帳中只剩我一人,我立刻忍痛站起來,四處尋找可有出逃防身之物,一陣風古怪地吹在我的脖子間,帳中的燈火隨既息滅,黑暗中我急回身,一片白影掠過眼前,略顯熟悉的白面具閃過我的眼前,我正疑惑間,帳外傳來刀兵相接之聲,我偷偷掀起簾子一看,遠處火光沖天,南詔兵亂一團,叫著糧倉失火了,快去救火。
報應來得如此之快!
痛快!痛快!
然後我想到糧倉對於一個出征的軍隊是何等重要,定是有人暗中破壞,莫非是原家軍的內應,那樣的話,說不定就在今夜大哥的援軍就會來的。
我的心振奮了起來,找了把短刀,偷偷掀起厚厚的帳簾,咦!奇怪,守在門外的兩個兵士不知所蹤,可能是去救火了吧。
我大著膽子溜了出來,往黑暗處一閃,瞅準一個急行的小兵,對著他的腦袋上用力一敲,沒想到他晃了兩下,沒事似地轉過身來瞪著我,我正要再出手,他的身後飄來另一個南詔兵。
我暗叫不妙,不想後面那個南詔兵手中銀光一閃,前面的小兵已軟倒在地,我驚訝中,那出手的南詔兵摘下頭盔,露出一對梨窩,對我低聲道:「小姐莫怕,是我。」
我盯睛一看,竟是失散的齊放,心中頓時大喜過望,齊放手腳利落地剝下那小兵的兵服:「小姐快快換上這兵服,南詔國內出大事了,光義王正在徹查豫剛親王謀反之事,豫剛世子牽涉在內,欽差剛剛到來,正是宣旨陣前換帥,我便放火燒了糧倉,索鬧騰死南詔狗,亦好稱亂救出小姐。」
我點頭問道:「小放,你躲在那裡,如何得知的呢。」
「小人在西安城裡尋不得小姐,回西楓苑毫無人影,便連夜前往洛陽,原候爺安撫說是你們同他的女兒安全躲在暗莊裡,不日便可安然回洛陽,我便又折回來找大哥前往洛陽,不想他和福居客棧都消失得無影無蹤,遇上一位戴姓的教頭,便同東營的兄弟一起躲在城外的蘭陵坡,段月容前來絞殺東營的兄弟,這才得知小姐原來做了原非煙的替身,根本沒有逃出西安。」
回想著戴冰海和宋明磊慘死的樣子,鼻子不由得發酸,我七手八腳地換上兵服,齊放仗劍在前面開路,我們奔向西林,未到眼前,只見燈火通明,黑壓壓的南詔兵在西林密佈,厚厚的積雪幾乎被南詔兵踏平,冰天雪地中,層層疊疊的男人們口中哈出的熱氣幾乎將雪地融化,南詔兵分作兩方正在對峙,一面是段月容,另一方正是滿臉橫的胡勇。
我和齊放躲在暗處,只聽得胡勇喝道:「大王已下虎符前來換帥,段月容你還不棄劍投降,跟隨欽差坐囚車回大理領罪?」
段月容冷冷笑道:「胡勇,你恨我奪你兵權,盡可回南詔,向我父王發牢,然我父王對你不薄,不想你喪盡天良,幫著光義王前來害我。」
胡勇亦兇惡笑道:「段月容,老王爺對我是不錯,只可惜他年紀大了,老糊塗了,糊塗到讓你這個臭未干的小子來掛帥出征西安,甚至還要為了你反了光義大王?」
「我上有老母,下有妻兒無數,既便不歸順光義大王,等你即位,也會將我抄家滅族,怪來怪去,只怪你父王養了你這個紫眼睛的妖孽。如今你父已被下獄,大王吩咐生要見人,死要見屍,你識相點,老子還能賞你個全屍。」
段月容危險地迷起了眼睛,大聲喝道:「豫剛家的兵士,若想活命的,快殺了叛將胡勇,隨本宮逃出去。」
兩邊的南詔兵火拚起來,火光映著嘶殺聲,年青的生命在互相踐踏著,前朝還殺伐享樂,今夜已血濺同袍,亡魂他鄉!
