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湯谷英雄應該感到高興。

他傢鄉的隊伍——優格燕子在第七局以九比六超過瞭阪神虎。在有頂棚覆蓋的大體育場中,維蘭德·湯谷公司生產的三維投影儀正在放映出緊張的比賽畫面。即時觀眾反饋表明在座百分之六十三的觀眾都對此感到興奮。

但他喜愛的投球手大谷治男在早些時候出局瞭。不過,燕子們也在第五局的時候打出瞭兩個全壘打。現在上場的全都是替補投手,戰鬥進入瞭焦灼狀態。

讓湯谷感到悲哀的是,和這兩支球隊的經理不一樣,他完全沒有替補投手可以使用。

這種傷心不是今天才有的。自從十七歲時起,他或多或少就隻能依靠自己一個人。湯谷株式會社在他的苦心經營下從一個不知名的小企業成長為一傢著名的大公司。與維蘭德公司的合並更是他的巔峰成就,而殖民船契約號的啟航將是他人生中最為驕傲的時刻。

如果這個項目真的能順利實施的話。

然而有人不希望這件事發生,某個人或者某個組織正在竭盡全力阻撓他。他們在他的雇員中散播懷疑和偏見的種子,讓湯谷的職員相信維蘭德的人正在與他們為敵。盡管巨圖集團依然無法免除懷疑,但現在看起來可能還有其他因素在這件事中發揮作用。來自倫敦的最新消息讓人感到調查有瞭進展,同時卻又讓人更加迷惑。他在那裡的安保人員的確有所發現,但他們也說不清發現的到底是什麼。

執掌巨圖集團的三人組的確對經濟很狂熱,但他們絕不是通常概念中的那種狂熱分子。湯谷一直都很敬佩章,但他不認為章有這樣的權威,能夠讓集團的雇員為瞭執行命令而自殺,當然,章更不可能下達這樣的命令。

現在的難題是,無論是他、戴維斯還是其他維蘭德·湯谷的管理者們,都無法想象除瞭巨圖以外還有哪個組織會與他們為敵,能夠有這樣的意志和能量做出那些事情。至今為止,那些狂熱分子都無法阻止甚至拖延契約號啟航的日期,但湯谷很擔心那些越來越瘋狂的狂熱分子下一步又能幹出什麼來。

他們到底會施展出什麼手段?他們有沒有原子彈?化學武器?如果維蘭德·湯谷的雇員為瞭阻止他們而犧牲,還可以進行掩飾,但現在已經有成百上千的殖民者在飛船上進入瞭深度睡眠,如果他們遭受傷害,所造成的公眾輿論將會……

“父親?”

珍妮·湯谷和父親一同坐在公司的私人空中包廂裡,正用關切的眼神看著湯谷英雄。盡管湯谷利用長期在復雜的商務談判中積累的經驗很好地掩飾住瞭自己的情緒,但他的女孩兒還是比其他任何人都能夠看懂他的表情。在這幾天裡,一度積極樂觀的湯谷英雄明顯陷入瞭沮喪狀態,隨後又因為女兒遭受綁架而近乎發狂。而在那次飯店中會面之後,湯谷又明顯樂觀起來,實際上,如果那次來找他的不是一位老朋友,其結果很可能會非常可怕。

現在,他一定又有瞭什麼新的考慮。盡管他擁有用錢能夠買到的最好的醫生和藥品,但他已經不再是年輕人瞭。湯谷和維蘭德合並的喜悅也已經被最近這些事件引發的深深擔憂所代替。

野茂為燕子隊打出一個三壘打,他如風一般跑到瞭壘位上。整個體育場都沸騰瞭,但在四人包廂裡還是一片沉寂。

“父親,”珍妮這一次加重瞭語氣,“你還好嗎?我能做些什麼?”

