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討厭他。
有時候,討厭一個人是不需要太多理由的。她只知道,她討厭他!
因為他,她不得不放棄國內平坦的就業大道,來到這個華麗卻與她格格不入的國家。
因為他,她不得不頂著父母家人的壓力,在親戚們非議紛紛的情況下,毅然飛越半個地球。
因為他,她不得不放棄所有娛樂和休息時間,在離國前所剩不多的時間裡一邊打工,一邊插班惡補法語。雖然她清楚,其實只要掌握了英語同樣能生活得很好,但是,她想做到完美。
因為這所有種種的理由,所以她真的很討厭他!
酒吧,一片嘈雜,她在人群間擠過,好不容易來到盡頭的包廂門口,心中已滿是無處可發的牢騷。等到推開包廂門,看見一片烏煙瘴氣中摟著性感小姐的他,心下更是怒氣騰騰,壓制了許久才走上前。
「許少!早上九點您還要和亞洲小天王的經紀人談專輯的事,現在已經凌晨三點多,請問您打算什麼時候走?」
「呵呵,真是能幹的助理啊,莫非你一直都等在外面?」許寞非沒有開口,一旁摟著MM的法國佬調侃了起來,「哇唔!居然等了五個多小時,果真盡職!」
昏暗光線下,許寞非俊美的臉孔更顯立體迷人,就連摟著性感小姐的可惡手指也優雅到令人心醉。
他深吸了口煙,透過裊繞的煙霧似笑非笑地看著她,隔了許久,才道:「你先回去吧,讓司機送你。等下我會自己回去。」
每次都是這句話!湛晴頭一陣痛,轉以中文開口:「許少!那位經紀人挑剔是業界出名的,請問現在究竟是工作重要,還是陪你的老友敘舊重要?」
「哇,超級有個性的助理!」那法國佬顯然中文水平不錯,居然也接著用中文繼續調侃,「不過,助理似乎不該對老闆下命令吧!何況,你老闆玩得正開心,你這樣很煞風景!不過呢,你說的也有些道理,工作是很重要,不如這樣吧!」他拿過三個玻璃杯一字排開,倒了三杯威士忌,「你幹了這些敬我,我就給你個面子,讓你老闆回去,如何?」
三杯滿滿的烈酒,晃得她心驚。湛晴看了眼許寞非,他依然維持那種表情,顯然事不關己,還不時附到小姐耳旁,低語幾句,逗得對方嬌笑連連。
湛晴不再看他,轉而盯住那法國佬,「幹了這三杯,你就說服許少跟我回去?你保證你能做到?」
「當然!我從不欺騙美女,我相信許少也不會!」對方攤攤手,做了個「請」的姿勢。
湛晴淡淡勾唇,拿起酒杯,仰頭往喉嚨裡灌。
三杯烈性酒,就這樣一一下肚。她放下最後一個杯子,吸了吸氣,「許少,可以走了嗎?」
許寞非掐滅煙頭,淺灰色眼瞳深深看她一眼,終於起身。
走出酒吧,冷風迎面撲來,一冷一熱的巨大落差令她胃部一陣翻湧。湛晴摀住嘴,用力將那股噁心感壓下去。
誰說巴黎的冬天溫暖濕潤?一月的巴黎深夜,簡直凍得死人!
待她緩過神,許寞非早已坐入等待許久的黑色賓士裡。她裹緊風衣,穩住略浮的腳步鑽進車內。
車子啟動,清冷的月輝,透過車窗鋪灑在他肩頭,那是深沉而幽遠的光澤,映在她眼底,悄悄滲入她心中。
「你什麼時候學會喝酒的?」他突然問。
「誰說一定要學會了才能喝酒?」她反問,微微挑眉看他。車行駛的晃蕩讓她的胃部越來越不舒服,只想能快點回到公寓。
「沒事就好。」他不再問,靠著椅背閉目養神。
他哪只眼睛看出她沒事的?湛晴有點欲哭無淚。好不容易捱到車子停下,她匆匆說了再見,直奔位於頂樓的小公寓。
公寓是位於離塞納河不遠的老舊房宅,因為地段黃金,加上房宅歷史悠久,並不是有錢就租得下來的。其實,說到底,她這個助理再怎麼精明能幹也只是個打工的,如果沒有許寞非那樣一個人物擺在那裡,她這個連大學都沒畢業的年輕女生當初又怎麼可能在巴黎這種城市挺下來。
兩室一廳的普通公寓。建築尖頂,只有四層高,外牆呈淺灰色,修飾著精緻立體雕塑。臥房有帶黑色鏤花鐵欄的小陽台,白天采光很好,路人喧囂極為熱鬧,但到了晚上卻特別安靜。湛晴蹬掉高跟鞋,捂著嘴跑進浴室吐了好一會才慢慢洗了澡晃出來。
什麼時候學會喝酒?想起許寞非的話,她沒來由地想笑。她根本沒學過喝酒,酒這種東西她也從來沒喜歡過。跟了他兩年,原來他對她的瞭解也僅此而已。
該怎麼形容許寞非這個人呢?
