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一假期剛過,拉拉接到瞭一個令她意外的電話,童傢明來廣州瞭,約她見面。雖然兩人後期在DB的合作還算默契,但論起交情也就止於同事,並無私交,拉拉沒想到都各奔前程瞭,童傢明還會約她見面。有點疑惑,但拉拉還是高興地赴約瞭。
兩人各自問候瞭對方的工作近況,童傢明就說:“拉拉,我要辭職瞭。”拉拉笑道:“又有什麼好機會?”心裡卻嘀咕,他上次跳槽才剛過一年呀,又要跳?是不是快瞭點?莫非是一個總監的位置?
童傢明說,這次不是跳槽,我和另外兩位做HR的朋友準備聯手自己創業。拉拉吃瞭一驚,第一反應就是:“你不想做總監瞭呀?我覺得你有實力在大公司拼一個總監位置的。”
童傢明一笑說:“我也這麼覺得。可是總監這事兒,光有實力還不夠,還得有運氣。”這話拉拉倒也同意,放眼全中國,大公司的HR總監位置也就那麼些,一個人就算實力夠瞭,也未必能有空缺輪到他。
“那麼你們三個打算做什麼?”
“獵頭總是要做一做的,三個人都有現成的人脈。不過,這不是我最主要的目標,我想做更貼近普通民生的事情。”
拉拉來興趣瞭,問童傢明是否能說具體點。童傢明嘿嘿一笑:“我覺得輔導新人找工作算是一件值得做的。你認為呢?”
拉拉不假思索地說:“如果是我,也會選擇這個方向做—現在大學生就業很難,就業輔導值得做。”
童傢明說是呀,在中國,以前管大學生叫“天之驕子”,倒也有道理,那時候高考錄取率很低,我記得我高考那年,錄取率也就百分之七到八的樣子,你呢?
拉拉想瞭想說,差不多,我考大學那年說是每十名考生中隻有一人能被錄取。
童傢明說是呀,現在大公司選拔接班人也就是在那最頂級的百分之十的人尖裡挑嘛,當年的高考那真叫萬人過獨木橋,能過去的都是相對拔尖的,工作最後都由國傢包瞭。不知道你有沒有關心過,現在的高考錄取率是多少?
拉拉說,沒有太留意,我猜沒有百分之八十也有百分之七十瞭。
童傢明嘿嘿一笑道:“猜對瞭!反正,過去是百分之十的人群,現在擴張到百分之八十的人群,高校已經完全產業化瞭,沒準哪天,隻要考生願意讀,百分百都能被錄取。和二十年前相比,‘大學生’已經是一個完全不同的概念瞭。這麼龐大一個群體,每年都要呼啦一下湧上社會,找工作自然成瞭一件頭疼的事情。重點高校的畢業生還好,其他學校的孩子面臨的困難就大多瞭。”
“沒錯,他們得拼努力,拼做人,拼儀表。”
“呵呵,太對瞭,俗稱‘三拼’!粥少僧多,不拼怎麼辦?要不怎麼現在高校應屆生做整形的特別多呢!”
拉拉笑道:“整容就算瞭,大部分人都既不那麼醜也不那麼漂亮,樣子過得去就行,還不如把言談舉止給練好瞭更合適。”
“誰說不是呢!”
“你打算幹這個呀?”
童傢明說,咱們學英語的時候不是有情景對話嗎?老外把人們在不同的場合會遇上的典型對話進行分類,有針對地學習,我覺得效果還是不錯的。
拉拉說,你要是想開這種培訓班,得有幾個稱職的培訓師才行,而且最好能分佈在高校集中的主要城市。
童傢明說,還不光是這個,我就算開瞭培訓班,也得姑娘小夥子們識貨才行。
拉拉說,得先培養起口碑。童傢明表示同意。
“得體的言談舉止當然是一個重要的幫助,但我覺得更關鍵的問題是‘定位’,得找準自己的定位才能有效地找工作。” 拉拉說,“以我的個人經驗,很多新人在找工作的時候,其實挺茫然的,他自己到底喜歡什麼樣的工作、能做什麼、可能做好什麼、行業未來的前景、用人單位喜歡用什麼樣的人,都搞不清楚,有的隻是一個模糊的價錢概念—我期待若幹工資,這個他們講得出來,然後隻要這份工作能提供一個還算體面的工作環境。當然,如果你給他們機會在面試中提問,很多人會問公司將提供什麼方面的培訓。”
童傢明說:“你說的‘定位’我特別感興趣。人總是在摸索和碰壁中不斷尋找校正自己的定位,我的職業理想就是縮短年輕人的這個尋找過程,減少碰壁的次數,從而提高生命的效率,改善生活的質量,比如早點退休,錢雖然不很多但也不為錢發愁。”
“是嗎?那咱倆還算得上是同志。”
“我有一雙識別同志的眼睛,要不你說我來廣州怎麼不找別人單找你呢?”
拉拉起先還笑,等童傢明這話一出,她頓時一怔:“你要拉我入夥?”
