克裡斯從來沒有預料到,會在這個小島見到其它熟人。
尤其這個人,是他沒有料到會出現在這裡的人。
尤其這個人,是他刻意不再聯絡,屬於過去殺戮世界的戰友。
因此,當他從明的公寓裡出來,打算回對門拿點東西,等她提早下班,順道去接雙胞胎回來的時候,看到有個男人竟然坐在他的門口,低頭假寐,旁邊還放著行李,他不能說自己不驚訝,但他很快就穩住情緒。
「傑森?」
打盹中的男子清醒過來,「老大,真的是你!」
「你在這裡做什麼?」他不慍不火地問。
「當然是來見你啊。」傑森跳起來,給他一個大大的擁抱,「咦?見到老朋友,你怎麼是這種表情?你該不會是不歡迎我來找你吧?」
「要來之前,為什麼不先通知一聲?」
傑森抓抓頭傻笑,「你也知道我這個人,沒有家、沒有家人,想到哪就到哪,突然想起你,機票一買就來了。」他踢了踢腳邊一大袋行李,「大家兄弟一場,你該不會是不歡迎我來吧?」
「進來吧。」克裡斯開了他的公寓大門,讓他進入。
除了睡覺時間以外,他很少待在這間公寓,所以裡面的陳設很簡陋。
反正愈簡陋,明才會愈不忍心太早把他趕出來,還每個假日「恩准」他開著休旅車,載著她跟雙胞胎出去遊山玩水。
傑森感興趣地四處晃一晃,把每扇門都打開來看一看。
「老大,你怎麼不花點心思裝潢一下?就拿鳥求偶來說好了,雄鳥要先築一個堅固的巢,然後在巢外飛來飛去,秀一秀漂亮的羽毛,大聲唱歌,才能吸引到雌鳥。」
克裡斯從冰箱裡拿出一罐冰了很久的啤酒,拋給傑森。
「我不是一隻鳥,她也不是。」
「好冷的笑話。」傑森假裝打個寒顫,「我猜你跟大嫂進行得不太順利吧?」
「你怎麼知道?」克裡斯刻意讓一絲狼狽閃過眼中,像極了罩不住自家女人的男人。
「聽說的。」傑森輕鬆帶過。
克裡斯很肯定,自己的一舉一動,絕對不是簡簡單單就能「聽說」到的,除非刻意調查。
由上可知,傑森不應該知道的事,比他預估得多更多。
他不動聲色地聳聳肩,「女人就是麻煩!我們不談她。」
「好好好,談點別的。幾年不見了,沒想到你說轉行就轉行,你都不會懷念拿著機關鎗打壞人的日子嗎?」
「不會。」克裡斯言簡意賅,「你呢?你現在在做什麼?」
「我能有什麼謀生之道?當然還是賣命。」他乾笑,「只是我不幫大頭們做事了,我自立門戶,這趟接下的任務在亞洲,行前還有些空檔,就順道過來探望你。」
真的是「順道」嗎?克裡斯嘴角微微牽起,但眼中並沒有明顯的笑意。
「只是……為什麼你會從對門冒出來?」
克裡斯不相信,傑森有能耐找到這裡來,卻不知道他人在對面的原因。
「說來話長。」他故作無奈。
就在這時,他的門鈴啾啾啾地響起。
「我來開門、我來開門。」傑森一個舞步滑過去,拉開大門,「嗨,大嫂,-真是一點都沒有變,還是跟以前一樣美麗,不對,是更美麗了。」
明鳳舞站在門外,先看著門口咧嘴笑,跟她裝熟的陌生老外,再看著慢慢走過來的克裡斯,眼中透露出「我認識他嗎」的疑問。
「我是傑森,十年前,-跟老大談戀愛的時候,我正是老大的屬下。」
「喔。」她點點頭,表示瞭解,但臉上不太有表情。
「雖然大嫂不一定記得我,但我可是把老大英勇衝出去救-的那一幕記得很清楚。」傑森促狹地眨眨眼睛,「還有,你們在沙漠城中度過的那段甜蜜時光。」
明鳳舞的眼中突地籠罩一層寒霜。
「傑森,去拿你的行李。」克裡斯開口道。
他不喜歡他們之間出現變量,而傑森的出現,正是最大、最難以掌握的那一種。
「怎麼?」傑森驚訝地回看著他。
克裡斯勾起車鑰匙,「我送你到附近的旅館去,這裡不方便招待客人。」
