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戮門中,形勢告急啊……
在子時快結束的時候,墨青瞬行帶我回瞭無惡殿,其實若不是時間緊迫,我與他手牽手繞著塵稷山走三天三夜或許也可以。
等芷嫣回魂之後,墨青沒過多久,便佩瞭萬鈞劍,瞬行離開瞭。
我知道他是去素山找陣法裡的十七與琴千弦瞭。每天都隻能憋著的這些日子,墨青大概也受夠瞭吧。
他帶瞭萬鈞劍,即便他傷還未完全好,我也是放心的。素山陣法再是厲害,到墨青這種程度,雖也還算不得來去自如,但也妥妥地不會被傷性命瞭。唯一的難題就是找到十七他們闖入的是哪個陣法。
我在塵稷山靜心等瞭兩天,兩天時間裡便隻無所事事地在教芷嫣一些外傢功法,外帶去瞭一下鬼市看望子遊。他當真每天都去大陰地府錢鋪,每天都在看自己的過去,害怕自己忘瞭。
我對他的哥哥子豫起瞭好奇,照理說,他哥哥要是死瞭,如果是塵稷山的人,那一定會飄到這鬼市來,可子遊不知道,那就證明他哥哥還活著。那從我那個時代活到墨青這個時代的暗羅衛,現在在幹什麼呢?
他若是如子遊說的那般忠心於我的話,在我死後,他又是怎麼與墨青相處的呢?
還是說,他沒死,也沒有留在萬戮門,而是自行去瞭江湖上闖蕩?
我用這空閑的時間,也讓芷嫣去探瞭探子豫的消息,可是關於暗羅衛的信息,暗羅衛自己是不會說的,別的門徒更是不會知曉太多。這一番探下來,卻沒什麼結果。
到瞭第三天,墨青仍未歸來,塵稷山卻有瞭些許變化。
無惡殿的侍衛,變多瞭。
芷嫣沒有察覺,因為她對萬戮門並不熟悉,可我有一種奇妙的感覺,敏感地覺得,萬戮門有點不對勁。
第四天,墨青依舊沒回來,這時間久得讓芷嫣也開始察覺到瞭不對:“厲塵瀾出去這麼多天,就算沒找到我大伯父,也該回來看看你啊,怎麼都沒捎個消息回來呢?”
我聽得神色凝肅。
當天傍晚,我在塵稷山上飄瞭一圈,各山各峰不見異動,卻在飄過無惡殿的某個角落的時候看見瞭墨青的暗羅衛衛長,他臉上遮著厚厚的黑佈,不以真面目示人。
咦,他不是被墨青派出去找十七和琴千弦瞭嗎?他現在應該在墨青身邊才對啊。
此時他正在角落裡對暗羅衛佈置任務:“南山主那邊多遣人看著,豐州城司馬容的住所也不要放松警惕。”
我豎起瞭耳朵,抱著手飄在他身邊,冷冷地盯著他。
他這邊對人佈置完瞭任務,左右看瞭一眼,行至無惡殿之中,在殿內西邊第三塊磚上,踏瞭三下。我挑瞭眉,眼神更冷瞭些。
他這是,要去這主峰之下的地牢?
塵稷山每座署名的山頭下都有地牢,像戲月峰下的地牢,先前就被用來關柳滄嶺那樣的普通的“罪犯”,而主峰下的這地牢,以前是用來關一些我想馴服,可不願歸順我的厲害人物。後來,這些人物要麼死瞭,要麼真的歸順我瞭,而我死之後,墨青好像沒有讓人順服他的癖好,他仁慈治教,於是這地牢便空瞭下來。裡面唯一關的……便是前不久,與薑武裡應外合,險些害瞭我的北山主——袁桀。
這暗羅衛衛長,是要下去找袁桀?
地牢裡有陣法,用不瞭瞬行術,隻有坐這無惡殿裡的機關下去,而這機關的通道,隻有暗羅衛衛長與門主知道。
我抱著手,就跟在這暗羅衛衛長身邊一起往下面飄,一邊飄一邊罵墨青,人都不會招,看看這招瞭個什麼心腹放在自己身邊!
我真是恨鐵不成鋼!