優雅、成熟、迷人、風度、有頭腦、才華洋溢?總之,男人一切該有的優點他都有,當然還包括了風流。有時她真覺得奇怪,那樣一個寡言少語的冷漠男人,怎麼會如此風流,不斷吸引著一批又一批的女人飛蛾撲火般朝他而去?
其實大家都知道,許少不談感情,但每月每日仍有大批癡情女以這樣那樣的借口出現在他身邊,對他大獻慇勤,一部分理由固然是他的臉孔和身材,但她相信,更加吸引她們的,還是他在音樂界呼風喚雨的能力。
這年頭,娛樂圈不是一個亂字能形容的。
為了更快速地出名賺錢,走捷徑的人太多了,很多有能力的反倒讓沒能力地佔了先機,於是越來越多的人效仿,娛樂圈的黑幕也開始層出不窮。像許寞非這種集地位與外形一體的音樂教父,更成為這個圈子的搶手人物。
說直白點,那些女人即便從他身上得不到好處也不算太吃虧,畢竟這樣的帥哥不常有。
湛晴敲敲發漲的腦袋,發現自己又開始陷入「討厭他」這三個字裡。
看看時間,已近凌晨四點。九點要開會,她是助理得提前到,只剩不到四個小時能睡。想起自己又要跑出來的熊貓眼,湛晴一陣惡寒,連忙閃進臥房。
身為業界大人物音樂教父的助理,每天隨時要面對娛樂圈和上流社會各明星名人名媛,著裝儀態一定要兼顧氣質大方得體幹練以及時尚,於是,每天早上花費一小時整理妝容並挑選衣服已成了她這兩年來的習慣。
每每在鏡前開始打理自己的臉,湛晴都會記起很多年前,表姐對著大櫥陳舊破損的鏡子塗口紅時,自己信誓旦旦說的話。
那時,她說,長大以後她一定不會化妝。把那麼多怪怪的東西往臉上抹,該有多麻煩多累人啊!如果男朋友真的喜歡你,就算素著一張臉也會覺得你漂亮啊!
可是,如今呢?
她幾乎都快忘記自己那張素顏的模樣了……
染成茶色的柔軟長髮以新潮花式挽於腦後,只在兩邊耳側留下幾縷散發,襯托出她尖尖的瓜子臉。淺棕色眉筆、眼線、純黑色睫毛液以及啞光眼影,勾勒出深邃的水潤杏眼和冷定挑眉,另外再搭配半透明橘色唇彩和淡雅腮紅,令她原本乾淨清純的面容透出濃郁而成熟的幹練氣息。
衣服她照例挑選了長擺收腰寬領的冬季風衣,啞光金是她最愛的顏色,耳飾手鏈也需要搭配適宜。好在她本身條件不錯,象牙膚色,身高達標165,骨架小巧細長而均勻,雙腿修長,基本什麼衣服都能穿出自己的風格。
八點,一個大都會時尚助理逐漸在整容鏡裡成型——成熟優雅幹練,完全看不出一絲本質。很好!她抿了抿豐潤雙唇,拎包出門。
早上八點半,她踏入許寞非的公司。公司位於塞納河另一側,建築為哥特式風格,漂亮而古典,極具西歐風。自辦公樓南窗,可將塞納河的唯美浪漫與埃菲爾鐵塔的宏偉盡收眼底。辦公樓共三層,一層為對外的接待區,二層為許寞非創作工作室,三層則是他的私人住所。電梯無法直達,需要密碼才能入內。
他是個有潔癖的男人,雖然風流,卻從沒帶女人回過住所。雖然跟隨他工作的人員眾多,但到目前為止,也只有她才知道他公寓的密碼。
她並不常去,只在他吩咐時為他購置生活品時才上去一趟。他不請鐘點工,平時房間都是自己打掃,卻異常整齊乾淨。
對於她能進出許寞非私人住所這點,他身邊那些女人都很羨慕。也有幾次,某幾個沒什麼頭腦的女人跑到她面前鬧過,指責她以公事之便勾引自己老闆,表面上是正經的助理,其實是個不要臉的狐狸精。
對於這些不高明的手段,她通常在清楚解釋過後便一笑置之不再理會。無法不笑,因為沒有人比她更清楚,這些女人在耍玩這些不高明的手段後,等待她們的只有被拋棄。
女人可以沒美貌沒身材沒學歷沒氣質沒品味……但絕對不能沒頭腦!