「我看不會啊,你有一張床可以借我睡,你去跟大嫂擠一擠嘛。」他擠眉弄眼,「老大,我難得跟你見上一面,就讓我住你家,兄弟聚一聚,如何?反正我不會叨擾很久,過幾天就走了。」
「這不是幾天的問題。」克裡斯的眼神刻意閃過一絲無奈。
「大嫂……」傑森哀求的眼神轉向她。
明鳳舞聳了聳肩,「問他,他的公寓,他決定。」但她的床,暫不歡迎男人。
「你先進去,我跟她說句話。」克裡斯反手把傑森關在門內。
她一臉深思地看著關緊的大門,「你的朋友?」
「嗯。」
「你看起來不像是很樂意見到他。」她壓低聲音。
「不速之客很難讓人由衷歡迎。」克裡斯低頭偷啄她一記,「我送他去旅館,順便盡一點導覽義務-帶小剛、小勁去吃飯,今晚就不必等我了。現在,-先回-那邊去,把門關上。」最後兩句話,他說得很小聲,幾乎只有嘴唇在動。
明鳳舞雙眼一-,嗅出了不對勁的味道,「我需要特別小心什麼嗎?」
「-跟小剛、小勁都是我的寶貝,出門要小心安全。還有,別被男人拐走了,除非那個男人是我。」未經證實的事,沒有必要說出來讓明擔心。
明鳳舞白了他一眼,「回來以後,給我個電話,不管多晚都要打。」
「-在擔心我?」克裡斯眼中一閃一閃的發光。
「你用想的比較美。」
她冷哼一聲,回對門去,重重地落下了鎖,克裡斯滿意地揚起笑容。
「真是的,我好像是個不受歡迎的人物。」傑森咕噥地把行李甩上車。
「我跟她還需要點時間磨合,你來的不是時候。」克裡斯發動跑車。
「我可以幫你向大嫂美言幾句。」傑森上了車,扣上安全帶。
「她不是那種會賣人面子的女人。」克裡斯把車開出地下停車場,淡淡說道。
他很清楚她的個性,除非必要,否則明不太招呼外人。她對自己人很溫暖、很貼心,但她對其它人則是一律祭出「明小姐」的面具對待。
「聽起來不太好搞定,對吧?」傑森同情地看著他,「你有沒有把十年前的事,跟她解釋清楚?」
「沒這個必要。」克裡斯的眉頭連皺都沒有皺一下。
「老大,不是我說你,有現成的苦肉計怎麼不用呢?」傑森歎了口氣,「尤其你中間又吃了那麼多苦頭,不說出來打動大嫂的心,太浪費啦。」
「都已經是幾年前的舊事了,要用當時就該用,現在已經失去時效了。」他無意跟任何人討論他的感情生活。
紅燈,他踩下煞車,依稀感覺到踩下煞車板的感覺微有異樣,但他表情沒變。
就他所知,最瞭解汽車,能精密破壞各項功能,且不容易被發現的高手,就坐在他旁邊,加上他又不請自來,這讓他步步留心。
傑森彷若未覺,還在熱情指導,「我剛剛看大嫂看你的表情,跟以前不一樣,可見她對你還是有點怨。如果你把事情解釋清楚,大嫂心疼你都來不及了,怎麼還會怨你呢?」
「不說這些了,我送你到旅館訂房,順便帶你出去逛一逛。」克裡斯每踩一次煞車,就感覺到異樣不斷在擴大。
照這樣下去,要發生事故,不是不可能的事。
他心裡有底,卻什麼也沒說。
他們先是到幾間有名的美食餐廳大快朵頤,又到夜店去玩了一會兒,克裡斯善盡地主之誼,讓他玩得很盡興。
在傑森到洗手間去的時候,他拿出衛星電話,傳出簡訊!
我需要你。
回訊很快就傳過來了。
什麼時候?
愈快愈好,但先調人保護她跟雙胞胎。
沒有問題。
他收妥衛星電話,傑森剛好回到座位。
「我看,我應該回飯店去休息了。」傑森打了個大呵欠,「從這邊走回飯店,應該不遠吧?」
「什麼話?」想溜?門兒都沒有。「打起精神來,我還要帶你去游車河。」
明鳳舞躺在床上,兩個眼睛瞪得又圓又大。
臭男人,已經晚上三點了,居然還不打電話來!
