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傑文,請你聽我說,我和林先生只是普通朋友。」
一踏進方傑文家,看見坐在沙發上的他,白杏希便急不及待地跟他解釋起來。
「我和他是在醫院認識的,今晚的舞會是第二次碰面。你走後他不放心我,要送我回家,沒想到卻在停車場突然昏倒,因此我就把他送到我家。我跟林先生的關係就僅此於此!
他不發言,只是斜睨著像是還有許多話沒說出來的她。「傑文?」他異常的沉靜讓她心生不安。「你還有什麼想說?」
他冰冷的態度,像是剛剛她的話與他無關般,讓她渾身發寒。「我……」
「看來,你的記性不太好,我在會場跟你說過,你和林緒生不是普通朋友,最高興的人是我。
和你的同居生活,我早就厭煩了,所以,如果你要移情別戀的話,動作請快一點。」
「我沒有要移情別戀!」她急急地猛搖頭,「我喜歡的人就只有你一個!」「你說你喜歡我?」他挑高一道眉。她用力地點頭。他唇角扯起一抹魅惑人心的惡魔微笑,「喜歡到什麼程度?」
雖然感覺他的笑容似乎有些詭異,但她還是慌忙地解釋:「我不知道到什麼程度……我只知道,我很喜歡、很喜歡你……看不到你我會很想你……想時時刻刻都在你的身邊……」
「換言之,你是愛慘了我-?那我叫你做什麼,你都會做,對吧?」他的笑容更大了。
雖然不知道方傑文葫蘆裡賣什麼藥,但誠如他所言,只要是他說的,她都會去做。????、
「嗯!」她篤定地頷首。
「那……」唇邊的弧度越是加深,飄散出來的殘酷味道就越濃厚,「你就去愛林緒生吧!」
白杏希以為自己聽錯了,但眼前那張如撒旦般嗜血的臉孔卻是如此真實「你愛上林緒生,我就不用再被你苦苦糾纏,這無聊透頂的同居也可以劃下句點。
當然,你也有好處,瞎子都看得出林緒生對你有意思,你愛上他,甜蜜的戀情即唾手可得。
若再順利點,緒康集團總經理夫人之位更可順利坐上.這麼一來,不但對我有好處,你同時也好處多多啊!」
斷線的淚珠終於不爭氣地落了下來,水靈的大眼直直盯著殘酷非常的方傑文。
她愛他,可他卻說,要她去愛另一個男人……
愛情的領域裡,她算是最失敗的一個吧!
「為什麼……」白杏希淚眼問,「為什麼這樣對我?」
「在你問我為什麼之前,可以請你先回答我,為什麼你要一直給我找麻煩嗎?
你明知我不會愛上你,為什麼還要死心眼地一頭熱,折磨自己也算了,幹嘛把我也扯下水?你到底知不知道,你自以為是的深情,增添了我多少不必要的麻煩?」
「你是說,我愛你,只是讓你覺得麻煩?」語音不自覺地顫抖,她害怕得到最壞的答案。
「沒錯.」
簡單清楚的兩個字,卻威力強大地摧毀她的城堡,她清楚地感覺到……心臟,正一片一片地碎了……
「如果是這樣,你為什麼要對我溫柔、對我體貼……」如果她真的那麼惹他討厭,是他煩惱的根源,那這些日子的美好時光該作何解釋?
「我有對你溫柔體貼過嗎?我不記得了。我對任何女人都是這個樣子,你並不是特別的那一個。
我早跟你說過,我對你沒意思,現在沒有,將來更不會有,你怎麼老是記不住?如果你不記得,那我就每天都提醒你,好讓你不再有自欺欺人的機會!