沒看過小說也該看過電視劇,有哪個男人會喜歡整天沒事找碴的女人呢?尤其還是許寞非這種級別的男人,只要一次犯錯就會被打入冷宮永不翻身。
說定九點的會議,對方竟然破天荒遲到。原因自然不在挑剔的經紀人身上,而是同他一起出現的亞洲小天王TIM。
TIM,23歲,中國人,平面模特出道,擁有性感臉蛋、一雙勾人的桃花眼,不羈笑容和強健高挑的身材,屬於超級偶像明星。他本來一直在電影界發展,但最近娛樂圈流行幾棲藝人,加上他剛接了部大型製作的影片,所以想在拍戲的同時演唱電影主題曲,接著推出個人專輯,才會找上許寞非。
TIM原本因檔期衝突沒法親自飛來,所以這次洽談事宜全部委託了經紀人。哪裡知道他會乘坐早機匆匆現身巴黎,由此來說,遲到也是難免。畢竟目前,他正當紅,能親自趕來已是不易。
專輯事宜洽談完畢,湛晴合上文件,盤算著中午是否該回公寓養一養自己塗了兩層粉才勉強蓋掉的熊貓眼,面前的小天王卻突然發出熱情邀約,想請她這位美麗能幹的助理共進午餐。
才剛到巴黎還沒卸下行裝就想泡MM,這位天王倒是頗具娛樂圈人士風範。
在這個行業打滾了兩年,湛晴自然懂得適度的交際禮儀,吃頓飯而已,只要老闆不反對,一切OK!湛晴微笑,將目光轉向一旁的許寞非,他臉上也帶著同樣的微笑,首肯之外,還順便邀請TIM參加晚上的宮廷宴會。
「宮廷宴會?」TIM痞痞一笑,「那麼,晚上的宴會,這位美麗能幹的助理小姐也會出現嗎?」
她暈,連她名字都不清楚的人居然對她這麼感興趣,她還真是榮幸!