童傢明說得很懇切:“拉拉,當年做校園招聘的時候咱倆搭過檔,這一套你熟悉,你做事的方式我也非常欣賞。我是真心想拉你入夥的。怎麼樣,你有興趣嗎?”
拉拉沉吟著,沒有馬上回答。興趣她當然有,隻是,眼下在SH好不容易才打開局面,雖然辛苦點,倒也上上下下都吃得開;工作內容又不錯能學到不少東西,她在業務上已經進步不少;而且,聽說來年下半年組織架構就要準備拆分瞭,到時候,supply chain(供應鏈)和sales force(指銷售團隊及圍繞銷售體系派生出來的相關部門)一分傢,SH中國勢必要設立獨立的HR總監—如果說,過去,對總監職位的憧憬隻是一種隱約的想法,那麼現在,拉拉是比較具體地看到瞭當總監的希望。雖然李衛東很強又深得麥大衛賞識,但是拉拉自問麥大衛的第二選擇還是可以接受她杜拉拉的;至於黃國棟,拉拉覺得他會傾向自己;剩下何查理,他在任何場合對李衛東和杜拉拉都是不偏不倚一視同仁,但是拉拉估計,基於與麥大衛抗衡的考慮,何查理會寧願選擇一個相對溫和的,所以他也可能會謹慎地傾向自己—如此一來,隻要能和未來分管銷售市場的副總處好關系,拉拉感到自己可算是總監職位很有希望的“接班人”。
拉拉沒有說出自己的心思,童傢明還是猜出瞭七成。以他對杜拉拉的瞭解,知道這個人不管陷入什麼艱難的處境,她都會咬牙堅持並且設法取得勝利,所以如果說她在SH有升職指望,他並不感到意外。但是,童傢明對李衛東其人也略知一二,他可以想象到,對杜拉拉而言,那絕對是個非常剽悍的對手,恐怕拉拉輸給李衛東的概率不見得會低於百分之五十。
童傢明也不著急,他懇切地表示:“拉拉,我知道這是個大事,你慢慢考慮,不著急答復。反正,任何時候,隻要你願意瞭,我就在這裡等你。”
拉拉被童傢明這話逗笑起來,說,在DB同事這麼久,我可從來沒聽你說過這麼甜蜜的話。
童傢明嚴肅地說,那時候我還年輕,不懂事兒。
拉拉也止住瞭笑:“傢明,特別開心你能想到我,而且,你的理想和我的理想可說是不謀而合。隻是,不好意思,目前我正處在職業發展比較關鍵的時候,畢業後拼瞭這麼些年,九十九個頭都磕瞭,最後這一哆嗦我不想就這樣罷手。”
童傢明誇張地做出一個深受打擊的表情,其實他早有思想準備。“沒關系!”他說,“這次你拒絕瞭,下次我還會再來問你改主意沒有,除非你徹底退休不幹瞭,那我就死心瞭。”
那天,關於就業輔導,兩人興致勃勃地討論瞭很久,很有點酒逢知己千杯少的味道。王偉見拉拉很晚還不回傢,心說不是說跟童傢明吃飯嗎,這吃到哪裡去瞭?他有點兒不放心,特意打電話問瞭拉拉一次。
雖然拉拉明確說瞭暫時沒有創業的打算,但童傢明看得出來,她對就業輔導本身還是很感興趣的。
童傢明告訴拉拉,他第一步要做的,就是選擇一些有代表性的高校做宣講以建立口碑,他問拉拉是否願意幫忙在廣州和北京的高校做免費宣講,內容都是關乎就業輔導的。拉拉躊躇瞭一下還是拒絕瞭,雖說童傢明強調瞭宣講是免費的,考慮到自己還在跨國公司任職,她不太願意獨立於公司之外去做拋頭露面的事情。
童傢明不死心,又問拉拉是否可以幫助他編寫培訓教材。拉拉想瞭想,出瞭一個主意:“以案例分析的形式來寫,你覺得怎麼樣?比較生動,便於吸收消化。而且,沒有條件上你的培訓班的人也可以買書自學。”
童傢明眼睛一亮,高興地撫掌叫好,他覺得這主意有創意,也實在。拉拉說,我們可以像寫電視劇本那樣,每一個觀點都用若幹個獨立的典型案例去說明。
兩人當場一言為定,拉拉回去就結合童傢明的就業輔導計劃來編寫教材大綱,寫好後兩人一起討論修改,直至敲定這本教材到底需要展示灌輸哪些理念和技巧,然後兩人分頭去準備案例,材料完備後由拉拉主筆。
拉拉說,我剛才給這本教材想瞭個名兒,《畢業頭三年》,你看怎麼樣?童傢明一咂摸,覺得就是這麼個意思,挺準確。
拉拉臨走,童傢明殷殷叮囑,“拉拉,莫負我心,千萬不要放我鴿子。”拉拉說,得瞭,你看中我,不就是因為我是一頭明知前面是坑也堅持要掉進去的倔驢嗎?童傢明把手放在胸口表白:“那不是我說的,是李斯特說的,當然,我認為他有他的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