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章

已經入夜,海風迎面吹來,極目處有瞭望塔閃著盈盈的光,卻無人顧得上欣賞這寧謐的海景——警方的車尾隨著時鐘的車一同駛上堤壩時,所有人都一眼就瞧見瞭蔣令晨那輛猩紅色的跑車。

那輛跑車就停在其中一幢海景別墅旁,格外顯眼,證明沈沁猜得沒錯。

徐敬暔本欲和時鐘一道趕來,時鐘權衡瞭頗久,突然問徐敬暔:“你最快多久能查到蔣明德住在哪間醫院?”

都是聰明人,時鐘無需多言,徐敬暔已經明白瞭時鐘的意思,給瞭一句:“那分頭行動。”之後便和時鐘分道揚鑣,時鐘帶著沈沁和警察會合,警方在沈沁衣領底下安裝瞭竊聽器,按照蔣令晨的要求,沈沁獨自進瞭別墅,其餘人或留在堤壩上,或蹲守在別墅外,等候進一步的指示。

包括時鐘在內,所有人都以為尋尋會和蔣令晨在一塊,可沈沁進入別墅不一會兒,竊聽器裡就傳來沈沁的聲音:“那孩子呢?”

蔣令晨獨自坐在窗邊的皮座椅中,落地窗沒關,白紗窗簾隨著透進來的海風翩翩翻飛著,沈沁記得蔣令晨告訴過她,他生母就是坐在這個位置燒炭自殺的,可如今蔣令晨坐在同樣的座位上,想要自殺的可能性絕對沒有,倒更像是要把他面前的沈沁千刀萬剮以泄心頭之恨,自然語氣裡滿是針鋒相對:“你不是說你討厭任司徒,連帶著討厭和她有關的一切麼?你都已經躲瞭我這麼多天,我還真沒料到你真會為瞭一個孩子主動現身。”

這話自然毫厘不差地傳進瞭時鐘的耳朵裡,沈沁神情頓時一慌,下意識地低頭瞄瞭眼自己的衣領,蔣令晨一下子就瞅準瞭機會,毫無征兆地起身,驀地逼近沈沁,一把就扯掉瞭沈沁衣領下的竊聽器。

蔣令晨看著這枚小小的竊聽器,笑瞭,又驀地收起笑容,遭遇同一個人的背叛,一次又一次,這滋味可不怎麼好受:“為什麼要這麼對我?”

沈沁咬牙不說話。

蔣令晨暴怒地把竊聽器往地上一甩,倏地揪住沈沁的頭發:“你明明說過已經愛上我瞭!”

沈沁被他拽著頭發,整個臉都被迫仰瞭起來,可她反倒因此冷靜瞭下來,簡直就跟聽瞭一天大的笑話似的,頓覺荒唐地笑著:“你蔣令晨什麼甜言蜜語沒聽過?我說愛上你,你還真相信啊?”

蔣令晨咬牙切齒地看著她,而她,直視著蔣令晨的眼睛,眼神透著蔑視。

這令一向不知天高地厚的蔣令晨心尖都不禁猛地一顫……

是啊,他平生聽過那麼多甜言蜜語,怎麼偏偏就信瞭她呢?

偏偏就……

自欺欺人地去信瞭她呢?走火入魔瞭一般。

蔣令晨劈手放開她的頭發,沈沁因此幾乎要腳下一趔趄,下一秒卻被蔣令晨更加發狠地箍住瞭下顎。

“我隻問你一句,是你主動找警察,提出要做他們的線人的,還是他們找到你,逼你跟他們合作的。”

“兩者有區別麼?你都已經淪落到現在這個地步瞭,還糾結我是主動還是被動的幹什麼?”

蔣令晨煩躁地厲聲打斷他:“回答我!”

“你確定你要聽實話?”