齊放護著我悄悄繞過戰圈,我回頭看去,段月容頭盔被擊落,頭髮披散在血紅的黑甲上,紫瞳蟄猛森冷,在深夜中如惡鬼嗜血,無人敢近,大刀過處,開出一條條血路,他的紫瞳一閃,忽地往我這個方向閃來,目光陰沉無比,他厲聲喊道:「花木槿。」
這一聲喝,微不足道地淹沒在兵士的喊殺聲,卻清清楚楚地傳入我的腦海中,我冷笑著,隔著人群,高高地對他比了一個中指,挑釁地從遠處睨著他,你去死吧,妖孽!
沒想到他的臉色更加陰沉,竟然揮舞著堰月刀向我這裡瘋狂殺過來,我汗水沒用地流下來,他,他要幹什麼?
我加快我的輕功,跟上齊放,漸漸人群離開了我們的視線。
那雙陰狠的紫瞳帶給我的恐懼感,消失在重新獲得自由的狂喜中,我們進入了西林深處,大雪飄飛著,我猛然停住了腳步:「小放,初畫還有珍珠他們都還在紫園裡呢,她們怎麼辦。」
齊放在前面也停了下來,凝重道:「小姐莫要怛心,只要小姐能安然脫離南詔魔爪,白三爺便能立刻攻城。」
我心中一喜:「三爺的兵馬就在城外?」
齊放點頭:「正是,三爺的兵馬由於大爺著領,今日剛剛秘行至西安城下,小人已經約定同韋虎在西安城約定見面,光義王之所以將豫剛親王下獄,陣前換帥,全是三爺的安排,小姐可記得原家給光義王送去十名美姬,其中有一名喚嬋嬋的,已寵冠光義王的後宮,三爺已秘授其對光義王進言,將豫剛親王秘密鍛造兵器,私募勇士的證據呈給光義王,是以光義王才會大怒,下定決心在國內削藩了。」
我點點頭,心想若能早些見到非白,珍珠和初畫也能早日獲救,再說現在南詔正在內哄,以珍珠的鎮靜,必能保全身而退。
正要前行,卻見前方薄霧和著大雪降了下來,齊放的面色凝重了下來,「小姐緊跟著齊放,萬萬莫要走散了。」
我和齊放奔跑著,不知跑了多久,齊放始終沒有放開我的手,可是四周的雪霧卻混著一股奇異的香氣慢慢地濃了起來。
「小放,不太對勁啊,」我喘著大氣,對齊放說道:「我們應該早出了西林才對啊,為什麼還不見蹤影。」
齊放也停了下來,神色嚴肅,左顧右盼:「小姐,這不是普通的大霧,我們進了別人布的陣了。」
我剛剛升起的希望泡泡,正一個一個啪啪碎去。
我多希望我只是進入了一場可怕的惡夢,我一睜眼,又是朗朗晴空下,非玨嚷嚷著木丫頭,非白冷著臉同韓修竹指點江山,三娘訓著素輝,碧瑩彈奏著越人曲,于飛燕和宋明磊拼著酒,而我在溪邊和錦繡數著西楓宛的紅梅花,紫園裡脂粉飄香,歌舞昇平。
「小放,是你幹掉我帳子外面守衛的南詔兵嗎?」
齊放搖搖頭:「我只來得及放火燒了糧倉,想引開段月容,好進他的帳子裡救小姐,不想中途遇到小姐了,小姐為何發問?」
我的心害怕了起來,忽然間想起珍珠提到的暗神,這不會是暗神來了吧,但又想到白面具,該死,那白面具會不會稱亂來殺我呢?
