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心裡微微的苦澀,我很想告訴他我真的很想家,很想爹娘,我想告訴他我有多少次在晚上夢見爹娘,他們在夢裡慢慢的走著,只給我一個背影,離我越來越遠,我想告訴他有多少次我在夢中哭醒。
可是他剛剛的態度那麼冷漠,完全和之前那個照顧我保護我甚至寵溺我的師父不一樣,就是因為我提起了他不允許的事情。
可是對於他這樣的人,我永遠都是猜不透的。
他會保護我不受傷,會教我讀書習武,會為了救我殺掉很多人,甚至為了我氣壞了自己的身體。可是對於這種他絕對不允許我提起的事情,我若是非要提,不知道他會作何反應。
我猶豫了一下,終是沒有再說什麼,迷迷糊糊的睡了。
也不知過了多久,我感覺有人扶我,睜眼一看是師父,他端著藥坐在我身邊,安子亦坐在放中間的凳子上,正看著我。
我爬起來,頭暈得厲害,眼前一晃一晃的,栽在師父身上,師父讓我靠在他身上,拿著碗一點一點的餵我喝。
安子亦在旁邊「嘖嘖」兩聲,我有點害羞,想躲開,可是身子不聽使喚,師父低聲說:「不用理他,吃藥。」
我也是實在沒力氣去顧及什麼,反正安大哥也不是外人,就軟塌塌的靠在師父懷裡,任由他一勺一勺慢慢喂到我嘴裡,似乎師父親手喂的藥都不那麼苦呢。
我喝的很慢,安子亦就和師父說話。
「初澈,你不是說找我有事嗎?」
師父低頭看著我,嘴上卻沉靜的跟他說話,「初淺氣色很差,你明天去看看她。」
我聽著初淺有事,一著急,嗆了一口。師父把藥碗放在一旁的案几上,輕輕撫我的背,我咳嗽著問他:「初淺怎麼了?」
師父沉吟一下,「不知道。」
安子亦說:「前幾日我就覺得初淺不太對勁,你也看出來了?」
師父「嗯」了一聲,輕輕的扶住我的肩,似乎怕我咳得太用力震到傷口。
安子亦接著說,「上次啟彥一口氣拿下了二皇子和九皇子,野心似乎也大了。除掉了老二和老九,現在能和他六皇子抗衡的人可能就只有老四了。前幾日我見到初淺,她正和新任丞相的夫人喝茶,應該是在幫啟彥打通關係吧。也難為她一個女子了,初澈,你……」他猶豫了一下,還是說了出來,「你會幫啟彥奪位嗎?」
師父沒說話,見我不咳了,又把藥拿來給我喝。
我想起那日聽到的她和師父在隔壁的對話,心裡有點不安,但也不敢搭話,畢竟師父的心思浩渺,我能猜透的只是他願意給我看的那部分而已。
見師父沒做聲,安子亦接著說:「明明啟彥這次贏了之後頗得皇上信任,初淺也是向來在後庭過她自己的悠閒日子,怎麼她現在忙活成這樣,連丫頭上次的刀傷她都沒來問候一下,就托人送了點補品過來,不應該啊……」
我也覺得奇怪,按初淺以前的性子,我為救她受了傷,她必定天天都陪著我,照顧我的,可是這次,她甚至都沒有看我一眼,似乎很忙。連後來遇到了也只是像生人一樣的客氣,她怎麼會突然變了這麼多呢。
安子亦撓著腦袋犯嘀咕,突然說:「初澈,你說會不會是啟彥喜歡別的女人了。」
我接口到:「怎麼會呢,六皇子和初淺姐姐那麼不容易才在一起的,他怎麼會喜歡別的女人。」
安子亦笑了笑,似乎有點可憐我,「丫頭,啟彥是皇子,他有個三妻四妾也是正常的。再說了,男人嘛……」
他正說著,看到我驚訝的眼神,立刻改口道:「除了你師父和你安大哥我,估計這個世界上是沒有專情的男人了。」
「三妻四妾?」我怎麼想怎麼覺得彆扭,難道自己愛的男人,在喜歡自己的同時還會喜歡別的女人嗎?連初淺那樣美麗的女子,都要和別的女人分享自己的愛人?
