讓紅虎跟他們走,可一點兒也不難。他好像意識到佈魯斯就是他的新主人一樣。隻要佈魯斯說一聲“來,紅虎”,這個可憐的傢夥就掙紮著站起來,跟著他們穿過隔壁後院,走過廢棄停車場,來到狗狗旅館。問題是怎麼把他從窗戶外弄進去呢?
“沒法子瞭,”安迪算瞭算從地面到窗臺的距離,又估量瞭一下狗的大小,然後說,“他太重瞭,我們沒法把他抬那麼高。你覺得我們可以讓他跳進去嗎?”
“現在他可跳不得,”佈魯斯說,“可憐的傢夥連路都走不穩。還是得試著來抬一下吧,沒別的辦法瞭。”
一個聲音從他們身後傳來:“幹嗎不做個坡道呢?”
佈魯斯頓時愣住,片刻之後他才慢慢轉過身去,面對講話的那個人。
“你在這兒幹嗎?”他緊張地低聲問道。
堤姆·凱利平靜地回答道:“找你啊。我看見你們穿過停車場,但沒追上你們。”他頓瞭頓,然後又接著說剛才的話題:“你們可以做個坡道啊。我傢有些舊木材,如果你們想用,隻要把幾塊木板靠著窗臺搭起來就行瞭。”
“你這個間諜!”安迪突然暴怒,“我看見你和傑瑞在一起!你是他的同黨,你一回去就會馬上告訴他紅虎和我們在一起。”
“別胡說,”堤姆說,“我要是會這麼做,幹嗎還給你們提供木板做坡道呢?”
“你想幹什麼?”佈魯斯的臉色緩和瞭一些,“為什麼要幫我們把紅虎藏起來?”
“你們以為,我會忍心看傑瑞再讓他出一次事嗎?”堤姆問,“昨天我也在場,還記得嗎?你們以為我是什麼,禽獸嗎?我絕不會再讓他幹出同樣的事瞭。”
“我還以為你想和他們一夥呢,”佈魯斯說,“你不是不想做獨行俠嗎?你跟我說過的。”
“不一定啊,”堤姆慢慢說道,“我的意思是—有一個朋友,一個志同道合的朋友,比起和一幫烏合之眾,尤其是跟著傑瑞這種獨裁者混在一起值多瞭。總之,這就是我的真實想法。”他的藍色眼睛仿佛在問:你們覺得呢?
佈魯斯嚴肅地點點頭,心裡卻很高興。
“我也是這樣認為的。”他說。
兩個男孩沉默瞭一會兒,關系突然間的改變讓他們不知說什麼好。
還是堤姆笑著打破瞭僵局:“好的,就這麼說定瞭。那現在就去我傢拿木板怎麼樣?”
“等一下,”安迪仍有點提防,“加入之前,你得以名譽擔保,決不告訴任何人。不止是紅虎的事,還有星期五,還有湯姆、迪克和海瑞來著。”
“湯姆、迪克和海瑞?”堤姆困惑地問,“他們都是誰啊?星期五又是誰?”
“是其他的狗狗,”安迪解釋道,“他們住在粉紅色的房間裡。我覺得我們應該讓紅虎住客廳。那樣的話,等他好一些,就有更大的空間可以走動瞭。”
“你是說裡面已經有四隻狗瞭嗎?!”堤姆難以置信地喊瞭出來。
“你先保證。”安迪堅持著。
“當然瞭,他保證,”佈魯斯說,“你在這兒守著吧,等我和堤姆拿東西回來做坡道。”
堤姆傢竟然就是那座灰色房子,就是艾麗絲奶奶傢幾個街區後,那個架著秋千,還停滿瞭自行車的院子。他說的木材就在房子邊上堆著呢。
當他們挑好需要的木板時,佈魯斯註意到,有兩張圓嘟嘟的長著雀斑的臉,和堤姆長得有點像,她們正在樓上的窗戶裡瞧著他們呢。
“她倆是我妹妹,”堤姆說,“你看,我在傢一點隱私都沒有吧。她們會以為我們是把木板拿給傑瑞呢。他一直在說想拿木板蓋個俱樂部小屋來著。”
“那傑瑞就會知道的,”佈魯斯一邊說著,一邊擔憂地朝葛登傢的方向望去。要帶走木板,除瞭就這麼拿著之外,再沒有別的辦法瞭。盡管明顯沒人,但他還是不禁有種不舒服的感覺—傑瑞在某個地方偷窺他們。“他的窗戶是哪扇?”
