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人為財死,鳥為食亡。對於有些人來說,這是狗屁不通的謬論,但是對於另外一些人來說,這卻是亙古不變的真理,比如,朱中南。
朱中南心事重重地磨著刀,嘴裡嘀嘀咕咕地為自己打氣,不知是因為磨得太賣力,抑或因瞭內心的恐懼,他滿頭大汗,汗水滴在磨刀石上,又揮發在充滿瞭壓抑氣味的空氣中。磨著磨著,他突然停下來,呆呆地坐在一旁,坐瞭半晌,又從懷中掏出支票,數瞭數數字後面的零,然後咬咬牙又繼續用力磨瞭起來。
夜很深瞭,本來就人煙稀少的別墅區,此時更是靜謐得令人心驚膽戰。向非艷的車開得極慢,雖然很慢,但汽車的聲音仍然是這夜裡最刺耳的聲音。她小心翼翼地觀察瞭一下四周,然後將車停在梅甫平別墅門口的附近,靜靜地等待著,等著另一種更為尖銳刺耳的聲音劃破這濃鬱的夜。
朱中南手中的剔骨刀在夜裡翻著幽寒的光,他悄悄地、緊張地、一步三回頭地靠近梅甫平的臥室門口,然後又忐忑地觀察瞭一下四周,將刀尖插進門縫,輕松撬開瞭門鎖,閃身而入。
臥室裡靜悄悄的,雙人床上隆起兩個人形,朱中南在黑暗裡辨別瞭一下,然後深深吸瞭一口氣,舉起剃骨刀向著較高的那個凸起一陣猛插,但紮第一刀時,他便意識到事情不對,他每天都剔骨切肉,知道刀紮入肉裡是什麼觸覺……
這時,一把槍頂住瞭他的腦袋。
朱中南正一愣,房門大開,有人點亮瞭燈,梅甫平帶著保鏢在後面。
朱中南大驚失色,“老爺?我……我?”
梅甫平怒道,“好你個朱中南,這麼多年我供你吃穿,你卻恩將仇報。”
說著,保鏢們上來把朱中南拉瞭出去,後院傳出一聲槍聲。
向非艷聽到槍聲,一怔,馬上意識到事情不對頭,因為朱中南不會用槍,他隻會用刀,開槍的絕對不會是他。既然開槍的人不是他,那麼他很可能就是中槍的人。
想到這裡,她急忙發動瞭車子,這時,她從後視鏡裡看到遠處墻邊暗處有人影晃動,隨即,三個人沖瞭出來,向非艷急忙猛踩油門,沖出別墅區,那三個人並沒有追趕,隻在原地放瞭幾下空槍。
逃回住處後,向非艷沒敢開燈,她驚魂未定地坐在沙發上,大口喘著氣,手裡還緊緊握著槍。
過瞭一會兒,門上響起鑰匙扭動門鎖的聲音,緊接著一個黑影閃身進來,反手鎖好瞭門。黑影剛剛轉過身,向非艷的槍就頂住瞭他的腦門。
黑暗中,那個黑影說,“是我,非艷,馮如泰。”說著,馮如泰就要去開燈,但卻被向非艷制止。
她冷冷地說,“別開燈,我不想看到你的臉,我擔心自己看到你,就不忍心動手。日本人知道瞭我們的行動,你怎麼解釋?計劃隻有我們兩個知道,我跟方滔一個字都沒有提起過,為什麼還是讓日本人知道瞭?”
馮如泰道,“你懷疑我?”
向非艷道,“最起碼你要給我一個合理的解釋。”
馮如泰的聲音裡有一絲委屈,“你要我解釋什麼?難道我是叛徒嗎?”
向非艷問道,“那是誰告瞭密?”
馮如泰輕輕地、鎮定地說,“你忘瞭,還有一個人知道計劃。”
向非艷一愣,“朱中南?”
馮如泰點點頭,“一定是他變卦瞭,向日本人告發瞭我們。”
向非艷想瞭想,恨恨道,“這個軟骨頭,差點害死我。”
馮如泰輕輕拿下向非艷手裡的槍,打開燈,將她擁進懷裡,說道,“好瞭,朱中南就交給我吧,隻要他在上海露面,我就做瞭他!”
向非艷松瞭口氣坐瞭下來,隨即一籌莫展地說,“我們應該怎麼辦啊?不殺掉梅甫平,重慶是不會相信我們的。”
馮如泰想瞭想,說道,“日本人現在已經警覺瞭,我們最好等一段時間再說。但是你要盯住方滔的一舉一動,隨時向我匯報。”
2
秦文廉的銀行保險箱鑰匙落到瞭小泉手裡,前兩天出逃又被抓,這幾天他行事小心翼翼的,生怕出瞭什麼疏漏,再給小泉抓住把柄。
這天,他拿著公文包正要下班,小泉突然叫住他,看樣子他似乎已經在門外等瞭一會兒瞭。隻見小泉走上前,說道,“秦先生,請留步。今天我是特意向您道歉的!”說著就鞠瞭一躬。
秦文廉連忙扶住小泉,“這是哪裡的話!”
