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歹徒闖入後二十四小時會議室還處於無法使用的狀態。警察在這裡各處進行搜索、掃描,清空瞭這一層的一切物品,對這裡進行分子級別的勘測。所以湯谷英雄不得不選擇瞭一個簡樸得多的會議室進行他的下一場會議。

經過一番簡單清理和佈置以後,這座大廈的經理自助餐廳總算為他們提供瞭還算舒適的椅子和普通的瓶裝水,隻不過山好き24威士忌暫時是沒有瞭。這裡的幾張桌子比那張價值不菲的扁柏木會議桌小瞭很多,也沒有那麼華麗瞭。

戴維斯留瞭下來。他的一名同事已經飛回英格蘭去通知維蘭德的主管經理們剛剛在這裡發生的一切;另一名英國高管因為受傷和體力衰竭而被送去瞭醫院。在湯谷公司的高管中,還有兩個人留瞭下來。令人尊敬的武先生心臟出現瞭一點問題,被送進另一傢醫院。他應該能完全恢復過來——湯谷真誠地希望能夠如此。能夠說出自己真心話的經理人實在太難找到瞭。

佐藤勝巳隊長是這座大廈的保安主管,他也參加瞭會議。他身材高大、肌肉發達,留著一副惹人矚目的大胡子。但看上去,他顯然很不願意待在這裡。他安靜地坐在椅子裡,準備盡可能回答問題或做出解釋。

湯谷的女兒也出席瞭會議。她的身上能夠明顯看到多處瘀傷和擦傷。她僵硬地坐在椅子裡,兩隻耳垂都小心地裹著亮藍色繃帶——這種繃帶的顏色是她挑的。帶有支撐效果的強力繃帶裹住瞭她扭傷的左側膝蓋。

一個英國人,兩名湯谷公司成員——笠原和亞理,一個無能的公司保安,還有他的女兒,這就是湯谷現在所需要的人馬——至少在警察完成關於這次綁架的初步報告之前是如此。盡管湯谷一直盡量不以勢壓人,但他還是清晰地表現出瞭自己對於調查工作毫無進展的不滿。

看到他的女兒,他的沮喪和憤怒才消散瞭一些。

沒有任何父親能夠比他更為自己的下一輩感到驕傲。如果不是珍妮的迅速反應,這場綁架很可能就會得逞。如果當時湯谷在場,他一定會竭盡全力阻止珍妮用這種方式逃脫。從急速行駛的車輛後面摔下來很可能致命,但一想到女兒的行為很可能會讓那些綁架者一團混亂,湯谷就不得不壓抑自己的笑意。

現在他不能笑,尤其是在他的下屬面前。

他忽然又想到自己的女兒很可能會因此而喪命,冰冷地躺在堅硬的馬路上,這幾乎要讓他潸然淚下。但很快他就摒除瞭這些情緒,振作起精神。珍妮一定不會喜歡她的父親如此感情外露。他是湯谷英雄,是自己女兒和這傢公司的守護者。

珍妮接受過的軍事訓練既拯救瞭她的生命,也保住瞭她的臉。東京最好的一些醫生迅速修復瞭她被擦破的皮膚。她耳垂上的繃帶表明那裡的傷口還需要更多的時間愈合。看不見的扭傷導致珍妮走路時還略微有一點跛。當然,參加會議的人們都知道對這些事還是視而不見為好。

湯谷準備說話的時候,佐藤隊長站起身,來到主席面前,在不讓老板和自己尷尬的前提下盡可能深地鞠瞭一躬。他的左手托著一隻用細碎紫色水晶雕成的盒子,盒子裡有一隻用厚實的金色葉片包住的小包裹。湯谷帶著好奇和欣賞的眼光看著這隻包裹。這份禮物看上去準備得很用心,同時又不過分奢華。無論這是什麼,顯然它讓這名安保主管花費不小。

“這是什麼,隊長?”

