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夫人隻覺得一陣天旋地轉。
和羅傢結親的事是自己出的主意,拍胸這事能成的也是自己,說動蓮房點頭的還是自己……如今鬧成今天這個樣子。她可如何向國公爺交待。
何況那蓮房又是侄女,她父親還早逝……
這要是傳出去,自己可怎麼做人啊!
旁邊有人急急地在她耳邊喊著什麼,她全然聽不見,隻想著要能暈死過去就好瞭。這樣也就不用擔心、害怕瞭。
又有一個聲音在心底大聲地道:這又不是自己的錯!
雖然說這樣到徐傢走動是自己的不對,可自己可沒有讓她跑到什麼鬼亭子面前去吹寒風,也沒有讓她不避男女之嫌跑到小院裡去……
不是自己的錯!
這絕對不是自己的錯!
要說有錯,全是弟妹沒有把女兒教好,與她有何關系?
她猛地直瞭身子,大喊瞭一聲“蓮房”。
“嬸嬸,”耳邊傳來蓮房帶著抽泣的聲音,“您,您這是怎麼瞭?”
她轉頭,就看見侄女那張白嫩的可以掐出水的粉臉。
都是這張臉害人……要不是有這張臉撐著,她又怎麼敢這麼做?
念頭一閃,她揚手就想朝著喬蓮房扇過去……耳邊卻傳來太夫人的聲音:“醒瞭就好,醒瞭就好。你們也別圍著瞭,讓她透透氣。”
喬夫人一個激靈,完全清醒過來。
現在想這些還有什麼用?得趕快回去想對策才是!
“怎樣瞭?”太夫人的聲音溫和親切,“哪裡不舒服?來,和我去花廳坐坐。外面降瞭寒氣,小心著瞭涼。”
五夫人已過來扶瞭她右手。
她順勢站瞭起來,臉上已有瞭一份精神:“太夫人,我沒什麼大礙。有點累,就打瞭個磕睡。”說著,不好意思地笑瞭笑,“天色也不早瞭,客走主人安。我們就先回去瞭。”然後叫瞭蓮房,“我們先回去吧!”
黃夫人幾人就過來留人:“看你臉色煞白的,還是坐一會再走吧!”
“我回去躺躺就好瞭。”喬夫人執意要走,大傢見她剛才的確不好,太夫人更是心中有事,都說瞭幾句客氣話,太夫人就叫瞭徐五爺:“……你去送送程國公夫人。”
徐五爺恭聲應“是”,送喬夫人和喬小姐離開。
有人先離開,有就瞭散場的感覺。
不一會,鄭太君也來向太夫人告辭。
太夫人親自攜手送到瞭花廳外,然後由徐五爺代送出瞭門。
十一娘不由急起來。
大太太這個時候還沒有回來。
她正尋思著要不要派個人去找找,大太太帶著落翹施施然從花廳角門走瞭進來。
十一娘裝作沒有註意到她離開的樣子,低聲和甘傢三小姐閑聊瞭幾句。大太太卻叫瞭五娘、十娘和她:“……我們也走瞭吧!你大嫂一個人在傢呢!”
我們?是指誰?
十娘隨著五娘、十一娘曲膝行禮應“是”。
大太太微微地笑,什麼也沒有說,帶著三人向太夫人辭行。
太夫人說瞭幾句客氣話,和鄭太君一樣,送大太太出瞭花廳外,上瞭徐傢的青帷小油車,然後由徐五爺護送到瞭垂花門,換瞭馬車。那徐五爺就很貼心地送瞭一張永平侯的名帖給大太太:“……要是遇到五城兵馬司的人,您拿瞭帖子給他們看就是瞭。四哥這點面子還是有的!”
一副怕嶽母娘瞧不起女婿的口吻,十一娘不由嘴角一翹。
已經過瞭宵禁的時辰,大太太正擔心著,徐五爺之舉不亞於雪中送炭。她喜笑顏開地向徐五爺道瞭謝,又客氣瞭幾句,這才動身回瞭弓弦胡同。
大*奶帶著杭媽媽在垂花門口等。
她一面親自扶婆婆下瞭馬車,一面笑道:“下午的時候,王夫人來看您瞭。聽說您去永平侯府瞭,她留瞭名帖,略坐瞭一會就走瞭。”
王?難道是茂國公傢的誰?
十一娘有些驚弓之鳥,張瞭耳朵聽,差點踩翻瞭腳凳,還好冬青眼疾手快地扶瞭她。
“哪個王夫人?”大太太也很奇怪。
“說是在天津的時候和您偶遇的,”大*奶笑道,“丈夫是鎮南侯府王傢的子弟。”
那個為瞭搶船位差點打起來的……
大太太恍然大悟:“原來是她啊!她來幹什麼?”一面說,一面朝裡走。
十一娘長長地透瞭口氣。
大*奶虛扶著大太太的右臂,跟著進瞭垂花門:“說是王大人放瞭福建佈政使,這幾天就要啟程瞭。特意過來看看。看看爹和娘有沒有什麼要帶過去的東西或傳的話。”她的聲音壓得很低。
大太太的腳步一頓,片刻後才重新抬腳:“我知道瞭。人走茶涼,也沒有什麼好帶的東西。”
大*奶恭順地點瞭點頭。
“庥哥呢?”大太太問道,“可曾歇下?”