我正要開口,空中飄來兩個黑影,夜色中兵刃閃過銀光,向我們挾著一道鋒利的疾風向我們飛來,齊放揮劍一斬,擊落一枚,另一支,我奮力一閃,險險擦過我的眼際,一股清香伴著血腥漫延開來,我低頭藉著齊放的清風劍舞出的銀光看到,原來是一支柳葉。
我心中暗驚,何人的武功如此高強,能將柔韌的柳葉作暗器飛出,一陣咯咯由遠而近迅速地傳來,顯示了輕功的卓越。
「小龍,你真得老了,連兩孩子都擋不住了。」大霧中走來一個年青美女,口處大開,露出大半酥,□撩人。
「你別在那裡說風涼話了,須知這可是金谷真人的關門弟子,若是一般人,他又豈會讓我倆出馬。」黑暗中又隱出一個高個昂藏的男子,稜角分明,利目如飛鷹銳利,盯著齊放和我如盯著獵物。
齊放單手護住我:「請問兩位高人,有何指教,為何傷我和我家小姐。」
那美女正要啟口,男子卻開口道:「請問這二位是齊放公子和花木槿小姐吧。」美女在那裡了嘴,不悅地橫了那男子一眼,男子卻不動聲色。
齊放冷冷道:「是又如何在。」
美女又要開口,那男子卻又抱拳搶道:「京都有位雅人仰慕花木槿小姐久矣,想請花小姐前往錦官城一敘。」美女的臉皮有些。
錦官城?這不是竇家的地盤嗎?
我還沒有開口,齊放已經冷冷道:「若是放沒有猜錯,這二位必是川北第一殺手的雲從龍,風隨虎前輩吧?」
「錯,是川北第一殺的風隨虎,雲從龍。」美女傲然地說道,那男子淡淡地掃了她一眼,並沒有說什麼。
她將兩人的排名換了一下,我和齊放都一愣,這有什麼區別嗎?
「那敢問風前輩,您和雲前輩何時變成了竇家的走狗了。」我感到齊放的渾身肌繃起來,看來這兩人必然是很棘手的人物。
風隨虎掩嘴咯咯笑道:「喲,小伙子,火氣好大啊,什麼豬啊狗的,我和小龍可不懂,我倆只知道□罷了,至於什麼豆家,菜家的,我們可是從不管。」
「虎兒,你說得也忒多了點吧。」雲從龍的聲音依舊沒有溫度,眼神卻緊緊盯著齊放手中的長劍。
「對不起,我家小姐要出西安城,煩請二位讓一下。」
說到煩字,齊放已攻向雲從龍,後者的手中多了一柄長長的蛇形長刀,風隨虎依舊咯咯笑著,眼睛卻隨著雲從龍,認真起來,
我的武功差得可以,往場中看去,似乎雲從龍輕描淡寫得化解了齊放幾招,可是齊放卻毫無敗相,彷彿是在試探雲從龍,我焦急間,一陣脂粉飄進鼻間,風隨虎已飄然站在我身邊,豆蔻指甲搭在我的肩上:「果然長江後浪推前浪,花小姐的這個長隨不出五年,必名動武林。」
我想起二人名號,便看著她的媚眼道:「久聞風隨虎是武林第一美女,雲從龍的柳葉鑣天下第一」
風隨虎果然面露得色,我繼續道:「我家韓先生常對我說川北第一殺,夫婦二人乃是殺手中的傳奇,武林中數一數二的高人。」
她立時笑彎了那雙桃花眼,有些激動地說道:「韓修竹先生果真如此說我和小龍?」
我點一點頭,認真道:「正是,韓先生對風姐姐的機智,雲哥哥的柳葉刀讚不絕口呢,」我揣測了一下她的臉色,繼續道:「只是木槿有一事不明,還請風姐姐指教。」
風隨虎笑道:「花小姐有話請講。」
我接著道:「木槿只是不明白,既是天下第一殺,便是天下第一殺手,為何二位會變成了綁架犯了呢?」
風隨虎歎了一口氣:「花小姐有所不知,只怪我和小龍欠了一個人情,像我們在道上混的最怕的便是欠人家人情,所以。」
「虎兒,慎言。」那邊的雲從龍厲聲喝道,風隨虎立刻噤聲,我笑道:「其實風姐姐不必怛心,我家三爺廣擁天下門客三千之眾,惜才如命,只要姐姐肯放了我和小放,你欠你朋友的人情也罷,今日的恩情也好,木槿必十倍奉還,如何?」