小泉充滿歉意地說,“一是為我扣瞭您銀行保險箱的鑰匙,二是為我屬下在搜查尊夫人和女兒時的粗魯向您道歉!”說著又是一鞠躬。
秦文廉一時倒不知道該怎麼回答瞭。隻聽小泉繼續說道,“雖然我奉軍部的命令來給您道歉,但您的鑰匙牽扯到我手下的性命,事情沒有搞清之前,也請原諒我不能將原物奉還。”
秦文廉苦笑瞭一下,“這個,您看著辦吧。”說完,他轉身就要走,誰知小泉又叫住他,說道,“秦先生,我還有一件私事想找您商量。”
秦文廉一愣,擔心他又提出什麼過分的請求,於是他有些緊張地問,“什麼事?”
小泉道,“我有一個朋友就要調回日本本土瞭,他在上海雇瞭一個廚子十分不錯。我的朋友想在臨走前給這個廚子找到一個好主顧。不知道秦先生您願不願意聘請他。”
秦文廉微微松瞭一口氣,“哦,我傢的廚子都用瞭十幾年瞭,而且我傢人口少,後廚裡也不用再添什麼人瞭。”
小泉堅持道,“您的廚子都用瞭十幾年瞭,也應該換換口味瞭。這個廚子可做得一手好壽司,絕對會合您的口味。”
秦文廉望著小泉,覺得他這樣的語氣實在不像是在“請求”他,而他推薦的廚子,秦文廉是說什麼也不敢用的,於是他搪塞道,“這個,讓我回去和傢人商量商量,畢竟要照顧到全傢的口味嘛。”
誰知,小泉這邊剛剛提到“廚子”的事情,他傢裡那個已經用瞭十幾年的廚子老於就要辭職,好說歹說就是留不住。秦文廉見實在拗不過,就直截瞭當地問,“老於,你到底有什麼難處?”
老於苦著臉,含著淚說道,“老爺,我跟瞭您這麼多年瞭,我也舍不得離開您傢啊。但凡有一點活路,我也不能走啊。老爺,我求求您瞭,您就別問瞭,總之您讓我走就算是放我條生路瞭。”
秦文廉一聽,心中已經明白瞭幾分,他也不能為難老於,隻好放他走。秦文廉早已猜到,這是秦太太到汪夫人那裡告瞭小泉的黑狀,軍部命令他來給自己道歉。小泉咽不下這口氣,用這事來提醒自己,明面上,雖然有汪先生夫婦為他撐腰,但暗中,他們還是鬥過不他的。小泉推薦的廚子是絕對不能用的,要真用瞭,這飯誰還敢吃啊!看來,以後還不能輕易去汪夫人那裡告狀瞭,她又不能把小泉怎麼樣,這樣不疼不癢地找軍部批評他兩句,到頭來倒黴的還是他們一傢。
想到這裡,秦文廉吩咐王保中不要聲張此事,暗中悄悄再找個廚子來就行。
第二天,王保中就領來一個新廚子,據說從師學的是淮揚菜。西餐、面點都會一點。秦文廉夫婦隨便問瞭兩句,見沒什麼問題,就留下瞭他。
他們哪裡知道,就連他們的管傢都已經被小泉收買,何況是這個被收買的管傢招來的新廚子呢!
新廚子到來的第一個晚上,秦文廉一傢三口一邊吃著晚飯,一邊評價著新廚子的手藝,這時,王保中端上來一盤壽司,秦文廉一見,立刻放下碗筷,連嘴裡嚼瞭一半的飯菜也吐瞭出來。
秦嵐不由得問道,“爸,怎麼瞭?”
秦文廉轉頭問道,“保中,這,這壽司是哪裡來的?”
王保中低頭道,“是新廚子親手做的。”
秦文廉又問,“你從哪找的這個廚子?”
王保中早就想好瞭怎麼說,“我的一個老鄉介紹的。哦,我那個老鄉也是做廚子的。”
秦文廉微微點點頭,“哦,沒事瞭。你先忙去吧。”
王保中離開後,秦文廉愣愣地望著桌子上的飯餐,說道,“這飯還是先別吃瞭。”
說完,他轉身離開,秦太太急忙跟上去,說道,“文廉,你是不是疑心太重瞭?”
秦文廉緊緊皺著眉頭,“你看那壽司,哪能是一般的淮揚菜廚子能做出來的。”
秦太太解釋道,“人傢不是說過瞭嗎,從師學的淮揚菜,現在西餐啊、面案啊什麼都會弄一點。可能人傢聽說你是留學日本的,特意做瞭個壽司討你歡心呢。”
秦文廉喃喃著,“有問題,一定有問題。”
秦太太又說,“可能以前給日本人做過飯吧。”
秦文廉擔憂地說道,“小泉要給我介紹的廚子以前就是給日本人做飯的。我見瞭那壽司,心裡就亂得很,後背上還感覺一陣陣地發涼。”說著,他看瞭看秦太太,說,“你和嵐兒也別吃瞭,你去廚房煮三碗面條吧,記住,要親自煮。”
秦太太無奈地搖搖頭,轉身進瞭廚房。
3
慕容聞一傢坐在客廳吃晚飯,席間大傢談笑風生,不亦樂乎。
這時,吳一帆低著頭、沉著臉走到慕容聞身邊,小聲說瞭句什麼,然後又快速出瞭門,隻見慕容聞的臉色也沉瞭下來。他放下碗筷,十分嚴肅地說道,“大傢都聽好瞭,今天晚上咱們傢裡有重要的客人在,吃完飯,都回各自的屋裡休息吧,沒事別瞎轉悠。要打牌的去二太太房裡。”
三姨太撅著嘴起身,“真掃興!來的什麼人,那麼討厭!”