她稀松平常的語氣,和那不變的蔑視的目光,竟令蔣令晨一時之間不知該如何面對。

“好,那我告訴你,是我偷錄下你叔叔和方薇薇的對話,匿名把它交給警方的,我這麼做隻為瞭讓時鐘擺脫官司,結果沒多久就有專案組聯系我,希望我能做他們的線人。我一想到隻要你們蔣傢徹底垮臺,就再也沒有人會去為難時鐘瞭,就答應他們咯。更何況還有不菲的線人獎金。”

最後一個尾音說得既輕巧又明快,卻狠狠地在蔣令晨心尖上捅瞭一刀,眼眶紅到幾乎能滲血,聲音也尖刻瞭起來:“線人獎金?我給你買一個包都不止這麼多錢,說到底還是為瞭他媽的時鐘!”

沈沁衣領上的竊聽器被強行拽掉的瞬間,停在堤壩上的警方的監控車裡,“滋”的一聲刺耳的銳鳴聲後,警方就再也接收不到別墅裡傳來的任何信息。

所有人無不心弦一緊。誰也沒想到沈沁進入別墅五分鐘不到,蔣令晨就發現瞭監聽器,一向沉穩的時鐘也按捺不住瞭,急迫地聯絡徐敬暔:“如何?”

原本連徐敬暔都以為沈沁能幫助他們爭取到更多的時間,以便他找到蔣利德,以蔣利德的安危來交換尋尋的安危,就不怕蔣令晨不妥協,可如今沈沁這麼快就栽瞭,這麼短的時間,就算是徐敬暔也有辦不成的事,果不其然,徐敬暔的答復不盡如人意:“公立醫院人多眼雜,蔣利德應該會選擇私立醫院,我已經讓人聯絡瞭全市各大私立醫院,不過現在還沒有消息。”

而海景別墅外,警方也不能再這樣坐以待斃下去,距離與沈沁失去聯絡,已經過瞭三分鐘的時間,警方負責人不得不更改方案道:“再這樣等下去不是辦法,強行攻破。”

而警方剛重新部署完畢,負責人正準備一聲令下、命令在場的全副警力強行攻入別墅拿下蔣令晨時,突然,一輛改裝車伴隨著引擎的轟鳴聲,直接從別墅的地下車庫裡駛瞭出來。

改裝車車速極快,轉眼就突破瞭警方設在堤壩兩處出口的防線,很快便拐上瞭堤壩,朝最近的交流道極速駛去。

改裝車內,正是蔣令晨,以及被蔣令晨強拖硬拽上車的沈沁。

警笛呼嘯聲中,沈沁透過後照鏡眼睜睜看著原本緊跟在他們車後的警車被越甩越遠,心瞬間涼成一片。

警車一直在圍追堵截,到處都設瞭路障攔他。

蔣令晨的車卻刁鉆的躲過瞭所有路障,沈沁終於忍不住撲過去,從蔣令晨手裡搶方向盤。

車頭瞬間失控,高速運轉的車輪在地面上劃出一道又一道危險的摩擦聲,蔣令晨一巴掌甩在瞭沈沁臉上,響亮的掌摑聲響起的下一秒,蔣令晨猛地扣住她的雙手:“你再這樣,我們三個都得死在路上!”

沈沁的腦袋裡嗡嗡直響,壓根就沒聽清蔣令晨說瞭些什麼,直到腦袋裡的那陣嗡聲遠離瞭她,她才依稀分辨出——從後備箱裡傳出的那一絲絲嗚咽不明的聲音,似乎是,被封住瞭嘴的孩子的哭聲。

沈沁不可置信地看向蔣令晨:“你……你把他鎖後備箱裡瞭?”

蔣令晨的沉默等同於默認。

蔣令晨的車技瞭得,那麼多警力出動,都再度跟丟瞭蔣令晨的車。

時鐘與警方負責人同坐一輛警車,負責人正在聯絡市交警大隊請求支援時,時鐘的電話響瞭。

是任司徒打來的。

任司徒留在別墅那兒等消息,等瞭那麼久,卻隻等到瞭壞消息——警方找遍瞭整棟別墅也沒找到尋尋。

任司徒隻能打電話給他,問:“情況怎麼樣瞭?”

