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一會,又來瞭兩輛汽車。
“老大,又來人瞭。”乞丐們喊道。
王麻子:“有錢人咱不得罪,就一條,給我堵住門口,天王老子也別想進去!”
乞丐們聚集瞭一下,堵住門口。汽車停在正門口靠外一點的地方。一個士兵先跳瞭出來,看瞭看門口的情況,有些疑惑,繼而打開車門。軍需官郭參謀下車,見到這個情況,臉色十分難看:“來人!”
後面幾輛車下來七八個士兵,都是荷槍實彈,列隊一排,槍口對著乞丐們。
這下輪到乞丐們傻眼瞭,王麻子也蒙瞭。
郭參謀走上前:“你們頭兒是哪個?滾出來!”
乞丐們面面相覷,都看向王麻子。王麻子硬著頭皮,訕笑著走上前:“長官!”
郭參謀一個大嘴巴抽過去:“混賬東西!你們這是幹什麼?”
王麻子捂著臉:“長官,對不住,對不住。我們就是想討點吃的。”
郭參謀拔出手槍點瞭點王麻子的腦袋:“哪個飯店你都敢打秋風?今兒個我們宋軍長請老太太到豐澤園吃飯,你是不是成心給我們軍長添堵啊?”
王麻子撲通跪下:“不敢不敢,我們這就走,這就走。”
郭參謀:“別說我沒提醒你們,這飯店的掌櫃是我們宋軍長的朋友,要是讓我知道你們再堵在這裡,一個個扒瞭你們的皮,聽見沒?趕緊滾!”
乞丐們一哄而散。
乞丐散瞭,門口也讓開瞭,欒學堂帶著徐永海、武興璋迎接出來。
欒學堂一拱手:“郭參謀,多謝多謝。”
郭參謀:“舉手之勞嘛。”
又一輛高級轎車到瞭豐澤園門口,郭參謀趕緊過去開門,宋哲元攙扶著自己的母親走下車。欒學堂趕緊迎接:“宋軍長大駕光臨,小店蓬蓽生輝啊。”
宋哲元:“你小子鳥槍換炮,一會可要伺候好老太太,不然我還罰你勞軍。”
厲秋辰也傻眼瞭:“宋哲元……他怎麼把宛平的宋哲元請來瞭?”
汪德甫沒好氣地哼瞭一聲:“哼,就你那點道行,還想玩死人傢?這戲好看,好看!”
“老五,你還是管管你媳婦吧。”徐永海說,“人傢都是什麼碟子裝什麼菜的,她可倒好,什麼菜配什麼碟子,反著來……”
欒學堂:“是不是中午吃飯的魏參議?那就是一個官迷,挑剔得狠。行,我回頭跟雅麗說說。”
程金堂:“是啊,還有那些夥計們的衣服,不少錢呢,幹嗎非得統一服裝啊,再說夥計到時候辭瞭工,這身衣服還能收回來?”
欒學堂:“咱要的就是看著好看,隨便穿著衣服也不應景兒啊。”
武興璋:“依我說,你們還是趕緊生個娃娃,你媳婦是個愛管事的主兒。趕緊生個孩子給她拴傢裡去。”
欒學堂撓撓頭:“這事我可說不準啥時候有啊……得,店裡你們照顧著,我得給姚先生報賬去。”
徐永海一把拉住他:“別走,說正事呢,咱們這開業也十來天瞭,每天就是那點顧客,賬面上也沒什麼變化,這不行啊,還有給乞丐施粥,偶爾一次還行,這初一、十五都有,確實是一筆不小的開支。”
欒學堂:“我這不正在想嘛。”
程金堂:“我倒是覺得,咱客人還是少。”
徐永海:“你有主意讓人多起來?哪來那些人天天下館子!”
程金堂:“那有什麼難的,不就是聚聚人氣嘛。我覺得咱豐澤園就是門檻太高,咱得讓平民百姓都吃得起。”
徐永海:“你等等,老五後門都讓叫花子白吃瞭,前面你又想幹啥?”
程金堂:“這不簡單?每天整兩個特價菜隻收成本錢,再把那洋人的啤酒拿來給他們喝,管夠。你說這樣,上門的會不會多?”
徐永海:“胡鬧!”
程金堂:“怎麼是胡鬧呢?三哥、老五你們說,我這一招管用不?”
