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月3日
因為我必須做點什麼,否則就要發瘋瞭,所以我寫下瞭這個日記。現在是6點鐘,我們半小時後要在書房見面吃點東西,因為范海辛醫生和西沃德醫生都認為,如果我們不吃東西的話,就無法好好的工作。我最大的努力,上帝知道,會在今天用到。我必須一直寫著,因為我不敢停下來思考。所有的,大的小的,都必須記下來。也許到瞭最後,這些事情能夠幫上我們的大忙。教訓,不管是大的還是小的,都不可能讓米娜或者我比今天更糟瞭。無論如何,我們必須相信和希望。剛才可憐的米娜告訴我,她的眼淚流向臉頰,她說我們的忠誠正在接受考驗。我們必須繼續信任對方,上帝會幫助我們到最後的。最後!我的上帝啊!什麼才是最後?工作……工作!
在范海辛醫生和西沃德醫生看過可憐的侖費爾德以後,我們開始嚴肅地商量下一步應該怎麼辦。首先,西沃德醫生告訴我們,當他和范海辛醫生下樓走進那個房間的時候,他們看見侖費爾德躺在地板上,縮成瞭一團。他的臉被撞壞瞭,頸椎也被摔斷瞭。
西沃德醫生詢問在走廊上值班的值班員是否聽到過什麼聲音。他承認自己當時正在打盹兒,突然聽見從屋裡傳出一聲巨響,緊接著侖費爾德大叫瞭幾聲:“上帝啊!上帝啊!上帝啊!”然後就是什麼東西摔下來的聲音,當他進入房間時,他發現侖費爾德的臉朝下,躺在地板上,就像醫生後來看到的那樣。范海辛問他是否聽到過“一些聲音”或是“一個聲音”,可他卻說不清楚。一開始他覺得好像有兩個聲音,但是屋裡隻可能有一個人。如果需要的話,他可以發誓,“上帝”那個詞是病人說的。
當我們單獨待在一起的時候,西沃德醫生對我們說,值班員不想參與到這件事情中來。審訊的問題要考慮一下,但是怎麼也不能把真相說出來,因為不會有人相信的。他認為根據值班員提供的證據,他可以開一份從床上跌落的意外事故的死亡證明,以防驗屍官需要,並且也會有一個正式的審訊,雖然結果都是一樣的。
當我們開始商量下一步該做什麼的時候,我們首先決定的就是應該讓米娜知道所有的事情。任何事情,無論有多痛苦,都不應該再隱瞞她瞭。她自己也同意瞭,看見她這麼勇敢,同時又仍然很悲傷,處在深深的絕望之中,真是可憐。
“絕不能有隱瞞,”她說道,“唉!我們經受得已經夠多瞭。另外,世界上也沒有什麼東西能比我所遭受的事情給我帶來更多的痛苦瞭!無論發生什麼事情,它一定會給我新的希望和勇氣的!”
在她說話的時候,教授嚴肅地看著她,突然靜靜地說道:“但是親愛的哈克夫人,難道你不害怕嗎?不是為瞭你自己,而是為瞭別人,在發生瞭這樣的事情之後?”
她的臉嚴肅起來,但是眼睛閃著一個殉難者信念的光,回答道:“不!因為我已經下定決心瞭!”
“下定決心做什麼?”他輕輕地問,我們都很沉默,因為我們每個人對她的意思都有自己的一個模糊的想法。
她的回答既直接又簡潔,仿佛她隻是在陳述一個事實:“如果我在自己身上發現自己有傷害任何一個我愛的人的跡象,我會敏銳地註意到的,我就會去死!”