風隨虎眼波一轉,看了看我:「花小姐說得實在讓虎動心,難怪只可惜,我和小龍必須將你送往錦官城,你再說什麼也沒有用的。」
顯然風隨虎根本不像齊放那樣好說服,我暗自氣餒,談判的可能降到了零,
我暗中揮出短劍,卻被風隨虎蔻指輕夾:「花小姐,以這等武功還是不要反抗了,免得多受皮之苦。」
戰圈慢慢擴大了,齊放眼中的殺氣和自信越來越多了,雲從龍的面色嚴峻,目光向我們這裡一閃。
風隨虎面上的笑容消失了,她略一沉吟間,閃電般地點了我的道,騰空躍起,足尖微點雲從龍的肩,兩人一上一下進攻齊放,當真如猛虎架風,驕龍騰雲。
我直挺挺地站在那裡,口不能言,劍不能舞,心中萬分焦急,齊放額頭汗水漸漸冒了出來
濃霧中齊放的身影像斷了線的風箏,落到我的眼前,他悶哼一聲,被雲從龍踩在腳下。
雲從龍的嘴唇沒有一點血色:「金谷真人的武功果然出神入化,連一個不及弱冠的少年都能與我等過三十回合。」
風隨虎拍拍手,正要開口,一陣笛聲從遠處飄來,顯得突兀而古怪,風從虎臉色一變:「這不是幽冥教的幽冥笛嗎?」她的臉一下子霎白:「原家一倒,連幽冥教都敢從苗疆過來了。」
雲從龍冷冷道:「還不是為了那所謂的無相真經,小龍,我們快走吧。」
她對地上的齊放說道:「少年人,看在金谷真人的面子,放你。」
話未說完,雲從龍早已簡略道:「要找你家小姐,就去錦官城,若要尋仇,且去西昌府。」
說罷,再不看齊放,一邊攔腰扛起我,一邊拉起瞪著眼的風從虎騰空躍起,施輕功遠去。
我看著地面倒去,血液漸漸聚到頭頂,頭暈目眩起來,依稀聽聽到風隨虎的悅耳的聲間不高興地說道:「我可不喜歡你搶我的話。」
然而傳入我耳朵更多的是那奇怪的笛聲,而且越來越大聲,川北第一殺的速度一開始很快,可是後來卻越來越慢。
最後川北第一殺把我放了下來,將我放在一棵樹下,替我解了,我立刻眼冒金星地吐了對面雲從龍一身。
然而沒有人對我的不文明行為有任何意見,只有耳邊的笛聲吵得我頭疼,我定了定神,喘著氣,這才發現川北第一殺夫婦,面色凝重,如臨大敵。
濃霧中的地平線上,閃出八個身影,只見八個童子打扮的小孩,黃發垂笤,唇紅齒白,一率穿著白色的短衣擺的服裝,笑迷迷地站在我們面前,明明是十歲左右的孩童,明明笑得那樣天真,可是為何那笑容天真得近於空洞,那屬於孩童的目光晶亮卻不清澈?
「我們主人說要這個女人,川北雙殺如若跪地求饒,便可賞爾等兩具全屍。」為首的一個童子脆生生地發話了,笑容依舊甜美可人,手中卻隱現一根銀絲。
雲從龍的面色劇變,風隨虎仰天大笑:「笑話,放眼當今武林,敢過我川北第一殺三十招之內的屈指可數,無知小兒,安敢。」
忽然,風隨虎滿口鮮血地住了口,我根本沒有看清那幾個小孩是怎麼的出的手,而風美人的牙齒已被擊碎數顆,雲從龍見愛妻受傷,眼中殺氣陡顯,撲向那群小孩。
八個孩童三個進攻風隨虎,另三個圍著雲從龍,還有兩個卻閃電般地靠近我,那兩個小孩的臉龐顯得異樣的蒼白,依然笑嘻嘻的模樣,那笑容有些令人發毛,我也強笑道:「敢問小哥,你家主人是誰啊?」
其中一個小孩歪頭一笑:「我家主人是天神,他要我們來接花姐姐回家。」
天神?回家?我猛地想起段月容帶我去屠殺東營子弟兵時,珍珠對我說起的暗神,一個說是暗神,一個說是天神,這兩者有什麼聯繫嗎?
