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過半個月,拉拉就要去SH赴任瞭,她高高興興地為新工作做著各種準備。可就在這時候,出瞭一件拉拉做夢也想不到的事兒!
一天晚上,拉拉偶然在網上發現,“獵豹”正在尋找一個HRD職位的候選人,年薪是六十萬至八十萬—這個薪資數字說明,這是一個大公司HR總監的職位。
拉拉一時好奇,老獵這又是在給哪傢找人呀?她便仔細看瞭看職位要求。誰知,不看則已,一看之下她是疑竇頓生—這個職位怎麼那麼像她將要去的SH的HR總監呢?那可是她未來的頂頭上司的職位呀!
拉拉這一驚非同小可,頓時花容失色:“這是怎麼回事兒?難道招我的那位HRD陳傑要離開SH瞭嗎?那麼誰將會是我的新上司呢?”
要知道,自己能否和未來的上司合得來,可是跳槽時需要認真考慮的重要因素之一呀。聯想到最近幾天兩次打電話到SH找陳傑都找不到人,拉拉越發懷疑這位HR總監是要離開SH瞭,她的心都提瞭起來。
拉拉慌忙把王偉叫到電腦前讓他也看看那則招聘信息,王偉心裡也是“咯噔”一下,他怕拉拉擔心,嘴上還得寬慰她說:“照理說,可能性不大—既然有懷疑,你何不找獵頭公司問個明白。”
拉拉焦慮地說:“那要是真的,可怎麼好?我都已經辭職瞭!”
王偉說:“也許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樣,各公司的HRD職責本來差別不大,你又怎能斷定這就是給SH招HRD呢?先別自己嚇自己瞭。”
拉拉急得跺腳:“嗨!雖說HR幹的都是那些活兒,可從招聘啟事的內容看得出來公司的特征,很符合SH呀!”
王偉勸道:“明天打電話一問,不就水落石出瞭?今晚先好好睡,不要多想。”
拉拉不講話,望著電腦出神。王偉開導她說:“拉拉,雖然上司是誰很重要,可你想,你又不是單沖著這HRD去SH的。你不是說過,SH這傢公司你還是能接受的,GM對你也很有好感,而你最在乎的C&B職能,人傢也毫不猶豫讓你負責嘛?再說瞭,那HRD就算真是跳槽,換個未知的上司,你固然是賭一次,也許你好運,換到個更合得來的新上司也未可知呢?”
王偉這一番話很有些道理,拉拉聽瞭總算稍微定下神來,她苦笑道:“王偉你看,在SH的組織架構裡,這個HR總監下面有三個HR經理向他報告—二月初我去見麥大衛的時候才知道,原來這三個經理職位中倒有兩個同時空缺在招新人,如今要是HR總監再跳,這個部門可就隻剩下一個經理是瞭解情況的瞭—這裡面有兩個很可怕的問題:第一,到底是什麼原因導致HR部門的流失率這麼高?走得這麼集中!還都是它的重要員工!是工作量太大還是工作難度太高?鬧得大傢都扛不住瞭!第二,未來,HR部門的總監是新的,三個經理職位中有兩個經理是新的,都是不瞭解SH的人,那麼HR部門要迅速適應組織需求會面臨多大的困難?”
王偉是做過大公司的銷售總監的,心裡自然清楚拉拉分析得在理,他想瞭想給拉拉出主意道:“你明天瞭解一下C&B團隊裡是否有人員變動,以及這些人的能力如何。假如下屬這一部分情況還算正常,你的壓力會小很多。”
拉拉覺得也隻有這樣瞭,她惱火地嘟囔著:“不會吧,我自己就是做招聘的,最後倒給HR耍瞭。獵頭的話可真跟媒婆的嘴一樣,不能信!老獵這鳥人,我非收拾他不可!春節前小獵明明說我落選瞭,春節後老獵說是小獵搞錯瞭,當時我就覺得這裡面有點不對瞭。”
拉拉一晚上沒有睡好,第二天一早,她就打電話到獵頭公司找老獵,老獵不在公司,是小獵接的電話。拉拉開頭先問:“我在網上看到一則你們公司刊登的招聘廣告,我研究瞭那個職位的任職要求,怎麼覺得那個職位是SH的HRD?你們公司是在幫SH招這個職位嗎?”
小獵嚇瞭一跳,嘴上一味地搪塞,拉拉沒耐心和她兜圈子瞭,直接問:“SH的HRD是不是要跳槽瞭?”
小獵支支吾吾答不出個子醜寅卯,拉拉本來還抱有一絲僥幸,這下她可徹底明白瞭,一顆心頓時拔涼拔涼。
拉拉又氣又急,發怒道:“小獵我老實告訴你,現在我手上還抓著另外一傢公司的offer—你跟你老板說明白,要麼你們馬上瞭解清楚告訴我實情,要麼我就decline (拒絕)你們的offer!總之,二十四小時內我得不到答復,你們就另外找人吧,我不去SH瞭!”說罷,不等對方答話就恨恨地掛瞭電話。
這邊小獵放下電話,可慌瞭手腳,要是杜拉拉當真反悔,小獵眼看要到手的獎金可就黃瞭!她為這單生意可是忙乎瞭整整三個月!就算她不在乎重頭再來一遍,又怎能保證沒有其他獵頭半當中殺出來呢?小獵忙向老獵告急。
老獵聽說杜拉拉的態度非常強硬,也擔心起來,生怕煮熟的鴨子又飛瞭。小獵還在問他:“老板,你說杜拉拉手裡真有別傢公司給她的offer嗎?還是她虛張聲勢嚇唬咱們?”
