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大爺整個兒變瞭一個人,茶飯不思甚至連屋都不出瞭。每天就跟這新娶的小奶奶在屋裡膩乎。眼瞅著丁天身子骨漸弱,老管傢丁福跟丁川都勸丁大爺:“您這怎麼瞭?這府裡府外這麼些事等著您來處理呢!再說您得吃飯哪,得註意身體註意休息。”
丁大爺根本就聽不進去,而且脾氣也見長。原先丁天脾氣最好瞭,從來不罵人,也很少見他生氣,這麼多年來一直都是丁傢的忠厚長者。但這次兄弟跟管傢勸,丁大爺卻急瞭,連面兒都不見瞭,連喝帶罵就把人給轟出去瞭。
丁川一看,這叫什麼事啊!想再找大哥說,這位新嫂子雲素秋直接就給攔瞭。
雲素秋說:“二叔,大爺不願意見你。您請回吧!”
不光如此,打這兒往後,沒有三四天的工夫,丁大爺這幾位妾室連著正妻李氏大奶奶,都相繼得瞭怪病,一個個兒臥床不起。而且這個病癥很奇怪,每一個人都說不出話來瞭,躺在床上喉嚨都腫瞭。丁二爺跟管傢丁福急得跟什麼似的。三番兩次跟大爺說,丁天卻是理都不理。
沒辦法,丁川趕緊請大夫給大奶奶和幾位夫人瞧病。把汴梁城的名醫請來不少,可哪位也不知道這幾位夫人得的是什麼病。而且這病眼瞅著日漸沉重,沒過三天,幾位夫人全醫藥無效,竟然相繼去世瞭。丁傢大宅門,十天之前才辦的喜事,迎娶的這位小奶奶雲素秋,喜字還沒摘呢,這下子就洞房花燭變靈堂瞭,紅事剛完就接瞭白事。
丁二爺這幾天真是焦頭爛額,每天忙得快瘋瞭。幾位嫂子的突然病故,這丁傢上上下下全亂瞭。丁川屢次三番找大哥,可就是見不著人,他就覺得不對勁兒瞭。
這天晚上,把事都料理完瞭,已經快後半夜瞭。丁川覺得腦仁兒疼,腦袋上的青筋直跳,他躺在床上揉太陽穴,運功調息讓自己冷靜下來,左思右想這事一定不是巧合。到底是哪兒出瞭毛病呢?我丁府之中怎麼突然就遭瞭這樣的變故?這一切應該都是打我大哥那天在街上遇見那對父女開始的。這可不成,明兒早上我得找管傢丁福商量商量,無論如何,哪怕硬闖我也得見著我大哥,把這事好好地跟他說清楚,必須要好好地調查一下這怪病的來龍去脈。
萬萬沒想到,第二天早晨天還沒亮就出事瞭,就聽這院裡邊兒有人慘叫,都岔音兒瞭。“瞭不得瞭!出瞭事瞭!殺瞭人瞭!快來人哪!二爺!二爺!”
丁川一骨碌身兒就從床上跳起來瞭。披上衣服蹬上鞋,剛要出門看看怎麼回事,心說:怎麼殺瞭人瞭?誰殺人瞭?殺瞭誰瞭?還沒等他開門,屋門就讓人撞開瞭,丁冒兒跌跌撞撞進來瞭,“撲通”摔在瞭丁川面前。丁川一看,趕緊把他扶起來。
丁川說:“怎麼瞭?冒兒,出什麼事瞭?”
丁冒兒嚇得臉色都白瞭,舌頭都不好使瞭。
丁冒兒說:“二爺,死瞭!”
丁川說:“誰死瞭?”
丁冒兒說:“老管傢,老管傢他!”
丁川一聽老管傢丁福出事瞭,眼珠子都圓瞭,問:“怎麼回事?”
丁冒兒一把抱住丁二爺,放聲大哭,說:“二爺,老管傢被人殺瞭!人頭都沒瞭,您快去看看去吧!”
丁川一聽這話,當時就急瞭,拉起丁冒兒就往外跑。到瞭後院兒一看,好傢夥!地上倒著一具無頭男屍,看這穿著打扮,正是老管傢丁福。地上一大攤血,人頭卻是不知所蹤。丁二爺一看老管傢屍首兩分,眼都紅瞭,白眼珠起紅線,血灌瞳仁!他是丁福看著長起來瞭,心裡邊是又痛又恨!