“歇下瞭。”
“興哥呢?”
“在書房裡讀書。”
“大老爺在傢嗎?”大太太又問。
大*奶笑道:“爹一早就出去瞭,剛剛才回。聽說您把十娘接瞭回來,高興著。正在堂屋裡等。”
自己的這位大嫂真是個伶俐的!
十一娘微微一笑。
丫鬟已撩瞭簾子服侍大太太和大*奶進瞭屋,三人魚貫著跟瞭進去。
大老爺看見三個女兒很高興,問瞭問她們去永平侯府的情況,然後問大*奶:“十娘住的地方可曾收拾妥當瞭?”
十娘忙道:“我跟十一妹擠在一個屋就行瞭。”
大老爺笑道:“屋裡又不是沒有地方住。擠什麼擠?何況還有丫鬟、婆子,一大堆人。想擠也擠不下啊!”
屋裡的氣氛就滯瞭滯。
她們回來的時候,誰也沒有提十娘身邊的那些人……十娘跟著大太太回來,連件箱籠都沒有……哪裡來的丫鬟、婆子。
十一娘脧瞭一眼大太太。
大太太神色自若。
大*奶已笑道:“十妹這次來的急,也沒帶什麼人。雖然說她一向和十一妹親近,可這樣擠在一起也不像話。我把十妹安置在瞭東廂房,又拔瞭兩個丫鬟過去服侍。爹,您看這樣可好?”
大老爺很滿意。微微點頭,不再問十娘的事。語氣溫和地對幾個女兒道:“雖然說是去別人傢做客,可這做客也是件累人的事。天色不早瞭,你們都歇著吧!”又對大*奶道,“你也辛苦瞭。又要照顧小的,又要侍候大的,早點歇瞭吧!”
得到瞭公公的表揚,饒是大*奶,神色間也忍不住閃過一絲激動。她曲膝行禮,帶著五娘等人魚貫著退瞭下去。
大老爺就問起元娘:“……可好些瞭?”
大太太嘆瞭口氣:“能這樣拖著就是好事瞭!”
大老爺神色一暗。
大太太猶豫片刻,遲疑道:“要不,你去求求侯爺?看在元娘病得這樣厲害的面子上,他總不能……”
沒等她的話說完,大老爺已冷冷地“哼”瞭一聲:“你也知道元娘正病著。我怎麼能挾以自重。這種話,你再也別提!”
大太太臉上青一陣子白一陣子,半晌才應瞭一聲“知道瞭”。
而此刻的永平侯徐傢太夫人所居之處燈火通明,雖然已是半夜,屋簷下的丫鬟們卻一個個肅然莊整站得筆直。
魏紫小心翼翼地將天青色舊窯茶盅放在臨窗大炕上黑漆鑼鈿炕上,然後躡手躡腳地退瞭下去——臨出屋的時候,還不忘將那黑漆嵌玻璃彩繪的槅扇輕輕地關上。
屋裡隻留下瞭徐令宜母子。
太夫人的話自然也就沒有什麼顧忌:“說起來,這件事你自己也有錯。既然中午在春熙樓喝得有點多,就更要謹言慎行才是。明明知道傢裡有女客,你歇哪裡不好,要歇到點春堂旁的小院?還連個貼身的小廝都沒有帶……”又看著兒子臉色鐵青,笑道,“別出瞭事就擺臉色,有時候,也要檢討檢討自己才是!”
徐令宜一言不發,面無表情地端起茶盅來喝瞭一口。隨即又將茶盅“哐當”頓在瞭炕桌上:“這都些什麼亂七八糟的……”
“你也用不著拿這東西撒氣。”太夫人打斷瞭徐令宜的話,“說說,到底是怎麼回事?”
“事已至此,有什麼好說的。”徐令宜臉色生硬,“這件事我會處置好的。”
“處置好?”太夫人笑望著兒子,“那你說說,怎樣個處置法?”
“這些事您就別管瞭!”徐令宜語氣裡透著幾分不耐煩,“總而言之,不會讓徐傢丟臉就是瞭!”
“不讓徐傢丟臉?”太夫人的笑容漸漸斂瞭,“現在這樣,還叫不丟臉啊?人傢好好地一個黃花大閨女,堂堂正正的國公府小姐,到我們傢來聽瞭場戲,就要委身做姨娘,這不叫丟臉?你讓別人怎麼想?說是那喬傢得瞭失心瘋,小姐嫁不出去瞭,所以要送給徐傢做小妾。還是說我們永平侯府的徐侯爺擁功自重、荒yin無度,什麼失德失禮的事都做得出來……”話到最後,已帶瞭幾分譏諷。
“娘!您也不用拿那話擠兌我。”徐令宜“騰”地一聲站瞭起來,“先帝殯天之時,皇上曾命王勵秘招程國公進京勤王,他卻多有敷衍,雖然未釀成恨局,卻也讓人不虞。皇上寬宏大量不與計較,他卻心胸狹隘,惶惶不可終日。如今我納喬氏女,別人隻會說喬傢攀附權貴,憑什麼扯到我身上來?”說著,他冷冷一笑,“正好趁著這機會看看,大傢都在說些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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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下班回傢之後才開始寫加更,所以沒辦法給大傢一個很肯定的時間。大傢還是一早起來看吧!
嘻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