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他一個人。這是安迪註意到的第一件事。當他身邊沒有那麼多跟屁蟲，而是獨自一人時，他看上去就沒那麼威風瞭。
仔細想想，到這兒那麼久瞭，也從沒見過他那些朋友進出過他傢呢，她突然想到，可不能再繼續想下去瞭，因為傑瑞已經趕上她們瞭。
“哇，你們幹嗎呢？”他站在她們面前，堵住瞭去路，但驚訝的是，他好像很樂意碰見她們似的，“安迪，你要把這些狗怎麼辦？我爸給我買紅虎的時候，你奶奶說她對狗過敏呢。”
“他們不是我的狗，”安迪一邊說，一邊下意識地抱緊狗狗，“是蒂芙尼的。我們在給他們找新傢呢，沿街挨傢挨戶敲門，看看有沒有人要領養。”
話出口那一瞬間，她發現這個主意還真不賴。為什麼不去挨傢挨戶敲門，問問看有沒有人想要小狗呢？狗越少，消耗的狗糧就越少啊。
“他們長得真搞笑，”傑瑞說著，伸出一根手指戳戳其中一隻小狗，“這樣的雜種狗肯定沒人要。”
“他們不是雜種狗，”安迪氣憤地說，“是純種鬥牛梗！最新品種！所有的電影明星都養這種狗！最近的狗狗秀上，他們一直在拿獎呢！”
“是嗎？”傑瑞有點懷疑，可他的雙眼裡卻閃過瞭一絲興趣，“如果有那麼瞭不起，怎麼還送不掉呢？”
“送掉瞭，”安迪說，幸好佈魯斯不在場，不然就要揭穿她瞭，“今天一上學，我們就已經送掉五隻瞭。看見沒，這五隻是剩下的，原本有十隻呢。”
“真的那麼好送嗎？”傑瑞盡量不讓自己表現出來，但興趣卻在俱增。他仔細地研究瞭一下小狗，然後突然笑瞭，是那種明媚的、甜蜜的笑容，平時和大人在一起時他才展現出這樣的笑容。
“哦，我可以幫你們。我要一隻。”他指著黛比抱著的那隻最大的狗狗。
大傢都太驚訝瞭，說不出話來。沉默持續瞭一小會兒。
接下來安迪突然高聲說：“沒門兒！”
“安迪！”蒂芙尼困惑地望著她，“你說什麼啊？這不就是我們想要的嗎—給狗狗們找到新傢？”
“但不是傑瑞·葛登這樣的主人，”安迪說，“就算是美洲獅，我也不會讓它住在葛登傢裡。”
“聽著！”傑瑞生氣極瞭，“你剛剛才說不是你的狗！是另一個女孩的。我想要，她也願意給，你有什麼可說三道四的啊。”
“蒂芙尼不會把狗送給你的！”黛比喊道，轉身對蒂芙尼說，“千萬別把狗給他！他以前的狗被他虐待，後來跑掉瞭。佈魯斯和堤姆全都告訴我瞭。”
“他不是跑掉的，”傑瑞說，“是被偷走瞭。小偷同樣就住在這附近！有一天早上，送報紙的小孩看見紅虎瞭。他說他就跟鬼魂似的，從霧裡跑過去，他認得的，一定是紅虎。”
“可憐的狗狗被你打，被你在脖子上拴住繩子，差點兒就被勒死瞭！”安迪大聲喊道，“真奇怪，你讓他拖著馬車跑的時候，他的背怎麼沒有骨折。實際上—”在說出太多之前，她強迫自己停瞭下來。
傑瑞目不轉睛地看著她。
“實際上，什麼？”他問，“看起來你知道不少啊。你要告訴我什麼‘實際’呢？”
“實際上……”安迪意識到自己已經說太多瞭。她瘋狂地搜索著腦海裡的詞匯，來結束這個句子。“實際上，”她慢慢地說，“我打賭他的背肯定骨折瞭，他一定跑到某個地方，挖瞭個洞藏起來，死掉瞭。送報紙的小孩看到的，就是一隻幽靈狗。”
“胡說八道！”很明顯，傑瑞可不希望發生那樣的事，“狗才不會變成鬼呢，他們又沒有靈魂。”
“你怎麼知道沒有？”安迪回擊道，“紅虎這樣的狗，靈魂比你高尚多瞭。我敢打賭他已經變成鬼瞭，夜裡他就會回來，穿過你傢墻壁，纏著你不放！”
話音一落，她便抱緊兩隻小狗，甩開傑瑞，昂首闊步地走瞭。拐角處的其他兩個女孩趕緊跟上她的腳步。黛比得意地抓起她的手，牢牢握著。
“安迪，你真是太棒瞭！你是怎麼做到的？剛才你要是看見他的臉就好瞭，簡直跟一張白紙一樣。”
“怎麼可以那樣說謊呢？”蒂芙尼戰戰兢兢地問，“全都是你編的，安迪·沃克，什麼十隻小狗，電影明星什麼的—全是謊話！”
“我知道，”安迪說，“現在，來吧，我們從側院抄個小道，再從背後進旅館，這樣傑瑞就看不到我們瞭。”
她們來到旅館時，佈魯斯和堤姆已經在那兒瞭。堤姆正拿著邁克特維奇的水盆下樓呢，正好瞧見她們。
“你去哪兒瞭，去瞭那麼久？”他不太高興，“都放學一小時瞭。我和佈魯斯都把你的傢務幹完瞭，收拾爛攤子、喂水，還有—”
當看見安迪抱著什麼時，他頓時愣住瞭。
“呀！佈魯斯，快來看你的瘋妹妹帶瞭什麼回來！”