“跟丟瞭,在重新追蹤蔣令晨的位置。”

任司徒正要再度開口,卻被時鐘打斷瞭:“我有一通電話插播,待會兒再說。”

而時鐘一接下這通插播電話,聽筒裡就傳來瞭沈沁的聲音——

“你瘋瞭!你叔叔出事,那是他罪有應得,關孩子什麼事,你還有點人性的話就把他從後備箱裡放出來,你要去哪兒瘋,我沈沁奉陪到底行瞭吧!”

時鐘驀地一怔。以最快速度反應過來,開啟手機的擴音功能。

於是乎警車內的所有人都聽到瞭接下來那句、來自蔣令晨的冷嘲:“別跟我在這兒裝好人,你擔心這小孩,還不是因為姓時的?否則你會管這小孩的死活?”

彼時,正在奪路狂飆的改裝車中的沈沁,手悄悄地摸進瞭自己的口袋,撥通瞭時鐘的號碼。

時間分分秒秒地過去,沈沁也不知道自己還能堅持多久,她唯一能做的,隻有盡自己所能多爭取一點時間,好讓警方追蹤到他們的位置。

沈沁握著手機的掌心早已汗濕,短短時間裡,她已不知多少次瞄向瞭儀表盤上顯示的時間……

她覺得時間如此漫長,但其實距離她撥通時鐘的電話,隻過去瞭半分鐘而已。

這點時間到底夠不夠警方追蹤到她的位置?

沈沁已經等不急瞭,心中默默一權衡,決定自己套他的話,下一秒便醞足瞭一口氣,怒問道:“你他媽的到底要帶我去哪兒?”

“走到哪兒算哪兒。”或許是因為已經不顧一切瞭,蔣令晨的聲音反倒顯得出奇的冷靜自持。

話音落下的同時,蔣令晨狀似不經意地抬眸,透過後視鏡看瞭眼沈沁。

目光交匯間,沈沁再怎麼強裝鎮定也忍不住心尖一陣瑟縮,蔣令晨突然就猜到瞭什麼似的,眉頭一皺,他一手繼續握著方向盤,另一手就這麼試探性的、徑直伸向瞭沈沁。

沈沁下意識地往後一躲。

這無異於坐實瞭蔣令晨的猜測,蔣令晨頓時就如豹子一般,眨眼的功夫,強勢的手臂便將沈沁藏在口袋裡的手揪瞭出來:“手機給我!”

沈沁再怎麼抗爭,他依舊很快從她身上搜到瞭手機。

蔣令晨奪下她的手機,降下車窗。

他的決絕……

她的絕望……

終於,沈沁下定瞭決心一般,慢慢地、用力地搖瞭搖頭:“我不會跟你走的。”

改裝車再怎麼高速行駛沈沁都不管不顧瞭,她猛地撲向方向盤,解開瞭車鎖,轉瞬間已拉開車門。

她這是要……跳車?

160邁的車速,誰都知道這麼一跳車,不死也殘。可她還是這麼做瞭……

那一刻的恐慌勝過瞭一切,蔣令晨幾乎是本能地踩死瞭剎車。

車子貪婪的要從160邁瞬間驟降至0,結果隻能是四個車輪全部失控,一路打滑,再也受不住,最終一聲巨響過後,車頭猛地撞向瞭路邊的基石,一切才塵埃落定。

撞車的那一刻,蔣令晨下意識地用雙臂護住瞭沈沁的頭。

猛地一陣震蕩過後,沈沁覺得整個身體都不屬於自己瞭,視線卻還是半清晰的,像是眼前蒙瞭一層霧,這層霧氣之中,她看見瞭頭破血流的蔣令晨——

血跡從蔣令晨的頭發裡流下,蔣令晨用最後一絲力氣,艱難地松開瞭原本護住沈沁腦袋的雙臂,自嘲地笑:“你寧願跳車也不願意跟我一起走?”

