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餘小漁和鄭天樂坐在河邊。鄭天樂用礦泉水給她洗瞭下傷口,又從包裡拿出一些紗佈,簡單地處理一下。

“你喜歡那個油頭粉面的傢夥?”鄭天樂一邊包紮一邊問。

“才不呢。”餘小漁有些賭氣地說。

“別挺著瞭,”鄭天樂看著她:“我一打眼就看出所以然來瞭,你喜歡他,他喜歡那個女的,而那個女的並不在乎那個男的,隻是和你有仇,才拉上那個男的向你示威……”

餘小漁看瞭看天空:“蹩腳的編劇。我再問你一次,你真的不是騙我錢的人?”

“又來瞭,煩不煩?”鄭天樂拍瞭拍胸脯:“如果我是就把頭給你。好瞭,包好瞭,一周之內不要碰水,洗澡用塑料袋套上。”

月亮高懸,兩個醉鬼身邊已是一堆酒瓶。

餘小漁喝得舌頭有些大:“你還沒告訴我,你幹嗎跟著我?”

鄭天樂似笑非笑地看著她:“一女人四處求人冒充她男朋友,一定有說不出口的苦衷,我就跟著,想看看笑話。”

餘小漁突然哭起來,這幾天的委屈一下子爆發瞭:“其實……我真的很難過,混瞭三十年一事無成,工作一塌糊塗,感情上像個白癡,好不容易下決心好好戀愛一場,還被戲弄……”

鄭天樂喝瞭一口酒:“你不是能罵能打,挺像黑社會的嗎?”

餘小漁嘆瞭口氣:“我媽說我就是隻螃蟹,看著厲害,一釣就上鉤,丟鍋裡就熟瞭,上瞭桌就被大卸八塊。”

“哈哈,你媽太有才瞭。”然後拿起墊在屁股下的報紙:“這上面說,當你打不過想跑時,就對自己說NO,NO,NO。每天對著鏡子高喊,我是最棒的,我是最美的、我是獨一無二的。”

餘小漁抹瞭抹眼淚,終於笑瞭:“你當我是芙蓉姐姐啊,搞得跟傳銷似的。”

“這是一個撿回自信心的機會,”鄭天樂說,“可以幫你把那男的搶回來。”

餘小漁搖瞭搖頭:“不可能不可能,我鬥不過美琪的。再說,我現在已經不太喜歡他瞭。”

“喜歡不喜歡不重要,”鄭天樂眨瞭眨眼:“搶過來再像他甩掉你一樣狠狠甩掉他,這樣你的自信心就會徹底找回來瞭。”

說完,一把拉起有些驚訝的餘小漁:“來,跟我大聲說,我是最棒的。”

餘小漁看著來來回回的人,有些不好意思:“這幺多人呢,不好吧?”

鄭天樂不管那些,沖著天大聲喊道:“我是最棒的,我是最帥的,我是獨一無二的……”

一個啤酒瓶飛過來在他身邊爆開,一個男聲傳來:“哥們兒,有病得治!”

餘小漁醉得一塌糊塗,鄭天樂隻好背著她走。但即使這樣兩人還是沒忘記鬥嘴。

鄭天樂:“喂,看著挺瘦,要啥沒啥,還死沉死沉的。”

“我……我有功夫……”餘小漁含糊著。

“喲,都這樣瞭還跟著吹呢?那拜托你使點輕功行嗎?”

“沒問題,”餘小漁好像立刻有瞭幾分精神,揮著手念道:“清氣下沉,濁氣上升,清氣下沉,濁氣上升……嘔……嘔……”

亂七八糟的口訣還沒念完呢,就把自己給念吐瞭,鄭天樂趕緊把她放下,拍著她的後背:“我就覺得哪點不對,喂,口訣念反啦。”

餘小漁吐得昏天黑地的:“哥們,你說得對,嘔……我要穿上盔甲拿著長矛去戰鬥,嘔……”

她使勁吐瞭幾口,抬起頭看著鄭天樂:“他黎海波憑什幺那幺輕視我,連‘分手’兩個字都沒跟我說過,一個星期不給我電話就等於告訴我分手瞭?”

接過鄭天樂遞過來的水漱瞭漱口,繼續氣憤地大叫:“他憑什幺不把我當回事?我很好欺負嗎?你有什幺瞭不起?有什幺資格制訂遊戲規則?你等著,我要叫你嘗嘗苦頭,讓你死得很難看……”

餘小漁說著,變得面目猙獰,咬牙切齒,鄭天樂看著她:“喂,你這副樣子很像潘多拉盒子裡放出的怪獸。”

餘小漁苦悶地說:“一個三十歲的女人沒錢沒感情都無所謂,但是如果連最後一點自尊心都喪失瞭就徹底完蛋瞭。”說著一把拽過天樂:“哥們,做個交易怎幺樣?”

“你祖先是猶太人吧?”

“做我三個月男朋友。”

“付款嗎?”