“就是地面上的那扇,朝向你奶奶傢的,”堤姆告訴他,“那兒就是他的臥室。其實一整層地下室都是他的。他有一張臺球桌,一個大電視,還有一個健身房之類的可以玩。他衣來伸手,飯來張口。”
“我們從行車道走過去吧,”佈魯斯建議,“那樣的話,如果傑瑞看見瞭,他就會以為我們要在那邊蓋東西呢。然後我們可以折返從隔壁院子出去,接著穿過停車場,就到旅館瞭。”
當他們穿過院子時,沃克太太打開後門叫住瞭他們。
“佈魯斯,找到你妹妹沒有?”
“她……她就在附近,”佈魯斯笨拙地說,“剛剛我還看見她呢。”
“告訴她馬上回傢來,”媽媽怒氣沖沖地說,“說瞭要收拾廚房的,可連盤子都還沒洗。艾麗絲奶奶看到那些一塌糊塗的東西,氣壞瞭。”
安迪坐在旅館背後院子的草地上,紅虎的腦袋枕在她的膝蓋上,她溫柔地撫摸著他的耳朵。
“你用不著告訴我—我聽見她說瞭,”當佈魯斯和堤姆回來時,她說,“她肯定大叫大喊的,過去她可從來不會這樣。”
“你最好回去一趟,”佈魯斯說,“你確實說要收拾廚房來著。”
“可我沒說什麼時候收拾啊,”安迪說,“以前在傢的時候,如果過一會兒再洗盤子,媽媽也從不介意的。怎麼在這裡就那麼重要?”
“因為就是那麼重要,就這樣。”佈魯斯把自己那一端的木板放到地上,“要怎麼做呢,堤姆?”
“很簡單。”堤姆舉起他手頭的那一端,斜靠在窗臺上。幾塊木板並排拼起來就變成瞭一座橋,連接瞭地面和窗戶。“現在最困難的環節到瞭—讓紅虎走上去。”
“我先進去然後叫他過來。”佈魯斯說。
“不行吧。別人叫他時他是不會過來的。我見過傑瑞叫過他很多次,他隻是縮在那裡假裝什麼都沒聽到。”
“他會到我身邊來的。”佈魯斯非常肯定地說。
他走上坡道頂端,然後轉過身面對紅虎。“來這兒,紅虎!”他輕輕地喊道,“來我這兒!”
紅虎一秒鐘都沒有遲疑,馬上把腦袋從安迪膝蓋上抬起來,掙紮著站起來。他蹣跚地走上坡道,來到佈魯斯身邊。
“瞧!”佈魯斯的聲音帶著得意,他輕而易舉就讓大狗通過瞭窗戶。然後過瞭一會兒,他們就順利地進瞭房間。
“他選擇瞭你做他的主人,這是一定的。”大傢都進屋後,堤姆說。他好奇地打量著房間,問:“其他狗狗呢?”
“在前面的臥室呢。”安迪急匆匆地領他通過走廊,“星期五很喜歡那兒。那兒既陽光燦爛,又漂亮。當然,紅虎是男人的狗—他會喜歡客廳的,全都是實木裝修的呢。”
當星期五的房門打開時,佈魯斯和堤姆一樣吃驚。自從他們把狗狗們安置在這兒後,他就沒進過這間房。盡管知道安迪經常在這兒待著,可他怎麼也猜不到她都幹瞭什麼。
房間簡直煥然一新!長期閑置而積起的灰塵和蜘蛛網都消失瞭。作為一個不愛做傢務的女孩,安迪竟然將地板和木傢具擦洗得鋥亮。玻璃窗也擦得很幹凈,陽光透過玻璃直瀉而下,給粉紅色的墻壁增添瞭一份活力。
還不止這些呢。一塊粉紅色的地毯鋪在木地板上,粉紅色玫瑰花蕾窗簾在側窗前垂下,一張由衣物籃做成的床放在角落裡,裡面躺著一隻毛茸茸的白色狗狗和三個狗寶寶,身體蜷成一團,享受地靠在一個枕頭上,仿佛在說:“骨頭啊,美味的骨頭。”
“那不是星期五吧!”佈魯斯驚呼,“星期五是棕色的啊。”
“棕色已經洗掉瞭,”安迪說,“那是臟東西。我用老太太專用的白雪公主洗發水給她洗瞭澡,現在她的毛色已經和艾麗絲奶奶的頭發一模一樣瞭。”
“那這個房間……”佈魯斯實在太驚訝這樣的轉變瞭,“你用哪來的東西,把房間弄成這樣?”