丁川心裡邊這股火兒不知道往那兒撒。
丁川說:“我丁傢這兩天不知道遭瞭什麼邪術瞭,怎麼接二連三出這麼樣的兇案?”又問身邊丁冒兒:“告訴大爺瞭嗎?”
丁冒兒說:“沒有呢!您去吧,我們不敢去啊!大爺根本不許我們打擾,我們要一去,沒見著就得劈頭蓋臉挨頓罵呀!”
丁川說:“都什麼節骨眼兒瞭!今兒無論如何都要找大哥說個清楚!”丁二爺怒氣沖沖奔後院大哥這屋就來瞭。到屋門口連門都沒敲,一抬腿就把門給踹瞭。進屋一看,可把丁川給氣壞瞭。屋裡邊兒點著蠟燭,擺著一大桌子菜,還有酒,自個兒的大哥坐著桌子邊上,懷裡邊摟著雲素秋,正這兒喝酒呢!傢裡出瞭這麼大的事,不明不白死瞭人,大哥滿沒當回事。而且現在這是什麼鐘點兒,大早上起來就喝大酒?
丁川這一下忽然闖進瞭屋來,把屋裡兩人都嚇瞭一大跳,丁大爺懷裡摟著人,整個兒把這上半身都擋住瞭。丁川還沒看清大哥的臉,丁天丁大爺就罵上瞭。
丁天說:“丁川!不敲門不通稟,誰讓你進來的?給我出去!”
丁川一愣,氣血上湧,這可從來沒有過,不叫二弟瞭,直接叫名字。
丁川說:“大哥!咱們傢出事瞭!”
丁天說:“出什麼事我不管!你也太沒規矩瞭,不經通稟竟然敢踹壞我的房門!給我滾!滾!”
丁大爺罵瞭兩句,突然抓起桌上酒壺朝著丁川就砸過來瞭。二爺一閃身,這酒壺正砸到門框上,啪!砸瞭一個粉碎。壺裡邊的酒濺瞭丁川一身。可把丁川氣壞瞭,我大哥怎麼這樣?這怎麼回事?眼看著大爺抓起桌上這酒杯又要砸過來,雲素秋坐在大爺身上趕緊攔著,這屋裡可就亂瞭。
丁川一瞧,我先走吧!他剛離開大爺這屋,就聽這府門外邊又亂瞭。
傢丁說:“你們找誰啊?你們……”
陌生人說:“是這兒嗎?是這兒嗎?”
又一些陌生人說:“是這兒,是這兒,就是這兒!”
丁川心裡這個火呀!今兒見瞭鬼瞭!什麼人敢來我丁府攪鬧啊?二爺我這一肚子火兒正沒地方撒呢!他轉身進瞭演武廳,就把亮銀盤龍棍拎起來瞭,提瞭大棍直奔正門,抖丹田喊喝一聲:“什麼人膽敢來我丁府攪鬧!不要命瞭!”
二爺到門口一看,好傢夥!府門外邊圍著不少人,為首是一個騎驢的老頭兒,身後跟著足有數百人,全都是精壯的漢子。有人打著一面破旗子,上面寫四個大字“道接引聖”。這夥兒人幹什麼的呀?騎驢這老頭兒衣著散亂,穿得不怎麼樣,可丁川一瞧老頭兒的手裡的東西,眼可就直瞭。
這老頭兒兩手各托一樣東西,左手托著一隻大缽,右手握著一隻紫檀的木魚。這缽丁川不認識,可這木魚他認得。這不是我老師“飛雲長老神行僧”天慧禪師用的那木魚嗎?丁川跟老和尚學藝十年,老師每日裡都拿這木魚敲啊!今天這老頭兒怎麼會拿著我師父的木魚呢?老頭兒一見丁川出來瞭,抬手把左手這缽遞給旁邊人,伸手把這木魚兒嘴裡的小錘兒就抽出來瞭。一敲“當”的一聲,這聲音的清脆延綿,丁川一聽沒錯,這就是我老師那木魚兒!
