豐澤園張燈結彩,四周掛起瞭紅綢子。姚澤聖、薑雲國、雍元生、李琦等人也過來慶賀。欒學堂端著酒杯到姚珍珍身邊:“大小姐,我這沒想到你能來,怎麼回來也不說一聲。”
姚珍珍:“我是今天剛到的。”
欒學堂:“那可真是趕巧瞭,你要是不在,我這心裡還真不踏實。”
關雅麗也走瞭過來:“珍珍,聽說你去南方瞭,怎麼樣?”
甘思陽:“欒掌櫃好,欒夫人好。今日真是一睹二位風采,贏得痛快!”
關雅麗:“這位是?”
姚珍珍突然挽住瞭甘思陽的胳膊:“我未婚夫,甘思陽。”
欒學堂嘴角微微一動:“恭喜大小姐。我去陪客人瞭。”
豐澤園拿瞭第一,汪德甫的四千塊大洋算是打瞭水漂,氣得暴跳如雷,但又能有什麼辦法呢,厲秋辰也是恨得牙根癢癢,不知道又要憋什麼壞主意瞭。
欒學堂也恪守齊魯風味、皇室風范,取消瞭特價菜,務求精美,爭取將豐澤園的檔次提上來。應康遠橋的要求,欒學堂給他找瞭兩個徒弟,第一個當然是陳煥章,康遠橋也沒得說。魚頭孫也想拜師,卻被康遠橋以不收女弟子為由拒絕瞭,但也不吝嗇,時不時指點一下她。
康遠橋要求的第二個徒弟就是曾念安,比賽的時候他就留意上瞭。欒學堂也有把曾念安挖過來的想法,想當初就是他把曾念安挖到濟豐樓,還簽瞭十年的合同,現在想起來腸子都悔青瞭。但要說真的挖過來,那濟豐樓就等於塌瞭一半,他又於心不忍,畢竟汪德甫對他有收留之恩,雖然厲秋辰幾次三番跟他過不去,但他欒學堂也不是記仇的人。他想先去探探曾念安的口風。
關雅麗畢竟是皇族出身,什麼都講究個規矩,看見不合理的就想說說,店裡的夥計被她使喚得馬不停蹄,但徐永海幾個人畢竟是欒學堂的兄弟,關雅麗也不好說什麼。可這幾個人都是窮苦出身,沒那麼多規矩,怎麼看關雅麗都別扭,尤其武興璋,早都心裡不痛快瞭,但大傢礙於欒學堂的面子,也隻有忍著。
這一切,都被武興官看在眼裡,偷偷告訴瞭厲秋辰。厲秋辰告訴武興官,好好巴結關雅麗,然後又交代瞭他兩件事:一件就是關貝勒的房子,想辦法攛掇關雅麗買回來;另外就是去一趟欒學堂在西山的養雞場,那是欒學堂專門養宮廷黃雞的地方。
欒學堂跟武興璋來到曾念安傢的時候,曾念安正在大發雷霆。欒學堂一看曾念安傢裡女人哭哭啼啼,也不是個說話的地方,就拉著曾念安進瞭一傢茶樓。欒學堂親自給倒上茶,曾念安也沒什麼好臉色。
武興璋推上來禮物:“曾師傅,一點心意。”
曾念安冷冷地說:“無功不受祿,有事說事,這茶,我不喝。”
欒學堂:“曾師傅,知道您為什麼窩火,可是我們哥幾個現在獨當一面,總不能讓東傢輸瞭臉面,這才想盡辦法找到瞭康師傅。不然以您的手藝,這京城第一廚,肯定是您的名號。”
武興璋:“曾師傅,實不相瞞,本來我們是有心請您到豐澤園的……”
曾念安:“什麼?欒學堂,我曾念安再不濟也不至於被你挖來挖去,當初是你小子讓我跟汪掌櫃簽瞭十年的死合同,怎麼?你是不是嫌我活得太長,把我這點骨渣子都想給賣瞭?”
欒學堂:“曾師傅,您消消氣,聽我說。康前輩的手藝您也看到瞭,平心而論,水平如何?”
曾念安哼瞭一聲,不說話。
欒學堂繼續說:“不管您心裡是不是承認,可康師傅卻看上瞭您的手藝。”
曾念安抬起頭,有點不解地看著欒學堂。
欒學堂:“康前輩有意教您幾道菜。按說曾師傅您不是豐澤園的人,本不該跟您說這事,可我們琢磨著,這不是我們兩傢鬥來鬥去的事,手藝要是失傳瞭,咱怎麼也弄不回來。今天我們就是想問問曾師傅,是不是有意跟康前輩學。您要是有意,我就安排。”
曾念安:“你小子做事,走一步想三步,我平白無故得瞭你的好處,後面不定怎麼收拾我呢!”