“很多地方,”安迪得意地說,“我在艾麗絲奶奶的閣樓裡找到瞭這塊地毯,它就擺在那裡,卷起來放在角落裡。籃子是在地下室找到的,裡面有些舊雜志。”
“那窗簾呢?”佈魯斯往前站瞭幾步,好檢查得更加仔細,“這可不是不要的東西啊,是有牌子的新品,都還沒包邊呢。還有那個枕頭,跟傢裡貝貝的那個很像啊。”
“這個佈料沒用瞭,”安迪的臉色開始有點難看瞭,“我從縫紉櫃裡拿的。枕頭就是貝貝的那個,我把它帶走作紀念瞭。我覺得她不會介意借給星期五用的。”
“她可能不介意,”佈魯斯說,“但佈料並不是你的,艾麗絲奶奶買來肯定是有用的。安迪,你這是在偷東西!你不能把別人花瞭好多錢買來的佈料隨意拿走,剪開來玩。”
“我不是在玩,”安迪說,“我還不是為瞭星期五嗎?她才生寶寶沒多久,身邊需要有點漂亮東西來改善情緒。再說,艾麗絲奶奶根本不會用它來做東西的。我肯定她不會。自打我們搬過來,她連一點針線活兒都沒幹過呢。”
“你住在縫紉間裡她怎麼幹針線活兒?”佈魯斯提醒她,“一傢子人突然空降過來,對於一個老太太講可不是什麼好事。我打賭她一定在數日子等我們走呢,那時她又可以一個人住大房子,瘋狂地做東西瞭。”
“噢,我可不這麼認為,”安迪果斷地說,“我打賭她那塊佈料是拿來賣的,一點別的用處也沒有。有可能她曾一邊看著它,一邊希望它消失掉呢。”
“為什麼不掛在這個窗戶上呢?”堤姆問她。
“因為那邊窗外是灌木叢。如果掛在這兒,別人在街上就能看見瞭。”安迪又向哥哥撒嬌道,“你也覺得很漂亮,是不是啊,佈魯斯?”
“問題並不是漂不漂亮,”佈魯斯說,“而是你不該隨便亂拿不屬於你的東西。安迪,你得把佈料換掉,不可以亂拿東西,就算為瞭星期五也不行。”
“你也把紅虎拿走瞭啊,”安迪絮叨著,“那不也是偷嗎?我敢打賭,紅虎那種狗狗可比一塊破佈值錢多瞭。”
“兩回事,”佈魯斯反駁道,“紅虎自願跟著我。”
他沉默瞭下來,理性和感性在作著鬥爭。紅虎確實價值不菲,這毋庸置疑。葛登先生買給傑瑞做禮物,毫無疑問花瞭大價錢。
“我會賠他們錢的,”考慮瞭一會兒之後,佈魯斯開口道,“我去瞭解一下一隻品種優良的愛爾蘭雪達犬得花多少錢,然後我就努力存錢,湊齊後放進信封,塞到葛登傢郵箱裡。”
“看樣子運營這傢旅館得花不少錢啊,”堤姆說,“吃的怎麼辦?你們打算怎麼付錢?”
“我把剩菜拿出來,”安迪說,“佈魯斯覺得這也不是長久之計。”
“今天之後就不能這麼做瞭,”佈魯斯說,“你這麼逃避打掃廚房,從今往後,你洗碗時,媽媽或者艾麗絲奶奶就會待在旁邊盯著你瞭。”
“我見過紅虎怎麼吃飯,”堤姆說,“光吃剩菜剩飯肯定不行。他要吃狗糧,而且是很多狗糧。我猜我們得去打工掙點錢瞭。”
“我們?”佈魯斯說,“不需要你負責,旅館是我和安迪的事。”
“我希望做你們的夥伴,”堤姆說,“如果你們需要我。我自己從來沒養過狗,這樣一來,我一下就是五隻狗狗的主人之一瞭。”
原文clubhouse,在美國,一些小孩在自傢院子裡有一座小房子,那裡是大人完全管不到的小孩的私有空間,他們可以約朋友過來一起聊天玩遊戲等。有的房子也建在樹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