老頭兒說:“想必師侄對這木魚不陌生吧?咱們長話短說,勇堅兄長與我是多年的故交,他如今不在中原,之前曾托我相助於你。我乃黃教教主,今日掐指一算,你府上遭妖魔邪祟侵擾,必有大難臨頭,故特意趕來相助。如想除妖我可助你一臂之力!”
丁川一聽,這位敢情是老師的故交,居然知道我們傢有麻煩瞭,推金山倒玉柱納頭便拜。
丁川說:“弟子拜見師叔,求您救我兄長!”
老頭兒說:“師侄,事不宜遲,咱們先不敘禮,這就快去!”
丁府這幫傢人不知道怎麼回事,外邊這幫精壯的漢子把丁府可就圍上瞭。丁川領著這位黃教教主,兩個人進門樓直奔丁大爺這房間。到房門口一看,剛才讓丁川踹開這房門,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關上瞭。丁二爺抬腳又要踹門,這位黃教教主突然一伸手,把丁川攔住瞭。他拿左手這缽在門上一磕,喊瞭一聲:“開!”這門“咔嚓”就倒瞭。緊接著就看見門口冒出一陣黑氣,丁川一瞧,嚇瞭一跳,趕緊閃身躲開瞭,心說:這要是我踹門進去,很可能就讓這黑氣給捂到裡頭瞭。
等這片黑氣散盡,再瞧屋裡邊,大爺丁川躺在床上,瘦得跟一具骨頭架子一樣。丁二爺搶步上前喊瞭一聲:“大哥!”伸手再一探鼻息,丁天已經是氣息全無,眼瞅著是活不成瞭。丁川兩眼噴火,拎瞭大棍就要找這雲氏父女算賬。這時候就聽見屋門外有腳步聲,有人往屋裡走。他回頭一看,正是那啞巴老頭兒,手裡還抱著不少金銀珠寶,都是自個兒傢的東西,瞧這意思是要卷瞭東西跑路。
丁川火往上撞,不由分說掄棍就砸!掛著風聲,“嗡”一聲一棍就奔這老頭兒頂梁門砸下來瞭。這一下把這啞巴老頭兒也嚇瞭一跳,眼瞅著這一棍來得太快,他也來不及逃跑,抬手“唰”的一下把手裡這些金銀珠寶當暗器一樣,朝著丁川打瞭過去。丁川剛閃身躲過這些零碎兒,突然見老頭兒一張嘴,“唰啦”一下嘴就變大瞭,黑洞洞的如同一口大鍋一樣,一口就要吞瞭丁川。
丁川一看,大吃一驚,腳底下使勁兒,趕緊往後一縱。這時候,旁邊黃教教主舉起手裡的巨缽,大喝一聲:“妖孽敢爾!”隻見缽裡邊射出一道黃氣,正罩在啞巴老頭兒身上。老頭兒嗓子眼兒裡邊“咕隆咕隆”出瞭這麼幾聲怪聲,抱著腦袋癱倒在地。丁川趕上前去大棍一掄,“啪”的一下正砸這老頭兒頭頂上,霎時砸瞭一個萬朵桃花兒開。
說時遲那時快,這一切就發生在頃刻之間。丁川剛砸死老頭兒,雲素秋剛好打屋裡出來瞭,手裡邊兒拿著那隻白龍神所贈的仙瓶。
雲素秋說:“喲!怎麼這麼吵啊?綠公公,趕緊拿瞭東西,金銀珠寶多拿點,我可找著這仙瓶瞭。咱們趕緊走,別讓丁川那個兇神回來……”話還沒說完,正跟丁川撞瞭一個滿懷。
雲素秋低頭一看,外屋那啞巴老頭兒都被砸成肉醬瞭。再看丁川滿臉殺氣,拿著大棍,旁邊還站一個老頭兒手托巨缽,可把她嚇壞瞭,奪門就要逃走,可道路已經被丁川給堵住瞭。丁二爺眼都紅瞭,掄棍就要動手,黃教教主在旁邊說:“師侄,且慢下死手,留活的!”說完一伸手,把手裡這巨缽祭在空中。就看這缽化作一口水缸大小,一下子就把雲素秋給罩在裡頭瞭。隨後這個水缸又變回巨缽,飛回黃教教主手裡邊。再看地上,雲素秋已經現出瞭原形,原來是一隻狐貍,但這狐貍腦袋上頂著血淋淋的一顆女人頭。
丁川不由分說,拿棍壓住狐貍的身子,一個箭步過去,伸手就把狐貍的右後腿大筋給攥住瞭,手腕子一撮,“咔嚓”就給大筋掰折瞭。狐貍慘嚎瞭一聲,緊跟著丁川“咔吧咔吧”幾下把狐貍的四條腿大筋全給掰折瞭。狐貍跟爛面條子一樣趴在地上,一通嚎叫,卻能口吐人言。
狐貍說:“饒命啊!饒命啊!”
