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勵成拍開喬羽的爪子,淡淡說:「看樣子,你的婚禮是不打算邀請我們參加了。」
喬羽一愣,沒反應過來陸勵成的意思,程致遠笑著說:「喬大爺,你還沒結婚呢,別犯眾怒,悠著點!」
喬羽這才反應過來他們警告他現在鬧騰得太歡,等到他婚禮時,他們也會下重手。喬羽嬉皮笑臉地說:「今朝有酒今朝醉,明日事來明日愁!」正好攝影師來了,喬羽拉著陸勵成,站到顏曉晨身旁,三人一起拍了兩張。喬羽對程致遠勾勾手指,「來來,你們兩個老闆和新娘子拍一張。」
他還硬要顏曉晨站在中間,陸勵成和程致遠一左一右站在兩側。
拍完照後,喬羽笑著對攝影師說:「OK了!謝謝!」
攝影師正要離開,有人突然說:「能給我和曉晨、陸總拍一張嗎?」
攝影師禮貌地說:「可以。」婚慶公司雇他來就是讓他在婚禮上提供拍照服務。
顏曉晨看著挽著沈侯手臂的吳倩倩,笑容有點僵,她以為他們已經離去了,沒想到他們還在。
吳倩倩走到陸勵成身旁,伸出手,笑著說:「我叫吳倩倩,曾在MG的上海分公司工作過,可惜,試用期還沒結束,公司就解雇了我。我一直想不通為什麼,現在,我明白了……」她掃了眼程致遠、喬羽,目光又落回陸勵成身上,「我曾以為MG的企業文化是給所有人公平競爭的機會。」陸勵成淡淡說:「MG也一直注重忠誠、正直。」他沒有和吳倩倩握手,也沒有拍照,對程致遠和喬羽說:「你們聊,我去抽支煙。」他走下台階,點了支煙,到湖邊去吸煙。
吳倩倩臉漲得通紅,硬是沒縮回手,而是走了幾步,從桌上端起杯酒,喝了起來,就好像她伸出手,本來就是為了拿酒。
攝影師看氣氛不對,想要離開。沈侯攔住了他,「麻煩你給我和新娘子拍張照。」他還特意開玩笑地問程致遠:「和新娘子單獨拍照,新郎官不會吃醋介意吧?」惹得露台上的人哈哈大笑。
顏曉晨看著沈侯一身黑西裝,微笑著走向她,四周白紗飄拂、鮮花怒放,空氣中滿是香檳酒和百合花的甜膩香味,而她穿著潔白的婚紗,緊張地等著他。恍惚中,就好像是她想像過的婚禮,只要他牽起她的手,並肩站在一起,就能百年好合、天長地久。
沈侯站到她身邊,用只有他們倆能聽見的聲音說:「今天的婚禮很美,和我想像過的一模一樣,不過,在我想像中,那個新郎是我。」
顏曉晨掌心冒汗,想要逃跑,可周圍都是程致遠的朋友,目光灼灼地看著她,她只能全身僵硬地站著。
沈侯低聲說:「如果你都能獲得幸福,世間的真情實意該怎麼辦呢?我衷心祝你過得不快樂、不幸福!早日再次劈腿離婚!」
攝影師叫:「看鏡頭!」
顏曉晨對著鏡頭微笑,沈侯盯了她一眼,也對著鏡頭微笑。
攝影師端著相機,為他們拍了一張,覺得兩人的表情看似輕鬆愉悅,卻說不出哪裡總覺得奇怪,還想讓他們調整下姿勢,再拍一張,程致遠走過去,攬住顏曉晨的肩,笑著說:「那邊還有些朋友想見你,我們過去打個招呼。」
「好的。」顏曉晨匆匆逃離了露台。
程致遠感覺到他掌下的身體一直在輕顫,他輕聲問:「沈侯對你說了什麼?」
顏曉晨笑著搖搖頭,「什麼都沒說。」
程致遠心裡暗歎了口氣,說:「要我送你回房間嗎?」
「不用!我不累,今天就中午站了一會兒,別的時候都在休息,還沒平時上班累。」雖然面對沈侯很痛苦,可她依舊想留下來,她要是一見沈侯就逃,只會讓人覺得她餘情未了。
「那我們去湖邊走走。」
兩人沿著湖邊慢慢地走著,顏曉晨看到在湖邊抽煙的陸勵成,下意識地看向吳倩倩,卻看到她正端著杯酒,姿勢親密地倚著沈侯說話,她心裡抽痛,像是被人狠狠揪了下心尖,忙收回了目光。
「怎麼了?」程致遠感覺到她步子踉蹌了下,關切地問。
顏曉晨定了定神,說:「吳倩倩為什麼會被MG解雇?」
「你是不是已經猜到了?」
「我只猜到了是她寫的匿名信揭發我考試作弊。」
「她自以為做得很隱秘,但她太心急了,如果她沒寫第二封匿名電子郵件,還不好猜,可她給MG的高管發了第二封匿名郵件,目的顯然是想讓你丟掉工作,我們稍微分析了一下你丟掉工作後誰有可能得益,就推測出是她。」
「我們?你和陸總?」
「對,他要開除你,總得先跟我打個招呼,從時間上來說,我應該是第一個知道MG會開除你的人。Elliott說必須按照公司規定處理,讓我包涵,我和他隨便分析了下誰寫的匿名信,得出結論是吳倩倩。」
顏曉晨鬱悶了,「你有沒有干涉我進MG?」