“這是為您的女兒準備的,主人。她可以把它扔掉,但我認為我應該有這份心。”湯谷點點頭。那個人便轉向瞭珍妮。

年輕的湯谷女士禮貌地從這名下屬手中接過禮物。佐藤勝巳回到自己的座位上。珍妮打開瞭包裹,水晶閃爍著紫色光亮。她解開包裹的緞帶,輕松地掀開金色葉片。

包裹中的兩樣東西被保存在氣凝膠中。是珍妮在被推進電梯的時候踩斷的鞋跟,還有她在上車前丟棄的另外那隻鞋子。在斷開的鞋跟中能夠隱約看到衛星芯片和傳送器。

佐藤勝巳向珍妮一點頭。“如果您沒有先見之明,在鞋子裡安裝追蹤器,我們就不可能那麼快找到您,甚至可能完全找不到您。”他指瞭指斷掉的鞋跟,“您用這個讓我的人知道,沒有直升機飛來將您從樓頂上接走。第二個追蹤器讓附近的巡邏隊迅速進入大廈車庫,並從那裡追蹤綁架犯的車輛。從那時起,那輛車再也沒有離開過我們的視野。”

珍妮的父親點點頭。“一切都發生得太快瞭,他們沒有時間檢查或者掃描我女兒的衣服。”說到這裡,他聳瞭聳肩,“他們可能自始至終都不知道我女兒還有這樣的安排。他們的計劃很精妙,但並不完美。絕大多數罪犯和許多公司都會犯這樣的錯誤。在設計一個大型方案的時候,他們常常會忽略掉一些足以導致失敗的細節。”

然後湯谷繼續說道:“我最初以為這場綁架隻是為瞭勒索贖金。珍妮也是這樣以為的。但如果隻是為瞭錢,為什麼這些人會如此不計代價地攻破這座大廈的安保系統?為什麼不趁珍妮外出拜訪朋友、購物或者健身的時候制伏她的保鏢,綁架她?”湯谷掃視瞭一圈其餘的幾位高管,“在一場會議中把她從這裡劫走,這本身可能就是綁架她的人想要做出的一種聲明。感謝珍妮,我們對此有瞭進一步的確認。”他向自己的女兒點點頭,“告訴所有人,綁架你的人都對你說瞭些什麼。”

珍妮在椅子裡動瞭動。“我告訴他們,我的父親會支付他們想要的任何贖金,他們回答說對錢不感興趣。”她停頓瞭一下,加重語氣說道,“他們想要的是取消契約號任務。”

與會者之間響起竊竊私語的聲音。驚訝的戴維斯首先開瞭口:“但……這不就是那個意圖破壞飛船的人提出的要求嗎?!”

四郎隨即說道:“先是契約號上的意外,然後是倫敦的騷亂,現在又是這種事。這些事銜接得也太緊密瞭,我相信它們之間一定有關聯。這一定是某個巨大陰謀的一部分。”他顯得很困惑。“為什麼會有人在地球的兩邊要同時毀掉這個項目?甚至不惜送掉自己的性命?取消契約號的任務到底能夠讓誰得益?”

戴維斯幾乎是喊叫著說道:“我們的競爭對手,一定是他們。願意為這樣一個世界級項目投資的競爭對手隻有一個。而且它肯定很希望看到維蘭德·湯谷倒掉。”他怒氣沖沖地說出瞭那個名字:巨圖。

湯谷一抬手,制止瞭隨之而起的交談和咒罵。“必須承認,這也是我的第一個想法。章薔娜、陳超、林修,控制巨圖集團的三人組之中任何一個都有能力策劃和執行這樣的陰謀。如果他們三人聯手,我絕不會懷疑他們的能力。”

“不太可能吧,”四郎喃喃地說道,“即使是他們,要做出這種事也太極端瞭。”

“否則還能是誰?”戴維斯喃喃地說道,“誰還能擁有這樣的資源,這樣的手段,還有這樣急於摧毀維蘭德·湯谷的欲望?還有誰有這種膽量?”