“什麼?”湯谷英雄努力向女兒露出微笑,“不,沒什麼,珍妮,我很好。我隻是在思考,僅此而已。”

“我知道你在想什麼,”珍妮帶著責備的語氣對他說,“如果你繼續這樣‘思考’,你會犯心臟病的。如果你在契約號啟航之前去世,那麼它是否能出發就都不重要瞭。”

“這話很有道理,”湯谷依然微笑著回答道,“但說來容易做來難啊。”湯谷用手指點瞭一下,他的座椅從能夠俯瞰體育場的位置向後退去,“我要和你的母親談談。”

“現在?”珍妮朝場上指瞭指,“比賽就要結束瞭。”

“現在兩支隊都還有擊球機會,不會那麼快結束的。看比賽讓人很興奮,但我沒辦法讓自己專註於比賽太長時間。我本以為來看看比賽能有助我放松一下心情,但在契約號的問題解決之前,我很難思考其他事情。”他從椅子裡站起來,椅子便跟隨在他身後,直到他打瞭個手勢,讓椅子留在原地。他則來到珍妮身邊,俯下身,輕柔地在女兒的額頭上留下一個吻。“替我欣賞比賽,女兒。如果我沒有在最後一局及時回來,你就講給我聽。”

珍妮無奈地嘆瞭口氣。“希望這種令人不快的事情能夠盡快有個瞭結,哪怕是為瞭讓你能安下心來。”

湯谷笑著向女兒晃動一根訓誡的手指。“是為瞭公司。”

珍妮伸手按住椅子扶手上的控制面板。“你想不想要我放下私密屏幕?隔絕掉比賽的聲音?”

“不,你要替我欣賞比賽。”湯谷抬手梳理瞭一下自己日漸稀疏的黑發,“我有我自己的私密屏幕。”

他轉過身,向包廂深處走去。他知道珍妮在為他感到擔心,但他沒辦法改善女兒的心境。他能夠在其他人面前掩飾自己的想法,卻沒有辦法瞞住他的女兒。妻子也是這樣,無論湯谷多麼努力地裝出若無其事的樣子,她都能一眼看出他真實的情緒。這種幾乎像心靈感應一樣的洞悉能力也許隻有妻子能夠掌握。

湯谷的下屬和經理人都有著非凡的能力和技巧,甚至也有很強的同理心,但他們都無法像妻子那樣成為他的人生同伴。

將一個棒球體育場的私人包廂內室作為存放愛人骨灰的地方,這的確有些奇怪。但妻子知道湯谷是一個多麼狂熱的棒球愛好者,所以她在遺囑裡清楚地寫明瞭自己靈堂的位置。這是當她的病情日漸嚴重的時候,他們經過認真討論做出的決定。實際上,將靈堂設在這裡也是妥協的結果,因為湯谷堅決拒絕將妻子的骨灰撒在投手位上。

這個小房間裡的燈光相對比較暗淡,靠近後墻的地方立著幾根小竹子和銘牌,它們全都是用非洲孔雀石雕刻拋光而成的——妻子最喜歡綠色。湯谷從身邊的櫥櫃中拿出一大瓶清水,開始清潔這裡的一切,使用傳統的木桶和毛刷進行凈化儀式。這裡有大量人工雕刻的蘭花和別的奇異花卉,外形栩栩如生,完全能以假亂真——它們被用於代替鮮花。兩支銀燭臺上電能蠟燭的光亮在湯谷走進來的時候就已經自動增強瞭。

湯谷從一隻敞開的盒子裡拿起一束自燃香,抖動兩下,讓香燃燒起來,然後充滿愛意地把香插在空香爐裡。敞開的水晶瓶中還有綠茶,他覺得沒有必要再添加更多瞭。

湯谷跪坐在靈位前面,將雙手在胸前合十,閉上眼睛,低下頭。這些日子裡,他在正襟危坐的時候都會感覺腳踝疼痛。但就像以往一樣,他完全忽略瞭這種疼痛,還開玩笑地告訴自己,如果妻子看到他這樣的犧牲,一定會感到高興。他挺直身子,將雙手放在腰間,看著妻子的靈位。

“今天我沒有什麼可以給你,妻子,隻能告訴你,燕子贏瞭。”他自顧自地微笑瞭一下,“我知道,這對你應該就足夠瞭。但我上次和你說的問題還在,我——我不知道該做些什麼。我們仍然不知道誰要為這些事負責,可以說什麼都不知道。我甚至找不到方法去試探敵人的反應。看起來,我們的人正在接近答案,但飛船出發的日期也越來越近瞭。這種幹擾必須被消除。”