「沒有,絕對沒有!那時,你已經在MG實習了,我去北京出差,和Elliott、Lawrence一起吃飯,Lawrence是MG的另一個高管,Elliott的臂膀,今天也來了。我對他們隨口提了一下,說有個很好的朋友在他們手底下做事。」
顏曉晨的自信心被保全了,把話題拉了回來,「吳倩倩寫匿名信,並沒有侵犯公司利益,陸總為什麼要把她踢出公司?是你要求他這麼做的嗎?」
「我沒有!不過……我清楚Elliott的性子,他這人在某些事情上黑白分明,其中就包括朋友,如果吳倩倩和你關係交惡,她這麼做,Elliott應該會很賞識她,能抓到對手的弱點是她的本事,但吳倩倩是你的朋友。」顏曉晨明白了,「忠誠!陸總不喜歡背叛朋友的人。」
程致遠笑,「大概Elliott被人在背後捅刀捅得太多了,他很厭惡吳倩倩這種插朋友兩刀的人。你也別多想,我和Elliott並不是因為你才這樣對吳倩倩。像吳倩倩這種人,第一次做這種事時,還會良心不安、難受一陣,可如果這次讓她成功了,她嘗到了甜頭,下一次仍會為了利益做同樣的選擇。現在她看似吃了苦頭,卻避免了將來她害了別人,也害了自己。」
顏曉晨低聲說:「你是借刀殺人。」其實,她當年就猜到有可能是吳倩倩,畢竟她關係要好的同學很少,最有可能知道她幫沈侯代考的人就是宿舍的舍友。如果是平時交惡的同學,想報復早就揭發了,沒必要等半年,匿名者半年後才揭發,只能說明之前沒有利益衝突,那個時間段卻有了利益衝突。吳倩倩完全符合這兩個條件,再加上她在出事後的一些古怪行為,顏曉晨能感覺出來,她也很痛苦糾結,吳倩倩並不是壞人,只是太渴望成功。當年,顏曉晨沒精力去求證,也沒時間去報復。報復吳倩倩並不能化解她面臨的危機,她犯的錯,必須自己去面對,所以當吳倩倩疏遠她後,她也毫不遲疑地斷了和吳倩倩的聯繫。今天之前,她還以為吳倩倩過得很好,沒想到她也被失業困擾著。
顏曉晨說:「一切都已經過去了,不管是我,還是吳倩倩,都為我們的錯誤付出了代價,你說過『everyonedeservesasecondchance』,請不要再為難吳倩倩了。」
「我雖然很生氣,畢竟一把年紀了,為難一個小姑娘勝之不武,唯一的為難就是讓她失去了MG的工作,之後她找工作一直不順利,和我無關。」
程致遠不動聲色地掃了眼薔薇花叢中的沈侯,這個他眼中曾經的青澀少年已經完全蛻變成成熟的男人,他紳士周到地照顧著吳倩倩,從他的表情絲毫看不出他內心真實的想法。
快要七點了,晚上的酒宴就要開始,程致遠帶著顏曉晨朝餐廳走去。
賓客少了一大半,餐廳裡十分空蕩,分成了涇渭分明的兩撥賓客,餐廳裡是四桌親戚,服務生上的是中式菜餚,餐廳外的露台上是四桌同學朋友,服務生上的是西餐,大家各吃各的,互不干擾,比中午的氣氛更輕鬆。
程致遠和顏曉晨去裡面給長輩們打了個招呼,就到露台上和朋友一起用餐。
不用像中午一樣挨桌敬酒,大家都很隨意,猶如老朋友聚會,說說笑笑。有些難得一見的朋友湊在一塊兒,你敬我一杯,我敬你一杯,聊著工作生活上的事,已經完全忘記是婚宴了,權當是私人聚會。
雖然因為沈侯,顏曉晨一直很緊張,但她努力克制著,讓自己表現如常,到現在為止,她也一直做得很好。
溫馨的氣氛中,吳倩倩突然醉醺醺地站了起來,舉起酒杯說:「曉晨,我敬你一杯!」
眾人隱約知道她們是同宿舍的同學,都沒在意,笑瞇瞇地看著。顏曉晨端著杯子站了起來,「謝謝!」
她剛要喝,吳倩倩說:「太沒誠意了,我是酒,你卻是白水。」
今天一天,不管是喝交杯酒,還是敬酒,顏曉晨的酒杯裡都是白水,沒有人留意,也沒有人關心,可這會兒突然被吳倩倩叫破,就有點尷尬了。
魏彤忙說:「曉晨不能喝酒,以水代酒,心意一樣!」
吳倩倩嗤笑,「我和曉晨住了四年,第一次知道她不能喝酒,我記得那次她和沈侯約會回來,你看到她身上的吻痕,以為她和沈侯做愛了,還拿酒出來要慶祝她告別處女生涯。」
劉欣暉已經對吳倩倩憋了一天的氣,再忍不住,一拍桌子,站了起來,「吳倩倩,你還好意思說同宿舍住了四年?哪次考試,你沒複印過曉晨的筆記?大二時,你半夜發高燒,大雪天是曉晨和我用自行車把你推去的校醫院!曉晨哪裡對不起你了,你上趕著來給她婚禮添堵?就算曉晨和沈侯談過戀愛又怎麼樣?現在什麼年代了,誰沒個前男友、前女友?比前男友,曉晨大學四年可只交了一個男朋友,你呢?光我知道的,就有三個!比噁心人,好啊!誰不知道誰底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