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臣四人進瞭毫不起眼的額駙府,門上人要去通稟,被康熙止住瞭,便由門上人領著,經由逼窄的夾道直趨後堂。一路上,幽暗陰濕,苔蘚斑駁。魏東亭和狼瞫一左一右按劍從行,簡直像架著康熙走路。康熙也覺這座府邸修得實在古怪,很怕從哪間黑洞洞的房子裡突然躥出人來。隻有周培公似乎並不介意,大搖大擺跟在後頭,每過一個夾道,還要好奇地顧盼張望一下。
來到後堂,那長隨進去張望一下,出來笑道:“稟知爺們,額駙不在後堂,定必在花園好春軒,容奴才前去通報!”
“還是一齊去吧!”魏東亭卻不讓通報。這個院落太古怪,不見到吳應熊,不能讓這人離開,遂笑道:“我傢主子爺與額駙熟識得很,根本用不著那些個客套。”
那長隨一笑,將手向西讓讓,便帶他們往花園裡來,說道:“這是前明周貴妃堂叔周延儒的宅子,裡頭太氣悶,額駙常在後花園好春軒,到夜間才過來住。”
出瞭月洞門,頓覺豁然開朗,迎門便是兩株疏枝相間的合歡樹,中間一條細石擺花甬道,一直向前,又是一座玲瓏剔透的太湖石山,涼亭旁竹圍樹繞又是一座瞭高土臺,這便是那個“觀星臺”瞭。假山四周散置著一二十盆盆景,北邊一溜四間三楹出簷的歇山式大房,東邊一個小門,南邊圍墻根一排十幾株垂楊柳樹,別的再無長物。園雖不大,卻佈置得錯落有致,若在春秋天,到這裡來讀書下棋是很有意思的。
“你回去吧!”魏東亭根本無心看景致,一眼瞭見吳應熊正和一個人在好春軒前的豆棚下與人對弈,在一旁觀戰的是在內務府掌過文案的郎廷樞。他這下放瞭心,將門子打發回去。
郎廷樞遠遠瞧見四個年輕人踱著步子緩緩走來,又見吳應熊毫不理會地低頭下棋,忙用手指畫著棋盤低語道:“額駙,皇上跟前的小魏子來瞭。”吳應熊其實早已瞧見,手抓著棋子兒故作沉思,聽郎廷樞這一說破,頭也不回地說道:“老熟人瞭嘛,何必客氣?”
“額駙真會鋪排,”康熙漸至近前,呵呵一笑道,“看不出你這座府邸竟有兩重天地!”和吳應熊對弈的皇甫保柱抬頭看看,卻一個也不認識,忙起身問吳應熊,“這四位是……”
“皇上!”吳應熊突然失驚地叫道,丟下手中棋子,扯著驚愕的保柱和郎廷樞一齊離座跪下,叩頭道,“奴才吳應熊不知龍趾降臨,未能接駕,伏乞萬歲恕罪!”
康熙滿面春風,一把扶起吳應熊,說道:“你這就不對瞭,朕要拿這些怪罪人,豈不連晉惠帝也不如瞭?起來,都起來!”說著便打量保柱,見保柱佈衣氈冠,氣宇軒昂,雙眸如星,目光閃閃,不禁暗自詫異:小小額駙府中竟養著這樣一個人物!口裡卻笑道:“這位觀戰的聽小魏子說是郎廷樞先生!這位叫什麼名字?”
保柱也正打量著吳三桂一天念叨幾十遍的“皇上”,見康熙衣著如此樸素,舉止雍容大度,心下不禁暗想:這分明是個老成青年瞭。可王爺每日還是一口一個“娃娃”!聽見康熙問到自己,忙躬身答道:“奴才乃平西王吳三桂麾下標營副將皇甫保柱!”
“哦,保柱!”康熙仰臉略一沉思,又道,“是那位盜裘打虎的將軍麼?忠勇可嘉!”