“……”

“呵……”

那是蔣令晨陷入徹底的昏厥前,說的最後一句話。

後備箱四壁包裹瞭一層海綿墊,尋尋隻受瞭小傷,但受驚過度,被警察抱出後備箱之後,一直止不住的瑟瑟發抖,最終被連夜送往醫院。

直到時鐘趕到孩子面前,把孩子抱進懷裡一直安撫,尋尋才在事隔幾個小時之後第一次開口——

當著時鐘的面“哇”地一聲嚎啕大哭起來。

時鐘好不容易哄著留院觀察的尋尋在病房裡睡下,原本早應該聞訊趕來的任司徒卻始終不見人影,時鐘走出病房,來到走廊撥電話給老婆大人。

電話卻不是任司徒本人接聽的——

“你是她先生?是這樣的,她剛醒,現在人還在我們醫院。”

時鐘這一晚上註定要在醫院之間奔波瞭,半小時後,小徐載著時鐘急匆匆地趕到濱海醫院,找到瞭代接電話的醫生。

“她人呢???”

醫生見這位先生一臉的急切,盡量的和顏悅色以便緩和一下他的情緒:“驗瞭血,沒什麼大礙,孕婦低血糖而已。”

時鐘驚得一把抓住瞭醫生的肩膀:“你說什麼?!”

醫生嚇得一抖,勉強拂開瞭時鐘的手之後,才恢復瞭職業性的沉著口吻:“雖然孩子現在很健康,但以後也得多註意,別讓孕婦太操勞,同時多補充營養。下次再暈倒,磕撞到哪兒就不好瞭。”

一直緊跟在時鐘身側的小徐認識時鐘這麼多年,還從沒見過時鐘緊張成現在這樣——愣瞭半晌,想笑又不想笑的樣子,說話也幾乎要結巴瞭:“我知道……知道瞭,多謝多謝。”

直到送走瞭醫生,時鐘還沒怎麼回過神來,起初是僵硬著步子朝輸液室一步一步走去,繼而越走越快,心跳也仿佛越來越快,直到最後,時鐘氣喘籲籲地跑瞭一路,豁然推開輸液室的大門。

任司徒嚇瞭一跳,原本就隻有她一個人坐在輸液室輸營養液,推門的動靜這麼大,任司徒整個人瞪著眼睛看著門邊,頓瞭頓才反應過來,有些虛弱地扯瞭扯嘴角:“你來啦……”

時鐘一瞬不瞬地看著她。

眼裡有狂喜,更多的則是懊惱——懊惱自己這麼冒失,推個門都嚇著她瞭。

直到半分鐘過後,時鐘才意識到自己一直僵立在門邊傻愣愣地看著自己的妻子,他幹咳瞭一聲,放滿放輕腳步走近。

可還沒走到她身前,時鐘的目光就不由自主地定格在瞭她還不見隆起的小腹上,像個愣頭青似的,再也不復之前的沉著冷靜,連聲音都透著一股小心翼翼:“醫生剛剛跟我說你……”

“我也是剛剛才知道。”為瞭自己的粗心,任司徒苦笑著聳聳肩。

一向心思縝密、做事嚴謹的時鐘,突然發現自己連組織一句話都無比困難瞭,他沉默瞭許久,才從一團漿糊的腦子裡整理出一句話來,想要表達自己的震驚以及……期待:“它來得可真突然。”

他這副仿佛中瞭頭彩卻愣愣的一直沒有反應過來的樣子,惹得任司徒“噗”地一聲笑瞭,他這樣子可愛至極,可愛到都不像時鐘瞭。任司徒不禁撫瞭撫小腹,這個小生命怎麼這麼輕易地就改變瞭時鐘的屬性呢?“是啊,咱們還沒正經辦完一場婚禮,它就來瞭。”

