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T138在七月六日下午三點零八分準時從上海發車,沿途經過蘇州、無錫、常州、南京,最後到達蚌埠的時候,是晚上七點五十六分。

馬伯庸和小諾兩個人走下火車的時候,天已經擦黑瞭。馬伯庸看看天色已晚,提議說先找個地方落腳比較好,小諾問是否有熟悉的旅館,馬伯庸聳聳肩回答:“他們會主動上門的,不勞我們動手。”果然和他說的一樣,才一走出火車站,立刻就有好幾個人圍上來,問他們要不要住店,可以提供既便宜又好的旅店,有的甚至直接拉扯他們,態度殷勤的有些過分。馬伯庸跟他們討價還價瞭半天,最後選中瞭一傢叫“祥瑞旅社”,兩個單人房間,一晚20元錢,不包吃。

那祥瑞旅社的服務員見拉到瞭客人,喜不自勝,馬伯庸問她距離火車站多遠,她回答說“不遠,一站地、一站地。”,然後自做主張攔瞭一輛三輪摩托。結果馬伯庸和小諾足足坐瞭十五分鐘,方才看到“祥瑞旅社”的大紅招牌。

“你這一站地,說的是火車吧。”

下車的時候,馬伯庸半是嘲諷半是不滿地對那人說。

進瞭旅社,兩人交好錢登記過,領瞭鑰匙去看房。這兩間房破是破瞭點,可還算幹凈。小諾回到自己房間,放好行李,把電視打開,對著鏡子把一直盤在頭上的頭發松下來。這時候忽然傳來敲門聲,然後馬伯庸走瞭進來,手裡拿著本厚厚的書。

“怎麼樣?這一路累不累?”馬伯庸一進門就問。

“還好啦,才四個小時而已,不累。”小諾笑著回答,一邊拿梳子梳著頭。

“今天就差不多瞭,明天開始,我們去找公安局。”

“你知道怎麼找嗎?”

“哦,我剛在服務臺要來瞭蚌埠市的黃頁,上面地址都寫的很清楚。”馬伯庸晃晃手裡的厚書,“對照我在火車站買的地圖,很容易就找到。蚌埠可比上海小太多瞭。”

小諾點點頭,讓長發披到肩上,然後走到窗前,窗外黑乎乎的,什麼也看不清楚,隻能隱約聽見遠處城市的喧鬧聲。

“我們現在,是和子山在一個城市裡瞭呢。”她看著窗外,忽然說,口氣說不清是感慨還是嘆息。

“沒錯,說起來也真奇妙,雖然我們一直在調查殘星樓的成員,但是他們之中,你真正見過的,也隻是你表妹唐靜,而我甚至連她都沒見過。”

“該歸功於網絡呢,還是該歸罪於網絡?”小諾轉過來眼睛看著電視屏幕,裡面正播放著無休止的廣告。

“時候不早瞭,大傢都早點睡吧。”

馬伯庸站起身來,拍拍她肩膀。

第二天一大早,馬伯庸和小諾九點就起瞭床,兩人找瞭傢小飯店吃瞭一籠小籠包,接著出發。

“那麼……我看看地圖啊,咱們應該先乘16路到中榮路,然後轉13路……向南步行……”馬伯庸站在大街上,把頭埋進地圖,嘴裡念念有詞。小諾在一旁看著好笑,碰碰地圖說道:“喂,其實不用這麼麻煩啦。”

“哎?難道你知道怎麼走嗎?”

“我不知道,不過自然有人知道就是。”小諾沖迷惑不解的馬伯庸眨眨眼睛,伸手一揮,一輛路過的出租車停瞭下來,“打的就好瞭嘛,大笨蛋。”

“倒…………”

兩人上瞭車,跟出租車司機說去蚌埠電信局。司機一點猶豫沒有,調頭就走,看來是對路徑熟極而流的老手。這司機很健談,一眼就看出他們兩個是外地人,一路上開始吹噓蚌埠的各大旅遊勝地。

“什麼?蚌埠這地方也有旅遊景點嗎?”小諾坐在車裡,驚訝地問,“之前我隻知道這是個鐵路樞紐站罷瞭。”

“可多瞭呢,卞和洞,知道嗎?和氏璧就是在這裡出產的;還有魯肅故居、湯和墓,明中都,垓下古戰場遺址,塗山也不遠,知道塗山嗎?”