丁川說:“你這孽畜,為何害我兄長?我幾位嫂子和府中老管傢丁福,是不是被你所害?還不從實招來!”
狐貍說:“您饒瞭我的性命,我說實話。這不是我害的呀!這些人都是綠公公害的。”
丁川說:“誰是綠公公?”
狐貍說:“就是您打死那啞巴老頭兒啊,裝我爸爸那個。我跟綠公公本來是在荒墳裡修煉成精的妖怪,之前就是在石橋鋪客棧裡邊謀害人命,吸髓喝血。那天晚上,我們在外邊兒聽見你們兄弟倆談論一件古瓶,瓶中有仙境,於是我倆就動瞭貪念。隻因世間萬物要得道修煉,得躲天劫才能成仙成魔。我們倆離結束不遠瞭,想進這個仙瓶裡邊避難。綠公公夜裡邊想吃瞭你倆,沒想到閣下神武,他自己反被斷瞭舌頭。”
丁川回頭再看那個被砸死的啞巴老頭兒,這時候也現原形瞭,是一隻巨大的蟾蜍。原來是個癩蛤蟆精,被砸斷瞭舌頭,難怪隻能扮成個啞巴呀!
狐貍說:“我都是被逼的呀!是綠公公他出的主意。殺瞭那個王樞密使的女兒,讓我頂著人頭變成一個美女的模樣,進得你們府中,就為瞭這個仙瓶啊!那些人都是他害的,與我沒有半點關系。如今我被你挑瞭大筋,已然都成廢物瞭。您念我修煉不易,饒我不死吧,日後我必定不敢再做傷天害理之事瞭。”
丁川說:“呸!你我一天二地仇,三江四海恨!斷你大筋,這才哪兒到哪兒啊!我今天活撕瞭你,為我丁氏滿門報仇!”說著把大棍一扔。丁二爺今天真急瞭,伸手把這狐貍翻瞭個個兒,肚子朝上,立掌如刀,“撲”的一聲就把手插進瞭狐貍肚子,愣是徒手把狐貍開膛摘心,剖肝挖肺,把五臟六腑全都給拽出來瞭,腸子肚子弄瞭一地,撕得滿身滿臉都是血。丁川一邊兒撕一邊兒痛哭失聲,把這狐貍撕零碎瞭,又仰天大哭,哭得撕心裂肺,天昏地暗!自己雖然手刃仇傢,但是大哥、幾位嫂子還有管傢丁福,都已經沒辦法救活瞭。
丁川抱起大哥丁天的屍身,一邊兒哭一邊捶胸頓足,幾乎背過氣去。
丁川說:“大哥,小弟空有一身的武藝,可是有眼無珠啊!居然讓妖孽在府中橫行,害瞭兄長、嫂嫂和管傢的性命,唉!”
旁邊黃教教主看著丁川也止不住地嘆氣,卻也不知道如何安慰他。
黃教教主說:“賢侄啊,逝者已矣,這也是冤孽因果,不必太過傷心。盡早發送瞭令兄才是啊!”
丁川這才重新跪倒,謝過黃教教主的幫助。可是他心中也有疑惑,剛才滿腦子都是報仇殺人,這會兒也冷靜下來瞭,便想問黃教教主事情的究竟。
丁川說:“您怎麼得知我府上出瞭這些事,來相助於我?您又怎麼有我老師這件紫檀木魚兒?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啊?敢問教主您貴姓高名?您跟我老師的關系是怎麼論的?”