保柱沒料到康熙連這些事都一清二楚,不禁一愣,忙又答道:“蒙聖上錯知,正是微臣!”
康熙目中放出光來,盯視保柱移時,忽然又暗淡下來,哈哈一笑道:“你們依舊下你們的棋,不要擾瞭你們的雅興!朕一旁觀弈——郎廷樞、魏東亭,還有狼瞫、周培公——來,我們觀棋不語,坐看你們龍虎鬥!”
這盤棋已弈至中盤,激戰正烈。照棋面兒上瞧,吳應熊的白子四角占瞭三角,穿心相會,中間天元一帶保柱三十餘黑子被圍無援,已無生望,可以說吳應熊勝勢已定。保柱顯得有些沉不住氣,又怕吳應熊來侵最後一角,拈著棋子遲疑地在星位下退尖一步,康熙還不覺怎的,周培公卻微微搖頭嘆息。
吳應熊已經聽見瞭,他瞥一眼周培公,含笑在三路又投一白子,侵削保柱陣地。保柱雖跟伍次友在兗州學過幾招,畢竟初學好殺,便集中力量圍攻,打算挽回敗局,不料反被吳應熊輕靈騰挪幾步,深深打入瞭腹地,白子竟逃瞭出去,眼見將要與大棋相連。保柱知道求勝無望,便起身笑道:“保柱全軍覆沒矣,不敢言戰瞭!”
“你的棋藝看來是受過高手指教的。”吳應熊道,“病在求勝心太切,殺心過重,則反失先手。”說罷看瞭康熙一眼,臉上不無得意之色,想想又補瞭一句,“豈不聞《爛柯經》有雲,‘弱而不伏者愈屈,躁而求勝者多敗’?”
周培公心氣本高,因康熙有話,已守定瞭“觀棋不語”的宗旨,見吳應熊咧著厚嘴唇,又是教訓人“殺心過重”,又是引經據典,一臉的得意神色,心裡便微微上火,輕笑一聲道:“吳君,大道淵深,豈在口舌之間?豈不聞《易經》講的‘窮則變,變則通,通則久’?皇甫先生這棋是他自要認輸,就眼前盤上戰局,勝負屬誰尚未可知呢!”
“哦?”康熙雖也覺得吳應熊的話暗含譏刺,經他再三審視,覺得保柱棋勢已無獲勝的可能,聽周培公這樣說,似乎還有再戰餘地,便轉臉問道,“如此局面難道還能扳回?”
“吳君棋勢已無勝望。”周培公經過細心觀察,已經熟悉瞭吳應熊的棋路,遂笑笑說道,“可惜的是保柱先生審局不明。”
“那就請周先生接著下!”吳應熊覺得這書生實在狂妄得沒邊兒,咽瞭一口唾沫笑道,“你定是國手,不才也可借此請教一二!”
周培公看瞭看康熙。
康熙笑道:“你這奴才既出大言,還不趕緊應戰?”周培公這才告罪入座,一出手便在吳應熊侵入的白子旁補瞭一著。
“妙手!”吳應熊看著,雖是先手,卻並不出奇,便退子向後一連,憨厚地笑道,“君可謂:持重而廉者多勝!”