她起身,從大門的貓眼往對門看去,看不出有什麼動靜,撥電話到對門去,也沒有人接聽。
克裡斯,你好樣兒的,一出去玩就不知道要回來!
她坐也不是,站也不是,想到那個滿臉是笑的傑森,眼神不時透出一陣冰冷,心裡又多了不安的感覺。
忽然間,她的手機響了,她跑回房間去接。
「克裡斯?」
「是我。」
「你在哪裡?為什麼你的聲音聽起來好像很虛弱的樣子?」他那邊實在太吵雜了,她好像還聽見救護車的聲音。
線路另一端,有人說話:「先生,在急診室不能講手機。」
「讓我來解釋吧。」一串英文溜過來,「大嫂,我是傑森。」
「克裡斯怎麼樣了?」她心裡很急,「你們在醫院嗎?」
「是啊,老大的車突然失控了,我們撞到一棵大樹,雖然安全氣囊彈了出來,但老大好像傷到頭部,有點腦震盪,正要推去做檢查。」
一聽到克裡斯受傷,她腿都軟了,連忙扶著椅子坐下。
她突然想起,上次從鋁梯上摔下來的時候,克裡斯護著她,她在檢查他的頭部時,似乎摸到了一條很長、很明顯的疤痕……他的頭部好像受過傷。
一想到這裡,她就恨不得立刻飛奔過去。
「你們在哪家醫院……你不知道?把手機交給旁邊的醫護人員,我來問。」
明鳳舞問明白克裡斯的就醫地點之後,握著手機,焦急的走來走去。
她要去看克裡斯、她要去看克裡斯!可是雙胞胎怎麼辦?她不能就這樣把孩子們丟在家裡,一個人跑出去,那樣太危險了。
但也不能把他們從睡夢中叫起來,兩個孩子明天一早還要上課呢。
她要怎麼做?她可以找誰幫忙?
算了,她還去把小剛、小勁叫起來,主意才一打定,她便立刻往雙胞胎的房間走去。
才正要推開房門,她的手機又響了。
林可潔?
「明、明小姐……」可潔的聲音怯怯地傳了過來。
「可潔,半夜三點多,-打電話來做什麼?孕婦不是很需要睡眠嗎?」
「我、我睡不著。」說謊了,她的掌心發涼。
「睡不著就把-身邊的男人挖起來啊。」她從來就不是失眠談心的好伴侶。
「我、我睡不著是因為想到在婚禮中,不小心用捧花砸到-,心裡很內疚,所、所以才打電話給-,想跟-說聲對不起。」好牽強的理由啊,明小姐會信嗎?
「現在才想到要道歉?」明鳳舞早就不放在心上了,「孕婦的賀爾蒙會亂成這樣嗎?為了一點小事,也會煩到睡不著?」
可潔怯怯地坦承:「是的,我因此內疚得睡不著。」
「聽著,我接受-的道歉,但我沒時間陪-講話,我趕著要出門……」
「-要出門?」可潔的聲音聽起來如釋重負,「這種時候,-要去哪裡?」
「醫院,我……」
「-不舒服嗎?」不等她回答,可潔又驚訝地插話,「那小剛跟小勁怎麼辦?」
明鳳舞頓了一下,「等等,可潔,-剛剛是不是說-睡不著?」
「是啊。」可潔的聲音聽起來似乎還有些開心,好像達成了某個目標。
這個時候,顧不得合不合宜了,反正是她自己打電話來的,就當作是她自願當義工好了。明鳳舞根本沒有心思多想這通電話為何來得如此巧合。
「可潔,我想拜託-一件事,-可不可以……」
電話結束後,挺著肚子的可潔已經換好外出服,夏鼎昌也一身外出裝扮,將她手中的無線電話接過手,放回充電座。
可潔是睡到半夜被突然搖醒,應老公的要求,硬著頭皮打了通電話去懺悔,順便為從來不求人的明小姐,製造開口請托的機會。
「我這樣說,應該還可以吧?」她聽到了司機發動汽車的聲音。
「說得很好。」夏鼎昌吻了吻她的額頭,牽她下樓。
「不過,明小姐為什麼要在這時到醫院去?你又為什麼會知道,她需要人手幫她照顧雙胞胎?」難道她的老公有神通?
