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九月的氣息!
假期結束瞭。律師們恢復上班,法庭的工作人員也都回來瞭。“擇期再審”的拖延終於結束,事情就要真相大白!
那天早上,丹尼出門時穿著他唯一一套西裝,一件皺皺的卡其色兩件套西裝——在服飾店“香蕉共和國”買的,還打著一條深色領帶,看起來挺體面。
“午餐時間邁克爾會過來帶你去散散步。”丹尼對我說,“我不知道這次出庭要多久。”
邁克爾過來帶我在附近隨便繞瞭繞,讓我不會太孤單,然後他離開瞭。下午稍晚些時候,丹尼回傢瞭,他低頭對我微笑。
“我要不要重新介紹你們兩個認識?”他問。
在他身後的是卓伊!
我跳到半空中,蹦跳個不停。我就知道!我就知道丹尼會打敗邪惡雙胞胎!我恨不得來個後空翻。卓伊回來瞭!
真是個讓人開心的下午。我們在院子裡玩耍,又跑又笑,彼此擁抱依偎,一起做晚餐,一起坐下來好好享用。能夠重聚真好!
晚餐後,他們在廚房裡吃冰激凌。
“你很快又要去歐洲嗎?”卓伊突然冒出這個問題。
丹尼當場愣住瞭。故事編得太成功,卓伊深信不疑。他在她的對面坐瞭下來。“不,我不去歐洲瞭。”丹尼說。
她的眼睛亮瞭起來。
“呀!”她興高采烈,“那我可以住回自己的房間瞭!”
“其實,”丹尼說,“恐怕還不行。”
她皺起眉頭,撅起嘴唇,想弄清楚他的話。我也搞不懂。
“為什麼不行?”最後她問,聲音裡充滿沮喪,“我想回傢。”
“我知道,寶貝,可是律師和法官要決定你將來住在哪裡。媽咪已過世的孩子,都會遇到這種事。”
“你去告訴他們啊。”她堅持,“就跟他們說我要回傢,我不想住在那裡瞭。我要跟你和恩佐一起住。”
“事情沒有這麼簡單。”丹尼說得吞吞吐吐。
“你去告訴他們啊。”她很生氣地重復,“你去告訴他們!”
“卓伊,有人控告我做瞭很壞的事……”
“你去告訴他們。”
“有人說我做瞭很壞的事,雖然我沒有做,現在我得去法院向大傢證明我沒有做。”
卓伊思索瞭好一會兒。
“是不是外公和外婆?”她問。
她的問題有如激光般準確,真是讓我刮目相看。
“不是……”丹尼開口說,“不,不,不是他們。不過……他們知道這件事情。”
“我讓他們太愛我瞭。”卓伊輕聲說,低頭看著碗裡已經融化的冰激凌,“我應該當壞孩子,讓他們不想要我才對。”
“不是,寶貝,不是這樣,”丹尼沮喪地說,“你別這樣說,你應該一直做你自己才對。我會解決的,我保證一定會。”
卓伊搖頭,沒有看他的眼睛。丹尼知道對話已經結束,他收起她的碗,開始洗碗盤。我替他們感到難過,更替卓伊難過,她還是得繼續面對大人間那些讓小孩子不懂的算計。周圍的大人那些與她的希望相抵觸的願望,一如纏繞在棚架上的葡萄藤蔓,爭搶優勢。悲傷的卓伊回到自己的房間,跟那些她沒帶走的填充動物一起玩兒。
當天稍晚,門鈴響瞭。丹尼去開門,站在門口的是馬克·費恩。
“時間到瞭。”他說。
丹尼點點頭,把卓伊叫出來。
“這對我們可是重大勝利,丹尼,”馬克說,“這真是意義重大。你明白吧?”
丹尼點頭,可是他很難過。卓伊也是。
“每隔兩周的周末,從周五放學到星期天吃完晚餐,這段時間她是你的。”馬克說,“還有,每周三你接她放學,八點前把她送回傢,對吧?”
“沒錯。”丹尼說。
馬克·費恩看著丹尼,很久都沒說話。
“我還真他媽的以你為傲,”他終於說出口瞭,“我不知道你腦子裡在想什麼,不過你真他媽的是個頑強的對手。”
丹尼深呼吸。
“我的確是。”他也同意。
馬克·費恩把卓伊帶走瞭。她剛回來,就又離開瞭。我花瞭好些時間才完全弄清情況,不過最後終於懂瞭:那天早些時候在法院進行的不是對丹尼的審判,而是監護權聽證會。這個聽證會已經一拖再拖,延遲瞭好幾個月,因為律師要跟傢人一起去羅培茲島的房子度假,法官要去他自己在克雷艾倫的農場。我有一種遭人背叛的感覺,因為我知道那些人、那些法庭上的官員,根本不懂那晚我在餐桌上見證那些之後的感受,如果他們懂,就會停下一切,取消其他該做的事,迅速解決我們的問題。
就這樣,我們隻踏出瞭第一步。限制令被撤銷瞭,丹尼贏得瞭探視權。不過卓伊還是在由邪惡雙胞胎監護。丹尼還在因為一件他根本沒犯的重罪受審。一切還是沒有解決。
不過,我還是看到他們團聚瞭。我看到他們凝視彼此,開懷大笑。這讓我更堅信宇宙中物極必反的道理。我明白,原來我們身處一場相當漫長的比賽,隻不過成功過瞭第一個彎道。但我覺得這是我們苦盡甘來的好兆頭。丹尼不是會犯錯的賽車手,有瞭新的輪胎與加滿的油,他會向任何想挑戰他的人證明,他是一個頑強的對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