長長的機關向下行瞭許久,終於觸底。暗羅衛衛長行瞭出去,我跟在他身邊,經過瞭幽深的通道,在潮濕的地牢之中,走到瞭盡頭,終於得見一個白發蒼蒼的老者坐在地牢裡。
果然是來見袁桀的。
可還不止如此,他一掏鑰匙,徑直將袁桀面前的牢門打開:“出來,時候到瞭。”說著,便將腰間的青鋼拐杖扔瞭進去。
好嘛,放人給武器,做得倒是挺周全的。
袁桀形容雖有些狼狽,可身姿氣度還是帶著他那幾分北山主的傲慢。他拾瞭拐杖,緩緩站起身來:“厲塵瀾呢?”
“去素山瞭,我令人將他誘入瞭素山那處的陣法裡,他近來身上有傷,陣法又經過我等修改,一時半會兒出不來。”
袁桀咳瞭兩聲,從牢中緩緩走瞭出來:“他受傷瞭?何人有這本事?”
“從海外取六合劍回來便沒好過,近來厲塵瀾陰晴不定,行事也全無章法,劈瞭靈停山,破瞭錦州城,還救瞭觀雨樓的樓主,而後與蘇醒的洛明軒一戰之後,重傷未愈,又佈九天術尋人。現如今,又以門主令令全門為先門主燒紙……不知在耍什麼花樣。”
是吧,我還記得你小子拿那張門主令的時候一臉錯愕的表情呢。
原來你那個時候是在心裡嘀咕,這厲塵瀾出招怎麼讓人越來越看不懂瞭?
“為先門主燒紙?”袁桀拄著拐杖往前走,冷冷笑瞭一聲,“他奪瞭先門主的命,又搶瞭先門主的權,現在還好意思假惺惺地燒紙?哼,厲塵瀾,也會良心不安嗎?”
嗯……每次聽這老頭說話,我的心情都十分復雜呢。
“厲塵瀾將金仙洛明軒的身體藏在瞭萬戮門中,未與任何人說過位置,如今這世上能與他一鬥的,恐怕隻有洛明軒瞭。先前我聽聞復活洛明軒需要琴傢血脈,而今琴傢琴芷嫣正巧在無惡殿上,若能找到洛明軒的身體,利用琴芷嫣的血,使他再次復活。待得兩人相鬥,兩敗俱傷,你我自可坐收漁翁之利。”
我盯著暗羅衛衛長,忍不住垂瞭嘴角,有點不悅瞭。你這小孩的心思,太讓人討厭瞭。
“嗯。”袁桀在旁邊道,“雖則洛明軒被先門主封印,可為瞭不使先門主建立的萬戮門毀在厲塵瀾手中,也隻好如此瞭。”
我也冷冷地瞅瞭袁桀一眼。
難怪你這麼忠心我以前也不喜歡你,豬腦子。
不想再看見密謀事情的兩人,我徑直從塵稷山的主峰裡穿瞭上去。正上方,恰是濯塵殿,時間離子時不遠。我一邊往芷嫣那邊飄去,一邊讓芷嫣躺下,讓她離魂。
她被我的嚴肅弄得也有幾分愣神。
“塵稷山要內亂瞭。你這身體搞不好也會變成一個犧牲品,待會兒我上你的身,直接去素山。”
無論如何,得去通知墨青這邊的情況,讓他回山之前有個準備,再有,不能把芷嫣放在這裡瞭。
隻希望墨青能將洛明軒藏得好一些,他們找不到便也罷瞭,若是找到……
嘖。
這他大爺的什麼金仙,竟然比我還陰魂不散!
我穿入芷嫣的身體,佩上六合劍,打算先去墨青寢殿裡拿一些九轉回元丹,以備不時之需。
我入瞭墨青寢殿裡,無人管我,可當我將墨青書房裡放的九轉回元丹拿瞭,正打算掐個瞬行術走的時候,屋內暗影一閃而過:“姑娘。”
我眸光一凜,手上瞬行術的訣掐瞭,卻沒能馬上離開。
嘖……這些混賬東西竟在墨青離開的這段時間裡,在無惡殿中佈瞭禁絕瞬行術的陣法嗎?為瞭防止芷嫣逃跑?簡直膽大包天。
我將九轉丹藏在衣袖裡,隨即不經意地轉過頭去,但見方才在地牢裡與袁桀密謀反叛事宜的暗羅衛衛長正站在墨青寢殿門口。
不知墨青提拔的這個暗羅衛衛長修為如何,不過但凡能坐到這個位置的,也差不到哪裡去。我如往常一般問他:“怎麼瞭?”