武興璋:“曾師傅我們可是一片好心。”
曾念安:“天底下有這樣的好心?你們也是濟豐樓出來的夥計,京城這麼大,你們偏偏在對面開瞭豐澤園,有你們這麼對老掌櫃的?這你們都幹得出來,我還怎麼相信你們?”
欒學堂:“曾師傅,咱說話別帶著氣兒,您學手藝又不需要跟我簽字據,您擔心什麼?”
曾念安:“我就是沒心情接受你的好處!廚藝大賽我輸瞭,你們不必巴結一個名落孫山的廚子,告辭!”說完,起身走瞭出去。
武興璋:“得,讓你找他,自討沒趣瞭吧。”
欒學堂:“三哥,回頭讓小賴子留點心打聽打聽,曾師傅跟他相好的怎麼瞭?”
胡濟祥、厲秋辰領著幾個人一進豐澤園,武興璋就留意上瞭,馬上招呼程金堂:“我看今兒個鬧不好要出事。你好好盯著他們。我去找五弟。”
欒學堂:“你說二爺能想出來什麼招兒呢?”
武興璋:“誰知道啊?我這心裡也打鼓呢。”
欒學堂:“你回大堂盯著,我去後廚叮囑一下陳二哥。”
後面陳煥章已經做好瞭菜,正準備往上端。欒學堂仔細看瞭看菜。
陳煥章說:“我親自做的,沒事。”
欒學堂揮揮手,夥計們這才端著菜上去。
欒學堂:“二爺是沒安著好心,可不能讓他抓著把柄,那些人我掃瞭一眼,有兩個一看就是流氓,另外幾個文縐縐的,不知道什麼來路。”
陳煥章:“這光天化日的,他們還能幹啥?”
眾人都盯著胡濟祥和厲秋辰,生怕出什麼差錯,誰知菜端上去厲秋辰隻是扒拉瞭一下,根本沒吃,就站瞭起來:“諸位來豐澤園吃飯,想必都是奔著廚藝大賽奪魁的三道菜!”
大傢紛紛稱是。
厲秋辰:“這懷柔的河魚,宮廷黃雞,都是咱平日見不著的稀罕玩意,正因為稀罕,咱才來豐澤園!”看瞭一眼欒學堂又說:“可是咱們被人騙瞭還不知道。”
大傢面面相覷。
欒學堂:“二爺,這話怎麼說的?”
厲秋辰:“比賽當日欒掌櫃可親眼讓在下看瞭宮廷黃雞,才讓在下輸得心服口服啊。所以我得上點兒心研究研究,什麼叫宮廷黃雞。薑雲國薑會長說瞭,這宮廷黃雞外貌獨特,頭長大鳳冠,嘴長羽胡須,腿長毛,也叫三毛,大腿飛節處和爪上長翅羽,行走似舞。”說著拿筷子夾出雞頭:“可我看著怎麼不像啊!”
大傢紛紛在自己的盤子裡找宮廷黃雞。
“嘿,這不就是平常傢裡的土雞嘛。”
“可不是!豐澤園不地道,賣兩百的菜就拿這個糊弄!”
大堂裡頓時議論紛紛,那兩個文縐縐的人居然是記者,拿出相機就開始拍照。
豐澤園的人有些不知所措瞭。
欒學堂:“諸位,諸位……豐澤園在西山有養殖場,專門養殖宮廷黃雞,請諸位放心,豐澤園童叟無欺……兩位記者朋友,你們要是有興趣,完全可以到西山養殖場去看一看。”
但已經沒人聽他的說辭,紛紛拍桌子敲板凳,亂成一片。有幾個人更是將盤子摔在地上踹倒椅子,看來那必定是厲秋辰安排的流氓無疑瞭。
程金堂跟幾個夥計不滿就要上前理論。一個流氓抄起一個瓶子就砸在程金堂的頭上。夥計們頓時跟幾個流氓打在瞭一起。
這時候一隊警察沖瞭進來。為首的喊道:“都不許動,都不許動!”不由分說,把程金堂跟兩個夥計帶走瞭。
欒學堂上去要和胡濟祥理論,徐永海趕緊拉住:“老五,咱再想辦法,別忘瞭錢廣潤。”
胡濟祥和厲秋辰笑著走瞭,其他食客也紛紛要求退錢,場面大亂。欒學堂閉上眼睛,無奈地搖瞭搖頭。
武興璋打完算盤:“這一鬧,賠瞭三千多塊。”
徐永海:“千小心萬小心還是著瞭道。”
陳煥章:“都怪我,拿著雞肉就做,也沒多留神看一眼是不是宮廷黃雞。”
關雅麗:“咱自己養殖場送來的雞肉怎麼會出錯?”