“就是大禹他老婆塗山氏生兒子的那個塗山?”馬伯庸忽然接口問道。

“對,現在山上還有禹王廟呢。兩位,那裡來蚌埠而不去那裡,可就太可惜瞭。”

“有時間一定去看看。”

“可以包我的車,我給你們算便宜點,一天一百元錢,隨便跑哪裡都成。”

“嗯嗯……”小諾和馬伯庸都敷衍瞭事地點點頭,他們來蚌埠,可沒有多餘的時間與興致觀光。

說話間,車子停瞭下來,蚌埠市公安局就在旁邊。

兩人走進公安局,心裡都有些忐忑不安,畢竟按照一般常識,良好市民是很少涉足這裡的。蚌埠市公安局幾個大字顯得格外有壓力,令人心中一凜。

比門口大字更威嚴的是這裡的警察。馬伯庸和小諾把事情想象的太簡單瞭。當他們向接待處的警察說明來意後,警察的臉色登時就拉下來瞭,冷冷地對他們兩個說:“不行,這是保密單位,隻有持省級公安局介紹信的內部人員才能查詢。”

“您能不能通融一下,我們有要緊事。”

“不行就是不行,這是制度,沒得通融!”

拒絕的斬釘截鐵,馬伯庸與小諾沒奈何,隻能走出公安局,前後隻有五分鐘不到。

“哎呀,那現在該怎麼辦呢?”小諾沮喪地問道。

馬伯庸皺著眉頭,雙手抄在胸前:“讓我想一下,這可真難辦。我那朋友偏偏出差瞭,不過找到他也沒多大用處……”

小諾焦慮地看著沉思的馬伯庸,忽然一個聲音從背後傳來。

“喂,是我,對,我是小韓,上次跟您提到的那件事…………”

小諾聽到這聲音,急忙回頭,看到一個二十多歲的年輕人站在她身後正打著手機,這人中等身材,看上去十分精幹,穿一件白襯衫,胸口還掛著記者證。從聲音判斷,小諾立刻想起來他就是在上海報道蘇雪君自殺的那名記者韓非。

他怎麼也來蚌埠瞭?

想到這裡,小諾拉拉馬伯庸的袖子,趴到耳朵邊上小聲告訴他,馬伯庸先是一楞,扭頭看瞭眼那人。

小諾走到韓非的面前,等他打完瞭手機,然後小聲問道:“您,就是韓非韓先生嗎?”

韓非見一個素昧平生的少女走到面前,還直呼自己的名字,不禁面露疑惑:“不錯,我就是韓非,你是……”

“我是小諾呀,你不記得我瞭嗎?”

“小諾……小諾……”韓非皺著眉頭,反復念叨這個名字,還是一臉的茫然。

“就是上個月,我還打電話問您蘇雪君自殺案呢。”

“哦……哦…… !”韓非一拍腦袋,“想起來瞭!想起來瞭!”

也不知道他是真想起來瞭還是在敷衍小諾,不過這倒不能怪他,要強求一個記者記住一個隻在半個月前打過一次電話的人,那不是容易的事情。

“怎麼您也來蚌埠瞭呢?”

“哦,我是來采風的,臺裡要做個安徽旅遊專輯。”

大概是小諾長的可愛,嘴又甜,韓非很快就打開瞭話匣子,開始滔滔不絕地聊上瞭,而馬伯庸則一直在旁邊站著不作聲。當小諾聽到韓非說他有老同學在這裡公安局上班時,心裡一動,連忙選瞭個合適的時機,懇求韓非幫他們查那個IP地址。

“嗯?……”韓非聽到小諾這麼說,沉默瞭一陣,“這倒沒什麼難的,我的同學正好是分管這部門。隻是你們為什麼要查?可別是FLG 還是別的亂七八糟的網站。”

“怎麼會呢,不是啦。是雪君的一個網友,我們想找到他。”小諾心說這也不能算是說謊。

“他騙瞭錢還是騙瞭人?這年頭利用網絡欺騙的事可是經常發生。是不是蘇雪君跳樓就是跟他有關系?網絡情變?”