武興璋:“管用,可不賺錢啊!”
欒學堂:“四哥說得對!”
徐永海:“我說老五你可別聽他胡扯。這樣幹,人肯定是多瞭,我怕到時候咱們成本都收不回來。別最後人越多,咱賠得越多。”
程金堂:“不試試怎麼知道?”
武興璋也是擔憂:“這門檻降低瞭,再往上抬可就難瞭。”
徐永海:“不行!絕對不行!”
武興璋:“老五,你的意思呢?”
欒學堂看看大傢:“大哥,這次我想按四哥說的辦,咱做做看。”
徐永海不高興地說:“行,你們就瞎胡鬧吧!”說完轉身出去瞭。
關雅麗帶著小賴子在琉璃廠挑瓷器,正巧遇到瞭姚珍珍和楊常玉帶著巧妹。關雅麗和姚珍珍都挺尷尬,但又不得不說話。幾個人找瞭一間茶樓,進去坐下。
姚珍珍:“他對你好嗎?”
關雅麗點點頭,姚珍珍有些難受。
關雅麗:“我很早就勸過你,不要對學堂動心思,你怎麼就陷得這麼深?”
姚珍珍苦笑:“我最好的玩伴,被你搶走瞭,連聲招呼都不打。”
關雅麗:“這不是一回事……哎,我也從未想過我們會在一起,看來,我是上輩子欠他的,這輩子不但還瞭一個饅頭,連人都搭進去瞭。”
姚珍珍:“你不愛他!”
關雅麗:“珍珍,感情的事不是這麼簡單的。說起來我也曾心比天高,可到頭來還不是到怡香院去被人欺負。”
姚珍珍:“我要是知道我就不會讓你去,你從來沒有拿我當妹妹。”
“我當然有!”關雅麗分辯道。兩人對視瞭一眼,關雅麗又說:“珍珍,過去的事我們不要再提瞭,現在我嫁人瞭,我就想好好幫學堂把生意搞起來,安心照顧他,相夫教子。事已至此,你要還是拿我當姐姐,我隨時歡迎你。如果你要記恨什麼我也沒辦法。我再勸你一句,跟學堂斷瞭心思吧,讓姐姐安安心心地有一個傢。”
“夠瞭!”姚珍珍的情緒已經崩潰,睛裡閃著淚花:“狗剩兒還是我的狗剩兒,可雅麗姐,你不再是我的姐姐瞭。”說完,站起身走瞭出去。
豐澤園門口一側豎瞭個牌子:“物美價廉,貴賤同仁,啤酒免費!”另一邊的牌子寫著“今日特價,魚頭泡餅、白玉珍珠湯”。
這下人可多瞭,座無虛席,但都是沖著特價的菜和免費的啤酒,有的甚至隻點瞭一碟花生米,卻喝瞭一天啤酒。一天流水下來是翻瞭一倍,可成本翻瞭三倍。
姚珍珍帶著巧妹走瞭進來,關雅麗趕緊迎上去:“珍珍,你來瞭。”
姚珍珍也有些尷尬:“我是來找狗剩兒的。”
關雅麗:“哦,好像出去瞭,不過這麼忙,肯定一會兒就回來。四哥,趕緊給珍珍安排個地方。”
程金堂撓頭:“包間都是滿的啊?”
姚珍珍:“既然生意好,我就不打擾瞭,改天我再來。”
關雅麗:“人都來瞭,怎麼不吃飯就走呢?這樣,到學堂辦公室吃吧,也不是外人,那裡也清凈。”
姚珍珍:“下次吧,對瞭,麻煩你轉告一下學堂,我要去南方看看我媽媽。”
欒學堂躺在沙發上。關雅麗端著茶水進來。
欒學堂:“這徐大哥也真是,連門都不讓我進瞭。”
關雅麗:“過兩天他就好瞭。”
欒學堂:“店裡怎麼樣?”
關雅麗:“珍珍來瞭。”
“什麼?大小姐來瞭?”欒學堂一下子坐起來。
關雅麗:“可店裡沒地方,她沒吃就走瞭。”
欒學堂站起來:“你說大小姐沒吃就走瞭?你怎麼招待的!”