“也許還有人對我們有敵意,這種可能不能排除。”湯谷若有所思地掃視著與會眾人,“但我覺得你們兩個的話有道理。如果遭到這樣的指控,顯然巨圖會否認一切。我毫不懷疑,如果他們真的是這一切的幕後主使,那他們肯定也有足夠的智力,懂得如何不讓這件事把自己的手弄臟。”他緩慢地搖搖頭,“那個章會向你送上熱情的香吻,而她背在身後的兩隻手裡各攥著一把匕首。”

笠原打瞭個哆嗦。“請原諒,先生,我承認您描述的景象讓我有些反胃。”

維蘭德·湯谷的主席努力露出一點笑意。“反胃總比胃被刺穿要好。”他看瞭一眼自己還裹著繃帶的女兒,臉上的笑容蕩然無存。“不必擔心。如果這些真的都是巨圖幹的,我們也會有適當的手段對付他們。”

珍妮·湯谷因為自己的傷痛而微微瑟縮瞭一下,再次開瞭口。

“我還是不明白。為什麼他們這樣不擇手段地想要毀掉殖民計劃?實際上這並不是維蘭德·湯谷公司的盈利項目,這樣做是為瞭造福整個人類。能夠在另一顆行星上成功殖民,拓展人類的世界,這樣可以減輕地球上的人口壓力,緩和我們對自然資源造成的沉重壓力,進而確保地球上物種的存續。”她傷心地搖搖頭,“這樣的陰謀已經不隻是出於個人或者公司的貪婪瞭。”

戴維斯也理解地點點頭。“是的,無論是你,還是我,還是我們這裡的每一個人都會這樣想,但我們不是巨圖。”

“好瞭,馬克。”湯谷擺擺手,“如果異位相處,如果是維蘭德·巨圖公司在推進殖民項目,你認為我們就不會想要奪取他們的成果麼?”

英國人微微一聳肩。“也許不會,至少我們的手段會有所不同。”他猶豫片刻,突然有些遲疑地說,“真的會是他們?”

“當然是他們。”湯谷沒有提高聲音,不過他的英國下屬明顯松瞭一口氣,“盡管我們會采取一切合乎情理的手段贏得這項合作,但這絕不意味著我們會綁架他們的人員,犧牲我們雇員的生命。”

湯谷的女兒也表示同意。“那麼,也許我們能夠得出結論,他們的目的是讓契約號行動成為維蘭德·湯谷的一樁恥辱,強迫我們取消項目。而他們就可以趁機介入‘拯救’殖民行動。”

她的父親正要表示同意,繼續自己的評論,一名通訊員忽然走進來,打斷瞭會議。他向佐藤勝巳一鞠躬,將一直密封的絕緣信封交給安保隊長,然後就迅速轉身離開瞭。其他人都等待著佐藤勝巳打開信封。這種用書寫物傳遞信息的手段實在是太原始瞭,速度又慢,而且成本相當高。隻有當要傳遞的信息非常重要,絕不容許受到他人窺視的時候,才會采取這樣的方式。一般來說,這種信封被破壞後一定會留有痕跡,所以其中的內容是無法被偷窺的。

佐藤勝巳讀過信中的內容之後,將信紙重新疊好,臉上盡是驚愕的神情。

“看樣子,我們至少在一件事上是錯瞭。”他依次望向房間裡的每一個人。“契約號上的那名破壞者和死在倫敦的那名刺客,他們都是湯谷的雇員,但在那輛車駕駛室裡淹死的兩名綁架犯不是,”他的目光落在僅存的一名英國代表身上,“他們是維蘭德的雇員。”

自助餐廳中陷入一片沉寂。每一個人都在咀嚼這番話。“這有可能隻是巧合,”湯谷說道,“但這件事中其餘的部分都不是巧合。如果倫敦的那名刺客是湯谷的雇員,那麼我們就能更進一步,假設他的那個逃走的女性同夥也是湯谷的雇員。那就是說,兩名湯谷雇員在倫敦襲擊瞭我們。而在東京,我們受到瞭維蘭德雇員的襲擊。假設這又是敵人預先設計好的陰謀,那麼這種設計又有什麼目的?”

笠原搶在其他人之前開瞭口。“讓維蘭德的團隊害怕湯谷的人,而讓我們對維蘭德產生疑心。”他似乎對自己的分析非常有信心,“在公司內部制造裂痕我們的敵人就能借機破壞契約號行動。”

湯谷點點頭。“這表明敵人經過瞭深思熟慮,”他轉向佐藤勝巳,“我的女兒告訴我們,一共有五名綁架犯。另外三個人情況如何?”