周培公知他在挖苦自己,見自傢陣地已經穩固,微微一笑再投一子,卡斷瞭吳應熊的腹地與棋根相連之處。
“高著!”吳應熊見他本事不過如此,很有點喜形於色,將袖子一抖又扳出一子,笑道:“與其無事而強行,不若因之而自補。”
“吳君!”周培公不得不遏制一下他的氣焰瞭,便一邊投子,一邊正色說道,“你是熟讀《圍棋十三篇》的瞭,其中有一篇說得好:謀言詭行乃戰國縱橫之說。棋雖小道,實與兵合。得品之下者,舉無思慮,動則變詐,或用手以影其勢,或發言以泄其機。得品之上者則異於是,皆深思而遠慮,因形而用權,神遊局內,意在子先,因勝於無朕,滅行於未然,豈假言詞之喋喋,手勢之翩翩哉!”周培公十分討厭吳應熊的自吹自擂,引說的正是棋經十三篇中《邪正篇》裡的話。吳應熊聽瞭,騰地面紅過耳,便不再言語,心裡冷笑道:“少時叫你場光地凈,一片白茫茫,讓你再念《邪正篇》!”一咬牙,又在周培公惟一的角上點瞭二五殺著。
哪曉得周培公根本不加理睬,見吳應熊中腹的大塊白棋與邊角的連接已被卡斷,便著著緊逼,緊圍猛剿。
吳應熊微微冷笑,單手舉起白子,居高投下,不幾著間,便將周培公中腹被圍的三十餘子一下盡收,雙手捧過來放在周培公手邊。周培公棋盒邊的黑子頓時堆積如山,棋枰上真個是“白茫茫”。吳應熊抬頭看一眼毫無表情的周培公,卻沒敢再言語。
康熙早料到有此下場,忙對周培公說道:“勝敗軍傢常事,推枰吧!”
“皇上,”周培公冷靜地說道,“且投幾著何妨?”說著拈起黑子,輕輕落進剛才提過子的白陣之中。
吳應熊這才看出,自己被圍困的中腹大塊白子盡是斷點。周培公這一子投入,正是做眼要點。當他手忙腳亂地補救時,哪裡還來得及!剎那間已被殺成兩截,像兩條死蛇般任周培公宰割。四周角地上的白子,也因前頭緊氣過促,險象環生。周培公毫不留情,沖、斡、綽、約、飛、關、劄、黏、、夾、拶、撲樣樣得心應手,處處都來得準確,吳應熊卻疲於奔命,應對維艱。此時連不懂棋的狼瞫也已看出來,吳應熊已經全盤崩潰瞭。
康熙心中高興,見周培公兀自提子攻取吳應熊最後一塊角地,竟像是要讓白棋蕩然無存,又見吳應熊滿額是汗,尷尬萬分,忙笑道:“君子不為己甚。”周培公方笑著罷手。一局通算下來,吳應熊僅得八十餘子,氣得臉色發白。周培公默默無言,起身仍退回康熙身後,七個人十四隻眼,看著屍積如山的白子和黑鴉鴉的棋盤發怔。
半晌,吳應熊突然改容笑道:“周先生果真是一位棋枰國手!我失敬瞭!”他已經恢復瞭常態,剛才那一幕激烈的交鋒好像根本沒有發生過。
皇甫保柱更是佩服得五體投地,心想恐怕伍次友也未必有此手段,不禁贊道:“吳額駙也算遼東名手瞭,從未遇到過周先生這樣的對手——倒沒想到殺瞭我三十餘子大塊黑棋之後,先生還有後繼手段!”康熙高興得也合不攏嘴。他想到今日這一戰實在吉利,此時如在皇宮,他立時就要賞賜周培公黃金瞭。
“額駙,看來,人貴有自知之明。您的失利,才是因為‘殺心太重’啊!”周培公笑道,“棋道合於人道,人道合於天道,棋子三百六十,合於周天之數;黑白相半,合於陰陽之變;局方而靜,如同地安;棋圓而動,如同天變!兵兇戰危,不能輕啟殺機,惴惴小心,如臨深谷,如履薄冰。你如平心對局,合理合情,盡人事而循大道,何至於就輸得這樣慘?皇甫兄也不必謬獎瞭!”