慕容無瑕見父親和吳叔都這麼嚴肅,不禁也問道,“爹,什麼重要的人啊?”
慕容聞板著臉說,“別多嘴,是爹生意上的事情。”
這時,吳一帆又走瞭進來,“老爺,重慶來的人已經安排好瞭,現在可以見他們瞭嗎?”
慕容聞,“哦,我這就過去。”說罷,他和吳一帆一起離開瞭。
慕容無瑕一聽是“重慶”的人,不由得多瞭個心眼兒,她胡亂吃瞭兩口,也匆匆離開瞭客廳,她在花園裡晃悠瞭兩圈,然後假裝路過書房門口,想仔細聽聽裡邊在談什麼。這時吳一帆突然開門出來,“小姐?你還不去休息啊?”
慕容無瑕被嚇瞭一跳,一邊故作鎮定地向自己臥室走,一邊說,“這就去瞭。”
吳一帆看瞭慕容無瑕的背影一眼,給瞭書房裡的慕容聞一個眼神,然後輕輕虛掩上門——書房裡,慕容聞正和一個神秘的男人說著什麼。
那個神秘的男人,正是馮如泰。
原來,馮如泰知道無論再怎樣嚴刑拷打,也不可能從江虹嘴裡得到什麼有用的情報,於是他給小泉獻計,要用江虹做誘餌,引誘方滔和其他共產黨上鉤。但是,若要引誘方滔等人上鉤,就必須將消息透露給他們,馮如泰認為,慕容無瑕就是最好的消息傳遞渠道。
於是他找到慕容聞,表明瞭身份和態度,告知自己當初差點死去全拜方滔一夥共黨所為,並威脅慕容聞和他一起配合,故意透露消息給慕容無瑕。慕容聞起初不肯,更不願意承認自己幫助方滔詐死一事。但後來,他見馮如泰對方滔的行動瞭如指掌,知道也無法再瞞下去,為瞭表達自己“對黨國的忠誠”,慕容聞答應在不追究無瑕責任的前提下,幫助馮如泰誘殺方滔。
話說回來,當初慕容聞就是怕得罪軍統,所以才暗中把方滔救瞭,而今再和軍統設計陷害,那他不是在跟自己玩彎彎繞嗎?表面上看來,雖然是這樣,其實不然。當初他們要是把方滔弄死,那就是幫著日本人殺瞭軍統,而今天,他是借著軍統之手殺方滔,可謂是一舉幾得,第一,他救瞭方滔,這事始終是個隱患,如果日本人把這事翻出來,他的麻煩可大瞭,不如這次就把這個隱患徹底滅瞭。第二,殺方滔,目前是日本人和軍統都要做的事,這兩邊都挑不出他慕容聞的理,就算共產黨要尋仇,他也可以把事推到軍統馮如泰的身上。第三,方滔並沒有遵守當初跟他的約定,暗中還在和無瑕來往,這一條就更應該殺瞭他。難得現在有人來背這個罪名,這時候不幹,更待何時呢?
就在這時,躲在暗處的慕容無瑕見吳一帆離開,又悄悄回到書房門口——門是虛掩著的,慕容無瑕聽得一清二楚。
隻聽慕容聞驚訝道,“什麼?那個女共黨在你們手裡?”
馮如泰道,“不錯,我們為瞭挑撥日本人和租界的巡捕,所以綁架瞭這個江虹。”
慕容聞驚嘆,“我的天啊,這件事可是把整個上海都驚動瞭。”
馮如泰道,“是啊,所以我才來求聞爺您啊。全上海都在找這個女共黨,我們根本沒地方藏,您能不能借個安靜的地方,一來我們兄弟們落落腳,二來我們也能抽空審問審問。”
慕容聞故意猶豫瞭一下,“這個……容我想想有沒有合適的地方……我在蘇州河邊有一個倉庫,地方也夠寬敞,也僻靜,我看你就去那吧。”
慕容無瑕一直想看清楚和父親說話的人是誰,但馮如泰始終背對著她。聽到瞭江虹的藏身之處,她趕緊閃身離開瞭。
馮如泰輕輕松瞭一口氣,慕容聞一臉尷尬地低著頭。
慕容無瑕不敢耽誤,第一時間將此事告訴瞭耿玉忠,全然沒有註意到自己身後有特務跟蹤。
耿玉忠聽瞭慕容無瑕偷聽來的情報後,決定盡快把江醫生救出來,但暫時先不要告訴方滔。耿玉忠要慕容無瑕先摸清倉庫裡的情況,對方有多少人,領頭的是誰,什麼火力配備,江虹被關押的具體位置,還有裡邊有多少崗哨,守衛輪崗的情況。
對於慕容無瑕來說,這是個很復雜的任務,好在那個倉庫是慕容傢的,她可以擺著大小姐的架勢光明正大地走進去。
蘇州河邊的倉庫裡,隻堆積著少量的貨物,特務們三三兩兩地在裡面閑聊著。這時,一個特務從門口跑進來,喊著,“來瞭,來瞭。”
為首的特務急忙命令,“快,大傢準備好。”
特務們都快速回到瞭自己的崗位,慕容無瑕和兩個慕容聞的手下推門進來,她瞟瞭一眼倉庫,呵斥道,“咦,大門怎麼都不鎖,進瞭賊怎麼辦?”