“你不會自殺吧?”他聲音嘶啞地問道。
“我會的。要是我沒有愛我的朋友們的話,誰能這樣奮力地、孤註一擲地努力救我呢!”她一邊說著,一邊意味深長地註視著他。
他本來是坐著的,但是現在他站起來向她走去,將手放在她的頭上,莊嚴地說道:“我的孩子,有一種方式對你來說是有好處的。對於我,我會為你找到一種安樂死的方法的,甚至是在現在,如果這是最好的。而且,它很安全!但是我的孩子……”
他好像哽咽瞭,喉嚨裡抽泣著。他把它吞瞭下去,繼續說道:“有一些人會站在你和死亡之間。你絕不能死。你絕不能被別人的手殺死,而要用你自己的手。直到那個污染瞭你的美好生命的人真正地死瞭,你才能死。因為如果他還活著的話,那麼你的死會把你變成和他一樣的人。不,你必須活著!你必須努力地或者是掙紮地活著,雖然死亡看似是一種解脫。但是你必須與死亡搏鬥,無論它是痛苦的,還是高興的。不要再想著死亡瞭,直到這個惡魔死去的那一天。”
那個可憐的人變得像死人一樣蒼白,搖晃著、顫抖著,就像我看見流沙在漲潮時的搖晃和顫抖一樣。我們都沉默瞭,我們什麼也做不瞭。不久她冷靜下來,轉向他伸出自己的手,溫柔卻又悲傷地對他說道:“我向你保證,我親愛的朋友,如果上帝讓我活著,我會努力活下去的。直到有一天,直到他死的那一天,這種恐懼會從我身上離開的。”
她是這麼的善良和勇敢,我們都感覺到自己的心臟因為她變得強大,而且可以做更多的工作,忍受更多的痛苦。然後我們便開始討論具體該怎麼做。我告訴她,讓她好好保管我們所有的文件,所有的文件或是留聲日記,今後都可能被我們用到,並且要她像原來一樣繼續記日記。她因為可以做一些事情而感到高興,如果“高興”可以用在這樣一件可怕的事情上的話。
像往常一樣,范海辛比任何人都考慮得長遠,他正在準備著我們工作的詳細計劃。
“這可能是對的,”他說,“在我們去瞭卡爾法克斯之後,開會決定先不對放在那裡的箱子做任何事情。如果我們那樣做瞭,伯爵一定會猜到我們的目的,無疑會提前采取措施防止我們破壞其他的箱子。但是現在他不知道我們的意圖。不僅如此,很有可能,他甚至不知道我們有能力毀掉他的藏身之處,這樣他以後就不能使用它們瞭。”
“現在我們已經對它們放置的位置知道得很多瞭,等我們搜查瞭在皮卡迪裡大街上的那所房子,我們就可能會找到最後的那些箱子。那麼,今天就是屬於我們的,在裡面有我們的希望。今天在我們的悲痛中升起的太陽會在一天裡都保護著我們。直到太陽落山,那個魔鬼都會一直保持著他現在的樣子,他會被限制在他塵世的外殼中。他不能變化成稀薄的氣體,或者從縫隙中逃跑。如果他要進門,他必須像一個凡人那樣把門打開。因此我們有一天的時間把他的藏身之處找出來,再毀掉它們。如果我們現在還沒有抓住他把他消滅的話,那麼今天我們就讓他陷入絕境,及時地抓住他把他消滅,我確定。”
這時我驚跳起來,因為我無法忍受這樣的想法,這充滿著米娜的生命和珍貴的幸福每分每秒都在從我們身邊流逝,因為我們一直在說,而不能采取行動。但是范海辛舉起手警告道:
“不,喬納森。這個時候,最快的回傢之路也是最長的路,就像你們的諺語說的那樣。等時機成熟,我們就都會行動起來,並且是非常快速的行動。但是想一想,最關鍵的就是在皮卡迪裡大街上的那所房子。伯爵可能買很多房子。他會有房子的購買證書、鑰匙和其他東西。他會有寫字的紙,也會有支票簿。他會在某個地方放著很多他的東西。在安靜的地方,他可以隨時從前面或者後面出入房子,在人來人往的時候,沒有人會註意到他。我們應該去那兒搜查一下房子。等我們知道瞭那兒都有些什麼的時候,我們再把那些泥土毀掉,捉住我們的這個老狐貍,怎麼樣?不是這樣嗎?”
“那讓我們現在就走吧,”我叫起來,“我們正在浪費非常寶貴的時間!”
教授沒有動,隻是說:“那麼我們該怎麼進到皮卡迪裡大街上的那所房子裡面呢?”
“用任何方式!”我叫道,“如果需要的話我們就破門而入。”
“那警察怎麼辦呢?他們會來嗎,他們會怎麼說?”
我猶豫瞭,但是我知道,如果他想推遲的話,一定是有合理的理由的。所以我盡量冷靜地說道:“不要等到太晚瞭。我確定,你知道我正在經受怎樣的折磨嗎?”
“我的孩子,我當然知道。我實在是不想增添你的痛苦。但是你要想一想,在采取最後的行動之前,我們都要做些什麼。然後我們的時間才會到來。我已經想過瞭,我覺得最簡單的方式就是最好的方式。現在我們想進入房子,可是我們沒有鑰匙。是這樣嗎?”