白杏希精緻的容顏上滿是淚痕,視線被不住湧上來的淚水淹沒,方傑文的影像益發模糊。她以為,縱然方傑文沒愛上她,至少他不再討厭她,然而……原來一切都是她的幻想!這些日子的平和氣氛、他無言的溫柔,全是她的幻想!原來,一直以來,她都是在作夢,作著一個永不可能實現的夢!夢,總有一天是要醒的……「我……明白了。」白杏希拭去眼角的淚,低低地吐出這四個字。「我的一廂情願,為你添了不少麻煩,很抱歉!不過,請你放心,一切到此為止了。」
說完,白杏希隨即離去。
她轉身離開的那一瞬間,方傑文下意識地想拉回她,但高傲的自尊心始終勝過真實的渴望。
手,只是提高了一下,便又垂下來了。
白杏希一點也沒注意到,方傑文那藏在冷酷面孔底下的,是怎樣一顆掙扎的心。
一開始在舞會裡看見她和林緒生相處融洽,他心中便燃起一把無名火,燒得他渾身不對勁、暴躁不已。
接著看見林緒生登堂入室,和她靠在一起的曖昧畫面,那把火更是漫天竄燃。
而剛剛她的那番解釋,更是讓這難以控制的大火延燒至全身!
她和林緒生竟然不是初相識!遠在他不知道的時間裡,她就和林緒生認識了!
這認知讓方傑文怒不可遏。她和林緒生的感情有多親密?他們之間有著什麼他不知道的聯繫……
越是這麼想,他越是讓這把無名火燒得全身發痛,難以忍受,所以他要引燃這導火線的罪魁禍首也不好受,他要她跟他一樣痛!
也之所以,他說了那些絕情的話,也親自斬斷了他們之間原本可能連在一起的紅線。
方傑文在他的內心四周築起一道道的高牆,讓白杏希沒機會看穿,在他傷人言語的背後,是藏著一顆怎樣矛盾、嫉妒的心。
那夜之後,白杏希就沒再回方傑文的家。
雖然她沒說什麼,但白氏夫婦大概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愛女心切的兩老便也不追問,任由她去。
如此這般,過了一星期,方母來訪。「方伯母.」白杏希微笑招呼。「杏希,你好像瘦了。」方母道。「現在流行骨感,我在減肥。」白杏希說得輕描淡寫,毫無苦楚。「你是不是因為減肥才瘦了,你自己最清楚。」方母歎了一口氣。白杏希沒有回話。「我聽說,你從傑文那裡回來,已經一個星期了。」
方母其實在白杏希離開方傑文家當晚,就從白母口中知道這件事了。
但她覺得在白杏希心情較平復時來當說客,效果會比較好,所以直到現在才登門拜訪。
「他應該很高興吧!畢竟煩擾了他二十多年的人,終於從他身邊消失。」白杏希苦澀地笑了。
「杏希,你和傑文之間的事只有你們最清楚,我始終是個局外人,但我由衷希望你跟傑文能開花結果。」
「開花結果?」白杏希覺得這四個字很刺耳,也很不適合她。「方伯母,恐怕你用錯詞語了,我跟方傑文從沒開始,自然也不可能有什麼開花結果的一天。」
她跟他,只是兩條平行線,兩條永遠不可能相交的平行線……
她應該早點發現這個事實,這樣的話,她就不用痛苦這麼多年,不用單戀一個不愛自己的男人二十多年。
「杏希,你等了傑文那麼多年,現在放棄,不覺得可惜嗎?」
「如果我現在還不覺醒、還不放棄,那我就是一個不折不扣、執迷不悟的大笨蛋。」
她過去就是自欺欺人地認為他有一天會回心轉意,所以才會連他永遠不會愛上她這麼明顯的事實都看不到。
其實他已不下一次這麼跟她說了,只是一廂情願的她,兀自認為會有奇跡出現。
「杏希,傑文只是暫時看不清你的優點,久了他一定會看到你的好的。」方母不放棄地遊說。
「方伯母,你太抬舉我了,我並沒有什麼優點,我只是一個在溫室長大,不懂人間疾苦,沒有半點主見的女人,方傑文沒愛上一無是處的我,也是很理所當然的。」
「杏希——」
「方伯母,很抱歉,我和方傑文是不會有可能的了。」白杏希苦笑。
「杏希……」
