傑克·霍斯金斯又做夢瞭,他夢到自己正在一條荒無人煙的雙車道高速公路上開車,道路兩旁也是一片荒野,隻有頭頂是一望無際的藍天。他駕駛的是一輛大卡車,也許是一輛油罐車,因為他能夠聞到汽油的味道。他的身旁坐在一位梳著黑色短發、留著一把山羊胡的男人,那人的手臂上滿是文身。霍斯金斯認識這個人,因為他經常光顧先生請進酒吧(雖然上班時間很少去),而且他和克勞德·博爾頓進行過很多次愉快的交談,那個傢夥有不良記錄,但自從他戒毒之後就改過自新瞭,絕對不是個壞人。隻是,此時霍斯金斯眼前的這個克勞德是個罪大惡極的壞人,就是眼前這個克勞德撥開霍斯金斯的浴簾,讓他看清他手指上的紋的詞:不能。
卡車經過一個寫著馬裡斯維爾,人口:1280的標牌。
“那個癌癥正在迅速擴散。”克勞德說。是的,傑克·霍斯金斯聽出來瞭,這就是浴簾後面的那個聲音。“看看你的手,傑克。”
傑克·霍斯金斯低頭看瞭一眼,發現握著方向盤的手已經變黑,當他繼續盯著自己那雙發黑的手看時,它們竟然掉下來瞭。他開的那輛油罐車隨之沖下高速公路,車身開始傾斜,馬上就要側翻。傑克知道卡車即將爆炸,這爆炸發生前,他一下子從那個噩夢中驚醒過來,大口喘著粗氣,眼睛盯著頭頂的天花板。
“天哪!”他低聲驚嘆著,看瞭一下自己的雙手是否還在。他的手還在,戴在手腕上的手表也還在,看瞭一眼時間之後,他發現自己睡瞭還不到一個小時。“上帝——”
話還沒說完,他突然感覺自己左邊有個人動瞭一下。有那麼一會兒,他在想自己是不是把那個大長腿的美女酒保領回傢瞭,但是又想到並沒有,他是一個人從酒吧回來的。再說,像她那樣一個年輕漂亮的女人才不會願意跟自己有什麼來往呢,在她眼裡,自己隻不過是一個四十多歲、肥胖超重的油膩老酒鬼,已經開始脫發——
傑克·霍斯金斯環顧四周,躺在他身邊的女人竟然是他的母親!他隻知道那個女人就是他母親,因為她稀疏的頭發上別著一個玳瑁發夾,她母親下葬的那天,她頭上一直戴著那個發夾。那天殯葬服務人員給她化瞭妝,把她的臉抹得煞白,像個娃娃一樣,但總的來說還不錯。而此刻,那張臉幾乎不在瞭,肉已經腐爛,從骨頭上脫離;她的睡袍緊緊粘在身上,因為它已經被膿水浸透瞭;她身上發出腐肉的臭味。傑克·霍斯金斯試圖尖叫,但是無法發出聲音。
“傑克,這個癌癥在等著你。”她開口說道。傑克能夠看到她的上下牙在動,因為她的嘴唇已經不見瞭。“它正在吞噬你的身體。現在他可以把它收回去,但很快就會來不及瞭,他快沒時間瞭。你願意按照他說的去做嗎?”
“願意,”霍斯金斯低聲回答,“願意,做什麼都可以。”
“那就聽好。”
傑克·霍斯金斯認真聽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