我點瞭點頭。
“現在想象一下你就是這所房子的主人,但卻進不去。如果你不想破門而入,會怎麼做呢?”
“我會找來一名信得過的鎖匠,然後讓他為我打開門。”
“那麼那些警察,他們會幹涉嗎?”
“不會的!如果他們知道瞭這個鎖匠是在做正當的事情。”
“那麼,”他一邊敏銳地看著我,一邊說道,“所有的懷疑都會集中在雇用鎖匠的人身上,他們會懷疑這個人到底是好意還是惡意。這些警察一定是既熱心又聰明的人,如此的聰明,他們會自己來過問這種事情。不,喬納森,你在倫敦已經打開瞭一百所空房子的門,或者是世界上的任何城市,如果你做這件事的時候表現出你是在做正當的事情的話,當然這也確實是正當的,那麼就沒有人會幹涉我們。我曾經讀到過一位紳士在倫敦擁有一所很好的房子,當他到瑞士度過幾個月的暑假之前,他鎖好瞭自己的房子,一個竊賊卻把房子後面的窗戶打破,從而進入瞭房子。然後他走過去把房子前面的百葉窗打開,在警察的眼皮底下,從房子的門口出出進進。然後他在房子裡搞瞭一次拍賣,做瞭廣告,樹起瞭巨大的廣告牌。有一天,他通過一位很好的拍賣人把別人的所有東西都廉價出售瞭。之後他又找到瞭一個建築工人,把房子賣給瞭他,簽下協議讓他把房子推倒,在規定的時間內把所有的東西運走。警察和其他的工程管理委員會都盡力幫助瞭他。當房子真正的主人從瑞士度假回來以後,他在原來房子的位置看到的隻是一個大坑。這些事情都是被那個竊賊心安理得地做瞭的,我們做的時候也應該心安理得。我們不應該去得這麼早,否則警察會懷疑,會覺得這很奇怪。不過我們應該在10點以後去,那時周圍有很多人,我們要像房子的真正所有者一樣做我們的事情。”
這時我才看出他是多麼的正確,米娜絕望的臉在沉思中放松下來。在這樣有益的討論中存在著希望。
范海辛繼續說道:“隻要進瞭那所房子,我們就會找到更多的線索。我們其中一些人可以待在那裡,其餘的人去博蒙德喜和麥爾安德的另外兩處地方,找到更多的箱子。”
高達爾明勛爵站瞭起來,“我能派上一些用場,”他說,“我會拍電報叫我的人準備好馬車,隨時待命。”
“你看,老朋友,”莫裡斯說道,“把所有的事情準備好以防我們想用馬車,這是很對的,但是你不覺得你的一輛裝飾漂亮的馬車行駛在沃爾沃斯或者是麥爾安德的小路上會招來過多的註意嗎?我覺得我們去南邊和東邊的時候應該租輛馬車,甚至把它停在我們想去的地方的鄰居那裡。”
“昆西說得對!”教授說道,“他的頭腦就像你們說的和地平線齊平。我們要做的是一件困難的事情,我們可不想讓別人看著我們。”
米娜對一切都越來越感興趣,我很高興看到事情的緊急讓她暫時忘記瞭昨天晚上痛苦的經歷。她非常非常的蒼白,幾乎像鬼一樣,她的嘴唇變得很薄,讓她的牙齒看起來有點突出。我最後還是沒有提這個,以免讓她感到不必要的痛苦,但是一想到伯爵吸瞭露西的血後,令她發生的變化,我的血就好像要停止流動瞭。不過牙齒還沒有變鋒利的跡象,但是時間還很短,有很多值得害怕的事情。
當我們開始討論我們行動的順序和人員的分派時,又有瞭新的疑惑。最後決定在出發前往皮卡迪裡大街之前,我們應該把伯爵離我們最近的藏身之地給毀掉。為瞭不讓他很快發現,我們應該在他之前進行我們的摧毀行動。他在純粹的物質的形態裡,在最虛弱的時候,也許會給我們一些新的線索。