方母原本在來白家前,還自信滿滿地可以說服白杏希回到方傑文家,繼續那半年的同居之約。
然而,直到這一刻,看見白杏希似乎已下定決心的模樣,方母才發現,或許她兒子和白杏希,真的是沒有任何可能了。
因為女人這種生物,一旦下了某種決定,心腸就會比鋼鐵還硬。
方母來找她的隔天,白杏希去了文昌建築事務所一趟。
為的,是收拾東西。
既然她打算對方傑文死心,自然該和他劃清界線。文昌總裁秘書一職,應當辭去。
「白小姐?你好久沒上班了,是生病了嗎?」當白杏希乘電梯上頂層時,碰到一個和她有點交情的女職員。白杏希但笑不語,笑容中淨是苦澀。女職員見她不願說話,也職相地閉上嘴。很快便來到頂層,沿途她碰到不少職員,但白杏希都只是回以微笑.來到秘書室,拿了一個空的紙箱,把她不是太多的私人物品放進去。原以為方傑文會找一個新的秘書代替她,結果似乎沒有,因為她的座位還是空著,不像有人坐過。
白杏希過於專心收拾自己的物品,以致沒發現秘書室門外,站著一個高大身影。
直至無意中抬起頭,她才發現方傑文在門外看著她。白杏希壓下胸膛的痛楚,刻意撇過頭,避開跟他目光再度對上的機會。「我只是來收拾一下東西,很快便走。」身穿一套淺灰色西裝,霸氣依舊迫人的他不說話,只是靜靜地看著她。就算他沒說什麼傷人的話,但白杏希還是覺得和他共處一室,異常痛苦。於是她加快收拾東西的速度。沒多久,她就捧著那個紙箱,大步經過方傑文的身邊,打算就此離去。然而在經過他的瞬間,離去的步伐停了下來,因為一雙大手拉住了她。白杏希心底某處旋即點燃希望之火。
「沒有,你可以離開了。」他盡量表現得和平常一樣冷漠。「不送。」她快速地把東西放回紙箱,然後快步離開秘書室。方傑文站在原地,臉上不自覺地流露出一抹苦澀。他也不知道剛才自己為什麼會突然拉著白杏希。
只是,在那一刻,他的手很自然、反射性地拉住了她。彷彿不趁這個機會拉回她,她就會真的離開他的生命。
然而最後,他還是再一次地傷了她……
像是再也不想見到方傑文,白杏希留在他家的行李,她沒親自來拿走。
「你和杏希怎麼會變成這樣?」前來替愛女收拾行李的白父,臨走前歎了一口氣。「或許,你和杏希真是沒緣分吧!」
白父像是看透了什麼,但語中還是有著遺憾的味道。
「今後我們不會再強迫你們走在一起,或許我們一開始就應該這樣做。如此一來,你們也可以早點另覓良伴,不用浪費時間。抱歉,傑文。」
「白伯父別這麼說,反正我沒打算這麼早結婚。」
「是我們太天真,以為你們相處多了、久了,感情就會自然培養出來,結果只是害你們蹉跎歲月。回想起來,我們真是做錯事了。」
方傑文不知道該回些什麼,只是把雙手插進褲袋裡,一臉若有所思。
「我也不打擾你了,再見,有空來我家坐坐。」白父說完,就拿著行李走了。
本來方傑文應該幫白父拿行李下樓,但有些失神的他,壓根忘了要做這件事。
這樣就好了,頑固的父母們終於瞭解,他和白杏希是不會有可能的。
方傑文閉上眼,背靠上牆。
渴求已久的自由已在手心,今後再也不用跟討厭的白杏希見面了。真是天大的喜事!不用半年的時間,他不但可以跟白杏希永遠說再見,也可以完全得到方氏的掌控權。
幾天前媽告訴他,這半年的同居雖然還沒到期,但由於是白杏希主動離開,所以這個約定便到此結束,方氏還是依約交給他全權打理。
他應該很高興的……
但為什麼他高興不起來?
方傑文張開眼睛,眼中有著不該屬於他的迷茫。
他又沒愛上白杏希,她死心是他一直渴望的事,現在願望成真了,他應該高高興興地出去狂歡才是,怎麼……
「白杏希……你到底還要煩我到什麼時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