欒學堂:“關鍵是趕緊把四哥跟兩個夥計撈出來。雞肉誰送來的,查!三哥你親自去查!”
第二天,豐澤園就上報瞭,姚澤聖看著報上醒目的標題“豐澤園養殖場雞瘟,以次充好欺騙顧客”趕緊問楊常玉:“珍珍知道這件事嗎?”
楊常玉:“沒讓她看到報紙,哦,我讓甘少爺陪著她去頤和園瞭,我專門叮囑過甘少爺千萬別提這事。”
姚澤聖舒瞭一口氣:“嗯……就怕她再去濟豐樓砸人傢的店。”
楊常玉:“好端端的怎麼會出這種事?”
姚澤聖:“學堂的為人我很清楚,一定是有人陷害。”
欒學堂在屋裡走來走去:“還剩下多少能喘氣的雞?”
武興璋:“還剩下六隻。”
欒學堂:“一定要保住雞種,還有請最好的獸醫去看。養殖場誰負責的?送雞肉來的人查出來沒有?”
武興璋:“專門跑西山這條線拉貨的歐師傅,人找不著瞭。”
關雅麗:“肯定是被厲秋辰收買瞭,雞瘟這件事也蹊蹺,周圍都沒事,怎麼就我們的出事瞭?”
徐永海:“有人下毒?可知道養殖場位置的隻有我們幾個人。”
大傢面面相覷。
武興璋:“我們誰也不會把這事往外說啊……”
陳煥章想瞭想說:“老三你別生氣,興官也知道養殖場在那裡。”
武興璋頓時無語。
欒學堂擺瞭擺手:“好瞭,就當是個教訓,先把雞保住要緊,可不能讓這雞絕種。大哥,四哥那邊怎麼樣?”
徐永海:“胡濟祥也沒難為他們,就是給關著。可也不說什麼時候放人。”
姚澤聖與欒學堂坐在遮陽傘下,楊常玉倒茶。
欒學堂:“先生,是我不才,我有錯,我跟您賠罪來瞭。”
姚澤聖將報紙折好放下:“你想怎麼處理這件事?”
欒學堂:“錯在我,我罰瞭自己三個月薪水,二哥罰兩個月,養殖場鬧瞭雞瘟,負責人開除。薑會長通瞭電話,豐澤園會做出書面檢討。至於四哥那邊,正沒轍呢。”
姚澤聖:“輿論對豐澤園現在很不利,光這樣解決不能平息眾怒。事已至此,豐澤園就更要把身段放低,登報道歉。至於金堂他們,我會以股東的身份跟胡濟祥談一談,交點罰款也就是瞭。”
欒學堂:“讓先生為難瞭。”
姚澤聖:“可是我不想這種事發生第二次。”
欒學堂:“先生放心,我約瞭厲秋辰,我會跟他談一談。看看他是不是真要沒完沒瞭。”
姚澤聖點點頭:“學堂,送你一句話。成吉思汗開戰前的一句話——你要戰便作戰!”
和厲秋辰的談話,倒不如說是吵架來得貼切,厲秋辰是鐵瞭心要跟欒學堂過不去,欒學堂無奈,看來隻有對著幹瞭。從茶樓出來,小賴子就跑瞭過來:“狗剩兒哥,你讓打聽曾師傅的事,我打聽清楚瞭。”
欒學堂臉色凝重地看著關雅麗說:“汪掌櫃答應曾師傅要贏瞭廚藝大賽就給他蓋五間大瓦房,曾師傅以為穩贏,就跟老傢說瞭,現在傢裡等著用錢呢。”
關雅麗:“你又動心挖曾師傅瞭?”
欒學堂:“既然厲二爺要開戰,我就迎戰。挖瞭曾師傅,濟豐樓就塌瞭一半。收人收心,汪掌櫃跟二爺不會給他錢,我給!不!我親自去福山,幫他解決這件事!”
關雅麗:“這得多少錢?”
欒學堂:“錢不是問題,還有,他相好的要用錢給妹妹湊彩禮,我讓小賴子送去一百大洋。”
關雅麗:“這一來二去花的錢可不少,不知道曾師傅是不是領情。”
欒學堂:“對瞭,我去福山的事你跟誰也別說。”
關雅麗一愣:“大哥二哥他們都不說?”
欒學堂:“嗯……先別說,他們要問,就說先生派我出去辦點事。還有,養殖場位置泄密的事,我看興官問題最大,你也留點心。”
關雅麗有些猶豫地回答:“我知道瞭。”
關雅麗也有自己的小算盤,前幾天武興官跟他說關貝勒的府又要賣,她就動瞭心瞭,但她知道欒學堂是不會隨便動賬上的錢的,也隻好讓武興官繼續留意此事,現在她不願意武興官出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