這時,門前後躥出幾個特務,拿著槍指住瞭慕容無瑕等人,有人迅速把門關上。慕容聞的兩個手下也掏出槍,雙方冷冷地對峙著。
慕容無瑕問道,“你們是什麼人?為什麼在這裡?”
為首的特務看瞭慕容無瑕一眼,說道,“原來是慕容小姐,這個倉庫,聞爺已經借給我瞭。”
慕容無瑕一聽,擺出大小姐的蠻橫,“什麼?你們不能住在這裡,我答應把倉庫借給我的朋友瞭,你們快給我搬出去。”她邊說邊仔細地看著周圍的人。
為首的特務說道,“慕容小姐可以回去問問聞爺就知道瞭。”
這時,慕容無瑕看見兩個特務押著江虹從後邊出來,押進瞭一個單獨的小屋子裡。江虹被蒙著眼睛,她並沒看到慕容無瑕。
慕容無瑕又暗暗記瞭一下特務的人數和位置,說道,“那好,我這就回去問我爹,還沒請教您怎麼稱呼?”
為首的特務道,“我姓李,名叫李四福。”
慕容無瑕瞪瞭他一眼,“我們走。”說完,她帶著兩個手下離開瞭。
李四福低聲命令道,“把門關好,這兩天要多註意瞭。”
4
秦文廉現在是真正寢食難安瞭。自從傢裡來瞭新廚子,他就吃也吃不好,睡也睡不香,似乎周圍所有的人都變得草木皆兵。
早晨,他一臉倦意地來到辦公室,整理瞭一下桌子上的文件,順手拿起水杯就要喝水,卻發現杯子是空的。他不由得一愣,以往秘書小劉總是在他到辦公室前為他沖好一杯熱茶的。
他放下杯子,叫道,“小劉,小劉。”
一個陌生的男人應聲進來,“秦先生,您早,我是新調來給您做秘書的,您叫我小嚴好瞭。”
秦文廉心中不由得一驚,他狐疑地看瞭小嚴一眼,問道,“原來的小劉他怎麼瞭?”
小嚴,“我也不太清楚,好像是不幹瞭。”
秦文廉喃喃道,“哦?怎麼也沒人告訴我一聲。”
小嚴一臉討好的笑容,“秦先生,需要我為您做點什麼嗎?”
秦文廉回過神兒,“哦,不用瞭,我自己來。沒事瞭,你先出去吧。”
小嚴走瞭出去,秦文廉坐在辦公椅上,覺得不寒而栗。一夜之間,他傢裡、辦公室裡最為貼身的幫手,都莫名其妙地被換瞭。
正在這時,小嚴突然又走瞭回來,“我看您臉色不好,為您泡瞭一杯茶。”說著,小嚴將茶放到瞭秦文廉的桌子上。
秦文廉擦瞭擦汗,“謝謝你,沒事瞭。”
小嚴站在一旁,“您喝點吧。對身體有好處的。”
秦文廉端起茶,喝瞭兩口,突然覺得不對,暈倒在地上。
小嚴看瞭看秦文廉,“秦先生,秦先生?”
秦文廉沒有動靜,小嚴拿起桌子上的電話,“您好,請給我接櫻機關的小泉大佐……”
很快,有幾個日本特務沖進秦文廉的辦公室,將他抬進瞭日本陸軍醫院。
秦太太和秦嵐被帶進病房,秦太太一下子撲瞭過去,“文廉,文廉你這是怎麼瞭?”
日本醫生說道,“請你們安靜一點,秦先生現在的情況還不夠穩定。”
秦太太哭著問,“醫生,他到底是怎麼瞭?”
日本醫生道,“可能是腦溢血引起的昏迷。”
秦太太繼續問道,“嚴重嗎?”
日本醫生道,“照目前這個情況來看,秦先生需要做手術才能保住性命。”
秦太太急忙問道,“那什麼時候可以安排手術啊?”
日本醫生為難地說,“秦太太,這個我不能做主啊。”
秦嵐不滿地說,“您是醫生,為什麼不能做主啊?”
醫生無奈道,“軍部的小泉先生吩咐過,沒他的命令,是不可以為秦先生做手術的。軍部的命令我是不敢違抗的,希望您可以諒解。”
秦太太這時似乎明白瞭什麼,她緩緩抬起頭,“小泉先生有沒有說過,要怎麼樣才肯為我丈夫做手術呢?”