“巨圖集團還有懷疑,但看樣子也有可能是其他勢力在作祟。先前還沒有特別的跡象表明我們到底應該對誰下手。”他微微一搖頭,“我不能行動,不能下達命令,至今都沒有頭緒。我是一名將軍,我的部隊必須不斷躲避飛來的箭矢,卻看不到敵人的弓箭手在哪裡。”

他一直保持著跪坐的姿勢,直到膝蓋和腳踝幾乎要完全麻木。他最不願意做的事情就是擊打安裝在墻上的緊急按鈕,讓人進來扶他站起身。盡管需要經過一點努力,他還是自己站瞭起來。

“我想念你。真希望能再得到你的建議,還有你的觸摸,你的微笑。我想念你看到燕子們打出本壘打或者成功偷壘的時候興奮得像孩子一樣蹦跳。我想念你穿著長裙、戴著首飾為公司奔波的樣子。我甚至想念你的嘮叨。它們通常都有的放矢,當然,也並不總是。我想念……”

湯谷停住瞭。他不能熱淚盈眶回去看比賽。他是湯谷英雄,是維蘭德·湯谷公司的CEO和主席。在他這個位置上的人不會哭泣,隻會用安靜而嚴厲的聲音下達命令。他需要的是尊敬,就算是在觀賞棒球比賽的時候也不例外。

他在東京和倫敦的部下正一步步調查出是誰在不遺餘力地一次次破壞他的任務。他們必須把這件事調查清楚,契約號的啟航絕對不能耽擱,更不可能取消。必須知道是誰在阻止這一行動,然後就要徹底除掉他們。

安靜且嚴厲地除掉。

他又鞠瞭一躬,然後轉回身,離開瞭這個房間,離開瞭電能蠟燭的光亮和昂貴的線香繚繞的香煙,離開瞭自己這被迫放下的一部分生命。

他的另一部分生命正在焦急地等待他回去。珍妮·湯谷轉動椅子,差一點站起身擁抱自己的父親,不過她最終還是決定不這樣做。她知道,在公開場合這樣做可能會讓父親感到不安,更無法實現她想要的效果。湯谷也許深愛著自己的女兒,但在他剛剛探望過亡妻之後,不是向他尋求安慰的好時機。就算是一個像湯谷英雄這樣剛強的男人也不可能完全對感情免疫。

但看到女兒的表情,湯谷還是立刻加快腳步來到她身邊。“我現在好多瞭,去看看你母親總是能幫助我放松精神。”

“當她追著你滿屋子亂吼的時候,你可不是這麼說的。”

湯谷的臉上依然帶著微笑。“你的母親從不會向我吼叫,她隻是會強調她認為是重點的內容,並且適當提高聲音。”他向球場上點點頭,“比賽進行得如何?”

珍妮做瞭一個鬼臉。“不太好。乙多為老虎隊打出瞭大滿貫(滿壘時的全壘打),我們現在隻剩一個人瞭。”

“該死,”湯谷重新坐到自己的座位上,“我可沒有心情再看加局瞭。”

“我還檢查瞭一下除顫器,”珍妮微笑著說,“我可不要讓別人說我沒有照看好自己的父親。”

湯谷禁不住輕笑瞭兩聲。“實際上,我覺得很好,讓我們把比賽看完吧。”

兩支隊一共打瞭十一局,不過燕子還是在一次短打時成功偷上本壘,贏得瞭比賽。比賽結束以後,湯谷命令將晚餐直接送到包廂裡來。在吃著人工合成的牛肉、蔬菜,喝著僅存於新西蘭的最後幾片葡萄園中出產的葡萄酒的時候,他便趁著這個舒適的環境開始詢問起女兒的看法。盡管湯谷從沒承認這是在向女兒尋求建議,隻是想聽一聽女兒的看法,但他們兩個都清楚,珍妮的話對他多麼重要。

