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來瞭四個莊之後,掉瞭一口閑。富婆繼續讓荷官飛牌,飛瞭兩口,分別出瞭莊和閑,看上去像是單跳的路子。富婆推瞭一口莊,吃掉;推瞭一口閑,又被吃掉,連著殺瞭兩手,富婆已經開始變得急躁不安。荷官提醒她要不要飛牌?她點點頭。
飛瞭一手牌後,富婆又要求飛第二口,這時她胸有成竹地推瞭一口100萬上閑。發牌後,莊傢一開牌直接就是9點,閑傢8點,又是一個8輸9。這時富婆完全沒有節奏瞭。籌碼開始不斷地往下掉。邊上一陣嘆息聲。
姣爺在邊上仍沒有反應。再熱鬧的牌局都像與她無關一樣。COCO姐之後,又有幾個姐妹步瞭後塵,女賭鬼的人生她真是看夠瞭,看厭瞭,看煩瞭!
這時富婆有點坐不住瞭,她拿起電話就打:“老公啊,有點冷,幫我把披肩拿下來。”
大傢繼續下註。
富婆忍不住問姣爺:“你覺得下把怎麼打?”
姣爺一愣:“啊?”片刻才回過神來。
她迅速看瞭一眼電子顯示屏,有莊有閑毫無規律,便猶豫著說:“……要不押把和?”
富婆剛要下註,這時一個男人把披肩遞瞭過來,給富婆輕輕披上,那動作還真夠溫柔。
姣爺餘光一掃,連眼皮也沒抬,今天的她哈欠不斷,腦子裡全是詩人的影子。愛情剛開始的時候,總是一日不見如隔三秋的。
“別玩得太晚。”那男人囑咐瞭一句。
話落姣爺嚇瞭一跳,那聲音好耳熟!她抬眼望去,天哪,此人竟是詩人!她驚呆瞭,胸口突然一陣絞痛。
這一對視,詩人也毛瞭。他們竟然會在這個場合碰到。
富婆看瞭一眼丈夫和姣爺,沒理會,繼續下註:“這把下個小的,隨便玩玩就好瞭。”說著,把一個籌碼扔到姣爺眼前,“給,你這個公關也陪著玩玩,要不就我一個人玩也怪沒趣的。”
姣爺尷尬地接過籌碼,臉上青一塊紅一塊。
詩人愣愣地看著她,兩人就像脫瞭衣服相見的陌生人,連正常呼吸都困難瞭……
人生啊,可真會開玩笑,費洛蒙的味道剛一知半解,怎麼就玩起瞭“狹路相逢”的遊戲,這是唱的哪一出啊?
姣爺苦哈哈地笑出來。欲哭無淚的時候,還是笑出來比較好,不然真的會憋壞。
凌晨,從MGM酒店望出去,一片空曠,這個城市還未醒來。姣爺走到瞭酒店的吸煙區。
真的是個戲劇性的故事。原來,那本書走到哪裡都會帶來一個故事。
隻是故事的結局有點掃興。
背後突然一個聲音響起來:“我,我必須說——”
又是那個聲音,姣爺一下子聽出來瞭。
她轉過身直視著這個男人,眼神裡已沒有任何感情。女人在準備絕情的時候,惻惻的目光就像一把尖刀。
男人一凜,剛想說話,姣爺立刻打斷他:“千萬別說對不起!你不過就親瞭我一下,屁大點事。”
詩人面色沉鬱道:“但是我必須說,認識你我很開心。很多年沒人跟我談詩談書瞭。”
姣爺哼笑:“是嗎?還以為你們知識分子都是談笑有鴻儒呢。”
“前幾天一個詩人病危,靠大傢募捐才住進醫院。經濟基礎決定上層建築,上世紀最後那個浪漫年代是詩人的天堂,現在詩人這職業已經死瞭。”男人說得落寞又可憐。
是啊,在今天,誰還會提理想主義?理想主義不過是塊過時的醃臢的抹佈,盡管它還默默藏在姣爺心裡,但在別人心裡早就把它如視如棄履瞭。
姣爺主動伸出手來:“握個手吧,謝謝你給我的100分。對瞭,問一句,和賭臺上的輸贏比,你覺得不再寫詩,是輸瞭還是贏瞭?”
詩人看著姣爺,竟然一句話答不上來。
片刻,他緩緩地說:“張國榮和張曼玉的那一分鐘我很喜歡……現在是2016年2月5號早晨4點08分,這一分鐘你和我在一起,因為你我記住瞭這一分鐘,在這一分鐘裡我愛過你。我可以把這句說給你嗎?”
姣爺淡然地一笑:“隨你吧。”
說完,煙頭一擰,即刻離去。
真是個有趣的故事。猜到瞭開頭,卻猜不到結局。
原來的故事姣爺以為會是這樣:
“我不知道他有沒有因為我而記住那一分鐘,但我一直都記住這個人。之後,他真的每天都來,我們就從一分鐘的朋友變成兩分鐘的朋友。沒多久,我們每天至少見一個小時……”
沒想到現在的故事隻能是這樣:
“我以前以為一分鐘很快就會過去,其實是可以很長的。有一天,有個人指著手表跟我說,他說會因為那一分鐘而永遠記住我,那時候我覺得很動聽,但現在我看著時鐘,我就告訴我自己,我要從這一分鐘開始忘掉這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