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十日)
弗林特縣地方檢察官威廉·塞繆爾斯一隻手拿著一個薄薄的文件夾,大步走向法庭的講臺。他站在一堆麥克風後面,媒體的錄像機指示燈亮起,他習慣性地摸瞭一下腦後(那綹翹起的頭發已經不在瞭),等待聚集在一起的記者們安靜下來。拉夫坐在第一排,塞繆爾斯在開始發言前向他點瞭點頭示意。
“上午好,女士們,先生們。關於弗蘭克·彼得森的謀殺案,我要做一個簡短的聲明,然後我會回答諸位的問題。”
“諸位很多人都知道,有一盤錄像帶顯示,在弗蘭克·彼得森於弗林特市被綁架、隨後被謀殺的同一時間,特裡·梅特蘭在蓋城參加一個會議。這盤錄像帶的真實性是毫無疑問的,而且我們也不能懷疑梅特蘭先生同事的陳述,他們與梅特蘭先生一同出席瞭會議,並證明他身在彼處。在我們的調查過程中,我們也在蓋城的會議舉辦酒店發現瞭梅特蘭先生的指紋,並獲得輔助證據,可以證明那些指紋留下的時間與警方認為的嫌疑人梅特蘭先生謀殺彼得森的時間極其接近。”
記者們開始竊竊私語,其中一人高聲喊道:“那麼你如何解釋梅特蘭在謀殺現場留下的指紋呢?”
塞繆爾斯對著那名記者狠狠地皺瞭一下眉頭,“請先保留您的問題,我正要講。經過進一步的法醫檢查,我們現在認為,在綁架兒童的面包車上發現的指紋和在菲吉斯公園發現的指紋都是人為植入的。這並不常見,但並非不可能,在互聯網上可以搜索到各種植入指紋造假的技術,這些信息對罪犯和執法人員來說都是寶貴的資源。”
“然而,這確實表明這個兇手狡猾、變態、極其危險,也許可以表明他對特裡·梅特蘭心懷怨恨,也許不是。這是我們將繼續進行的調查。”
塞繆爾斯嚴肅地打量著他的聽眾,為自己無需在弗林特市競選連任而感到由衷的高興,因為任何一個擁有法律學位的競爭者都可能輕而易舉地擊敗他。
“鑒於我剛才向大傢陳述的事實,諸位完全有權利問我們為何會繼續追查梅特蘭先生的案件。原因有二,最明顯的是,在梅特蘭先生被捕的那天,或者在他本該被傳訊的那天,我們尚未掌握所有事實。”
拉夫穿著他最好的西裝,帶著那副執法人員一本正經的表情坐在那裡,心想,哈,但那個時候我們已經掌握瞭其中的大部分,不是嗎,比爾?
“第二個原因,”塞繆爾斯繼續說,“是現場存在DNA,其似乎與梅特蘭先生的相匹配。人們普遍認為DNA匹配永遠不會出錯,但正如責任遺傳學委員會在一篇題為《法醫DNA檢測中存在的潛在錯誤》的學術論文中指出的那樣,這是一種誤解。例如,如果樣本是混合物,匹配就不可信,而在菲吉斯公園犯罪現場采集的樣本的確是混合物,其中包含兇手和受害者兩人的DNA。”
塞繆爾斯等到記者們潦草速記完筆記後才繼續講。
“除此之外,那些樣本在另一個與之不相幹的測試過程中被暴露在紫外線下,不幸的是,它們被降級至我部門認定為無法被法庭受理的程度。簡而言之,樣本無效。”
塞繆爾斯暫停瞭他的發言,把他文件夾裡的發言稿翻到下一頁。那隻不過是在演戲,因為裡面所有的紙都是空白的,上面一個字都沒有。
“我隻想簡要講述繼特裡·梅特蘭被殺後發生在得克薩斯州馬裡斯維爾鎮的事件。我們認為弗林特縣警察局的約翰·霍斯金斯偵探與殺害弗蘭克·彼得森的兇手存在某種扭曲的合夥犯罪關系,霍斯金斯在幫助這名罪犯藏身,他們可能已在謀劃實施一次類似的恐怖犯罪。幸虧拉夫·安德森偵探及同他協力破案的人員英勇付出,無論罪犯曾有何計劃,都未能實現。”塞繆爾斯神情嚴肅地抬起頭看著觀眾,“霍華德·戈爾德和亞力克·佩利在得克薩斯州馬裡斯維爾鎮不幸遇害,我們為他們的逝世哀悼。我們及其傢人於此得到安慰:在此特殊時刻,某地的孩子將永遠免於遭遇弗蘭克·彼得森的厄運。”
拉夫心想,講得走心感人,悲情得恰到好處,一筆帶過。
“我很確定許多人對馬裡斯維爾發生的事件都有疑問,但我無權回答。案件由得克薩斯州高速公路巡邏隊同弗林特市警察局進行聯合調查,調查正在進行中。州警尤尼爾·薩佈羅中尉作為首席聯絡官正同雙方優秀的機構協作,我相信他會在適當的時機與大傢分享有關案件的信息。”
拉夫由衷地欽佩,心想,他對這種事絕對在行,字字珠璣。
塞繆爾斯合上文件夾,低下頭,然後又抬起頭來。“女士們,先生們,我並不是在做競選連任演講,所以我有這個難得的機會對你們完全坦誠相待。”
拉夫心想,說得更好瞭。
“如果有更多的時間對本案的證據進行評估,官方幾乎可以肯定會撤銷之前對梅特蘭先生的指控,如果我們堅持將他送交審判,我確定他會被判無罪。而且,幾乎無需我多說,根據法律,即使他已亡故,也是無罪的。然而籠罩在他身上的疑雲——因此也籠罩著他的傢人——依然存在,今天我站在這裡就是為瞭驅散這片疑雲。以下是地方檢察官辦公室的意見,也是我個人的信念,特裡·梅特蘭與弗蘭克·彼得森之死毫無關系。因此,我宣佈該案的調查重新開啟。雖然目前調查工作主要集中在得克薩斯州,但弗林特市、弗林特縣以及坎寧鎮的調查也在進行中。現在歡迎諸位提出任何問題。”
臺下的問題如雪片般飛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