“在倫敦進行的調查看起來有瞭進展。”在等待小甜點的時候,他對珍妮說道。

“那麼問題是什麼?”珍妮吮瞭一口畢雷礦泉水(法國南部的一種冒泡礦泉水)。湯谷株式會社在數十年前就購買瞭出產這種神奇產品的公司。

“進展還不夠快。”湯谷從膝頭拿起餐巾,丟在桌子上。他不是很喜歡甜點。珍妮如果願意,盡可以把他那一份也吃掉。“距離契約號啟航的時間越近,我就越感到不安。”

珍妮考慮瞭一下。“至今為止,那些身份不明的人發動的每一次進攻都失敗瞭。”

“的確,但他們的行動也越來越大膽瞭。至今為止,我們都很幸運。如果不是你鞋子裡的追蹤裝置和你的冷靜應對,也許對你的綁架就成功瞭。如果不是因為我們的雇員經驗豐富,機警幹練,比如契約號上的丹妮爾絲和倫敦的洛佩軍士,敵人的另外兩次圖謀也許也會成功。”湯谷坐直身子,將雙手交疊在桌面上,認真地看著女兒。“一個人可能玩上一整天的彈子機,把把都贏,卻又飛快地失去一切。珍妮,你瞭解我,我不喜歡把未來押在像運氣這樣虛無縹緲的東西上。”

甜點端上來瞭,是兩杯新鮮的綠茶冰糕,用石榴調味。不到一分鐘珍妮就吃光瞭一份冰糕,然後開始以更加閑適的節奏享用第二份。

“我們能夠進一步加強保安嗎?”珍妮問。

湯谷搖搖頭,有些心煩意亂地將頭轉向旁邊。“契約號上的保安已經夠嚴苛瞭,我們已經大幅度修改瞭兩個發射基地的登船程序。我相信,現在已經不可能有任何帶有犯罪意圖的人還能走進將人員物資運往飛船的穿梭機瞭。”

馬上要將裝滿冰糕的小勺送進口中的珍妮停止動作,微微一皺眉。“就算是最優秀的安保人員又怎麼確定一個人的想法呢?我能夠明白發現武器和爆炸物的方法,但——人們心中的敵意該怎樣發現?我們已經有設備能夠分析每個人的目的瞭?”

“你知道我的意思。”湯谷不耐煩地回答,“我們的安保人員接受過訓練,懂得察言觀色。如果有必要,他們還會對登上穿梭機的人進行審訊。我承認,這套系統還不完美,但它在過去就能非常高效地工作。”

“是的,”珍妮喃喃地說道,“但我們談論的是現在。”

又過瞭一點時間,湯谷才想到這可能是女兒故意想要激怒他。

“那麼你的建議有什麼改變,公主?”

“你擔心倫敦的進展太慢,盡管你對那裡的人員很有信心。”

湯谷輕輕哼瞭一聲。“我相信比弗利芝隊長能贏得今天的地位不會是因為他缺乏能力。契約號安保長官丹尼爾·洛佩軍士獲得他的職位肯定也是因為他配得上這個職位。現在飛船上的安保工作已經相當嚴格。洛佩軍士還在地面上幫助進行偵查。不過……是的,我仍然擔心調查的進度不夠快。”

珍妮略微一擺頭,頭發上的鉆石塵在包廂的燈光中閃爍不定,讓她看上去就像是一位美麗堅強的仙子。

“那麼就做些事情加快速度。”這個世界上再沒有第二個人敢於用如此突兀的口氣向湯谷英雄說話瞭。

“怎麼做?比弗利芝和洛佩已經擁有瞭他們所需要的一切資源。”

“沒有人知道監視者自己是否也在受到監視。”

湯谷皺起瞭眉頭。“是誰告訴你這句話的?”

“你,很久以前。”

湯谷輕聲笑瞭起來。“我的事情,你記得比我還清楚。你的意思是說,我們調查的對象也許知道自己受到瞭威脅,正在使用手段監視我們的工作?”

珍妮擺動瞭一下小冰糕勺,在桌面上劃出一道弧形。“我是說,如果我們從另一個角度切入,也許能夠加快調查的速度,一個完全不同的角度。在戰爭中,絕不要低估出乎敵人意料開辟第二戰線的價值。”

湯谷顯出感興趣的樣子。“這句話也是我說的嗎?”