日本醫生搖搖頭,“這個,您應該去當面問問他才好。而且,要盡量爭取時間,如果時間長瞭,我也沒有十足的把握。”說罷,醫生離開瞭病房。
秦嵐怒道,“媽,日本人就是存心要害爸爸啊。”
秦太太拉著女兒,“小點聲,這是他們的醫院。”
秦嵐道,“咱們把爸爸轉到租界裡的醫院吧?”
秦太太黯然道,“傻孩子,小泉是想要你爸爸的命啊,他怎麼會讓咱們輕易地把你爸爸轉走呢?”
秦太太思來想去,決定去找汪夫人求情,秦文廉怎麼說也是政府要員,如今性命垂危,汪夫人一定不會撒手不管。誰知,汪夫人根本沒有給她求情的機會,對她避而不見。
秦太太失魂落魄地走在大街上,站在路口愣愣地發瞭會兒呆,然後整整妝容,毅然向櫻機關走去。
小泉一聽說秦太太來訪,一臉的興奮,事實上,他一直在等她。
他將秦太太讓在沙發上,兔死狐悲道,“秦太太。聽說秦先生住院瞭,本來我是想親自去看望他的,但是一直都在忙。秦先生的情況怎麼樣瞭?”
秦太太含著淚說道,“文廉他現在昏迷不醒,醫生說隻有快點動手術才能保住性命。”
小泉緩緩點點頭,“哦?有這麼嚴重?”
秦太太見小泉還在裝糊塗,於是直截瞭當說道,“我聽說,您告訴醫生不許給文廉動手術,除非有您的命令。”
小泉並未否認,“是有這麼回事情。”
秦太太哭道,“小泉先生,我求求您救救文廉吧。他也是為新政府操勞才病倒的啊。”
小泉直截瞭當地說,“秦太太,既然您來瞭,我就打開天窗說亮話吧。我之所以這麼做,是為瞭這個。”說著,他拿出保險箱的鑰匙晃瞭晃,秦太太看見鑰匙,眼中掠過一絲慌亂。隻聽小泉繼續說道,“我們知道,這個保險箱是屬於您的。這裡邊裝的是什麼,您可以告訴我嗎?”
秦太太結結巴巴地說,“隻不過是一些珠寶細軟,沒什麼特別的。”
小泉顯然並不相信,“是嗎?上次我要求秦文廉先生將其打開驗證,可是他拒絕瞭我。這使得我心裡很不安啊。秦太太,您知道,這把鑰匙是損失瞭我最得力的手下才換回來的,我隻不過想證實一下裡邊的東西而已。”
秦太太生氣道,“那您也不能用這樣的手段來要挾我啊。”
小泉笑瞭笑,“秦太太,我並沒有對您進行要挾啊!是您主動來找我的。”
秦太太騰地站起來,“小泉先生,如果文廉他出瞭什麼事情,我要把你的所作所為全都講出去。”
小泉板起臉,“這是您在要挾我瞭。您的話毫無根據。”
秦太太又緩緩坐下來,問道,“小泉先生,您到底怎麼樣才肯讓醫院為文廉做手術?”
小泉道,“很簡單,我就是想親眼看一下這個保險箱裡藏的到底是什麼東西。秦太太,秦先生的生命現在就掌握在您的手裡。是不是保險箱裡的東西,比秦先生的生命還要重要啊?”
秦太太慌忙搖著頭,“沒,沒有。”
小泉見秦太太似乎有些松動,急忙補充道,“秦太太,我還可以給您一個優惠的條件,秦先生不是一直想帶著秦嵐小姐出去治病嗎?隻要您打開這個保險箱,無論裡邊是什麼東西,我都會讓醫生為秦先生做手術,然後送你們全傢去香港。怎麼樣?我已經表現瞭所有的誠意瞭。”
秦太太看瞭看小泉,“容我回去考慮考慮,好嗎?”
小泉,“好,我隨時等著您的回信。”
街上行人稀疏,秦太太一個人失魂落魄地走著,病床上的秦文廉不時浮現在她腦海裡,同時,秦文廉說過的話也在她耳邊響起——如果交出膠卷,全傢就是死路一條。
她一臉絕望地回到病房,秦嵐急忙問道,“媽,怎麼樣瞭,小泉怎麼說。”
秦太太沒有說話,而是洗瞭一個濕毛巾,開始給秦文廉擦著身子。
秦嵐追在秦太太身後,“究竟怎麼樣瞭?媽,你說句話啊?”
秦太太淡淡地說,“幫忙給你爸翻個身。”
秦嵐不知道發生瞭什麼,詫異地看著母親,問道,“是不是他不同意給爸爸動手術?”
秦太太依然沒有說話。
秦嵐怒道,“太過分瞭,我去找他。”說著,秦嵐氣勢洶洶地要出去找小泉。
秦太太一把拉住她,“你站住,你不能去。”隨即,她壓低瞭聲音,繼續說道,“小泉不是不答應給你爸爸動手術,他是想要那份東西。”
秦嵐也一驚,不知道說什麼好。
秦太太長嘆一聲,“你爸爸說過,那份東西交出去,咱們全傢的性命就都難保瞭。你讓我該怎麼辦啊?如果我不能把你爸爸救過來,我隻能按照你爸爸的意思,用這份膠卷把你保護好。”
秦嵐想瞭想,小聲地說,“媽,我們可以去找方滔想想辦法。”
秦太太一驚,趕緊看瞭一眼門口,確認沒人後,低聲說,“我們去哪找他啊?”