夏鼎昌神秘一笑,「這樣說吧,我一直都知道,明小姐的男人是誰。」
「耶?」可潔瞪大了眼睛,精神都來了,「你知道她的秘密?是她告訴你的?」
「怎麼可能?她會告訴我才奇怪。」
夏鼎昌扶著她走出家門,進入車子。
「走吧,我會在路上慢慢告訴-,如果我們動作不快一點的話,我怕明小姐等一下會對我們跳腳。司機,開車!」
在夏總的堅持之下,心急如焚的明鳳舞放棄自己開車,改搭夏家司機開的車趕到醫院。
她才剛從急診室大門跑進去,就立刻撲向櫃檯。
「請問,有一位車禍被送進來的克裡斯.奧波德先生,現在在什麼地方?」忙亂中,她不忘帶上他的護照,放在身邊備用。
護士查詢後,說:「從這裡右轉,走到底向左轉,八號個人觀察室。」
接著,她小跑步過去,心裡不斷想著,克裡斯現在是什麼模樣?該不會像個木乃伊一樣,被紗布層層包起來吧?
走到目的地,她深呼吸一口,才推門進入。
她走進觀察室,看到套著護頸的他,「克裡斯,你怎麼樣?」
克裡斯正躺在病床上,雙眸緊閉,聽到她的聲音後,睜開眼睛,湖綠盈亮的眼睛對著她。
他好像傷得很重,唇色發白,額上一道紅紅的傷痕,她感到胸口重重一抽,眼眶已經泛紅了,她等不及他回答,輕輕拉開他的被單,摸摸他的手、捏捏他的腳,凝著眼淚,一再輕撫確認。
事實上,克裡斯是假藉閉目養神之名,細聽風吹草動。
「我還好,只是頭有點暈,其它部分沒受傷,醫生要我留院觀察一陣子。」他虛弱卻清楚地說道。
「我們在等腦部斷層掃瞄後的結果。」旁邊突然插入一道聲音。
明鳳舞轉過頭,這才看到傑森坐在一旁。
她問:「你當時跟他在車上?」
「是的,大嫂。」傑森垂下頭。
「為什麼只有克裡斯出事,你卻沒事?」她直覺到不對勁。
「明,-在胡說什麼?」克裡斯制止她將心中疑惑說出口,現在不宜打草驚蛇,「傑森,請給我們一點隱私。」他對他露出一個抱歉的笑容。
「我出去喝杯咖啡。」傑森起身,推開門出去。
「這是怎麼回事?你怎麼會突然出車禍?你到底還有什麼地方不舒服?」
他好不容易才又重新回到她的生活中,她不能沒有他!
「沒什麼事,純粹只是腦震盪而已。」看到向來堅強的她在啜泣,他心裡好不忍,但他有暫時裝病的必要,「傻瓜,這是我這輩子受過最輕的傷了,沒事的。」
「真的?」
「-可以抱我一下,確認看看。」
她照做了,聽到他的心跳依然強健有力地跳動,她安心一點點了。
「為什麼車子會失控?」
「煞車系統壞了。」能弄出這種完美的破壞,這位高手想必也能躲過災劫,只是這位高手本來沒打算在事故發生時,也待在車上。
「你的跑車是名車,而且開沒幾次,照理說,不該出現這類的問題。」她覺得他有所隱瞞。
克裡斯輕輕抹去她的淚,「我大概是買到瑕疵品了吧?」
「是嗎?那我的煞車系統為什麼從來沒有壞過?」明鳳舞狐疑地問。
她的車齡比較老,車款也遠遠比不上克裡斯代步的跑車。
「可能是-的車有定期進廠維修,而我的車還沒有保養過呢。」
不過,就算她的煞車系統本來沒事,現在也有可能出狀況。
「小剛跟小勁呢?」他問。
「剛好夏總的夫人可潔打電話給我,我就請他們到家裡來,幫忙看著小剛跟小勁。我晚點會再打電話回去,瞭解情況.」
由這個訊息可以知道,他發出去的簡訊已經透過最信任的人,啟動保護明與雙胞胎的機制。夏鼎昌不會讓明自己開車過來,現在起碼有一隊技術人員在公寓的地下停車場,檢查他的休旅車和她的房車有沒有被動過手腳。
明鳳舞望著他深思的模樣,知道事有蹊蹺,「克裡斯。」
「嗯?」他一回神,立刻又恢復溫柔笑容。
「你瞞著我什麼?」
他搖頭。
「你的那個朋友他……」