韓非天生有新聞觸覺,一連串問話充分顯示瞭他的職業本能,小諾給他問的說不出來話。

“這樣吧。”韓非掏出記事本,笑著說“咱們做個交換,我幫你查IP地址,你告訴我這條新聞,怎麼樣?”

“……呃……這個麼…”小諾把求助的目光頭向馬伯庸,後者做瞭個贊同的手勢,於是她對韓非點瞭點頭,“好的。”

於是韓非讓他們在門口等候,他一個人走進瞭公安局。小諾和馬伯庸站到街上的樹蔭裡,等著他出來。這天天氣很熱,街上車來車往,熱浪滾滾,小諾耐不住,就跑到路邊買瞭根雪糕回來吃,馬伯庸還是一臉無聊地靠著樹幹。

“哎,對瞭,你剛才為什麼要讓我答應讓韓非寫成新聞呢?”

“隻有這樣,我們才能取得必要的情報啊。”

“……可是……真的要告訴他真相嗎…………”小諾懷疑地問道。

馬伯庸的眼鏡背後閃出一絲狡黠的光芒。

“嘿嘿,盡管告訴他好瞭,反正哪傢電視臺也不會播這種新聞的。午夜兇Q ?這是周末劇場才適合的故事吶。”

過瞭大概一個小時,韓非從公安局走瞭出來。

“呶,這就是那個IP地址的詳細情況瞭。”韓非把一張備忘錄撕下來的便條遞給小諾,“可別忘記咱們的協議。”

“不會的啦,我的手機留給您瞭。等我們找到那人,一定告訴你前因後果的。”

“那,我先告辭瞭。”

韓非說完,招來一輛出租車離開瞭。小諾和馬伯庸打開手裡的便條,上面寫著:“天地網吧,業主鄭勝利。”

接下來的行動很自然就是前往這傢天地網吧。便條上的地址寫的很清晰,沒費多大力氣小諾和馬伯庸就順利地找到瞭。如果那個IP地址沒錯的話,那麼這裡就是子山上過網的地方。

這是一傢私營的小型網吧,開在一棟住宅樓的一樓,把臨街的墻壁拆掉換成瞭大門,屋裡的大小和普通房子的臥室差不多,一共隻排下八臺電腦外加一張桌子,一看便知是私人住宅改裝過的。桌子後面坐著一個中年胖子,估計就是這裡的老板。

為瞭先建立良好的關系,馬伯庸和小諾先交瞭一個小時錢,各自找瞭臺機器上網。

這時候快中午12點,來的人還很少,馬伯庸有意選瞭靠桌子的一臺電腦,這樣容易和老板搭話。

上網隨便轉瞭一會,然後馬伯庸裝做隨口閑聊的樣子,偏頭問老板道:

“哎,老板,這傢網吧速度不錯嘛,開瞭多久瞭。”

“那當然,肯下血本呀。”老板聽瞭奉承挺高興,得意地回答,“我這裡開瞭一年多,遠近都是有口碑的。隨時跟緊時代步伐,流行什麼就裝什麼,《龍族》、《石器時代》、《萬王之王》,想玩什麼都有。”

“這麼說經常來這裡的人很多嘍?”

“不是吹牛,我這裡的熟客少說也有一兩百人。”

“您知道這兒有個網名叫子山的嗎?”

“……呃……沒聽過。”

馬伯庸捶錘自己的頭,暗罵笨蛋,“子山”是殘星樓裡才用的ID,知道的人不超過七個,這網吧老板怎麼會瞭解。於是他停瞭停,接著問道:“那您知道有個網名叫冷面飛狐的嗎?”

“冷面飛狐”是“子山”在有間客棧用的公開ID,或許老板會知道些什麼。

“嗯?冷面飛狐?你說的是夏惟一?”