老獵沉吟道:“這還真不好說!有心跳槽的人,肯定會同時在市場上關註不同的機會,她正好手裡拿到另一個offer也是可能的。退一萬步說,她沒有別的合適的offer,再轉頭回DB也不奇怪。”
小獵對杜拉拉轉頭回DB卻不信:“杜拉拉辭職的時候,在時間上逼DB逼得挺厲害,DB那頭能不心寒嗎?就算她自己想回頭,DB這樣的大公司,哪裡是她想走就走想留就留的!”
老獵不贊成小獵的觀點,他拖長聲音“唉”瞭一聲道:“杜拉拉辭職的時候,我看DB也是花瞭工夫挽留她的,這說明什麼?說明他們需要她,對她的工作還是滿意的—咱們自己成天獵人,你們都知道,找個合適的經理不容易—杜拉拉要是肯回頭,我看DB那頭會樂意接受。”
老獵想瞭想,眼下得先馬上給杜拉拉一個交代呀,問題既然是出在SH的HRD跳槽上,他還是得去找那位求助。老獵馬上找到SH的HR總監陳傑,愁眉苦臉長嘆一聲道:“老兄!你這時候跳,杜拉拉那邊要反悔瞭!”
陳傑驚奇地說:“她怎麼這麼快就得到風聲瞭?現在就連SH都沒有幾個人知道我要走的事呀。”
老獵說:“要不怎麼說杜拉拉這人聰明呀,她是在網上看到我們的招聘信息猜出來的。”
陳傑“哦”瞭一聲,納罕道:“竟有這麼巧的事!我們剛放出來職位,網上那麼多信息,她偏偏一下就看到瞭我們的。”
老獵訴苦道:“解鈴還須系鈴人,陳總監你現在務必要幫我一把,我找個合適的人可不容易呀!”
當天下午,陳傑本人給拉拉打電話瞭。他先解釋瞭一番說由於他本人有瞭更好的機會,剛剛決定要離開,因為也就是這兩天的事情,所以還沒來得及告訴拉拉一聲,sorry。他又保證,SH本身肯定是很好的美國公司,在中國的業務發展也很穩健,讓拉拉放心。
人傢把話說得挺客氣,他跳他的槽,就因為沒及時通知你還跟你say sorry;再說瞭,offer letter也沒有一個前提“您的上司不變”雲雲,拉拉不好得罪人,隻得先恭喜對方喜得高遷,然後才問:“那您的繼任者定瞭嗎?”
陳傑說:“公司讓老獵在市場上再找找,他們寄希望於撞大運,能在我的最後工作日前找到一個滿意的接替者—不過,我估計那很難。公司做瞭兩手安排,有一位目前負責臺灣HR的同事,可能會接替我。他是一個要求很高的人,他經驗很豐富,你一定能向他學到很多。”
拉拉一聽,馬上想起上次SH亞太HR總監麥大衛面試自己的時候,一同參加面試的那個東南亞人。拉拉問道:“是上次面試我時也在場的那位嗎?”
陳傑笑道:“哦,對!你們見過一面!你記性真好!他叫黃國棟。”
拉拉問道:“黃先生是哪國人?”
陳傑說:“他是新加坡人,能說一點普通話,不過,水平很爛。他有廣東血統,粵語倒是說得不錯,還能說閩南話,所以他在臺灣和香港都融入得不錯。”
拉拉估計八成以後就是這姓黃的做自己的老板瞭,她略一沉吟,問道:“畢竟每個人的想法不同—新老板是否會調整我的工作職能呢?”這是她非常擔心的一個問題,現在的HRD願意安排她杜拉拉負責C&B,換一個新來的,誰敢保證他會同意一個新手負責C&B呢?拉拉記得辭職時和曲絡繹說到以後要做C&B的時候,曲絡繹臉上的表情明明就是在說“這不是天方夜譚嘛!”