我看向師父,他看了安子亦一眼,後者也意識到自己說錯了話,尷尬的對我笑了笑。
我終於喝空了那碗藥,師父把藥碗放下,扶我重新趴下,然後轉身對安子亦說:「聽說有位尚書大人想把自己的女兒送給啟彥做妾,啟彥好像很喜歡她。這應該是初淺心緒不寧的原因。」
我聽得呆了,原來真的是六皇子要娶別的女人了,初淺苦等了多年,一起患難相伴的人居然喜歡別的女人,那她該有多傷心啊。
安子亦說:「所以初淺不能呆在後庭了,她要出手幫幫啟彥,才能在啟彥心裡有位置。」
師父輕聲說:「啟彥野心太大,容得到豈是她一人。」
「所以初澈,你要不要幫……」
師父打斷他,「你給初淺醫病就好,其他事還是不要太顧及,水至清則無魚。」
安子亦撇撇嘴,「行,二公子說話了,小的一定遵命,我明天給箬茜熬完藥就去王府,行了吧?」
「嗯,那你出去吧。」師父面無表情。
安子亦瞪圓了眼睛看他,「這位公子,這是我的房間!」
我接話道:「安大哥,你應該去照顧箬茜姐姐。」
安子亦歎了口氣,「有什麼師父就有什麼樣的徒弟,我先走了,去看看箬茜。」
他大搖大擺的走出去,看他精神好了些,應該是箬茜的身體無礙,我也放心了很多。
安子亦出去了,師父揮袖起風,把門關上,我心裡立刻有點緊張。近來每每和他獨處,我心裡都有些羞澀。
他走過來,扶我窩進他懷裡,用側臉蹭著我的臉頰,我羞得有些臉紅,聽見低低的聲音說:「你最近一直受傷,切勿憂思。」
我猶猶豫豫的想說話,他當然猜出我所想,淡淡的說:「初淺無礙。」
我對他傻傻的一笑,「師父你會算卦嗎,你怎麼什麼都知道啊?」
他也輕笑,「是你太傻,心裡什麼都藏不住。」
我心說明明是你太聰明,才會顯得我傻,不過跟他鬥嘴肯定是萬劫不復的,所以我還是繼續問初淺的事情,「那她到底怎麼樣啊?」
他猶豫了一下,「她身體應該無大礙,但是性情回不到從前了。」
「為什麼?」我一下子抬起頭來,腦袋撞到了師父的下巴,牽的我後腦勺上的傷猛的一疼,疼的我齜牙咧嘴,眼淚都快掉下來了。
師父皺著眉扶住我,伸出長指輕揉我的頭,我也顧不得許多,瞪著眼睛問他為什麼初淺的性情會變。
「啟彥要娶別人,說明她的外表已經不討喜歡了,那麼現在只能靠別的來挽留,比如去結交一些權貴的夫人,來忙啟彥打通人脈……所以她連看你的時間都沒有。」
我聽著他像講教文章一樣的給我分析初淺的性格,可是我怎麼聽著都覺得彆扭,「師父,他們才成親不到五年,啟彥就不喜歡她了……那你……男人是不是都會變心啊?」其實我想問問他會不會過了些年之後也喜歡別的女孩子,話到嘴邊還是沒有問出口。
他垂眸看著我,似乎在讀我內心的想法,然後微微笑了一下,「變心之事,因人而異。我喜歡了你八年,依然未變。」
他此話一出口,我直接傻掉了,喜歡我八年?難道他一開始就喜歡我嗎?師父竟然這樣的對我說了,我有點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師父……你剛剛說什麼?」
「因人而異……」
「不是……還有一句,你說的是什麼,我沒……沒聽清楚。」
他帶著一絲邪氣看著我,看得我有點緊張,然後他展開長臂深深的把我抱住,一字一字用力的說:「我喜歡你八年了。」
我覺得在那一瞬間我身上的新傷舊傷似乎一下子全部都癒合了,我心裡有一個聲音正在響亮的笑著,原來我的師父喜歡我八年了,他一直都沒有討厭我,他是喜歡我的。
我覺得自己好像浮在了雲端一般,情不自禁的的傻笑。
他看著我,「笑什麼呢?」
我看著他清致的一塌糊塗的臉,所有的理智都沒有了,抬手勾上了他的脖子,把自己的嘴巴貼到他涼薄的唇上。
我第一次知道,原來一直喜歡的人也一直喜歡著自己,是這樣幸福的一件事情。
我的臉紅成一道霞光。
靠在他身側,還是一直在想初淺,也許她一開始也和現在的我一樣陷在甜蜜裡,但是人易世遷,她從那個癡情純淨的少女一躍成為王妃,卻也要為了在夫君面前挽留一點地位而東奔西跑。
「師父,人真的是會變的嗎?」
他猶豫了一下,用很緩慢的聲音輕輕地說:「會的,為了你,我的性情也變了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