秦嵐,“我有個辦法可以試試。”
秦嵐說罷,提起小包出瞭門,徑直向慕容府走去,她說的辦法,就是找慕容無瑕聯系方滔。
5
慕容無瑕的車停在小巷的一角,她將車窗關好,然後從包裡掏出一份倉庫的平面圖,對耿玉忠說道,“你看,江醫生就被關在這裡。”
耿玉忠看瞭看那個位置,問道,“見到江醫生瞭嗎?”
慕容無瑕點點頭,“見到瞭,她還可以走路。”
耿玉忠問道,“軍統的情況怎麼樣?”
慕容無瑕仔細回憶著,“我看到的有九個人,用的全是手槍。領頭的叫李四福。怎麼輪的崗我沒看明白。”
耿玉忠拿著平面圖仔細研究瞭一會兒,說道,“這麼個空曠的地方,別說有九個人,就是有一個人看守,我們進去都很困難,更別說救人瞭。”
慕容無瑕說道,“這個倉庫還有個秘密,就是這裡。這裡有一條隱蔽的貨道是通到蘇州河邊的。我爹從水路販來的煙土、軍火就放到這個倉庫裡,這些走私的貨物全是從這條貨道進出的。這裡剛好可以容一個人爬進去。”
耿玉忠點點頭,“這倒是個好辦法,我們可以半夜從這裡偷偷進去,然後再從這裡撤離。”
慕容無瑕想瞭想,猶猶豫豫地低聲問,“我們要不要告訴方滔這個計劃?有他在把握更大些。”
耿玉忠道,“方滔那邊我們可以去一趟,但無論他同意不同意配合我們的行動,我們都要先把他控制起來,若是讓他跑瞭,我們可能就沒有機會救江醫生瞭。他一定會壞事的。”
慕容無瑕低下頭,不再吭聲。
方滔聽瞭慕容無瑕說的情況,緊緊皺起眉頭,思考瞭很久,才說道,“無瑕,你剛才說的事情,疑點太多,我覺得我們不能輕舉妄動。我前些日子得到的情報,江醫生很可能被關在日軍的憲兵司令部裡,如今,卻是一群軍統人員在看押著江醫生,這對不上!”
耿玉忠一邊密切關註著方滔的一舉一動,一邊說道,“無瑕是親眼看到的,你得到的情報可能正是軍統釋放的煙幕。”
方滔反問道,“他們為什麼要放這樣的煙幕?而且,我得到的情報應該是可靠的。”
慕容無瑕道,“他們把綁架江醫生的事嫁禍給日本人,最起碼可以挑撥租界巡捕和日本人的關系。”
方滔反駁道,“那就更有疑點瞭,我和祝炳卿談過話,這夥人在綁架江醫生的時候,處處都留下瞭軍統的標記。這還叫什麼挑撥離間?還有,這個倉庫的密道也可能就是個陷阱,我們這樣冒失地進去,是很危險的。”
耿玉忠堅持道,“今天是我們營救江醫生的唯一機會,你跟不跟我們幹?”
方滔見他們如此堅決,擔心他們冒冒失失出什麼危險,不由得站起來,說道,“怎麼幹?靠我們三個?是不是再好好計劃一下?”
這時,耿玉忠突然在方滔身後拔出瞭槍,用槍柄將方滔打暈,然後將方滔綁瞭起來。
方滔掙紮著回過神,急道,“你們這是什麼意思?”
耿玉忠恨恨地說,“別以為我們不知道,你是軍統的奸細,江醫生被抓、電臺被破壞都是你幹的。”
方滔又氣又無奈,“有些事,我不能跟你們說。但是你們千萬不能就這麼去救江醫生,那一定是個圈套!”
耿玉忠冷冷地說,“等我們把江醫生救回來,你和她說吧。”說著將方滔的嘴堵上,將他綁在瞭椅子上,然後和慕容無瑕出瞭門。
方滔焦急地掙紮著,努力掙脫繩子。
慕容無瑕和耿玉忠悄悄地來到河邊的一處隱秘處的密道入口,“就是這裡。”
耿玉忠看瞭看,說道,“你到車裡等我,我救出江醫生去找你。”
說罷,他悄悄從密道摸進倉庫,悄悄幹掉瞭兩個守衛後,輕松救出江虹,但卻被其他特務發現,他們邊與特務槍戰,邊撤進瞭密道裡。
馮如泰帶著人追到瞭密道口,擔心有埋伏,不敢貿然進去,他想瞭想,說道,“這是一條貨槽,一定是通到河邊的,跟我走!”