“不是,”珍妮挖起最後一點已經融化成水的冰糕,“我想應該是川上操六(陸軍大將,明治維新時日本軍制改革者之一)說的。”

湯谷考慮瞭一下女兒的建議,最終回答道:“我認為這是一個好主意,至少應該不會有什麼害處。如果現在的調查無法搞清楚我們的敵人,也許另一些人通過不同的方式能夠成功。”

珍妮拿起一塊亞麻餐巾,用精致的動作擦瞭擦嘴唇。“你心裡有人選瞭嗎?”

湯谷點點頭。“有一個人偶爾會為我的一位朋友工作,我和那位朋友最近在晚餐時還提起過那個人的名字。有的人能夠在合法的世界中自由行動;但也有人擁有另外一些資源,一些比弗利芝君和洛佩中士不一定擁有的資源。”

“這聽起來不錯,我同意。”

“真高興你會同意。”湯谷的話語中同時流露出揶揄和關愛,“我立刻就聯系他,向他介紹情況,派他去執行任務。明天晚上就可以到倫敦。讓我們希望能有好結果吧。”

“希望像這道甜點一樣好。”他們從座位上站起身的時候,珍妮向父親露出親昵的微笑,“你真應該嘗一嘗,父親。”

湯谷隻是搖瞭搖頭。“恐怕在這個問題成功解決之前,我都不會有心情品嘗甜點,現在我的心裡隻有公司。”他們並肩向包廂出口走去。那裡有四名保鏢正在等待他們:兩個護送湯谷回傢,另外兩個則負責護送他的女兒。

“真希望母親能在,”珍妮喃喃地說道,“她一定有獨特的主意。”

珍妮的話引起瞭湯谷在這一天中最真心的笑聲。“你的母親會堅持親自去倫敦,手裡拿著槍,轟掉一切敢於擋道的人。她是一門上瞭膛的大炮,聰明又美麗,但永遠都難以預料。”

湯谷的女兒看著父親的臉:“正因為如此,你才那麼愛她。”

“不,我認為那是她最糟糕的品質。”湯谷的臉上再次露出微笑,“但她身上其餘的一切足以彌補這一點。”

永田陽二看上去並不像一個黑幫的執行人。他個子矮小,頭頂全禿瞭,面孔渾圓,身材豐滿——這種體態隱藏起瞭他的肌肉和過人的反應速度。他的專長是柔道,同時也擁有許多其他格鬥技能的黑帶段位。可以說,幾乎沒有什麼戰鬥方式是他不曾嘗試過的。他完全有能力在摔跤、靈活性和戰鬥中勝過任何與他體形相當的人以及絕大多數比他高大的人。

更重要的是,他的思維要比這些人更敏捷。一名曾經與他打鬥過的人說,和他對陣就像是要打敗一顆懂得思考的保齡球。你無法傷害保齡球,更無法預料他會做什麼,你在上場之後知道的第二件事就是你已經躺在地上瞭。

他不必收拾行李。放在他寓所壁櫥裡的那隻黑色背包裡面總是放著旅行用品,確保他隨時都能出發。他向自己名叫月亮的貓道別,知道寓所中的AI會照顧好他的夥伴,隨後,他就開始考慮這次任務的細節。

月亮被留在瞭自動駕駛出租車裡。他則下車走進機場,登上瞭正等著將他送去倫敦的私人超音速噴氣飛機。他很喜歡大倫敦區,曾在那裡度過瞭幾段時光——並不完全是為瞭工作。那座英國城市和大東京區完全不同,每次都能讓他看到全然不同的景致……隻要能夠穿透那裡的污染物,任何人都能發現它的美。

根據提供的情報,他需要尋找一群狂熱分子。他們也許是巨圖集團的成員,或者受到瞭巨圖的雇用;也可能和巨圖完全沒有關系。維蘭德·湯谷自己的安保力量也在試圖找到這些人,但如果有可能,他應該盡量單獨行動,這很符合他的脾胃。盡管在情況需要的時候,他也會和別人合作,但他總是更喜歡單飛。

這樣的話,至少就不會有人拿他的外表開玩笑瞭。如果發生那樣的事情,他就隻能傷害他們,而這也會讓他自己感到沮喪。

《異形:契約·起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