老板漫不經心地反問,馬伯庸心中一凜,旁邊小諾手握鼠標的手也是一顫。

“老板,這個夏惟一用冷面飛狐的名字上網,是嗎?”

“對,我見過,以前他經常用。”

“……那麼……他現在還來麼?”

“唉,兩個多月前就自殺瞭,挺好的一個孩子。”

“……”馬伯庸和小諾對視一眼,心照不宣。驚鴻、琉璃、茗以及勝舟四人都是死於六月十六日,今天是七月七日,事隔一個月都不到,而子山竟然在兩個月以前就自殺瞭。

“那麼……”馬伯庸調整瞭一下呼吸,“您知道他為什麼自殺嗎?”

“誰知道,莫名其妙的,別人告訴我的時候,我都不信,那丫頭平時大大咧咧,哪可能像是自殺的樣吶。”

聽到這裡,馬伯庸和小諾大吃一驚,不約而同地站瞭起來。

“子山是女的?!”

網絡是個虛幻世界,也是個巨大的面具,可以將現實中的身份完全徹底地遮掩住。在網上,沒人知道你是一條狗,性別錯位的事情也極平常。他們竟然忽略瞭這種可能性,被殘星樓的設定誤導,一直以為子山是男性。

“……您……您知道她傢的地址嗎?”這次發問的是小諾。

“哦,就是那邊的傢屬樓,二單元,三樓右邊。她父母跟我都是熟人,她們傢就這麼一個,唉唉。”老板的語氣裡不勝感慨,把手裡的報紙抖的沙沙響。

兩個人當下也不上網瞭,立刻謝過老板,朝夏惟一————也就是子山——的傢裡走去。

這次得到的情報太出乎意料瞭,之前馬伯庸和小諾所做的揣測,竟然都是錯的。

子山不是男性,也不是死於六月十六日。這令他們兩個大為震驚。

那棟傢屬樓看起來是七八十年代的建築,老舊不堪,墻壁斑駁,散發著一股發黴的味道。樓道裡很黑,加上每層都堆放著雜物,所以特別狹窄。馬伯庸和小諾很小心地向上面邁去,很快來到瞭三樓。

右邊的那傢大門禁閉,防盜門也鎖著,一個褪瞭色的“福”字歪歪扭扭地倒貼在門上。小諾敲瞭敲門,沒動靜,看來主人都出去瞭。

“怎麼辦?要不要等下去?”

馬伯庸問道,小諾還沒回答,就看到一個人緩慢地從樓上走上來,但是樓道很黑,看不清臉。

那人走到二樓半的轉角樓梯處,停下腳步,因為看到瞭馬伯庸和小諾。

“你們……找誰?”

這時候,他們兩個才看清楚來人是位中年女子,頭發斑白,臉上很多皺紋,穿著淺灰色上衣,雙手戴著藍花套袖,手裡還提著一捆白菜。

“請問這裡是夏惟一的傢嗎?”

聽到這句問話,中年女子手裡的白菜“啪”地掉在地上,她慌忙費力地彎下腰去揀,小諾連忙跑下樓梯去幫忙。雖然樓道很黑,但她在揀菜的時候還是註意到,那中年女子手微微地顫抖。

她把兩人迎進屋子裡,然後低聲說道:“請坐吧,我給你們倒杯茶。

馬伯庸和小諾坐到椅子上,環顧四周。這是很平凡的傢庭,客廳很小,一個單門冰箱與一個五鬥廚占瞭將近一半的面積,五鬥廚上的坐鐘還是八十年代的石英鐘;椅子款式很舊,邊緣都被磨的發白;墻壁上有一張很大的全傢福,一共三個人:一對中年夫妻和一個女孩子,三個人都露著幸福的笑容。

“您……是夏惟一的母親嗎?”小諾問,因為她看到全傢福上有那位中年女子,但是照片上比現在要年輕的多。

“是的,你們是惟一的朋友吧。”

夏惟一的母親端來兩杯熱茶,馬伯庸和小諾都雙手接過去。

“是這樣,我們是想來瞭解一下,她……呃……是怎麼去世的。”