“夜深瞭,見有人入門主寢殿,便跟隨來看,原來卻是姑娘,屬下冒昧瞭。”
“沒事,師父出去瞭好些日子沒回,我實在忍不住心中想念,就過來他寢殿看看。”我一邊說著,一邊往門外走,“衛長奉公職守,應該的。”
出門前,暗羅衛衛長一直在身側盯著我,直到我即將跨出墨青寢殿之際,他聲音卻陡然一冷:“姑娘,六合天一劍還是一直放在屋裡比較好。”
我垂眸一看,但見腰間佩著的六合天一劍劍鞘之上光華流轉,司馬容的雕工讓這龍血木尤為博人眼球。
我哀哀一聲嘆息:“衛長。”我如此輕巧地一喚,然後毫無預兆地拔劍出鞘,徑直沖他頸項間削去,“叮”的一聲,六合劍的電光與精鐵劍的劍刃摩擦而過,火花濺出。
映照著他蒙面黑佈之後的眼睛,眸光如鷹,很是懾人。
一擊之後,我借力彈開,轉身便往空中飛去,隻求趕快離開那禁瞭瞬行術的陣法范圍。可還沒飛多遠,一個沒註意,頭頂竟撞上瞭一個結界,我旋身而返,在空中頓住身形。
從上空往下望去,整個塵稷山主峰之上包裹瞭另一個半圓的結界,他們竟是……想將我囚禁在此?
看這陣勢,竟然是密謀已久啊。
暗羅衛衛長不疾不徐地從身後追瞭上來,他身後跟著五名暗羅衛,皆是一身勁裝:“姑娘,不想吃苦,還是隨我等回去吧。”
我勾唇笑瞭笑,我路招搖這輩子沒想到的事情有很多,可最沒想到的是,有一天竟然還會與暗羅衛動上手。
我反手握住六合劍,傾註法力入劍身,劍身之上電光大閃。
幾名暗羅衛立時神色戒備,衛長的眸光更是冰冷:“姑娘,我等不想讓你受傷,切莫不自量力。”
我一笑,不自覺地帶瞭點輕蔑:“是不是不自量力,你來試試。”我將六合劍往身後一擲,帶著電光的劍刃穿入結界之中,電光與結界的力量相互碰撞,發出巨大的聲響,電光穿過整個塵稷山山頭之上的半圓結界,將結界的形狀勾出。
這換作我自己身體的力量,一擊就能將這結界給穿透瞭,不過現在芷嫣這身體的力量也妥,六合劍本身便有天雷之力,天雷會對結界造成不斷的傷害,就如同墨青背上的那些傷一樣,不然墨青不至於到現在也未曾痊愈。隻需要讓六合劍在這結界上多待一會兒,破開這結界,不是問題。
雷光閃爍,暗羅衛衛長沉聲下令:“將六合劍拔出來。”
我一挑眉,哦,不想讓人知道咱們在打架嗎?