他雖然說得十分冷靜,在吳應熊聽來,卻句句都是刻薄譏諷,心頭不由火起,淺笑一聲說道:“高論聆聽之下,殊覺頓開茅塞。不過據愚見,天道也好,人道也好,歸根還要看誰的心謀深遠。謀得深,算得遠,便勝;謀略淺,算步少,便不勝。人定勝天,所以兵法才說‘多算勝,少算不勝’。”
“人定勝天是小勢,天定勝人乃大勢,不順天應情便是因小勢而忘大勢!”周培公談興勃發,顯得神采照人,“吳君,誤人者多方,成功隻有一路啊!——圍棋共分九品:入神、坐照、具體、通幽、用智、小巧、鬥力、若愚、守拙。照你方才講的,頂多是個五品,連通幽也不能。不通天道,便不知人道,怕就怕失瞭這個根本!譬如皇甫先生這塊弱肉,被君用強吃瞭,再遇強手,以高品戰你,還不是一敗塗地?”皇甫保柱細思周培公這番精辟議論,看瞭一眼神態自若的康熙,忽又想起伍次友,不覺心裡一動。魏東亭不禁也暗自誇獎:此人雖不及伍次友倜儻豪爽,但他的沉穩細致、通達務實似乎還在伍次友之上!
往來幾個回合,吳應熊知道自己決非他的對手,便不想再就這個題目說下去,恍然改容笑道:“萬歲,咱們隻顧說棋瞭!萬歲爺親臨蝸居,連杯水也沒有奉獻,奴才實在太粗心瞭!”說著便吩咐郎廷樞,“去把郡主去年寄來的‘嚇殺人香’茶拿來,請萬歲品嘗。”
這個茶名兒康熙連聽都沒聽說過,忙問道:“什麼叫‘嚇殺人香’,有那麼厲害麼?”
“此茶產於洞庭湖碧羅峰,”吳應熊看著遠去的郎廷樞,緩緩說道,“隻有十幾畝茶山品味最純。茶女采茶歸時把茶放在懷間,那茶得瞭熱氣,異香突然發出,采者都被嚇得一跳,所以叫‘嚇殺人香’——傢妹每年購得數斤孝敬老父,應熊才得分享這點口福。”
說著,郎廷樞已拿瞭一包茶葉過來。康熙因在鰲拜府領教過“女兒茶”,哪裡肯在這裡吃什麼“嚇殺人香”,忙笑道:“你不用沏瞭,這茶既這麼好,就留著,帶回宮裡慢慢兒吃吧。”吳應熊也聽說過鰲拜府那檔子事,知康熙疑心,一笑也就罷瞭。卻聽康熙笑道:“朕今日出來閑逛,隨便到這裡瞧瞧,順便想問你一件事——你父親這些年身子骨兒究竟如何?”
皇帝問到父親,臣子是必須叩頭的。吳應熊忙跪下叩頭答道:“奴才父親常來傢書,這三四年身子越發不濟瞭,常有昏眩的病癥,目疾也很重,文章是早就不能讀瞭,看東西也難,上次跌倒瞭,幾乎中風,好容易才調養得好瞭一點兒……”康熙聽瞭沉吟良久,又道:“既如此,上次賜他老山參倒不合用瞭。你明日到內務府領十斤上好天麻寄回去,就說朕說瞭的:人參斷不可輕用。”吳應熊連連叩頭,感動得似乎有些哽咽,顫聲說道,“萬歲待臣父子恩深如海,三生難報!”
“不要這樣!”康熙誠摯地說道,“有些事朕一下子也說不清楚。你父親送來瞭折子請求撤藩,朕已經批下去瞭,照允。大臣中有人以為平西王不是出於真心,你父親那邊也會有人疑慮——”說到這裡,他咳瞭一聲,周圍幾個人緊張得氣都透不過來,良久康熙才又道:“這些話詔書裡是寫不進去的,傳到雲南、廣東、福建很不好。”
吳應熊聽得好似芒刺在背,尋不出話來應對,隻是連連叩頭。
“這些都是小人之見!”康熙有點激動,起身離座踱瞭幾步,看瞭一眼那盤殘局,“朕自幼讀書,就懂得瞭‘天下為公’,昔日不撤藩為防南明小醜跳梁,今日撤藩更為百姓休養生息。你父親過去功高如山,如今又自請撤藩,這樣深明大義的賢王到哪兒找去?”他加重瞭語氣,“這個話是一面理兒;另一面,當初你父親從龍入關,和朝廷殺馬為誓,永不相負。人以信義為本,吳三桂不負朝廷,朕豈肯為不義之君?”