關雅麗有些生氣:“本來就是沒地方。”
欒學堂不滿:“我這辦公室不是地方嗎?她又不是外人!我告訴你,以後大小姐來瞭,好好招待著,要是提前給瞭消息,包間就得留著!”
關雅麗面色有點難看:“你眼裡是不是隻有這個大小姐?”
欒學堂:“你那些糕點還有多少?”
關雅麗:“幹嗎?”
欒學堂:“還能幹嗎?給大小姐送去啊!”
關雅麗沒好氣地說:“這都什麼時候,明天不行啊?”
欒學堂:“不行!趕緊給我包起來。”
“她去南方看她娘瞭,你要送就送南方去吧!”關雅麗黑著臉說完,狠狠地關門出去瞭。
“你這是什麼態度?你給我回來!”欒學堂在後面大喊。
店裡流水還是上不去,眾人一籌莫展,欒學堂這次是鐵瞭心的要把這一條路走到底,誰勸也沒用。關雅麗摔下賬本,出門就直奔姚傢。
這是豐澤園開業以來遇到的最大分歧,幾個人必須坐下來好好談談瞭。可是無論大傢怎麼說,都改變不瞭欒學堂的想法。
眾人隻好用期待的目光望著姚澤聖,希望他出面說的話能起些作用。
姚澤聖看瞭看欒學堂,緩緩開瞭口:“學堂,我不是說你做得不對,而是說我們當時開始辦飯店的目的,相信你也記得你自己當初的想法,剛才雅麗也說‘齊魯風味,皇傢氣派’,想必你沒有忘記吧?”
欒學堂:“學堂不敢忘。”
姚澤聖:“既然我們當初的想法是這樣,那我們的目標就是辦一個北京最好的飯店。什麼是最好的?最好的裝潢、最好的菜肴、最好的服務、最好的顧客。那麼什麼是最好的顧客?一是顧客素質高,二是顧客吃得起美味佳肴。剛才陳師傅說過,他希望顧客能懂他做的菜,這是我非常贊同的。一個人做瞭事,總希望得到別人的認可和贊賞,廚師更是如此。一句話,豐澤園是為懂吃、愛吃、吃得起的這些人服務的。”
陳煥章高興的:“姚先生這話我愛聽,說到我心裡去瞭!”
欒學堂:“那就是說我們要放棄普通老百姓瞭?”
姚澤聖:“我不反對你救急救難,這樣的事情,我們也可以做,但不能影響自己的主業。”
關雅麗:“姚先生的話真是說到根兒上瞭!”
眾人也紛紛點頭。
姚澤聖:“本來我說是不參加管理的,但是你們現在遇見瞭問題,又意見不一致,我就要拿主意瞭。”
徐永海:“姚先生的意見我們都服從!大傢沒意見吧?”
關雅麗:“沒有,我們聽姚先生的!”
姚澤聖:“學堂?”
欒學堂:“一切聽姚先生的。”
姚澤聖:“好,那我說瞭後,你們要是覺得沒問題,就按我說的做,我說得不周全的地方,也歡迎大傢補充。現在豐澤園,首先要集中全部精力,把菜搞上去,像那些白菜絲、蘿卜皮隻能當作小菜,不能當主菜。再就是施粥的事,學堂,我知道你是好心,但是不能再在豐澤園瞭,我建議把粥棚搬到白雲觀去,豐澤園也不能親自熬粥,把錢給白雲觀的道長,善事讓他們去做,施粥的時候,掛上橫幅,說是豐澤園支持的即可。”
關雅麗:“學堂,往常我們說的,你都反對,這回姚先生說得在理,你可服氣瞭?”
欒學堂看瞭看眾人:“姚先生發話瞭,我當然聽從。”
姚澤聖看瞭看欒學堂,笑瞭:“學堂啊,我說得對與不對,咱們做做看,可好?”
欒學堂:“一切聽先生的。”
欒學堂雖不情願,但又不好駁瞭姚澤聖的面子。他把這一切都怪到關雅麗頭上,沒有關雅麗告狀,姚澤聖也不會來。回到傢倆人大吵瞭一架,欒學堂一賭氣摔門出來,找武興璋喝酒瞭。
欒學堂雖然固執,但他腦子活,分得清好壞,武興璋的一番話讓他徹底清醒瞭過來,回到傢抱著老娘哭瞭一頓,又給關雅麗認瞭錯,這才算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