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皇,上次攻打城門的那批麓北國士兵,我已查清來向。有一部分是混在運糧隊裡面潛入進來的,有的是從另一條路進來的。」
皇上面露疑惑,「那條小路也曾潛入麓北國的人,但大多數都是偷偷來這裡做生意,或是打算常住於此。若是真打算從那麼險惡的小路上潛入士兵,恐怕還沒走到半路,就死傷大半了。」
「父皇可瞭解我朝官員私下運送糧食到麓北國的事情?」
「有所瞭解。」
聽到皇上的回答,三皇子繼續說,「既然有所瞭解,那父皇就該清楚,憑借那條小路,糧食是不可能安全偷運到麓北國的。」
皇上微斂雙目,「你的意思是還有別的途徑?」
「我已經派人去邊境那邊查探過了,當初那些人運送糧食到麓北國,走的根本不是那條小路,而是另一條隧道。」
「隧道?」皇上濃眉皺起,「何來隧道?」
三皇子不緊不慢地解釋道,「父皇有所不知,那條隧道是從中間打通的,出口在山的東南方向,再走幾里路才能到那條小路。況且那隧道口長滿雜草,很難被發現,我派人過去查探,發現很長一段都是人工挖掘的。」
「豈有此理!」皇上的手重重地拍向大案,臉色鐵青。
「那麓北國不知多久前就開始打隕西國的主意,竟然不惜人力挖掘了這麼長的一條隧道。既然如此,又何必要隕西國割讓山南大片區域給他們,私下偷糧就夠那裡的王公貴族享用的了。」
三皇子淡淡回道,「父皇不要說氣話,凜王不是傻子,一年半載與這裡的官員私通,偷運糧食還能說的過去,長久下去必會被發現,到時父皇難道會坐視不理麼?這樣一來,他們國家的饑荒問題,還會是一個心病。」
三皇子說完,皇上開始起身在屋中踱步,臉色越來越差。
幕雪逝有些想不通的地方,當即就要像平日那樣出口就問三皇子,結果腦子裡猛地敲了一下警鐘。這時皇宮,皇上就在眼前,多說一句話可能就沒命了。
三皇子見幕雪逝欲言又止的樣子,直接朝他問道,「怎麼了?」
皇上背對著他們,不知道在想些什麼,也沒有理會這裡的談話。
幕雪逝偷偷把嘴湊到三皇子的耳邊,問道:「麓北國為什麼會鬧饑荒?」
「麓北國有一片區域常年乾旱,糧食顆粒無收,百姓連喝水都苦難。」三皇子沒有任何顧忌,很清晰地朝幕雪逝解釋道。
幕雪逝點點頭,又瞟了皇上一眼,不再吱聲了。
皇上自然知道三皇子剛才那話不是解釋給自己聽得,心裡本來就煩悶的心情,這會兒又糟糕了幾分。
「你既然已經探查到了那裡的情況,就盡快將那條隧道重新讀上,不能再讓麓北國的士兵從那個地方潛入。至於混在運糧隊裡潛入的那些士兵,盡快查處他們的藏身之地,沒想到邊境地區竟然疏忽大意到了這邊程度。」
「父皇,那條隧道暫時還不能堵死,我們雖然知道了那條隧道,但是麓北國那裡還不知道我們已經察覺。只有這樣,我們才能暗中瞭解他們那裡的情況。況且那隧道狹窄,只能容許一人通行,當初運糧都是一袋一袋運送過去,到了洞口才有糧車接應。父皇何必擔心會潛入更多的士兵,那對於我們的士兵人數來說,不過是九牛一毛罷了。」
「既然這樣,那麓北國那邊潛入的士兵也沒有多少了,依照上次攻打城門來看,他們也不過是數千人。或許只是虛張聲勢,攪亂人心罷了。何必再去查探敵情,那樣反而會耽誤戰機,我們應該做的,是如何準備應戰。」皇上預期強硬地說道。
「父皇,當初您對兒臣坦然,想盡量避免傷亡,怎麼現在又要主動應戰麓北國?」三皇子語氣中略帶著諷刺。
皇上苦笑了一下,「自從上次麓北國險些攻破城門,我就放棄了和談之計。既然我們這裡勝算大一些,何必要向對方折腰?」
「父皇是從哪裡得知我們的勝算大一些的?」
皇上被三皇子這樣一問,話語間稍帶了幾分謹慎。
「依照你剛才的講述,麓北國的士兵雖然源源不斷潛入我國,可是畢竟數量有限。即便兵器再強,也需要人力支配,就算他們那一兩萬的精兵都是作戰驍勇之士,我們這裡也有幾萬人抵抗,在士氣上就佔了上風。」