即將卸任的HRD陳傑是個聰明人物,馬上猜透瞭拉拉的心思,他給拉拉吃定心丸道:“SH保證讓你負責C&B,大公司嘛,一定會言而有信的,這點你可以放心。我很理解,C&B對你的個人發展很重要,要不是因為這一點,你又何必離開DB跳來SH呢?!所以我特地向公司強調過這一點,SH的亞太HR總監已經承諾這個安排不會有變。所以,不管新來的人怎麼想,你是做定C&B經理瞭。”
拉拉現在已經非常確定,早在招自己的時候,陳傑就已經在給他自己找新工作瞭—要不然,年薪六十到八十萬,有那麼容易找下傢的嗎?不知怎的,拉拉忽然想起原先到SH面試的時候,這位HRD陳傑用六西格瑪鼓動自己的事情,自己當時被人傢唬得那叫一愣一愣。拉拉心裡有氣又不好發作,眼下她還得盡可能依靠陳傑的幫助多瞭解些信息呢。
“C&B團隊目前有空缺嗎?有人提出辭職嗎?他們本職能的年資怎樣?這個團隊加班多不多?不好意思,不知道這麼問是否有些冒昧,我非常關心這方面的情況。”拉拉追著陳傑問道,其實她本來應該在當初面試的時候就問這個問題的,但當時她隻問瞭SH整體的流失率,而沒好意思問C&B的流失率。
表面上,陳傑似乎沒有在意拉拉一連串的問題,至於他心裡是否不高興,拉拉猜不出來,她也不在乎。陳傑笑道:“可以理解。拉拉你放心,C&B團隊目前滿員,也沒有人提出辭職。三名正職員工全部是熟手,都非常敬業,其中C&B主管我之前向你介紹過,他有四年以上本職能經驗。另外,還配有一名part time員工,可以幫忙做一些雜事。至於加班嘛,實話實說,我們的C&B團隊還是比較忙的,加班比較多。”
說完,陳傑問拉拉還有什麼想瞭解的或者不放心的,隻要能辦到的他一定盡力。
人傢理解她的顧慮,能安排的似乎也安排瞭。拉拉沒有什麼好多說的瞭,最後,她無奈地問:“那麼GM有什麼變動沒有?”
陳傑告訴拉拉,GM何查理剛剛升官瞭,除瞭中國大陸的業務,現在SH香港和SH臺灣也都向他報告。他用歡欣鼓舞的聲音說:“拉拉,這對你是個好消息呀,我們GM何查理很欣賞你的!”
拉拉躊躇半晌,她查過SH的背景資料和在華業績,對公司本身,她還是有信心的,說到GM何查理的欣賞,她也明白陳傑說的是實情,因此何查理的晉升對她總是件好事,起碼今後在工作中可能得到他的支持。
按拉拉的性格,就算沒有王偉和DB失歡的那檔子事兒,讓她再回頭找DB也是不可能的;至於中信那傢法國公司,不久前她剛剛謝絕瞭人傢的offer,現在突然再回頭找人傢,一個做經理的,這樣反復無常不顯得很奇怪嗎?
要說拉拉這時候完全不想再回頭和中信那傢法國公司談談那是假的,王偉也再三勸拉拉考慮考慮,可拉拉實在抹不開面子,這事兒王偉又替不瞭她,沒有傢屬代替談offer的。拉拉左思右想,確實舍不得SH保證給予的C&B經理的頭銜,為瞭這個目標,她已經付出瞭很多。
事到如今,拉拉覺得自己已然是開弓沒有回頭箭,隻有向著SH前進瞭。
直到拉拉的最後工作日,陳豐才把送她的禮物交給她,是一支包裝得很精美的法國產鋼筆。
拉拉當時就笑道:“我就知道你的禮物逃不出這些中規中矩的東西。”
陳豐也笑,他說:“是呀,我這人沒有什麼驚喜的創意,這些年多謝你的包涵瞭。”
拉拉鼻子有點酸,她掩飾著說:“怎麼想到送鋼筆的,你想讓我以後當作傢呀。”
拉拉回傢打開自己的私人郵箱才發現,有一封陳豐發來的郵件。郵件沒有正文,隻有一個附件,是一個PPT。
拉拉好奇地點開,原來是一套自動播放的相冊。扉頁上寫著:“我們的同事杜拉拉。”下面另有幾行小字:創意,陳豐;執行,海倫;音樂,張凱—拉拉一看,陳豐居然還是負責提供創意的,不由嘴角一翹笑瞭起來。
接下來是拉拉歷年來在DB的一些照片,第一張是拉拉進DB不久,和海倫在廣州辦前臺的合影,兩個人都笑得傻乎乎的,不知道什麼是壓力的樣子。慢慢的,照片上的拉拉似乎變得很有些思想瞭。
有一張照片,是南區給拉拉開歡送會時,張凱在唱歌。那天張凱表示自己是個粗人,不知道講什麼好,願意高歌一曲《霸王別姬》以送拉拉。施南生馬上表示異議,她對張凱說:“我看,拉拉就是個豪氣幹雲的,她比你更像霸王!這歌讓拉拉唱給你聽更對!”梁詩洛又跳出來反對施南生說:“拉拉到底是女的,而且你看,她現在越來越有女人味兒,怎麼好叫她‘霸王’!有她那樣穿MaxMara的‘霸王’嗎?”施南生大大咧咧馬馬虎虎慣瞭,她手一揮說:“那就算‘霸王花’!就這麼定瞭,張凱你來唱,不過歌名兒得臨時改改,就叫《姬別霸王花》吧!”
最後一張照片是拉拉在南區歡送會上發表離職感言。那天不知怎麼的,拉拉又說瞭那段話:人的一生應當這樣度過,當他回首往事時不因虛度年華而悔恨,也不因碌碌無為而羞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