拉斯維加斯之旅似乎是Daniel的新生之旅。他很感激續住在爺爺奶奶那個房間的女孩,如果不是她還到前臺的3D眼鏡,恐怕Daniel永遠也不知道在爺爺奶奶心裡是這麼在乎自己,而正是這份在乎讓Daniel愧疚難過。
每天還是看房賣房,但Daniel心裡卻沒瞭原來那份熱情,渾渾噩噩中他接到瞭王太太的電話。原本已經忘瞭,這個電話才讓她想起這個客人,一個典型的高知白領和她油鹽不進喜歡摩托賽車的兒子,幫他們買瞭另一套聖馬力諾學區房後就再沒聯系:
“喂,王太太,什麼事您要我幫忙?……你要我跟浩浩的校長說話?好好好,您把電話給他……Hi,this is……”
原來學校說浩浩有嚴重的情緒問題,必須接受心理輔導。心理醫生要求他和爸爸一起參加野外露營,以解決情緒問題。美國學校就是這麼天真,開出的藥方看著合情合理,其實莫名其妙。
Daniel想都沒想便答應下來。客戶就是上帝,他沒有理由拒絕。況且是為瞭幫一個孩子,他更沒有理由拒絕。
Daniel再見到王太太時,他嚇瞭一跳。
以往的雍容華貴、風度韻致,職業幹練、氣定神閑都沒有瞭,衣著隨意,不修邊幅,氣色晦暗,滿臉的焦慮。她為難地跟Daniel說:“真不好意思,你也知道,他爸爸不可能為參加這種事飛來美國——”
Daniel看過太多這樣的媽媽,新移民,為瞭孩子拋傢撇業過來陪讀,人生在中年突然轉瞭彎,所有職業身份化為虛有,剩下的隻是傢庭主婦這一個定語。
Daniel連連表態,表示理解也樂意替孩子的爸爸參加這樣的露營。
站在一旁的浩浩依然事不關己地低頭玩著手機,甚至看到Daniel連招呼都沒打。他不在乎誰陪自己,誰陪自己都不能真正地理解體會自己。
Daniel一身野外露營裝束,夾在王太太及兒子中間,十分尷尬,但他還是努力保持著微笑。客戶的要求就是上帝的要求,他必須努力做好。
兩個旅行袋突兀地放在地上,沒有一絲野外露營的歡快。
王太太滿面感激道:“謝謝你Daniel,我實在不知道求誰幫忙瞭……我在這邊也沒什麼朋友,所以第一個就想到你瞭。”
Daniel忙說:“您別客氣,其實說不定也挺好玩的,是吧,浩浩?”
浩浩抬頭看他一眼,又低頭不理。
王太太面色一沉,她終於忍不住喝斥道:“你看看他這副死樣子!媽媽工作也辭瞭,什麼都不要瞭,陪你過來念書,你這麼做對得起我嗎?!”說著不禁眼圈紅起來。
Daniel趕忙勸慰:“王太太,您別生氣,千萬別生氣——”
說話間一輛校車開過來停下。
王太太忍住情緒,不放心地叮囑道:“你們一定要註意安全,浩浩,你要聽大牛叔叔的話啊——Daniel,拜托你啦!”
倆人在王太太不放心的叮囑聲中上瞭車。
路上兩人沒有任何交集,Daniel試著跟他搭訕幾句,浩浩理都不理,一聲不吭,堅持到底。看著他那副橫眉冷對的樣子,Daniel索性也不吭聲瞭,心裡開始打鼓,這兩天的露營怎麼相處啊?
到瞭野營地已近傍晚。空氣中依然沒有一絲友好的氣氛。浩浩一聲不響地下車,Daniel跟在後面,完全就是兩個陌生人。
樹林掩映中,大傢都忙著搭帳篷。不遠處燈光點點,幾個帳篷都已經搭好瞭,還不時有歡笑聲飄過來。人傢那是親父子,笑聲都透著親切。邊上還有一個父親帶著孩子玩飛鏢,不遠處的另一對父子在燒烤,畫面都美得不忍直視。
再看自己這邊,浩浩完全不幫忙,就隻顧在一邊低頭玩手機。Daniel無奈地搖瞭搖頭,又不好發作,隻得自己笨拙地一邊擺弄零件一邊搭帳篷。已折騰快一個鐘頭瞭,怎麼弄都不對。浩浩時不時偷瞄一眼這個笨手笨腳的臨時爸爸,心裡還一陣發笑,連地上那一堆七七八八的零件都快要笑死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