我笑道:「你家主人既是天神,那你們豈不是天兵天將了嗎?
另一個小孩若有所思地點點頭,天真得拍手笑道:\"對,我們是天兵天將。」他向我伸出手:「我們主人就在附近,親自來接花姐姐了,我們走吧。」
我站起來,拍著身上的塵土:「看樣了,姐姐我是沒有選擇了。」
我飛快地向後施輕功跑去,還沒起步,就已頹然地被絆倒,兩個小童面帶笑容地閃現在我面前:「花姐姐不乖,要受罰。」
我的腿一絲劇痛,低頭一看,原來已被一根極細的銀絲纏著,勒來了。
「花姐姐再亂動,這隻腳就要被切斷了。」那小孩笑著說道,手微一用力,我的痛叫出聲,血流得更猛。
另一個小孩,跑過來點了我的道,然後我的臉頰:「來,花姐姐,我們回家。」
我打了一個冷顫,好冰的小手。
這時風隨虎已經手握一個童子的纖細的脖子,輕輕一捏,那個小孩的頭顱應聲而斷,遠遠被拋在地上,小小的身子直挺挺地倒了下去,雲從龍也將兩人童子擊飛出去,兩人又合在一起,一上一下對付其餘的童子,不一會兒,六個童子全部倒地。
川北雙殺向我走來,身上洋溢著我從未見過的可怕殺氣,我再回頭看我身邊的童子,只見二人依然那樣純真地對我笑著,卻對川北雙殺視而不見,逕自抬起我,向前走。
那笛聲一變,只見剛剛打倒在地的童子一個一個,如鬼魅般慢慢站了起來,就連那個頭被擰掉的童子,也站起沒有腦袋的身子,一步步向我們挪來,漸漸將川北雙殺圍成一圈,川北雙殺的表情漸漸駭然起來。
那兩個抬我的童子只是扯著那奇怪的笑臉向前走去,我這才注意到,他們的臉皮有些發青,眼眶黑黑的,這幾天日日血腥,我不由得聯想到,這些小孩的臉有多像那在戰場上死去了很久的屍首樣子,而童子們臉上那詭異的笑容至始至終沒有消失過,亦沒有變過。
這八個小孩,根本不是活人!
我恐怖地放開嗓子大聲叫起來:「救命啊,可有人救我啊。」
我猛然想起二哥已身墜危崖,吉凶難測,大哥要在黎明之際尚可進城,齊放又被川北雙殺重創,那如今又有何人來救我?
小童子沒有說話,雙目發著幽光,維持著可怕的笑容,如飛一般地向前走著。
這時,濃霧漸消,新月露出顏來,兩個小童抬著我向莊外跑去,風聲鶴戾,加上我淒慘的叫聲,卻如何也蓋不住那淒切的笛聲,在這罪惡的夜晚,我幾近膽破絕望。
忽然,一陣空靈而飄渺的琴聲,如淒如訴,遠遠地傳來,似與那笛聲相和,卻又隱隱地將那笛聲蓋了過去。
那兩個抬我的小童停住了,用沒有焦距的大眼前後看了一會,呆在那裡,似乎有些迷惑。
原來這些小童是被那笛聲所控制的傀儡,而突如其來的琴聲定是破壞了笛聲的波長,以致於這些小童不知所蹤。
我細細聽著,心中不由地激動了起來,我認得這琴音!
是長相守,正是非白親自彈奏的長相守,那首聞名天下的長相守啊!
那首委婉纏綿的長相守,從來沒有被他彈得如此急切悲哀,彷彿是鴛鴦失偶而苦尋伴侶,孤雁單飛狂覓雁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