她話才問到一半,兩三個醫生與護士突然開門進來。
「現在要來做胸腔檢查喔。」護士推來一台儀器,醫生示意克裡斯躺下,要他將襯衫拉開,「小姐,請問-是他的什麼人?」
「我是他妻子。」她想也不想就回答,卻注意到克裡斯並沒有開始解扣子。
奇怪,他好像很護著他那片胸膛,怎麼樣都不給看!陪小剛小勁戲水的時候、被果汁潑到的時候,甚至在調情親熱的時候……
「是的,她是我的妻子。」克裡斯微微一笑,篤定的話語打斷了她的思緒。
他們相視微笑,目光中交流著濃濃的愛意。
「那麼,太太,請-先到櫃檯去,有一些表格需要-填寫,-應該有帶先生的證件過來吧?」
「有。」
「那就快去填寫單子,這是醫院的規定。」
她依依不捨地看著克裡斯,一個護士走過來,將拉簾拉上,阻斷了她的視線。見狀,她只好說:「克裡斯,我馬上回來。」說完,便開門走了出去。
等明鳳舞填完表格後,回到個人觀察室,卻發現那藍色拉簾還沒被拉開。
為了讓克裡斯完成最完善的檢查,她只好坐在觀察室外的椅子上等待。
一杯熱咖啡被遞了過來,「大嫂。」
她側過臉,看到傑森一臉愧疚,眼神卻不見得是那麼回事。
「謝謝。」她接下咖啡.
「我很抱歉,老大是為了想帶我游車河,才會發生車禍的。」他懺悔。
「不是你開的車,也不是你讓跑車失控,怎麼能說是你的錯?」她淡淡回道。
現在的她,已經不是剛剛那個倉皇失措的明鳳舞,而是冷靜犀利、又懂得掩藏情緒的「明小姐」。
傑森歎了一口氣。
「可能是我剛剛跟老大談到了-,他一時激動,車子才會失去控制。」
「哦?」有趣!難道傑森不知道是煞車系統故障了嗎?抑或是,他假裝不知道?「為什麼?」
「老大說,-心裡還怨他,我勸他把事實真相告訴-,-就不會再怪他了。」
「什麼事實真相?」她又問。
「難道-不好奇,老大當初怎麼會讓-從英國離開?」
她是很想知道實情,但不是從他的嘴裡聽到,因為她清楚,傑森如果是她心中所認定的那種人,那麼他是不會給她任何答案。
「對他來說,看一個十九歲的女孩為愛團團轉的蠢樣,大概很有趣吧。」
「只是這樣嗎?當時他可是費了很大的勁,才讓-答應先到他的莊園去等他。」
「或許是挑戰性愈高,成就感就愈大。」她堅持不銜住傑森拋來的餌。
「這句話,可以適用於克裡斯經手的每一件事,但絕不包括。」
明鳳舞的心不爭氣的一跳。他這麼說是什麼意思?
不,她的心情不能被打動,她從傑森身上看不到值得信任的因子,這種人說的話只能當作參考……
「如果他想讓-出醜,他有太多方法可以如願,他不需要設那麼大的局,就只為了看-落荒而逃,這沒有意義。」
難道說,當年的事真的確實另有隱情?
「他是你的老大,你為他說話,我一點都不意外,真的。」
「-很固執。」傑森語氣倏-一變,變得很強硬。
「謝謝你的讚美,這是我的生存之道。」顯然,她的無動於衷已經讓他沉不住氣了。
「但固執不會為-帶來幸福。」他額上青筋暴突。
「這就與你無關了。」她淺笑了下。
「但這跟老大有關,-根本就不知道他發生過什麼事,也不知道他為了-經歷了什麼。」傑森跳起來,惡狠狠地說道,「如果-想知道的話,-可以要他脫掉襯衫,讓-看看他的胸膛,或許他會坦白一切。」
難道他的胸膛真的藏了秘密?
她一時失神,傑森眸底冷笑。
「最後一個問題,明小姐,請問-知不知道……」他刻意頓了一下,「生雙胞胎也是一種家族遺傳?」
她當場愣住。
傑森是在暗示她,有另外一個克裡斯?
難道說……是那個賽巴斯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