安保隊長的面色相當陰沉。“綁架犯的車輛在墜河前駛入的那座停車場和鄰近的寫字樓以及周圍區域都已經被嚴密地搜查過瞭。我們可以確信,實行綁架的那三個人迅速更換瞭服裝,甚至可能進行瞭易容,但那附近的每一個人都有充分的不在場證據。”

“也就是說,那三個虐待我女兒的人憑空消失瞭?”

佐藤勝巳吃力地咽瞭一口唾沫。“警察還在那裡尋找線索。我相信他們如果有任何發現,都會立刻通知我。”

“父親,”珍妮·湯谷說道,“你說敵人有意要在公司內部制造紛爭,這的確沒錯,但要為此負責的不應該是巨圖。”

所有人都轉頭看著珍妮。“如果不是巨圖集團,那又是誰?”戴維斯問道,“還有誰能調動這樣的資源,又能有這種動機?”

“我還不知道答案,”珍妮認真地回答,“我隻是說,以我們現在掌握的線索就斷定這是巨圖的陰謀,實在有些過於著急瞭。也許考慮這一切的背後可能還有其他因素會更明智一些。也可能還有另外一股勢力希望契約號行動被取消,而維蘭德·湯谷和巨圖的沖突肯定會讓他們獲得巨大利益。這不僅更有利於他們實現目的,破壞我們的項目,而且兩個大型公司之間的沖突肯定會導致殖民外星的計劃被進一步拖延。”

現在她周圍的人們都急不可耐地要對巨圖表示譴責,卻都沒有認真考慮過珍妮所說的這一番道理。

“如果,”珍妮繼續說道,“這些罪行的幕後主使希望看到的不隻是契約號行動破產,而是維蘭德·湯谷的徹底毀滅呢?也許他還想同時摧毀巨圖集團?”她停頓瞭一下,讓眾人有時間考慮她的話。“到底是誰,是什麼勢力想要得到這樣的結果?”

珍妮·湯谷被綁架之後,她的父親進行瞭無數的推論,做出許多假設和懷疑,就像用霰彈槍打鳥一樣,也許這種分散的火力中總有一粒子彈會擊中目標。與此同時,警察也在全力以赴進行調查。

但所有這些努力都沒能得到任何收獲。

為瞭防止再次發生不幸,向契約號運輸的每一批貨物和人員都需要經過嚴格檢查和看管,以免有新的破壞者登上飛船。同樣的預防措施也被佈置到公司內部各處,一切檢查和監管都不需要進行特別說明。這讓公司員工常常感到大惑不解。

沒有人能夠解釋,這傢極為成功的公司裡為什麼會有心懷不滿的員工試圖破壞它最重要的項目。這些不幸的事件——從倫敦的安保人員遇襲到東京的綁架案——其中的罪犯是不是受到瞭巨圖或者其他人的收買?如果他們不是被收買的,是出於別的未知原因而自願這樣做,甚至犧牲生命也在所不惜,那到底又是什麼駭人聽聞的原因,竟然會驅使雇員攻擊自己的公司?

在契約號上進行破壞而未遂的那個人是一名模范員工。維修車上的那兩個人事後查明也是模范員工。那三個真正實施綁架的黑衣人早已無影無蹤。不過,如果他們真的被抓住瞭,並被證實同樣是跨國公司維蘭德·湯谷的優秀成員,人們也不會感到奇怪。

如果他們沒有先殺死自己的話,湯谷英雄這樣想道。

位於久裡濱的這幢大廈頂部五層是他的寓所。下面的第122層和123層居住著保安、仆人和其他職員,上面三層供湯谷本人和來訪的傢人使用。這幢扭曲的圓柱形大廈被設計成在地震和臺風時會微微擺動以抵消大自然的破壞力量。

從建成之日起,它一直屹立在這裡,安然度過瞭許多災難——就像湯谷一樣。

至今為止,湯谷遭遇的最大規模的一場風暴就是對維蘭德公司的收購。而現在,一種看不見的力量突然向他投下瞭一道陰影。受威脅的不僅是大衛人造人系列的發展和巨型殖民船契約號的啟航,還有他所建立的整個帝國。而剛剛發生的災難直接打擊瞭他的傢庭核心。這表明這些罪犯是多麼喪心病狂找出他們成為湯谷和他的職員們勢在必行的一項任務。