馬伯庸有意回避她的問題,他和小諾都不想對這樣一位老人說謊,但也不能說出自己此行的真實目的。三個人略為寒暄一陣,便進入正題。

夏母坐到他們對面的一張椅子上,抬頭看瞭看那張全傢福,眼圈紅瞭,像是要哭出來一樣。過瞭很短的一段時間,她低下頭,把套袖摘下來,開始緩慢地說起來。

“兩個月前,五月四日那天。唯一從外地回來,孩子他爸去接的站。回來以後孩子他爸就說她情緒有些不對。當時我們也沒放在心上,以為她是旅途太疲勞。後來過瞭兩天,到瞭五月六日,她一大早就說要出去,但是晚上還沒回來。我和孩子他爸到處去找,也沒見找。後來第二天,警察給我傢打來電話,說在張公山公園的樹林裡——哦,這是我們蚌埠市裡的一個公園——發現瞭一位服安眠藥自殺的少女,已經搶救無效。在她隨身發現瞭一個電話本,上面有自傢住宅的電話。我們趕過去一看,果然就是惟一……我……我不知道那孩子為什麼會……當時要是早發現她情緒不對頭就好瞭……怎麼會就這麼想不開瞭呢……我這兩個月來,一直就…一直就…”

說到這裡,夏母低頭啜泣起來。整個過程,小諾和馬伯庸都沒打斷她的話,看到這位哭泣的母親,心中都一陣難過。小諾仿佛看到瞭唐靜的母親、蘇雪君的母親的身影,並且將她們與夏母疊加到瞭一起。

“那麼……”最先開口的是馬伯庸,“惟一是否有留下遺書,或者有記日記的習慣嗎?” 夏母搖搖頭。

“她有電腦麼?”

“孩子他爸去年下崗瞭,傢裡一直挺拮據的,哪裡有錢買電腦呀。隻是這孩子愛上網,我想平時她不挑吃也不挑穿,孩子這點愛好總得滿足,所以讓她去對面網吧去上,那老板是我們熟人。”

“對瞭,您說唯一五月四日從外地回來。您知道她去哪裡瞭嗎?”

“上海,她說是去見朋友。後來五月九日她上海的朋友還打電話來找她,可是那時候……”

馬伯庸點瞭點頭,沖小諾使瞭個眼色,兩個人不約而同地想到瞭那張五月一日唐靜與蘇雪君的合影,那張照片外的第三個人,想必就是夏惟一。

“那個打電話的人,您還能記得她的名字嗎?”

“好像……”夏母用手指頂住太陽穴,努力回憶,“我記得好象是叫晴紅還是清紅……對不起,記得不太清瞭。”

全部的線索都連接上瞭。

從夏惟一傢出來,已經是下午三點瞭。雖然夏母挽留他們吃晚飯,但是被他們婉言拒絕。兩個人走到臨街的公共汽車站旁,馬伯庸仔細看瞭看站牌和路線圖,忽然說道:“我覺得,有必要去張公山公園看看。”

“嗯?去那裡?幹什麼?”

“確認一件事,那對我們來說,有很重要的意義。”馬伯庸摘下眼鏡擦瞭擦,臉色凝重地說。

“夏惟一的死?”

“可以這麼說吧,其實我看到子山的帖子被殘星樓論壇刪除的時候,就有一個懷疑。現在綜合種種情況,這個懷疑更值得重視瞭。去張公山公園,隻是去做最後的證實。”

“現在就去嗎?”小諾問。

“等稍微晚一點吧,地圖上說張公山公園要到七點半才關門。現在才3 點,大白天的,找起來不容易。”

雖然馬伯庸是笑著說的,但小諾聽到“大白天的找起來不容易”,還是沒來由地打瞭個寒戰。

“那麼,我們先找個地方休息休息吧,這附近有什麼書店嗎?”

“哎呀,怎麼你到哪裡都想著逛書店嘛!”

“不是去消磨時間,這是去張公山公園之前的必要準備吶。”馬伯庸一臉神秘地晃瞭晃食指,“再說,年輕人多吸收點知識有什麼不好。”

《她死在QQ上(網絡兇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