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生運動又開始爆發瞭,大街上到處都是學生在向市民宣講華北危機的形勢,號召大傢反對國民政府的不抵抗政策。
局勢動蕩,也影響著飯店的生意,欒學堂學瞭當年的錢廣潤,推出瞭學生打折的飯菜,安排好豐澤園的事兒,又去姚傢征求姚澤聖的意見。
欒學堂剛進門,姚澤聖三步並作兩步走瞭過來:“學堂,你來得正好,珍珍這一大早就出門瞭,我昨天聽常玉說珍珍要帶領學生去抗議政府的不抵抗政策。我擔心會出什麼事。”
“啊?大小姐跟著湊什麼熱鬧?”
“她現在是京師大學堂的老師,整天和一些所謂的進步學生在一起,哎,早知道還不如讓她到南方跟她媽媽在一起。對瞭,一大早思陽就來瞭,下瞭火車就去找珍珍。”
“甘先生人不錯,大小姐也真是。先生,您別急,我也去看看。”欒學堂說著就匆匆出瞭門。
大街上一片混亂,時不時有軍警的馬隊跑過來驅趕遊行的學生們。欒學堂遠遠地看到姚珍珍走在學生隊伍的前面,邊走邊喊:“偌大的華北已經容不下一張書桌瞭,愛國無罪,同學們,我們團結起來……”
“大小姐……大小姐……”欒學堂一邊喊一邊往前擠著,仿佛感覺就要永遠失去她,他眼睛裡冒著火,全然不是平時隨和厚道的樣子。
軍警的高壓水槍噴射出水來,場面更為混亂。
另一邊尋找姚珍珍的甘思陽被打瞭一個趔趄,後邊的楊常玉趕緊扶著,再一看,姚珍珍已不見瞭。
慌亂中,姚珍珍被擠倒在地,眼看就要被人踩踏。頃刻間,欒學堂沖過去把她抱在懷裡,擋住掃過來的軍警的高壓水龍。欒學堂全身都被淋濕瞭,他打著冷戰,緊緊抱著姚珍珍,用自己的身體保護著她,一字一句地說:“我不會讓任何人傷害你。”
姚珍珍哭瞭:“你說,為什麼不肯承認,你愛我?為什麼?為什麼?”
周圍的一切好像都靜止瞭,姚珍珍呆呆地註視著沉默不語的欒學堂。
甘思陽看到這一幕,轉身走開。楊常玉跟在他身後。
姚珍珍回傢後,姚澤聖大發雷霆。
姚珍珍據理力爭:“爸爸,到今天你都沒有理解媽媽。她隻是到後來走的路不對,但你不能抹殺她年輕時候的作為!你是我的爸爸,女兒要做的事你應該支持,你要是阻攔我,你就是在毀滅我!”
姚澤聖被姚珍珍氣得血壓上升,頓覺天旋地轉:“你願意做什麼就做什麼……我管不瞭你瞭……”
關雅麗鋪放著被褥,忽然問:“珍珍怎麼樣瞭?”
“我擔心她,會離傢出走。”
“去哪兒啊?”
“延安……延安在哪裡?”
“在陜北,是共產黨的地方。珍珍是共產黨?”
“別瞎說。”
“她要是走瞭,先生怎麼辦?”
“我這不正犯難嘛。”
“或許當初你們在一起,就不會鬧成這樣。”
“都這個時候瞭,你說這些有什麼意思。”
關雅麗低著頭,不再說話。
姚珍珍燒完香出來,欒學堂匆匆趕來:“咱有啥話不能在傢裡說,幹嗎到這兒來?”