至於人員的分派,教授建議,當我們去瞭卡爾法克斯以後,我們都應該進入皮卡迪裡大街上的房子裡。然後兩個醫生和我留在那裡,高達爾明和昆西則到沃爾沃斯和麥爾安德找到那些泥土毀掉它們。教授說,伯爵白天很可能會在皮卡迪裡大街上的房子裡出現,如果是這樣的話,我們就要在那裡對付他。無論如何,我們至少也可以跟著他。我強烈地反對這個計劃,我想留在這裡保護米娜。我覺得自己已經在這件事情上下定決心瞭,但是米娜根本不理會我的反對。她說可能會有一些有關法律上的事情需要我,我也許能根據我在特蘭西法尼亞的經驗從伯爵的文件裡發現一些線索。她還說在對付強大的伯爵時要用上我們所有人的力量。我隻好投降,因為米娜的決心很堅定。她說我們一起工作就是她最後的希望瞭。
“因為對於我來說,”她說,“我沒有恐懼瞭。事情已經不可能再壞瞭。不論發生什麼事情,裡面總會有一些是希望和安慰。去吧,我的丈夫!如果上帝願意的話,他會在我獨自一人的時候保護我的,像你在我身邊一樣。”
於是我大喊起來:“看在上帝的分兒上讓我們立即行動起來吧,我們正在失去時間。伯爵可能會比我們想得更早到達皮卡迪裡。”
“不會的!”范海辛舉起手說道。
“為什麼?”我問。
“不要忘記瞭,”他微笑著說道,“昨晚他大吃瞭一頓,會睡到很晚的。”
我忘記瞭嗎?我應該忘記嗎……我會嗎?我們中有誰會忘記那可怕的一幕!米娜掙紮著保持她勇敢的表情,但是痛苦控制瞭她,她用手捂住臉,一邊顫抖一邊呻吟。范海辛不是故意要提醒她那可怕的回憶,他隻是在思考時沒有看見她,忘記她已經加入瞭我們。
她握住他的手,眼淚汪汪地看著他,用嘶啞的聲音說道:“不,我不會忘記的,我會清楚地記得的。和它在一起的還有很多關於你的甜蜜的回憶,我會把它們放在一起。現在,你們就快要出發瞭。早餐準備好瞭,我們都應該去吃飯,這樣我們才能更強壯。”
這一天的早飯對於我們所有人來說都是奇怪的一餐。我們都盡量保持開心,互相鼓勵,米娜是我們中間最高興的一個人。當早餐結束時,范海辛站起來說:“現在,我親愛的朋友們,我們馬上要去進行我們可怕的工作瞭。我們是否都已經武裝起來瞭,就像我們那天晚上第一次造訪我們敵人的巢穴時那樣,對精神上的和世俗的襲擊都作好瞭準備?”
我們都向他保證瞭。
“那就好。現在,哈克夫人,無論如何你在這裡直到日落之前都會很安全的。在那之前我們會回來的……如果……我們會回來的!不過在走之前,讓我看看你是不是也對襲擊作好瞭準備。在你下樓以後,我已經在你的房間裡放上瞭我們都知道的東西,這樣他就進不去瞭。現在讓我為你做好防護措施。以上帝的名義,我在你的額頭上放上這塊聖餅……”
突然發出一聲可怕的尖叫,幾乎讓我們的心臟停止跳動。就在他把聖餅放在米娜的額頭的一剎那,它在上面打瞭一個烙印——燒到瞭皮膚,就好像那是一塊烙鐵。我可憐的妻子的大腦已經像她的神經感覺到疼痛那樣快速地明白瞭這個事實的含義,這兩個東西把她壓垮瞭,於是她的過度緊張化作瞭那一聲可怕的尖叫。
尖叫的回聲還沒有停止,並且在房間裡回響,她帶著屈辱的掙紮跪在地上,將她美麗的頭發蓋在臉上,就像是麻風病人戴上自己的面罩一樣,她大哭起來:
“不清潔,不清潔!就連上帝也要避開我這受過污染的皮膚!我必須要在額頭上帶著這個恥辱的標記直到上帝的最後審判日瞭。”
他們都停住瞭。我迸發出無助的悲痛的感情,跪在她的身邊,將她緊緊地摟在懷裡。在那段時間裡我們悲痛的心臟在一起跳動,我們的朋友則轉過頭默默地流著眼淚。然後范海辛轉回頭莊重地說:
“也許直到上帝看見的那一天,你都不得不帶著那個標記,但是他一定會在最後審判日那一天,把所有他加在地球上和他的子民身上的錯誤都糾正過來。哈克夫人,我親愛的,願我們這些愛你的人可以在那裡,看著這塊紅色的傷疤——這個上帝的錯誤的標記——消失掉,讓你的額頭像我們所知道的你的心靈一樣純凈。因為肯定在這以後,當上帝認為應該將我們身上的重負去掉的時候,那塊傷疤也會消失的。那時我們會在胸前畫十字,就像他的子民在遵守他的意願時做的那樣。也許我們是被他當成瞭開玩笑的工具,我們按照他的吩咐去做,無論是鞭策還是恥辱,無論是眼淚還是鮮血,無論是懷疑還是恐懼,這所有的一切都是上帝和犯人的區別。”