我身形一轉,攔住旁邊欲拔劍的暗羅衛,這幾日芷嫣在我的指導下將身體的靈活度鍛煉得不錯,速度也比之前快瞭不少。我輕松擒住其中一個暗羅衛,從身後控制住他,抓瞭他的手,使巧勁像操縱傀儡一樣操縱著他,同時也將他當作盾牌擋住瞭另外兩人的攻擊。
正值攔住這幾人之際,暗羅衛衛長身形一動,我再一轉頭,他竟然已經移到六合劍旁,作勢要拔劍。
我提住身前這暗羅衛的衣領,凌空一甩,徑直將他當作武器沖衛長丟瞭過去。
暗羅衛一聲哀號離我遠去,擋住瞭衛長即將拔劍的手,衛長猛地退瞭一步,也沒有接住他,他便“咚”的一聲撞上瞭結界,被結界之力與天雷一同擊打在身上,從半空跌落,有人去救他,我卻懶得再多看他一眼。
手一伸,令六合劍離開結界飛回瞭我手中。
六合劍是我最有力的武器,我不能讓它被衛長控制,收回瞭劍,再一轉身,將劍推入瞭另一個方向的結界之中,天雷繼續作用,頂上結界發出“咔咔”的聲響。
但見暗羅衛衛長眸中深厚的黑焰閃過,顯然是知道不將我除掉,便動不瞭這六合劍。他長劍握在手中,徑直向我殺來,我身邊沒有武器,便又擒瞭一個暗羅衛,將他手腕擰瞭個脫臼,一腳踹開,搶瞭他手上的劍。
劍刃相觸,頂上結界撕裂的聲音卻大過瞭我與他相鬥過招的動靜。他功法不弱,身手也比芷嫣這身體好上太多,照理說,我是鬥不過他的,可我有一個優勢。
他使的,是我教給暗羅衛的劍法。
這些劍法是我獨創的,教給他們,讓他們禦敵,招式狠辣、幹脆、果斷,每一招劍勢之後,我都能看穿他下一招要出什麼。
而這暗羅衛衛長或許是真想留著芷嫣這條命,方便以後復活洛明軒,所以一直未曾用法力壓制我,對我下殺招。
這讓我應付起他來遊刃有餘。我也不需要對他動真格,隻需將他纏到結界碎裂……
正巧,便在我如此想著的時候,天頂上結界終是承受不住天雷之力,徹底炸裂。我一揮手,六合劍返回我的手中,當即,我懶得再與他糾纏。我看穿他的劍招,身形微微一動,隻一劍便斬破他所有的攻勢與守勢。
他終是動瞭法力,瞬行術一過,堪堪停在我面前三丈遠的空中。他臉上的黑色遮面佈已經被我一劍切開,一道血痕在他的臉頰左側,深深地劃出,若再狠一點,就能直接削掉他半個腦袋。
鮮血滴答落下,他沒有止血,隻是呆呆地望著我,滿眼的不敢置信與震驚。
我不知道他震驚個什麼玩意兒,懶得再耽擱時間,我隻有半個時辰的時間瞭,還得去素山找墨青。我掐瞭個瞬行術,眨眼離開,到最後,他也依舊站在那裡,未挪動半分腳步。
我瞬行至素山,素山由一片綿延起伏的小丘陵組成,遍野青草,沒有高大樹木,千塵閣的人稱其凈如素,所以謂之素山。
然而在我看來,他們這個說法其實都是騙人的……
這片丘陵地一點也不是吃素的,一個比戲月峰要大那麼點的地方,陣法疊瞭有上百個,殺陣、迷陣、陣中陣,不小心踩錯一步,便會被困入陣法之中。
自古以來,素山便是千塵閣的一道天然屏障,而自琴千弦做閣主之後,除瞭修菩薩道,他還醉心於陣術、法術的鉆研,給這些天然陣法又添瞭不少險惡。
依我看,這素山與琴千弦是一樣的德行,面上不動聲色、人畜無害,背地裡也會做出偷人屍身這樣的缺德事來。
我停在素山上空,不敢往下走,隻怕一腳沒踏好,墨青沒找到,自個兒倒被困在瞭什麼陣法裡。
我往下望去,穿過素山沒隔多遠便是千塵閣,而千塵閣的人素來低調行事,房屋樓閣都建得低矮,半夜也沒人喜歡吵鬧,甚至連燈火也未點。一整片千塵閣的地連著素山,宛如沒有人煙。
是以在這般環境之下,山野裡星星點點的火把便顯得尤為醒目。
我掐瞭個千裡眼的訣往下望,有一個地方站瞭許多人,全是暗羅衛,而另一邊零零散散站瞭些人,素衣青服,都是千塵閣的弟子。
我瞬行一閃,落到瞭那片千塵閣的弟子較多的地方。
仙臺山大會上,琴千弦被那般對待,而後失蹤,但他的弟子們好像也沒怎麼著急,有的舉著火把站在一處瞭望遠方,有的連火把都不點,就地盤腿打坐,沉心靜氣,一個兩個全然一副要升仙瞭的模樣。
反正我是不太懂他們這種門派,修這種啥都戒的道能找到什麼快感?