「她?」許寞非的目光轉向她,又是那種似笑非笑的表情,「她當然會到。這樣吧,湛晴,我下午放你半天假,幫我招待一下TIM,順便選一套適合的禮服,簽公司賬。」
果然是完美無缺的老闆。
湛晴盯著他那張優雅臉孔,心裡那句「討厭他」又漸漸冒了上來。
法國人講究美食,巴黎更是美食之都,街頭小巷哪怕最普通的小店,也不會令旅人失望。
但老實說,來巴黎兩年了,她倒還是第一次和一個男人,呃,應該說是男孩在中午坐在漂亮的玻璃窗後,邊眺望風景,邊悠閒地享受美食。
在湛晴的觀點,男人無論身高幾何,只要比她的小的統一被稱為男孩。
TIM二十三歲,她二十四歲,剛好在男孩一列,也就是說,屬於她不會感興趣的那類。
她喜歡成熟優雅的男子,從年少時代便是如此。這六年來,從未變過。
冷盤、主菜、奶酪、水果、甜點,所有法國菜該有的程式她一道沒少點,釀蝸牛、生蠔、鵝肝醬、黑菌這些昂貴菜式她也全部以優雅的姿態品嚐了一遍。
與帥哥進餐其實算是件美事,何況對方還是亞洲小天王,不知道有多少小女生為親自看他一眼上刀山下火海,所以此刻,她也該算個幸運兒了。
但,可能是熊貓眼的影響吧,她總覺得窗外塞納河的風景都比面前的帥哥來得賞心悅目。
「……聽說湛小姐在巴黎待了兩年,果然比國內一般的助理都更加有氣質有魅力!」自始至終,TIM恭維不斷,「對了,我這是第一次來巴黎,對這裡還不太熟悉,既然湛小姐下午放假,是否有興趣當我導遊呢?」
她承認,她不是個有耐心的人,尤其在心情欠佳時。她放下叉子,喝了口水,「不必叫湛小姐那麼客氣,叫湛晴就可以了。另外,TIM,我個人對於明星戀愛遊戲這種事沒太多興趣,雖然這樣說有些直接,但現在並不在工作中,所以我認為有些話說在前面比較好。這樣,對你對我,都會少些麻煩。」
對方似乎愣了愣,但很快就交疊著雙臂笑開。漸漸地,從微笑到大笑,直到肩膀都笑到顫抖。
他是花癡還是白癡?湛晴的頭開始痛。
「被我猜中了,你果然和你這身打扮是完全不同的類型!」TIM還在笑,但說話的方式卻完全改變,「抱歉,我之前只是覺得好玩,沒惡意的!」
她是人工飼養的寵物嗎,有什麼好玩的?她撐著前額翻了翻白眼。
「抱歉抱歉,我真的一點惡意都沒有,只是業界一直傳聞許寞非的特別助理處事圓滑老練,無論對誰都面面俱到,挑不出任何毛病,我只是想看看是不是真的有這麼厲害的女人!」他還在笑,那種痞痞的笑容有些欠扁,「好吧,是我錯。作為補償,下午貢獻自己陪你去買晚禮服如何?」
「說來說去,還不是得對著你!」既然話已經說開,她也沒必要維持形象了。
他收起笑,盯著她看了一會,「你很可愛。」
可愛?她抬眼看他,那個瞬間,她似乎從他眼底看到了真誠兩個字。她頓了頓,面色漸緩。
是的,一個能幹的女人有時不需要別人誇獎她有多美麗有多聰明,只是簡單的「可愛」二字,反而更加容易打動人心。
且不管這個TIM對她到底有何用意,起碼此刻她覺得他沒一開始那麼討厭了。
導遊?或許那會是個不錯的主意。
宴會在晚上八點半開始。
上流宴會,名人名媛明星濟濟。放眼望去,杯斛交錯,水晶燈光璀璨。
許寞非一襲專門訂製的名家手工黑色燕尾服,執著香檳穿行於各名流之間,不時交談微笑,修長身形更顯氣質出眾,優雅迷人。
他有一張很立體的削薄臉孔,眉眼鼻唇都完美如同希臘雕塑,巴黎上流圈中對他傾心的名媛不在少數。今天藉著宴會,不時有金髮美女上前主動和他聊天,並趁此機會與他跳舞說笑,更甚者還拉了他走去宴會廳外的庭院,「私語」多時才緩緩現身。
這個人,怎麼就這樣風流呢?