這位黃教教主讓丁川稍等片刻,他自個兒先出門,安排丁府外邊那些圍著丁府門的精壯漢子先都各自散瞭,然後回轉身來拉著丁川給他講述瞭以往的實情。
一年之前,在雲南昭通府,黃教教主重遇多年不見的老友寧固寧勇堅。故人相見免不瞭是一番暢敘前情。飛雲長老告訴黃玨,自己即將羽化登仙,臨別的時候把自己用瞭很多年的紫檀木魚兒贈送給瞭黃玨,托付他日後四方除妖之時,如果能夠路過汴梁城,記得看望看望自己這個小徒弟丁川。
黃教教主一路北行,路中掐指一算,就算出來汴梁城有妖物作祟,這才帶著人馬不停蹄地趕到丁傢,可還是來晚瞭半步。雖然他幫著丁川用掌中缽除瞭妖怪,還是救不瞭丁府上下這幾條人命。
黃玨跟丁川說完以往的情形,丁川聽瞭之後黯然神傷。他可真是沒想到,以往的很多事情看似不經意,居然都有著千絲萬縷的聯系。自己的老師飛雲長老,現如今已經羽化登仙瞭。再看看自個兒面前這仙瓶,想那位白龍神贈送此瓶本來是一番好意,隻是沒料想就因為這個寶貝,自己一傢被妖孽盯上瞭,反害瞭我大哥丁天的性命。唉!世間之事殊難預料,這難道就叫冥冥之中天意如此嗎?
黃教教主說:“賢侄啊,不知你日後做何打算。不瞞你說,這個古瓶,我當初在東海之邊也曾經機緣巧合見過一回。確實如你所說,是上古的神物啊!而且這個瓶中的仙境就是曠世難求的昆侖之墟。也不是說句大話,要憑我的修為,進入瓶中仙境易如反掌。現如今天下大亂,刀兵四起,賢侄如果你想進瓶中仙境避世,我當然可以助你一臂之力!”
丁川沖黃玨深深施瞭一禮。
丁川說:“教主,晚輩多謝您的好意,隻是我兄長已經不在瞭。就算真有人間仙境,我一個人住著也沒什麼滋味,不過是徒增傷心。丁川我身為七尺男兒,又有武藝在身,現如今刀兵四起黎民塗炭。我如果就在傢裡邊守著我兄長留下的這片產業,將來金兵南下,恐怕也守不住啊!不如我前去投軍,入伍報國,把我這身武藝用在沙場之上。反正我也沒什麼牽掛瞭。您今日助我除妖大恩無以為報,您是我恩師的故交,又有神通能進這瓶中的仙境,這個瓶就送給教主您吧!”
說著話,丁川就把瓶子遞給黃玨。黃玨跟丁川雖然才是初次見面,但是言談話語之中已經知道這個年輕人的脾氣秉性瞭。他深深地看著丁川,說:“賢侄啊,其實你我二人心意相通,我雖有仙術,卻偏偏心熱如火,眼見天下蒼生要受道玄之苦,絕不肯避世清修。創立這黃教就是為瞭濟困扶危,救苦救難。你如果想去從軍,那戰爭之中可非同兒戲啊!這樣吧,這個仙瓶暫且寄放在我這兒,如果你日後還有劫數的話,屆時我必再相助於你!”