時鐘坐在瞭她身旁的椅子上,溫柔地執起她的手,吻瞭吻她的手背:“那就等生下瞭它,我許你一個盛大的婚禮。”

“……”

“……”

小徐將近三分鐘之後才追上時鐘的步調,來到瞭輸液室門外。

剛一推開門,正準備走進輸液室,小徐的腳步便停瞭。

小徐從門縫裡看見時鐘端坐在那兒的身影,任司徒則一邊輸液,一邊將頭一歪,靜靜地靠在時鐘的肩上。

歲月靜好,溫柔以老,說得不過就是如此瞭吧……小徐又怎麼能輕易打攪?自然是頓瞭頓之後就輕手輕腳地退瞭出來。

一個月後。

蔣明德一審被判入獄,就連之前一口咬定是時鐘指使她性賄賂前官員的方薇薇也翻供瞭,證明自己是在蔣明德的唆使下做偽證陷害時鐘。

風雲變幻間,媒體的風向標也徹底掉瞭個個兒,把蔣明德幾十年前的黑歷史都挖瞭出來,既還瞭時鐘清白,又徹底把蔣傢打入瞭谷底。

本來就已經被氣得入院的蔣利德,在住院期間經歷瞭二次腦溢血,基本上已經成瞭廢人,利德建設面臨前所未有的危機,迫於徐敬暔多方面施加的壓力,以及愈演愈烈的輿論壓力,利德建設的股東大會最終決定剝奪蔣利德以及蔣明德二人的董事會職位,蔣令晨的三叔蔣偉德一直視蔣令晨為眼中釘趁此機會,更一舉革除瞭蔣令晨在公司裡掛著的虛職,變相的將這個不成器的侄子趕出瞭公司。

蔣令晨這麼個習慣瞭花天酒地的花花公子,一夜之間成瞭落魄的過街老鼠,撞車入院不說,還涉嫌綁架兒童,雖然有足夠理由申請保外就醫,但信用卡被停,所剩的唯一財產——車子,不是撞壞瞭就是被警方給扣瞭。

多少落井下石者斷言蔣令晨住院不超過三天就會因欠費被逐出醫院,更有低端好事者去醫院打探,在得知有一位不具名的“沈小姐”墊付瞭蔣少爺的住院費後,大感世界上還有這等瞎瞭眼的爛好人?畢竟之前對蔣公子趨之若鶩的嫩模明星們都已經紛紛改口說和蔣公子隻是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普通”朋友,到底是從哪兒冒出來這麼一個“沈小姐”?

而某些高端好事者,顯然更關心一些深層次的問題——

新一代“狼狽為奸”二人組中的時鐘先生表示:“放風給媒體這步棋下對瞭,不費吹灰之力就讓利德建設認瞭慫。”

新一代“狼狽為奸”二人組中的徐敬暔先生則表示:“蔣偉德的能力根本比不上蔣明德和蔣利德,我等著他上門求我底價收購利德的那一天。”

時先生道貌岸然地為蔣利德叫屈:“蔣利德要是知道自己辛辛苦苦幾十年創建的品牌就這麼完蛋瞭,估計該三度腦溢血瞭,徐總,什麼時候變這麼狠瞭?”

徐敬暔笑:“這是我一向的原則,如果要對付一個對手,就一定要把他徹底幹掉,不給他留半點翻身的餘地。”

這時候,徐敬暔的手機響瞭,徐敬暔查看瞭短信後,笑容便隱去瞭。

時鐘湊過去一看,原來是孫瑤的助理發來的短信,短信內容客套而生硬:“徐先生,瑤瑤姐已收到您的禮物,我代瑤瑤姐謝謝您,東西她很喜歡,但是……太貴重瞭,她不能收。”