湛晴一襲紫黑色露背絲滑禮服,手裡端著今晚的第六杯香檳,靠在大型盆栽旁的牆上,繼續往嘴裡送。
TIM一圈招呼下來回到原處,發現她原本象牙色的臉孔上竟已浮現紅暈,「你不會吧,喝第幾杯了?」「沒數。」說話間,她手裡的香檳又空了,於是攔住正經過的服務員再拿了一杯。
「能幹的助理小姐似乎有什麼煩惱?」TIM靠近她,黝黑的眼眸深邃下來。
湛晴推開他,一語不發地朝庭院走去。庭院是玻璃暖房設計,一年四季保持常溫,即使在冬天也不覺得冷。庭院裡,光線幽暗。她酒勁上來,頭開始暈,於是隨便找個角落,再次靠上牆壁。
「喂……」炙熱的呼吸自耳旁傳來,TIM不知何時跟了出來,還曖昧地貼近她,雙手撐在她肩膀兩側。他性感的臉蛋微帶了些迷茫,仔仔細細凝視她許久,最後得出結論,「你現在需要一個男人。」
白癡!她想罵,但開了口,才發現聲音綿軟無力,還帶了些酥啞:「我最討厭……花花公子……」
「喂……拜託你別發出這種聲音好不好?!」他很是無奈,「老實說,我的定力不是很強!」
「嗯?」頭一暈,似乎連聽力都開始退化。湛晴拽住面前人的衣襟,卻突然發現他的臉在放大。
他突然低頭吻住了她。
試探性的廝磨之後,便是霸道大膽的深吻。接吻方面,TIM自認是個高手,無論什麼樣的對手都會在幾秒後融化在他的懷抱裡。然而,吻著吻著,他卻疑惑起來,面前這個女人——怎麼感覺很「菜」的樣子?意識自己正在和那個才剛剛認識的亞洲小天王TIM接吻後,湛晴連忙去推他,哪知才推開了一點,他換個姿勢又纏了上來。
「喂!」她手腳並用,終於把他推開。
「你這女人幹什麼,我才剛剛開始!」TIM被她搞得心猿意馬。
「你——」她指著他,半晌都不知道說什麼,「你——剛才的事就當做夢,我們什麼也沒做過!就這樣,拜!」言畢,她也不管他表情詫異到何種地步,便匆匆忙朝宴會廳大門走去。
然而,沒走幾步,她卻停了下來。面前不遠處,許寞非修長的身影正立在那裡,暗淡光線下,他視線正定在她身上。安靜的視線,優雅的臉孔。她回視他,突然感覺心跳一陣加速。
他,剛才看見了嗎?
「又喝多了?」許寞非走近她,視線自她唇上一掠而過,「想回去了嗎?」
「可以……回去?」她問得有些小心翼翼。
他不語,只是微微點頭,接著走在前面。
看著前方熟悉的挺拔背影,湛晴沒有猶豫,立刻跟了上去。
片刻,TIM自庭院那頭緩緩走來。他插著口袋,莫名其妙地聳聳肩膀,「那這樣,我算什麼?好歹我也是個小天王啊……」
湛晴突然覺得,或許剛才的那幕,她現在可以重演一次。
其實,憑借喝多了這個借口,事後誰都不會有任何責怪。不過,她今晚可能真的是喝多了,她沒想到,自己後來居然會大膽到這種地步。
她原本想著的,只是重演一次接吻,便假裝走路不穩首次大膽要求他送她回到公寓。
沒有錯,她很討厭許寞非,討厭他的風流,還討厭其他很多。
她也曾對自己說過,她之所以可以在他身邊跟隨兩年,是因為她公私分明,不做出任何出格的行為。然而,今天晚上和TIM那個吻後,她心裡就好像藏了一頭小鹿,一直不安分地跳動著,驅使著她大膽起來。
在許寞非扶著她關上公寓的大門之後,她伸手勾住了他的脖子,主動送上她的吻。
一開始,他並沒有很熱烈但也沒有拒絕,她睜眼偷看他的表情,發現他眉頭竟然皺著。一股強烈的心酸湧來,她突然有種豁出去的感覺,於是心一橫繼續凌亂地吻下去。
她不會接吻,真的一點都不會,可是她還是希望他會喜歡和她接吻。
片刻之後,她感覺他的手圍上她的腰,開始主動回應她的吻。
安靜的冬夜,他們在小小的公寓裡熱烈擁吻。
在不久後,她每每回憶這個場景都會覺得自己很無知。對於一個成熟男人而言,在夜晚公寓,一個女人主動索吻並非代表只是接吻。他那個皺眉也不僅僅是針對和她接吻這一點,他是在思考是否要發生之後的一些事。她不懂,只是因為她沒有經驗。
然而,他接受了,在那之後的事也便順理成章地發展下去。
他的舉動讓她慌亂,但是她沒有拒絕,一點都沒有。
因為他是許寞非。
那個優雅成熟迷人的許寞非,那個從她十八歲那年開始就一直放在心底的許寞非。
如果是他,任何事都可以。
許寞非,他會知道嗎?她這樣討厭他,只因為她一直都在愛著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