姚珍珍:“還記得嗎?當初我們也是在這裡燒香拜佛的。”
欒學堂打量瞭一下:“可不是,多少年瞭,巧妹都長大瞭,都知道請客啦。”
姚珍珍:“狗剩兒,我約你到這兒來是想跟你說個事。”
欒學堂不敢開玩笑瞭。
姚珍珍:“思陽要去美國瞭。我選擇留下,因為我不能嫁給一個我不愛的人,然後行屍走肉地過富太太的生活……我做不到。我愛的人是你,可我不能打擾你跟雅麗姐……”
欒學堂低下頭:“對不起,大小姐。”
姚珍珍:“我要走瞭,從這往西走,很遠……但那裡有一個政府,他們一心抗日,一心為瞭百姓。”
“我求求你大小姐,別去瞭,這世道這麼亂。”
“我有我自己的選擇,就像我娘當年那樣……狗剩兒,不管天涯海角,珍珍一直會想著你。”說著拿出一封信讓欒學堂交給她父親。
欒學堂看著姚珍珍,心裡的這種生離死別的滋味以前從來沒有過。
姚珍珍:“我知道你為難,從小我做什麼你都支持,你再支持我一回好不好?要改變一個國傢,不是去哀求,不是去等待,而是要去改變。”
欒學堂點點頭:“我支持你,可是大小姐,答應我,你一定要回來。”
姚珍珍笑瞭:“抱抱我。”
欒學堂走上前,緊緊抱住瞭她。
“真想你就這樣抱著我,永遠地抱著我……”
“大小姐,你的心意我懂,可狗剩兒受不起啊。”
“我知道你心裡有我……我知道……”
西去的列車帶走瞭姚珍珍,欒學堂心徹底被掏空瞭。
飯莊協會再一次進行瞭選舉,老會長薑雲國退休,新會長誕生。選舉結束,不出所料的,欒學堂票數第一。厲秋辰氣急敗壞,抬出坐在輪椅上的汪德甫。對於汪德甫的遭遇,欒學堂一直內疚,如果不是自己汪德甫也不會落到這般田地。他給汪德甫深深鞠躬,然後宣佈退出飯莊協會。
厲秋辰竊喜,以為自己得逞瞭,卻不想所有人都不買他的賬,最後在眾人的指責下灰頭土臉地走瞭,欒學堂被大傢擁護著成為新會長。
豐澤園的夥計們也都高興。徐永海嘆瞭口氣:“這個會長不好當啊。”
欒學堂:“徐大哥這話對,現在生意不好做,不是當年瞭,這往後不定多少麻煩事呢。”
關雅麗倒是沒什麼特別驚喜:“聽說前幾天日軍又在郊外演習瞭。”
程金堂一愣:“這要打仗瞭?”
欒學堂:“但願別打起來,咱才過幾天好日子啊?”
厲秋辰看著武興官:“最近生意不好做,豐澤園也很一般吧?”
武興官:“啊……是吧,我在後廚,要不就在糕點間,前堂我去得少。”
厲秋辰:“你哥還在管賬本?”
武興官點點頭。
“想想辦法,我想看看豐澤園的賬本。”
“啊?二爺,您饒瞭我吧,我哥把賬本盯得可緊瞭,我碰都碰不著。”
“你不會調虎離山啊?隻要拿出來兩個小時,讓我瞅一眼,你就給他送回去。”
“我……”
“這件事你必須給我辦瞭。回去吧。”
武興官哭喪著臉回來,立刻就告訴瞭關雅麗,關雅麗笑笑,從武興璋那兒借來賬本,抄瞭一份,讓武興官給厲秋辰送去。
武興官來到後院,前後打量瞭一下,偷偷溜出瞭後門。正巧魚頭孫從茅房出來看見他,便跟瞭出去。
厲秋辰翻著賬本,越看越疑惑:“走的可都是大菜啊。”
武興官:“我不知道,二爺,您看完我趕緊拿回去。”
厲秋辰又看瞭幾頁:“雖然人去得少,但這流水可不少。哎,豐澤園啊豐澤園,我難道要被他壓一輩子。”
武興官:“二爺,您還是請幾個好廚子吧。”
厲秋辰沒好氣地說:“還用你說!”然後把賬本扔給武興官。
欒學堂、徐永海、魚頭孫、陳煥章在一起,辦公室關著門,幾個人臉色都很凝重。很多謎團就此解開瞭。
欒學堂叮囑道:“徐大哥,這件事大傢先別說出去。畢竟是三哥的親弟弟。”
徐永海點點頭,大傢也都紛紛點頭。
回到傢裡,欒學堂問:“武興官給厲秋辰看咱豐澤園的賬本瞭,這事你知道嗎?”
關雅麗反問:“你怎麼知道的?”
欒學堂:“魚頭孫看到瞭。”
關雅麗:“哦……放心吧,他看的是假賬本。把菜減少瞭,但都是海參、鮑魚、魚翅的海貨。讓他看看咱豐澤園收益還是不錯的,想滅一滅他爭強鬥勝的心思。”
欒學堂有些擔心地說:“二爺這人,你越強他越跟你玩陰的,你失策瞭!”
關雅麗有些不信:“怎麼會?”
欒學堂:“還有,以後讓武興官斷瞭跟二爺的聯系,現在後廚的人都知道瞭,興官怎麼做人?要是讓三哥知道瞭,這事就沒法收場瞭。”
關雅麗:“知己知彼才百戰不殆。”
欒學堂:“對付濟豐樓我還不屑於這種辦法。這件事到此打住吧,讓你調查武興官,不是讓你跟他一起合謀去對付濟豐樓的。”
關雅麗有些不高興,但最終還是沒說什麼,低頭吃飯。
濟豐樓的大牌子上寫著:大酬賓,半價魚翅。這下吸引瞭不少顧客,一時間,高朋滿座。
看著對面人來人往,徐永海說道:“這濟豐樓是不是瘋瞭,魚翅本來賺頭就不大,連三成利都沒有,他們竟敢半價往外賣,這還不從姥姥傢賠到舅舅傢?”
欒學堂:“我也問瞭,都說味道還不錯,確實是物美價廉。我就納悶瞭,這賠本的買賣,厲秋辰能幹?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