孫瑤最近在國外拿瞭獎,誰都能猜到徐敬暔會送大禮,同時,誰也都能猜到——“這肯定不是孫瑤的原話。她的個性,哪會說禮物太貴重所以不能收這種客氣話?”時鐘如是說。

徐敬暔無奈點頭表示贊同。

她絕對是說瞭:什麼破玩意?老娘不稀罕,扔瞭。助理不敢搏他的面子,才杜撰瞭這麼個委婉的說詞。

時鐘拍拍徐敬暔的肩膀以示安慰:“革命尚未成功,同志仍需努力。”

徐敬暔早就習慣瞭,倒也直言不諱:“她是我有生以來碰到的最難攻克的這個對手,不過沒關系,我這人有耐心,好的對手值得我跟她耗一輩子。”

十個月後。

中鑫建設的生意蒸蒸日上的同時,十月懷胎的時太太也誕下愛女時語馨。

中鑫廣場竣工剪彩的這一天,各大媒體爭相報道,將剪裁現場圍得水泄不通,中鑫的董事長時鐘,卻破天荒地缺席瞭剪彩儀式。

因為這一天,也是他允諾妻子、將給她一個盛大婚禮的一天。

隻不過婚禮上多瞭一位不容忽視的主角——

小馨馨。

就連發過毒誓絕不認除瞭沈沁以外的任何女人做兒媳婦的秦俊偉老爺子,都看在小馨馨的面子上,踏上瞭這次的海島婚禮的旅程。

婚禮當天,秦老爺子刻意選在新娘忙著化妝、收拾行頭的時間段,來到小馨馨的休息室。負責看護小馨馨的保姆見小徐領瞭這位神情刻板的老爺子進來,有點忌憚:“這位是?”

小徐連忙介紹:“這是時先生的爸爸,小馨馨的爺爺。”

保姆這才放松警惕,小徐得瞭空便去逗小馨馨:“小馨馨,爺爺來看你啦!”

秦俊偉本來還板著一張臉,不怎麼樂意地伸手碰瞭碰小嬰兒的臉蛋,不成想小嬰兒那肉肉的小手倏地就抓住瞭他的指尖,仿佛抓到瞭什麼好吃的,這就要把秦老爺子的手往嘴裡塞。

而那水汪汪的眼睛往秦俊偉臉上一瞧,秦老爺子的心都要被孫女看化瞭。

可就在這時,時鐘不知從哪兒冒出來,轉眼就把小馨馨的手扯開瞭。

好吃的就這麼被人從嘴邊扣走,小馨馨扁起嘴,特別委屈地看向自己的老爸。

老爸卻不心疼,反而嚴肅地對她說:“別抓著什麼都往嘴裡塞。”

小馨馨眨巴眨巴眼睛,毫無征兆間,“哇”地一聲就嚎啕大哭起來。

小馨馨哭功瞭得,哭到保姆都沒辦法、哄不瞭瞭,哭到在隔壁化妝的任司徒都拖著長及一米的婚紗裙擺,趔趔趄趄地跑瞭過來——

任司徒趕緊把小馨馨抱懷裡安撫,小馨馨終於不哭瞭,卻還忍不住一直抽噎,秦老爺子見小孫女這上氣不接下氣的可憐樣,頓時心疼得不行,轉頭就怒斥瞭時鐘一句:“你教訓她幹嘛?”

他哪裡是在教訓女兒?明明隻是在教育女兒要註意個人衛生……時鐘正要為自己辯解一句,秦老爺子卻壓根聽都不聽他的,見小馨馨正楚楚可憐地趴在任司徒的肩上,秦老爺子急匆匆地繞到任司徒身後,正對上小馨馨滿是淚痕的臉,不遺餘力地哄起瞭小孫女:“哦小馨馨,別哭別哭,有爺爺給你撐腰,不用怕他。”

“……”

時先生看一眼正忙著哄孩子而沒空搭理他的妻子,再看一眼數落完他之後就忙著扮各種鬼臉去逗小馨馨開心的秦老爺子,最後看一眼小馨馨那雖然含著淚光、但淚光下明顯藏著一絲小得意的小馨馨,終於體會到瞭人生滿滿的惡意……

《誰許情深誤浮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