康熙說得情真意切,又句句都是實言,連郎廷樞和保柱在旁也暗暗起疑:王爺是不是太多心瞭?正思量著,康熙好像在回答他的疑問,又道:
“朕就是掏出心來,懷著異志的人,也未必肯信。若論大義,你是朕的臣子;若論私情,你是朕的姑父。咱爺們在這過一過心,你寫信把這個話傳給你父親,叫他拿定主意,首先不要自疑,更不要聽小人們的調唆,又是煮鹽、又是冶銅的,朕看大可不必。你說是嗎?”
“是!”吳應熊重重叩頭答道,“主子如此推心置腹,天理良心,奴才和傢父皆當以死報效!”
“你在京時間太久瞭,這不好。”康熙又道,“倒像朕扣你作人質似的——你說是麼?”
“是——不是!”吳應熊胸口嗵嗵直跳,蒼白的嘴唇嚅動著,慌亂得不知回答什麼好。周培公、魏東亭聽瞭這些話,像是要放吳應熊出京的意思,一下子把心提到瞭嗓子眼。
康熙心裡暗笑,口裡語氣卻轉沉痛:“說這個話的人,朕真不知是何心腸!朕是濫殺人亂株連的昏君麼?你都看見瞭的,鰲拜犯瞭多大的罪,朕都沒有殺,他的四弟照樣升官!你是朕的至親,又是長輩,朕能忍心下手害你?”
這也是實話,眾人不禁面面相覷。
“你父親身子不好,你做兒子的,該回去看看,這是人之常情嘛!”康熙隨口說著,口氣一轉,更加溫馨可人,“這下子什麼都好瞭,朕在遼東給他好好蓋一座王宮,你就回去侍候,也盡瞭孝,也堵瞭那起子小人的嘴。什麼時候想進京玩玩,想出去走走,告訴朕一聲就成。天下之大,你們沒去過的好地方多著呢!惠妃納喇氏就要臨盆,產下皇子來,你這個太子少保也得照應,朕倚重你的地方兒多著呢……”他竭力給吳應熊描繪出一幅美好的前景。魏東亭聽到這裡,蒼白的面孔又泛上瞭血色,深深舒瞭一口氣,狼瞫和周培公懸在半空的心也放瞭下來。
“是。”吳應熊鼓騰起的熱血迅速冷瞭下來,“奴才遵旨,預備著侍候皇子!”他心裡是又氣又恨:“你未必就能有個‘皇子’,說不定是個丫頭片子,還不定是個怪胎呢!”想著,眼睛瞟瞭瞟躬身侍立在旁的皇甫保柱和郎廷樞。
皇甫保柱和郎廷樞有著完全不同的感受,他們也不敢肯定康熙的話沒有假的成分,但貴為天子,萬乘之君,親臨這個府邸,說出這番話,句句入情入理,即使有假的,也是勸人為善,好好與朝廷共事,也沒有壞處呀!
“你在這裡更不要聽人閑話,寫信給平西王,欽差就要去瞭,一定要辦得朝廷滿意、三桂滿意、百姓也滿意。”康熙想想又道,“我們君臣要齊心協力,共同治國安民,假若拿錯瞭主意就會屍積如山、血流成河!”他笑著,用手撥弄瞭一下那盤殘棋。
康熙諄諄告誡,反反復復講瞭許多治國安民的道理,才帶著三個人出來。吳應熊送出大門,才發覺貼身小衣全被汗濕透瞭。
“萬歲方才幾乎嚇煞臣!”周培公說道,“奴才還以為真要放額駙回滇呢!”
“是詐道也是正道,這正是和你講的圍棋天理陰陽之變一樣。”康熙輕加一鞭,冷冷說道,“你回去傳旨,兵部和你們巡防衙門司事官員明日遞牌子,朕在毓慶宮再議一下長江佈防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