慕容無瑕焦急地等在車裡,不時張望著密道的出口。這時,隻見耿玉忠拖著江虹從密道走出來,慕容無瑕剛剛準備下車接應,卻見馮如泰已經帶著一群特務趕到,將他們堵在密道的出口。
馮如泰大聲令道,“把他們抓起來,送回去。”
話音剛落,突然有人一槍將抓著耿玉忠的特務打倒,馮如泰的手下大亂,紛紛四處尋找,卻沒有看到人。
原來,方滔掙脫繩索,迅速回到秘密據點找到老田,他們帶著幾個人匆忙來這裡接應。剛才射擊的,就是方滔,隻見他連開數槍,擊斃瞭耿玉忠三人身旁的一圈特務。
這時,特務們很快潰散,方滔不敢懈怠,繼續瞄準、射擊、再瞄準、再射擊,突然,他一臉驚訝地愣住瞭——他在瞄準鏡裡,看到瞭馮如泰!
千頭萬緒在方滔腦海中晃過,他瞄準馮如泰,緊緊扣動扳機,但是,馮如泰似乎也察覺到什麼,快速躲瞭起來。
雖然這次慕容無瑕和耿玉忠的行動有些魯莽,但不管怎麼說,成功救出瞭江虹,大傢都十分開心,隻是耿玉忠一直心事重重,一路上都在提防著方滔。
他們剛剛回到倉庫,耿玉忠就跳出來說道,“江醫生,方滔他是軍統的特務,我們已經掌握瞭充足的證據。”
江虹看瞭耿玉忠一眼,很肯定地說,“玉忠,方滔是自己的同志。”
耿玉忠道,“江醫生,你還被蒙在鼓裡呢。我親手抓到瞭那個和他接頭的軍統女特務。方滔他就是個臥底。”
江虹微微一愣,隨即說道,“你們說的情況我早就知道瞭,方滔是在執行上級領導的任務。”
耿玉忠見江虹還是不肯相信他的話,急道,“江醫生,就是方滔把您出賣給瞭軍統,他還一口咬定是日本人抓走瞭您!”
江虹道,“我是被日本人抓走的,他們冒充軍統就是要引你們上鉤。”
老田這時也說道,“這期間,方滔和傢裡所有的通訊都是通過我發的,我可以證明方滔的清白。”
耿玉忠還想說什麼,江虹這時強撐著虛弱的身體,拍瞭拍桌子,堅定地、不容置疑地說道,“好瞭,我現在鄭重澄清一下,方滔是個可以信賴的同志,由於他執行的任務非常特殊,另外,鑒於我們黨組織關於地下工作的保密條例,有些事情,是不能向你們解釋的。但是,你們必須要相信方滔。”
大傢的視線都會聚到耿玉忠身上,耿玉忠別別扭扭地站瞭會兒,說道,“我聽組織的。方滔,對不起。”
方滔笑笑,“沒什麼,都是為瞭工作。”說完,他看瞭看慕容無瑕,慕容無瑕不好意思地躲開瞭方滔的目光。
方滔輕輕嘆口氣,然後嚴肅地坐下來,向江虹匯報瞭這些日子發生的事情。
江虹說道,“方滔,你現在的處境非常兇險,馮如泰的叛變使得你已經暴露在敵人的槍口下。他們之所以遲遲沒有動手,我猜是因為你手裡的電臺。你和重慶聯絡的頻率和密碼都是馮如泰掌握的,這樣的話,日本人就能掌握你和重慶的所有聯系。雖然,重慶方面要你殺死梅甫平才會重新信任你,但是,無論怎麼說,你是重慶與秦文廉聯系的唯一渠道。現在戰局吃緊,重慶急於獲得《日汪密約》,看住瞭你,就等於控制住瞭秦文廉。這一點小泉和馮如泰很清楚。”
方滔嘆口氣,“我的行動全在馮如泰的眼裡,這讓我太被動瞭。”
江虹說道,“現在我們要快點除掉梅甫平,讓重慶早日送來新的聯絡密碼和頻率。這樣才能保證安全。對瞭,向非艷知道馮如泰叛變瞭嗎?”
方滔搖搖頭,“向非艷沒有叛變,但是我覺得她和馮如泰一定有接觸。我們刺殺梅甫平的幾次行動計劃,都被日本人提前知曉,並加以破壞,應該是馮如泰從向非艷那裡騙到的情報。”
慕容無瑕坐在一旁,不時張張嘴,卻又沒有說話的機會,又擔心自己說瞭,會遭到批評。這時,她終於鼓足勇氣,“江醫生,我有個事情要匯報,秦文廉出事瞭。秦嵐今天來找我,讓我轉告方滔說,秦文廉突然昏迷瞭,現在在日本陸軍醫院裡。小泉以此要挾他的太太交出膠卷,要不就不給秦文廉開刀治病。”說到這裡,她怯怯地瞟瞭方滔一眼,不知怎麼,眼睛變得濕濕的,“因為之前我們還在懷疑方滔,所以就沒告訴他,不知道現在才說,晚不晚……”
方滔和江虹一聽,不由得都緊緊皺起瞭眉頭,慕容無瑕見狀,愈加低著頭不敢說話瞭。
幾個人經過細細商量決定,由方滔和慕容無瑕出面約見秦嵐,然後將針管交給她,以便采集秦文廉的血樣進行化驗,隻有確定瞭秦文廉得的什麼病,才能有針對性地策劃營救策略。
6
方滔獨自坐在咖啡館裡,他的對面,還擺著一杯果汁。他愣愣地望著那杯果汁,一動不動,也不知在想什麼。
慕容無瑕走進咖啡館,站在門口看瞭看方滔,然後深深吸瞭一口氣,慢慢走過去,坐到他對面。
方滔問道,“血樣送進去瞭?”
