來討債的?!老闆會突然關門歇業,說不定就是因為欠債還不出來?「喂,你不用看了,老闆在上個月早就關門,現在裡面人去樓空,誰也不在。」嘿嘿嘿,活該討不到錢!可恨的討債鬼!男人聞言,轉回頭。「你認識這間店的主人嗎?」
「認識——也不告訴你!」吐個舌頭,扮個鬼臉,氣死他!男人見狀,沉默片刻後回到她面前說:「我為先前的失禮行徑,向你道歉。」天晴瞪大眼睛。
哇……這傢伙的字典裡,「原則」兩字的定義顯然很扭曲。哼,不過一個區區的討債公司員工,的確也沒本錢保有什麼「原則」啦!畢竟要不到債,意味著回去會被老闆暴削一頓。「一開始你就道歉的話,我還相信你的誠意,現在……」冷哼地瞥他一眼,天晴拎起腳邊的寵物籠,把圓圓塞進去,掉頭說:「鬼才接受你的道歉!」「慢著……」
對方腳長,兩步就擋住天晴的去路。
「不接受我的道歉沒關係,告訴我,你知道這間店的老闆去哪裡了嗎?」
這人是聽不懂中文嗎?「我有義務回答你的問題嗎?」免費送上白眼一雙。
男人摘下了墨鏡,方正的臉鑲著端正五官,劍眉凜冽、鼻峰高挺、眼墨清澈,從任何角度看來,都是個不折不扣的俊俏大帥哥……讓人不得不懷疑,有這種長相干嘛不去當電視明星?居然笨得做起討債的工作!「我真的有急事要找他,請你幫幫忙。」他凝視著她,一改先前的惡劣態度,微笑地說。哼,使出美男計她也不會出賣自己的良心!「何不去警察局登記尋人呢?先生。」甜甜地一笑,她幸災樂禍地說:「唷,不知道警局的路嗎?我很樂於指點呢!」這時,男人的「禮貌」顯然又用罄了。他縮起兩道濃眉,冷道:「怪不得人說最毒婦人心。」「女人不滿身刺,哪裡應付得了像你這種自以為靠著臉皮就能擺平一切、夜郎自大的傢伙呢?」再一吐舌,天晴得意洋洋地跨過他身旁說:「我希望你回去跟你老闆報告讓債主跑了的消息後,會被修理得體無完膚,拜拜!」☆☆☆織☆☆☆夢☆☆☆方☆☆☆舟☆☆☆OCR☆☆☆沒教養的女人!錢雨把墨鏡重新戴回去,瞪著那女人扭著腰,狂狂地走遠。什麼叫「夜郎自大」?他可不是在自滿,以自己的條件,根本不必「自大」,他本來就有足夠的自信能擺平任何人、事、物。當然,那個眼高於頂的惡女不算在內的話。
能想像嗎?她竟把他當成來討債的跑腿小角色!難道她從不看電視新聞、也從不翻閱財經雜誌嗎?居然不認得他的臉!台灣還真大,大到容許這般有眼無珠、腦袋空空、只有舌頭毒辣的笨女人存在!普通人在他摘下墨鏡的那一刻,就該認出他是誰了啊!可是……
回頭看著那緊閉的鐵門,錢雨扼腕不已,想不到自己還是慢了一步。
他還以為自己終於能擺脫「尋找失傳已久的家傳寶物」的苦差事了,沒想到如今又化為泡影了。這間店是他最後的希望了……彈了彈舌根,錢雨掏出行動電話,撥了個速簡號碼。「喂,是我。我站在你說的那間店的門口,但是店關門了。」「怎麼會?我上個月還去確認過啊!』電話彼端的年輕男子訝異地回答。
「聽說它也是上個月關門的。」
『那真是太遺憾了!如果你不是正好到美國去,也許就可以親眼確認了。」「你很肯定那枚翡翠是在這間店裡嗎?」
「你所給的照片是黑白的,我也不能說是百分之百的確認,但是形狀大小是吻合的。抱歉,如果當初老闆願意賣給我就好了,可是不管我開多少價,那位店主就是很頑固地不肯點頭。」「嗯,這也不能怪你。如果他真是那枚翡翠的原主,我想他也不可能輕易把它讓出去。但我們不能就這樣放棄,你可以幫我追查一下店主的下落嗎?」錢雨邊說著,邊坐上黑色賓士車,啟動。『我盡量試試看。」
「那就好,總之一有消息,馬上跟我聯絡。」
將車子開上寬敞的道路之後,錢雨的眼前晃過一抹嬌小的身影。他瞇起眼,看著方才奚落自己的女子走進一間寵物店內。『我知道,那麼……」
把車停靠在路邊,錢雨隔著馬路,盯著對方的一舉一動,然後說:「迪渥,慢著,先別掛電話。我給你一個地址,是間叫『寶貝蛋』的寵物店。裡面有個很矮小的女子,一五○出頭左右,有雙很大的眼睛,還有著很囂張的態度。你不妨從她身上下手。」「啊?」
「剛剛我在『花草堂』的門前遇到她,她好像知道內情的樣子。」
『你怎麼沒直接追問呢?」
錢雨撇撇唇。「她不說。」
話筒彼方傳來一記口哨聲。『想不到天底下居然有人不買你錢雨的賬!」
「她連我是誰都不認得的樣子。」
哈哈地笑著,名叫迪渥的男子顯然很開心。「即使不認得,難道她沒被你的男性魅力給迷得團團轉嗎?啊,該不會是小學生或是八十歲以上的老婆婆吧?』「都不是。」一天之內連遭兩回奚落,看樣子今天他肯定是星座運勢不佳,要不然就是被詛咒了。「你或許很訝異,但天底下的確有不把我『錢雨』放在眼中的女人。好了,不跟你多說,我掛了。」按下結束通話鍵,錢雨看著玻璃櫥窗內那抹嬌小的身影忙碌地轉來轉去,不禁微揚起嘲諷的眉……偶爾能碰上一個完全不買我賬的人,也挺新鮮的。
不過,我可不希望再和那惡女有任何牽連,一切後續都交給迪渥去處理好了。畢竟「萬事通事務所」的金字招牌,可不是假的。
……當錢雨一催油門離開「寶貝蛋寵物店」的門前,他的腦海中已經將有關楊天晴這號人物的事給拋諸腦後,取而代之的是以「億」為單位的投資事業,以及種種需要他耗費許多時間去處理的公事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