因為英國人戴維斯將首要懷疑對象確定為巨圖,湯谷便命令他尋找其他潛在的敵人;因為笠原對情況的考慮更加靈活,湯谷便安排他專門調查巨圖。讓下屬遠離自己思維的舒適區,迫使他們尋找其他可能,湯谷一直都相信這是一種很好的分工方式。兩名副總裁分工合作,這也更有可能給他一個正確的答案。

對於自己的女兒,他沒有給出確切的指示。珍妮被允許調查其他不是那麼明確的可能性。當然,他禁止女兒直接參與正迅速展開的正式調查。作為父親,他要求女兒的尊敬;作為珍妮在公司的上司,他更要求珍妮的服從。換個角度來講,如果女兒對他有所冒犯,要開除她也是一件很困難的事,尤其是她足以證明自己就像湯谷的其他部下那樣能力卓越。

湯谷並不害怕珍妮還會遭到綁架。現在所有湯谷傢族的成員周圍都跟著許多保安。那些敵人在第一次綁架中表現出瞭高超的技巧,如果他們愚蠢到重蹈覆轍,湯谷一定會感到驚訝。

不,公司的敵人一定會向別的地方發動攻擊。很有可能是出乎他們預料的地方。一想到此,湯谷就感到一陣不安。不過他並不害怕。維蘭德·湯谷可不是什麼推著木鬥車兜售米糕和清酒的小販。這傢公司擁有巨大的資源,正在向世界展示它無與倫比的力量。如果暗中作祟的真的是巨圖集團,或者是另外某傢企業,他們早晚會吞掉自己種下的苦果。

與此同時,一旦契約號的全部準備工作完畢,人員配齊,那艘殖民船就會按計劃啟航。什麼都無法阻止這件事,無論最近發生的這些意外背後有著怎樣的原因。

湯谷將酒杯舉到唇邊,喝瞭一口加冰汽水。在下屬和公眾面前,為瞭保持大公司首腦的威嚴形象,他會不動聲色地喝烈性酒。但私下裡,他更喜歡白蘇打水。他需要清醒的頭腦思考問題。

他能看到遠方白雪皚皚的富士山頂。再過一些時候,這座城市臭名昭著的霧霾就會遮蔽那一幅美景,不過剛剛有一陣相當猛烈的晨風暫時吹走瞭空氣中的臟污,讓他能欣賞一下這番景色。如果他轉過頭,眺望東京灣的方向就能看到這座巨型都市的核心。調轉一百八十度,出現在他面前的將是波浪翻滾的太平洋。

他從雙唇間發出一陣失望的聲音。

他的一切計劃曾經都是那麼順利。大衛系列的不斷改進最終成就瞭新一代的人造人——沃爾特。本來他會在一場聚會上宣佈最後一對入選奧利加-6殖民團的夫妻。而現在,一切都陷入瞭混亂,一條狡猾的毒蛇正在威脅甚至可能會摧毀他的成功。

不能讓這樣的事情發生。

他的公司成瞭未知敵人的目標。女兒的生命受到威脅。他為之努力的一切都陷入一片烏雲之中。彼得·維蘭德一定能夠理解他,但一切現實情況都表明那位傳奇人物已經一去不返瞭。世人都在猜測彼得·維蘭德的命運,但沒有人能給出確切的答案。而湯谷正是趁此機會吞並瞭他的公司,他的人員,還有他的發明。

絕不能讓這個歷史性的收購無疾而終。

湯谷對自己的座椅低聲下達命令,讓它滑過房間,停在一片空白的墻壁前面。他需要理清思路,考慮各種糾纏在一起的可能性。隨著湯谷的又一個口令,他面前的墻壁發生瞭變化。清晰得令人驚訝的三維圖像充滿瞭他的視野,就像許多同齡人一樣,他對相撲有著持續終生的熱情。他曾經得到過的最讓他高興的一個恭維就是他的一名生意競爭者半認真半開玩笑地稱他為力士(相撲學徒)。

現在,他開始聚精會神地觀賞起自己所挑選的節目,偶爾在椅子裡挪動一下身子,好從不同的角度觀看比賽。

但不管怎樣,還是在他們開始使用機器人之前的比賽更好看。

《異形:契約·起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