他們站得地方分散,我隨便瞅瞭個就近的,走到他身後,拍瞭拍他的肩:“這位……呃……菩薩?”
那人一回頭,眉心一顆醒目的朱砂痣甚是好看,他望瞭我一眼,態度溫和,笑道:“芷嫣姑娘,你怎麼來瞭?”
哦,險些忘瞭,芷嫣是琴千弦的侄女呢。千塵閣的人認識她也是應該的。不過……可惜我不認識他:“我……呃……”
我們這邊一開口說話,那邊點著火把滿身戒備的暗羅衛中,便有人望瞭過來。
瞧瞧那邊的警覺性!
我們萬戮門與他們千塵閣的弟子完全是兩種風格嘛!
我不合時宜地感覺到瞭一些自豪,然後很快將這自豪壓瞭下去,所幸這小朱砂痣沒有點火把,距離又遠,那邊一時半會兒並沒有瞧得清楚。
我拽瞭小朱砂痣的衣袖,將他拉到一邊,隨手掐瞭個小的隔音結界出來:“我來找我師父。”
他點瞭點頭:“有所耳聞,你拜瞭萬戮門的厲塵瀾為師。”
“對,我師父在哪兒?你可知道?”
小朱砂痣往暗羅衛那邊望瞭一眼:“他們背後守著的便是厲塵瀾所入的陣法。前些日子我等與他們一同尋找閣主所在陣法,而後終於確定瞭這一迷陣,厲塵瀾前來後,便入陣尋人,直至如今尚未出來。暗羅衛一直在看守戒備,不允許我等靠近。”
“他們不讓你們靠近你們就真的不靠近瞭?小十……那個東山主,還有你們閣主……我的大伯父可是也在裡面啊!”
小朱砂痣雙手合十:“陣外人無法幹涉陣內事,素山結界環環相扣,靠近與不靠近,並無差別。入瞭素山陣法,一切皆看天意。”
算瞭。
我不想和他扯瞭。
我一擼袖子,打算拔劍,撂倒外面的暗羅衛,直接沖進陣裡去。
素山陣法再是厲害,我不相信能困住墨青。而墨青之所以會待在裡面不出來,那一定是有不出來的理由。我得進去幫他,再是不濟,讓他先走,我在裡面頂著,萬戮門的內亂不能擴大。
不能讓他們找到洛明軒!
可便在我即將動手的時候,心口猛地傳來一陣疼痛,我一愣,隻覺心魂一顫,猛地被撞出瞭這個身體。
芷嫣回魂瞭……
子時竟然就這樣過瞭!
我暗暗咬牙,聽見旁邊的小朱砂痣正在輕聲問芷嫣:“芷嫣姑娘,你身體可有不適?”
芷嫣深吸瞭一口氣,擺擺手,下意識地答瞭句:“沒事。”她一轉頭,望見旁邊的人,一愣,“溯言哥哥。”她笑開瞭,“你怎麼在……”她堪堪將這句話打住,轉著眼珠看瞭旁邊的我一眼,“哈哈哈,天太暗,我怎麼才認出你。”
嗯,比以前會瞎扯瞭。
我不再管她,以魂魄之體穿過那些暗羅衛的身體,飄向他們身後的陣法。
可是我這魂魄之體,是闖不進陣法的。
這個世間大概隻有我這種狀態,永遠也不會被素山陣法所困,因為人世的一切都傷不瞭我,陣法也一樣。所以我想進去,也不得入。
但奇怪的是,當我的魂體穿過這陣法所在之地的時候,有一股奇妙的感覺傳來,心頭有一股微妙的暖流湧過,就像……我的心臟在跳動一樣。
可當我想細細地尋找一下這股感覺的來源時,它又消失不見瞭。
我飄回芷嫣的身邊,與她道:“讓這小朱砂痣帶你回千塵閣,不要被暗羅衛發現瞭,咱們在千塵閣多待一天,明天晚上,我穿入你的身體入陣尋人。”
芷嫣點頭。
被溯言帶回瞭千塵閣,安排瞭一間小房間住下,芷嫣離魂出來與我道:“大魔王,你和那個暗羅衛衛長打瞭一架,把那天上的結界打破之後,塵稷山一下就亂瞭。有侍衛長質問暗羅衛,塵稷山頂何時有的結界,又為何要對我這個身體動手。門主立瞭令,說無論是誰,無論何事,都不可傷害這個身體的。”
從芷嫣嘴裡聽到墨青曾下過這樣的令,我微微一笑:“然後呢?”