他的話裡有一種希望和安慰。他是讓我們聽從命運的安排。米娜和我都感覺到瞭,我們同時分別拿起教授的一隻手,親吻瞭一下。我們什麼都沒說,全都跪瞭下去,拉起手來,發誓要互相忠誠。男人們發誓要把悲傷的面罩從她的頭上取下,我們都用自己的方式在愛著她。我們祈求在我們面前的這項艱巨的任務中獲得幫助和指導。這時到瞭出發的時刻瞭。於是我們和米娜告瞭別,這是一個我們直到死都不會忘記的分別,然後我們出發瞭。
有一件事我已經決定瞭。如果我們發現米娜最後變成瞭吸血鬼,她不應該獨自到那塊未知的、可怕的土地上去。我猜是在古時候一個吸血鬼代表瞭很多個。因為他們醜惡的身體隻能在神聖的土地上生存,所以神聖的愛就是為他們的軍隊招募新兵。
我們毫不費力地進入瞭卡爾法克斯,發現所有的東西都還和上次一樣。很難想象在這樣一個充滿灰塵和腐爛的讓人忽視的平凡的地方,竟然隱藏著這樣一個恐懼的人。要不是我們已經下定瞭決心,要不是可怕的回憶在激勵著我們,我們甚至都無法進行我們的工作。我們沒有找到任何文件,也沒有發現使用過的痕跡。在那個老教堂裡,那些大箱子還像我們上次看見過的那樣。
當我們站在范海辛教授面前的時候,他嚴肅地對我們說:“現在,我的朋友們,我們又有一項任務要完成。我們必須毀掉這些泥土,這是多麼神聖的東西,他卻把它們從遙遠的地方帶來作骯臟的使用。當我們用他自己的武器打敗他時,我們就使它們變得依舊神聖瞭。它們被奉獻給瞭這個人,現在我們把它們奉獻給上帝。”
他一邊說著,一邊從包裡取出瞭一把螺絲刀和一個扳手,很快一個箱子的蓋子就被撬開瞭。泥土散發著刺鼻的臭味,但是不知道為什麼我們都沒有在意,因為我們的註意力集中在教授身上。他從自己的盒子裡拿出一塊聖餅,虔誠地放在瞭泥土上,接著又蓋上蓋子把螺絲緊上。
我們用同樣的方式把所有的箱子一個一個地都處理瞭一遍,然後把它們全部復原,離開瞭房子。在每一個箱子裡面都有一塊聖餅。當我們關上身後的大門,教授莊重地說道:“現在這個已經完成瞭。有可能我們在做另外幾個的時候也可以這麼順利,那麼今天晚上的落日就會照在哈克夫人的白如象牙的沒有任何污點的額頭上!”
就在我們穿過草坪去往火車站趕火車的時候,我們可以看見精神病院的前門。我急切地張望著,在我們自己房間的窗口,我看見瞭米娜。我向她招手和點頭,表示我們在那裡的工作已經順利完成瞭。她也點瞭點頭表示她明白瞭。我最後看見的是,她在揮手告別。我們懷著沉重的心情趕到火車站,剛好趕上瞭火車,我們在到達站臺的時候火車也剛好到。我是在火車上寫下這些文字的。
皮卡迪裡大街12點30分
就在我們快要到達芬徹馳大街的時候,高達爾明勛爵對我說:“昆西和我去找鎖匠。你最好不要跟我們一起去,以免有什麼麻煩。因為在這種情況下,我們闖入一個空房子是一件很壞的事情。但是你是一個律師,還是法律協會的成員,這表明你應該更懂得道理。”
我對我甚至不能分擔遭受恥辱的危險而表示反對,但是他繼續說道:“另外,要是我們人太多瞭,就會引人註目的。我的頭銜會讓鎖匠願意出力的,也能擺平可能會過來的警察。你最好和約翰還有教授待在格林公園裡,待在可以看見房子的地方,當你們看見門被打開瞭並且鎖匠也已經走瞭,你們就都可以過來瞭。我們會註意你們的,會讓你們進來的。”