「可是,父皇忘了一點,凜王會如此愚蠢,用一兩萬人冒險向我們出兵麼?他們現在人在那隕西國,稍有差池,可能就被我們擒獲了。」
皇上臉色複雜,看上三皇子,語氣不穩地問道:「你的意思,會有別國暗中支援他們?還是……」
「後者!」三皇子不留情面地回道。
皇上扶著椅子的邊緣慢慢坐下,臉色相比剛才又增添了幾分憂慮。他擔心的就是這一點,所以從三皇子來到這裡,他就想讓三皇子給自己吃顆定心丸。沒想到三皇子帶來的消息依舊是不好的,皇上才舒緩了一些的心再次緊繃了起來。
「那你是否查處背後的逆賊是誰?」皇上又問。
三皇子動了動唇,一臉平靜地回道,「暫時還不清楚。」
「唉……」皇上自顧自的歎了一口氣,「那就更難辦了,當年我的父皇當政的時候,就有逆賊頻繁挑起內亂,雖然後來被打壓了下去,卻死了不少皇族眾人。雖然近年來一直沒有任何動作,可是難保他們沒有暗中謀劃造反。要事真和凜王勾結起來,那便宜豈不是都被麓北國佔了……」
屋中陷入一陣沉默,空氣裡都充斥著沉重的氣息。
幕雪逝看向三皇子,見他蹙著眉,把嘴直接貼在他的耳邊問道:「是不是很傷腦筋?」
三皇子感覺耳邊一陣熱氣,再聽到幕雪逝的關心,心裡不禁暖了幾分。
「沒有,會有辦法的。」
「麓北國為何要挑起戰爭?」幕雪逝終於忍不住問出了心中的疑問。
三皇子靜靜說道:「隕西國和麓北國素來不和,雖然一山相隔,可是麓北國一直想要佔領山南一帶區域。這裡麓北國遭遇大旱,朝中統治不穩,凜王更是想要攻佔土地了。」
「麓北國大旱,糧食減產,不求糧食支援,要土地幹什麼?難道土地多了,旱情就解決了麼?」
「侵佔肥沃的土地,可以在上面耕種,這樣一來,生產出的糧食就是自己的了。」
三皇子沒有絲毫不耐煩,即使知道幕雪逝懂得少,也耐心去為他解釋。
「可是那塊土地上也有百姓,也要吃飯喝水,難道僅靠一塊土地,就能解決一個國家的饑荒麼?」幕雪逝說話的聲音無意識地越來越大。
皇上忍耐了許久,幕雪逝卻絲毫不識抬舉,不僅說話聲音越來越大,問的問題也越來越愚蠢。再加上聽到三皇子那不厭其煩的說話語氣,心裡更是煩悶到了極點。
「夠了!」皇上大聲打斷道,「這時討論政事的時候,豈是你一個草民能插嘴的?」
幕雪逝聽得正認真,被這一聲低吼嚇得一個激靈。
三皇子看到幕雪逝被嚇倒,臉色也瞬間變了。他站起身,陰冷的眼神看向皇上,語氣不善地說道,「看在我尊稱您一聲父皇的份上,請不要當著我的面呵斥幕雪逝。」
皇上氣得渾身發抖,「你的意思是我連教訓他一句都要經你允許?」
三皇子目光似劍:「是向來不允許。」
「你!……」皇上一陣劇烈的喘氣,險些站不穩倒在地上。
幕雪逝臉色一變,趕緊衝了過去,三皇子比他動作還快,直接將皇上扶到椅子上坐好。
「都是我多嘴,皇上您別和三皇子生氣。」
幕雪逝趕緊跪了下來,在地上磕了好幾個頭,不停地認錯。
皇上閉著眼睛,手按住胸口,仰躺在長椅上,並沒有理會幕雪逝。
三皇子直接把幕雪逝提了起來,看著他才消腫的腦門又恢復了原樣,神色有些不悅。
「我又給你惹事了……」幕雪逝哭喪著臉。
三皇子沒說什麼,幫幕雪逝揉揉腦門之後,就傳外面的公公端些安神湯過來。
公公把湯端到門口,三皇子就沒讓他進來,而是自己親手將那碗湯端到了皇上的面前。皇上臉色已經恢復了大半,想起剛才三皇子也緊張了一下,這會兒還親手服侍自己,心情才算好了一些。
幕雪逝暗暗捏了一把汗,看到皇上接過那碗湯,緊繃的小臉才舒展開來。
兩個人在皇上身邊站著,都沒有說話,幕雪逝是一臉愧疚,三皇子卻沒有什麼表情。
過了一會兒,皇上的臉色終於徹底恢復了,只是神情還有些疲倦,他將身子倚靠在軟椅上,眼睛微微瞇著,像是打算先小憩一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