慕容無瑕點點頭,“羅尼先生說要等一會兒才會知道結果。”
說完這些,兩個人都低下頭,擺弄著手裡的杯子,一時間不知該說什麼好。
過瞭一會兒,慕容無瑕輕輕叫瞭句,“方滔……”
方滔抬起頭,“有什麼事嗎?”
慕容無瑕雙手緊緊握著裝滿果汁的杯子,“我……我想跟你說,我原來懷疑你,對不起。”
方滔笑笑,“別傻瞭,你也是為瞭工作嗎。如果換瞭我,我也會像你一樣懷疑的。”
慕容無瑕的神情稍微輕松瞭一些,隨即,她的神情又黯淡下來,“我想和你好好談談,可以嗎?”
方滔,“現在?”
慕容無瑕點點頭。
方滔,“好啊,想談什麼?”
慕容無瑕,“我一直在想,也許我不適合做敵後的地下工作。”
方滔,“為什麼?”
慕容無瑕鼓起勇氣抬起頭,望著方滔的眼睛,說道,“我控制不瞭對你的感情,我就是想問你一句,在你心裡,我是個什麼位置?”
方滔一時無法面對這樣的表白,“我不想談起這個。”
慕容無瑕眼睛裡閃爍著淚光,“你必須給我一個回答,我不能這麼毫無答案地煎熬自己。我要知道我愛的人他愛不愛我,我要知道我應該怎麼樣去處理這份感情。你必須如實地告訴我。”
方滔低低地說,“無瑕,我不知道該怎麼回答你。不管我做瞭什麼,都請你忘瞭吧。”
慕容無瑕,“你說得這麼輕巧,我已經無數次地告訴自己不能愛上你,要忘瞭這段感情,但那種痛是撕心裂肺的,你知道嗎?”
方滔說道,“我知道。不知道從什麼時候起,我心裡也在牽掛你瞭。我們克制自己的感情。可是,我們的工作時刻都在面臨危險,我們的責任又十分重大。我們需要在任何危機的情況下作出準確的判斷。這樣的感情,對你對我,都會是一種負擔。”
慕容無瑕急切地問道,“如果我願意承擔這種負擔,你願意和我一起嗎?”
方滔不敢看慕容無瑕的眼睛,“我們的組織有紀律,我們都要遵守。”
慕容無瑕看著方滔,“好,我去和江醫生談,我要求調走。”
方滔一愣,“無瑕?你沒必要這麼做。”
慕容無瑕的眼淚撲簌撲簌掉下來,“我不是為瞭你,是為瞭我自己。那樣的話,我就可以保留對你的愛,等你從戰場上回來。”
說著,慕容無瑕起身要走。
方滔叫住她,“無瑕。”
慕容無瑕站住,眼睛裡閃著淚光,“什麼事?”
方滔,“你去哪裡?”
慕容無瑕幾乎是哭著說出來,“我去看看化驗的結果出來沒有。”說完,她捂著臉邊哭邊跑出瞭咖啡館。
工廠倉庫裡,江虹拿著慕容無瑕送來的化驗單,看瞭看,說道,“奇怪,秦文廉的血液裡含有大量的氯胺酮,這是有人故意給他實施瞭麻醉才導致的昏迷。”說到這裡,她對慕容無瑕說道,“無瑕,還得麻煩你跑一趟,去藥品公司買相應劑量的促醒劑。”
慕容無瑕,“好。”
“我把藥方和藥量開給你。”說著,江醫生開始低頭寫藥方,慕容無瑕愣愣地發瞭幾秒呆,說道,“江醫生,我想向組織申請,調到蘇北根據地去工作。”
江虹一愣,“為什麼?”
慕容無瑕猶豫地,“我對方滔產生瞭感情。”
江虹問道,“你跟方滔談過瞭嗎?”
慕容無瑕點瞭點頭。
江虹,“他什麼態度?”
慕容無瑕,“他沒態度,也不正面回答我。是我自己想調走的。”
江虹,“你想沒想過,你要是去蘇北,你傢裡怎麼辦?”
慕容無瑕,“我想不瞭那麼多,在上海,天天能看見他,可他對我一點表情都沒有。我還不如離開他,等到戰爭結束,他可以對我微笑的那一天。反正,我爹也不缺人照顧。”
江虹,“這件事情,你要好好想一想,畢竟,你在這裡可以發揮的作用大些。”
慕容無瑕,“我已經想好瞭。在這裡,我整天要和方滔見面,兩個人都別扭。我也怕我影響到他的工作。到瞭根據地,我可以全身心地投入到工作中,不會比在這裡發揮的作用小的。”
江虹嘆瞭口氣,“好吧,我會向上級請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