“這個建議很好!”范海辛說道,於是我們就沒再說什麼瞭。高達爾明和莫裡斯很快上瞭一輛出租馬車,我們上瞭另一輛車,跟在他們車的後面。在阿爾靈頓大街的拐角處,我們的小分隊拐瞭彎駛進瞭格林公園。當我看見那所寄托著我們那麼多希望的房子的時候,我的心跳突然加快,這所房子在它那些活躍和漂亮的鄰居之間顯得可怕而安靜,處於廢棄狀態。我們在一張視野很好的椅子上坐瞭下來,開始吸煙,盡量不吸引別人的註意力。我們等待的時間過得異常的緩慢。
不久,我們看見一輛四輪馬車開瞭過來。高達爾明勛爵和莫裡斯輕松地從裡面跳瞭出來。裡面還下來瞭一個工人,帶著他的工具箱。莫裡斯給瞭馬車夫錢,馬車夫抬瞭抬帽子就走瞭。三個人一起上瞭臺階,高達爾明向工人交代完任務,工人便輕松地脫下衣服,掛在圍欄上的一個釘子上,對剛剛走過來的警察說瞭兩句。警察點瞭點頭表示同意,那個人就跪在地上,將工具箱放在旁邊。工人在箱子裡面翻瞭一會兒,挑選出瞭一些工具並按順序擺在旁邊。然後他站起來,看著鎖孔,向裡面吹氣,將頭轉向他的雇主,說瞭一些話。高達爾明勛爵微笑瞭,於是那個人舉起一串鑰匙,挑選瞭其中一把,開始試鎖,好像是在感覺它的形狀。在摸索瞭一會兒以後,他又試瞭第二把、第三把。然後他輕輕地一推,門開瞭,他和另兩個人進入瞭大廳。我們安靜地坐著。我的雪茄燃得非常兇,但是范海辛的已經熄滅瞭。我們耐心地等著直到那個工人帶上他的箱子走出來,然後他把門半開著,用膝蓋固定著它,以便用一把鑰匙試著鎖。最後他把鑰匙交給瞭高達爾明勛爵,勛爵拿出錢包給瞭他點錢。那個人抬瞭抬帽子,拿上箱子,穿上衣服,離開瞭。沒有一個人註意到整個交易。
當那個人已經走遠瞭,我們三個人穿過大街敲瞭門。昆西·莫裡斯立即打開瞭門,高達爾明勛爵站在他身邊點燃瞭一支雪茄。
“這地方真是難聞。”當我們進來時,高達爾明勛爵說道。這地方確實難聞。就像是卡爾法克斯的老教堂。根據上次的經驗我們很容易地看出伯爵是很隨意地使用這個地方。然後我們就開始搜查房子,所有人都走在一起以防襲擊,因為我們知道我們有一個強大而詭計多端的敵人,而且我們還不知道伯爵現在是否在這個房子裡。
在大廳的後面是餐廳,我們找到瞭八箱泥土。我們本應該找到九個箱子的,可是現在隻有八個!我們的工作還沒有結束,而且一直到我們找到失蹤的那一個箱子以前都不會結束。
首先我們打開瞭百葉窗,外面是一塊小小的石板鋪的院子和一個馬廄,看起來像是一個小型的房子的前面。上面沒有窗戶,所以我們不怕被監視。我們沒有浪費時間,立即檢查箱子。我們用我們帶的工具一個接一個地打開瞭所有的箱子,像在那個老教堂做的那樣,把它們都作瞭處理。顯然伯爵此刻不在房子裡,我們開始尋找他的其他財產。
在倉促地檢查瞭從地下室到閣樓上的其他房間以後,我們得出瞭結論,餐廳裡的東西有可能是伯爵的。於是我們檢查瞭這些東西,它們被放置在餐廳的大桌子上。
那兒有一大沓關於皮卡迪裡大街房子的購買證書,還有麥爾安德的以及博蒙德喜房子的購買證書、信紙、信封、鋼筆和墨水。所有的東西上面都蓋著一層薄薄的包裝紙,以防落上灰塵。那裡還有一把衣服刷子、一把梳子、一個罐子和一個臉盆。臉盆裡盛著臟水,好像被血染紅瞭。最後是一小堆各種形狀、大小不同的鑰匙,可能是其他幾個房子的。
正當我們檢查著這些最後發現的東西的時候,高達爾明勛爵和昆西·莫裡斯準確記錄下東邊和南邊房子的地址,拿上那一大串鑰匙,然後出發去毀掉那幾個地方的泥土。我們剩下的人盡量耐心地等待著他們的歸來,或者是伯爵的來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