丁川跟黃玨又說瞭幾句話,黃玨跟他告辭,離開丁府走瞭。丁二爺傷心之餘還得處理後事,傢裡邊遭此大劫,大哥、大嫂、幾位嫂夫人,還有老管傢丁福,短短半個月之內,都相繼而亡。偌大一間丁府,眨眼間就剩他自己一個人來打理瞭,心裡邊的難過就別提瞭。幸虧手下人幫著,先讓手底下人把那妖狐還有癩蛤蟆的碎屍,還有那個女子的人頭,全埋在自傢後院,接著連著幾天出大殯。
這一下整個兒東京汴梁城都轟動瞭,大夥兒都知道丁傢遭瞭大災。具體什麼情況不那麼清楚,但是丁傢在汴梁城人緣極好!丁大爺、丁二爺都是大善人,而且當初汴梁大水,這二位幾乎救瞭半城老百姓的命。現在人傢裡邊遭瞭這樣的事,城中百姓認識不認識的都來悼念,把丁二爺忙瞭一個焦頭爛額,挨個兒給人傢還禮。等把喪事全忙活完瞭,過去差不多有一個月瞭。
丁川一想,我這一去投軍也不知道生死如何,還能不能回來!他這人幹脆,就把傢裡邊所有的金銀細軟、積蓄銀錢全拿出來瞭。一半兒分給傢裡這些手下人,另一半兒作為撫恤金,派人給老管傢丁福的傢人以及幾位嫂子的傢裡都送過去瞭。又擺瞭這麼一桌子酒,把傢裡這些傢丁全叫在一塊兒,跟大夥兒說明自己的想法。
丁川說:“我從此以後可就要去投軍從戎瞭,生死未卜,也不知道還有沒有跟大夥兒相見之日。咱們再喝這麼最後一頓酒。你們呢,各自分瞭銀子回傢,多多保重。”
這些傢丁下人一聽,哭得昏天黑地,大夥兒都舍不得丁二爺,尤其好些老傢人,那是打老員外丁善春在的時候,就在丁傢當用人,伺候兩輩兒人啊!所有人都在悲傷中喝完瞭這頓酒。
第二天,丁川剛一起來,有門人來報,有人找丁二爺。丁川心想:誰找我啊?有什麼事?丁川在東京汴梁朋友多瞭,做買賣的、開客棧的、開飯館的、練武的、唱曲兒的、變戲法兒的、賣藝的,五行八作、三教九流。這些人知道他要去投軍,全都來瞭,這個拎著酒,那個端著菜,全要給他餞行。丁川一瞧,心下也是黯然,得瞭不想瞭,跟大傢不醉不歸!這下子一連醉瞭好幾天。等把大夥兒都應酬完瞭,丁川專門把丁冒兒找來瞭。
丁川說:“冒兒啊,我走瞭,留下這宅院也就沒用瞭,你替我幹件事,找押行經紀作價把這宅子賣瞭。錢拿出來給大夥兒分瞭,另外留一半兒,作為撫恤金,替我送到人傢裡去。這事我就交給你瞭。”
丁冒兒眼淚止不住地流,他可是跟丁川從小一塊兒長起來,跟這位二少爺最親!眼看著二爺散去萬貫傢財,要去投軍,以後是否還能相見都保不準,能不難過嗎?丁川安慰丁冒兒兩句,也不再多說瞭,自己帶瞭些隨身的盤費,帶兩件換洗的衣服,背著鏢囊,拎著亮銀盤龍棍來到東京殿帥府投軍。
丁傢哥兒倆在東京名望太好瞭,不光老百姓知道,連都指揮使都曾經受過他們兄弟倆不少的恩惠。這一看二爺丁川來投軍,自然是不能怠慢,處處照顧丁川。而且在這個軍投司也走瞭後門,依丁二爺所願,把他分配到瞭常保軍。在大宋入伍當兵要黥面,就是在臉上刺字,但是這位都指揮使特意安排丁川一入伍就是上軍,不用在臉上刺字,在手背上刺就行瞭。而且丁川武藝高強,為人非常仗義,在軍營當中很受這些袍澤兄弟的愛戴。加之他作戰勇猛,隨軍半年有餘的時間就屢立戰功,很受上峰的賞識。
北宋宣和七年,也就是公元1125年,大宋邊關告急,金軍兵分兩路大舉南下,西路軍以完顏宗翰為主帥,率軍六萬從西京大同出發,兵經太原城;東路軍以完顏宗望為主帥,率軍六萬自平洲路燕山直取正定府。金軍打算兩路大軍會師於開封城下,一舉殲滅大宋。
這樣一來,前線告急文書像雪片兒一樣飛到汴梁。宋天子一看大驚失色,趕緊命殿帥府調兵遣將,防衛敵人來襲。丁川所在的常保軍正在太原附近駐紮,被就近撥往太原城防禦。金國兵士強盛,眼看著就兵臨太原城下。太原可是汴梁的門戶,一旦失守後果不堪設想,眼瞅著一場惡戰迫在眉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