“然後就亂瞭,有擁護厲塵瀾的,有站在暗羅衛這邊的,但也不是所有的暗羅衛都站在暗羅衛這邊,反正情況很復雜……他們把北山主那個老頭子都放出來瞭,老頭子打著你的名號說要清除逆賊,斬瞭厲塵瀾……”
我能想象到,這次大概是萬戮門的一個劫數,若不好好處理,一分為二也未可知。
其實這個問題很好解決的!
北山主不是忠心於我嗎!不是打著我的旗號嗎!
我隻要能找到自己的身體,回魂到自己身體上,然後牽著墨青的手,站在無惡殿前的大廣場上,與墨青抱一抱,親一親,兩任門主宣佈成親,這問題不就迎刃而解瞭嗎!
說到頭,還是因為沒找到琴千弦!
回頭等我找到十七,看我不打她屁股!讓她帶個人回山,這都給帶出多少事來瞭!
我狠狠嘆瞭聲氣,也隻好飄在空中抱著手等時間。
從來沒覺得一天會這麼難熬,等過瞭夜,等到瞭日出,晌午,直到傍晚,眼看著子時便在眼前瞭,我摩拳擦掌地等著要去上芷嫣的身,忽然昨天那個小朱砂痣來敲門瞭。
他竟是皺著眉頭來的,神色有幾分凝肅,看見他們修菩薩道的都愁成這樣瞭,我心知一定發生瞭不得瞭的事,便緊跟在芷嫣背後,聽他沉重地道:“昨日夜裡,塵稷山起瞭內亂,芷嫣,你可是因此才逃到千塵閣來的?”
芷嫣一默,沒回答,小朱砂痣便又道:“昨夜有的門派已經得到瞭消息,今日中午剛過,那新山薑武便與十大仙門中的四個門派集結,去瞭塵稷山。”
芷嫣驚愕地捂住瞭嘴。
我瞇起瞭眼。“薑武啊,趁火打劫。”我冷笑出聲,“好小子,夠陰險。”
上次墨青沒殺得瞭他,現在便開始拉幫結夥的,要燒我後院瞭啊。還學瞭墨青的招,與仙門聯手,很好很好。
但聞薑武昨夜向所有仙門都發瞭函,除瞭四個大仙門之外,還有不少想搏出位的小仙門也與他一同去瞭。柳滄嶺已經回瞭錦州城,接手一片破敗的鑒心門,拒瞭薑武的函書。觀雨樓的沈千錦在鳳山那一戰之後,便被放瞭回去,她也拒瞭函書。
而接受這函書的四個仙門,便是先前打算與柳蘇若一同復活洛明軒的那四個。他們的掌門在鳳山被墨青給弄瘋瞭,又丟面子又傷瞭實力,對萬戮門正是恨之入骨,打算趁著萬戮門內亂,從裡面討回這一筆債。
小朱砂痣報瞭信之後,囑咐芷嫣,這段時間就待在千塵閣,不要亂走,江湖興許要大亂瞭。
他說得沒錯,若是萬戮門內亂,仙門趁機攻入,薑武從中得利,從此萬戮門一門獨大的局面就此打破,墨青的一統願望不用再提。
這天下便是一塊肥肉,最大的老虎被打死瞭,就剩下一些豺狼各自撕扯爭食,滿盤狼藉,無須言說。
而這些是以後的局勢。當下,於我而言,最緊迫的卻是,那四個仙門,還有暗羅衛衛長與北山主都想復活洛明軒。薑武現在是站在四個仙門那一條線上的,他的立場不言而喻。
萬戮門中,形勢告急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