“千萬不要再來一隻狗！”佈魯斯從書房裡出來，紅虎緊隨其後，“隻要再有一隻邁克特維奇這樣的無底洞，我們就要破產瞭！”他睜大眼睛不敢相信，“有沒有搞錯？整整五隻！還有，她是誰？”
“她叫蒂芙尼·丁柯，”安迪說，“蒂芙尼，這是我哥哥佈魯斯，那是堤姆·凱利。”
“我們已經說好瞭，不能再讓別人加入瞭啊，”佈魯斯說，“現在又來瞭五隻小狗……”
“我已經給星期五的寶寶們找到傢瞭，”安迪趕緊說，“所以，真的，就隻比原來多兩隻而已，不是五隻，還有，這幾個傢夥我們也都安排好瞭—訓練他們進入馬戲團。”
“不過還真像馬戲團的狗，真的。”堤姆接過蒂芙尼的狗狗們，放在地板上，“來，紅虎，來跟新朋友打個招呼！”
紅虎搖起尾巴，湊近狗狗開始聞瞭起來。佈魯斯的註意力卻始終還在妹妹身上。
“如果有人看見你把狗帶到這兒來怎麼辦？如果他告訴艾麗絲奶奶或者爸爸媽媽怎麼辦？你覺得在別人發現之前，我們還能讓狗狗在這兒住多久？兩分鐘，就那麼久。”
“傑瑞·葛登看見我們瞭，”黛比說，“你要是看見安迪怎麼招呼他的就好瞭。她把他嚇得要命，佈魯斯。”
她興奮地講述瞭一遍安迪和傑瑞的對話。等她講完，堤姆開懷大笑，佈魯斯也面露笑意。
“你也不太可能真的嚇到他吧，”佈魯斯說，“想法是不錯，可誰會相信幽靈狗的故事啊。我覺得他肯定沒被嚇倒。”
“很難講，”堤姆的雙眼也滿含著笑意，“傑瑞確實相信鬼魂。有一次我們幾個人去他傢過夜，我們都睡在睡袋裡，除瞭他，當然他有床。後來我們就開始講鬼故事，就像露營那樣。傑瑞當時就抓狂瞭。他叫我們最好閉嘴，後來他就爬瞭起來，把燈和電視都打開瞭。”
“也許你當時確實嚇倒他瞭吧。”佈魯斯又對妹妹說，“我要是在場就好瞭。可是，這解決不瞭多出來的幾張嘴的問題啊。我們沒錢，你也知道的。”
“要麼去報紙上登廣告吧。”黛比建議。
佈魯斯搖搖頭。“那也要花錢的。還有，你得留個地址，好讓人傢上門領狗。我們留哪個地址呢？這個不行，艾麗絲奶奶傢也不行。”
“已經是十一月中旬瞭，”安迪說，“十二月一號我們就有零花錢瞭，可以用來買狗糧。這次我保證不買別的。”
“聖誕節呢？”佈魯斯問她，“你難道什麼禮物也不買嗎？”
“我寫詩給他們做聖誕禮物好瞭。”安迪沖動地說。然後她頓瞭頓，有那麼一瞬間她竟忘記瞭自己說過不再寫詩。“我縫些小東西好瞭，”她繼續堅定地說，“繡球啊，領帶啊什麼的。”
“那你也得買材料啊。”佈魯斯提醒她。他嘆瞭一口氣，說：“面對現實吧，夥計們，這不行。我們越套越牢瞭。現在葉子都已經掉完瞭，還沒有雪可以掃，我和堤姆沒錢可掙瞭。我們該怎麼辦呢？”
一個溫柔的聲音響瞭起來：“把房間租出去怎麼樣？”
大傢都轉過去盯著蒂芙尼，他們都快忘記她的存在瞭。
“租房間！”佈魯斯說，“狗怎麼付房租？他們之所以在這兒，就是因為沒有主人啊。”
“可還有很多狗有主人。”蒂芙尼說。她的聲音聽起來很有把握：“人們離開這個小鎮時，沒有地方可以安置寵物。去年夏天我們出去旅行時，隻好把叮當送到寵物店去。他們一天要收三十美元呢。”
“一天三十美元！”堤姆輕輕吹瞭一聲口哨，“一個星期就超過兩百塊瞭。如果能租出去一半那麼多，也是一大筆錢啊。”
“想想能買多少狗糧吧。”安迪的雙眼閃閃發亮，“噢，蒂芙尼，真是個好主意！”
“我知道我們的第一個客人會是誰，”黛比興奮地說，“戴蘭尼·貝蘭格的狗，普雷斯頓。貝蘭格傢要去外地過感恩節，他們一定會把普雷斯頓寄放在某個地方的，就和我們在一起多好啊！”
“到時候，你得讓他們感覺，狗狗是和你在一起，”安迪說，“可不能讓他們知道我們讓普雷斯頓住在旅館裡。”
“那當然瞭。我認識他們，”黛比自信地說，“我去過他們傢很多次。我知道比起寵物店來，他們更願意讓普雷斯頓和我在一起，因為去寵物店就得被關在籠子裡，也沒有誰會去和他玩。”
蒂芙尼安靜地站在一旁，雙手十指緊扣，可臉上卻露出瞭自豪的笑容。
佈魯斯分別向她和妹妹笑瞭笑。幾個星期以來，他的眉頭第一次展平，現在他終於像從前的那個佈魯斯一樣瞭。
“你們知道嗎，這隻是有可能會成功，”他說，“我們的新夥伴，蒂芙尼，應該再想個辦法，好讓我們的生意源源不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