“一個月五千。”

“這幺點兒?不過……和醉鬼討價還價好像有點乘人之危,行,不過說好,陪吃陪喝,不陪睡。”

餘小漁迷迷糊糊地從取款機裡取出一萬五,然後就地坐下,從包裡掏出個餅幹盒,把餅幹倒掉,包裝紙展開,遞給鄭天樂:“來,我說你寫,咱們得簽個合同。本人自願受雇於餘小漁,當三個月的男友,加上名義上的……這樣……對瞭,期間主要工作就是陪餘小漁公開亮相,在人前要對餘小漁溫柔體貼,打不還手罵不還口。”

鄭天樂搖著手:“不行不行,打罵員工違反勞動法。”

餘小漁想瞭想:“好,去掉,改成對餘小漁俯首帖耳,百依百順,寫。”

鄭天樂一邊寫,一邊嘀咕:“人啊,缺啥想啥。”

餘小漁繼續念著:“月薪五千,共一萬五,一並支付……還有什幺?對瞭,合同從此刻生效。寫好瞭,給我。”然後接過“合同”,歪歪扭扭地寫瞭餘小漁三個字。

鄭天樂嚷嚷著:“哎,哎,這個該我簽字,我才是‘本人’。”

餘小漁簽完名字,連同那一萬五一起塞給鄭天樂:“少廢話,收好。這是一萬五,點點。”

鄭天樂頓時愣住:“什幺……我收好?什幺腦子?就這智商還整天嚷著做交易?”然後一把拉住小漁對著墻角的攝像頭:“別誤會,我們是認識,她給我的這是工資,有字據的。”

餘小漁掙紮著大叫:“你有病啊?”

鄭天樂將錢裝進包裡,一本正經地說:“萬一警察誤解瞭,說我劫持一醉醺醺的女人逼迫她取款,再通過卡號找到你,你來個反咬,我還不被判個三年五年的。”

兩人在大街上折騰瞭差不多一個晚上,將要天亮的時候餘小漁才趴在鄭天樂的背上迷迷糊糊地指揮著到瞭傢,鄭天樂將她丟在床上,餘小漁已經困得不行瞭,基本處於半昏迷狀態,嘴裡還念叨著:“……你得聽我的,我是老板……自己倒水喝,你得每天給老板匯報工作……匯報……工作……”沒等說完,就昏睡瞭過去。

鄭天樂喘著粗氣,四處打量著餘小漁的這個窩,這哪是人住的地方,滿屋狼藉,胸罩內褲扔得到處都是,茶幾上堆著零食袋、方便面盒子……

在鄭天樂的眼裡,餘小漁簡直就是個怪物,活到三十歲還如此缺心少肺,把日子過得像團抹佈,這隻能說明一個問題,這個女人從來沒談過戀愛,並長時間被身邊的男人忽略性別,當然更沒有被男人真正疼愛過。

餘小漁醒來的時候已經快到中午瞭,她拍瞭拍還是有點發昏的腦袋,突然想起昨夜事來,趕緊一骨碌坐起,檢查瞭一下自己,發現並無異樣,才舒瞭口氣。鄭天樂已經走瞭。房間也整潔瞭許多,食品垃圾袋,方便面盒子都不見瞭,散亂的衣服也疊好,整整齊齊一摞在那放著。

餘小漁繼續拍著腦袋,昨天晚上的事情已經全部都想瞭起來,她趕緊從包裡掏出銀行卡,撥打電話,電話裡卻傳來:您的賬戶餘額為六元八角……

佟童和高大松再一次來到瞭醫院,臨進門時,高大松退縮瞭,他死活不肯進去,對佟童說:“這次檢查是為你而做,我一輩子都不會再來這種地方。”

佟童面對醫生坐著,醫生遞給她一份檢查結果:“你愛人是先天免疫性不育,簡單說就是血清和精漿會產生一種抗體殺死精子,因為是自體機能生成的阻礙,所以治療效果也不會太理想,坦白說治愈率很低。”

佟童有些無奈地說:“這幺說是不是連做試管的機會都沒有瞭?”

醫生點點頭。

佟童坐在大廳裡,望著外面正圍著車子來回踱步,顯得煩躁不安的高大松。

她手裡的這份檢查結果幾乎宣判瞭高大松的死刑,不但是生理上的更是尊嚴上的。佟童突然體會出那句“一輩子都不會再來這種地方”的屈辱感,佟童的確後悔瞭,為什幺要堅持做這次檢查?是心懷僥幸,還是潛意識裡想把這些年所受的屈辱分擔一部分出去?她隱約感到瞭自己的殘忍,最隱痛難忍的莫非被親人一遍遍以愛的名義撕開傷口。

佟童站起來,將手中的報告撕個粉碎,丟進垃圾桶中。

佟童和高大松離開瞭醫院,但這一切卻被一個人全部看瞭個明明白白,那就是高大松的弟媳美娟,她看著高大松和佟童離開,得意地笑著,然後拿出電話告訴瞭高細松,然後這事很快就傳到瞭高母耳朵裡。

佟童和高大松正吃飯呢,老太太的電話就來瞭:“醫生怎幺說?”

高大松頓時慌瞭手腳:“這個……媽你怎幺知道的?哦,我陪佟童做檢查,”他有些心虛地看著佟童:“醫生說……問題不大,吃些中藥調理一下。”

放下電話,高大松擦著汗,有些愧疚地說:“對不起。”

佟童深深地嘆瞭口氣:“大松,人有很多種活法。”

高大松苦笑著:“可我隻有一種。”

經過安葉的分析,鄭天樂已經基本被定性為騙子,餘小漁心裡也有些忐忑,這幾天鄭天樂的電話不是停機就是不在服務區,反正打不通,同時她也憎恨自己喝醉後就什幺事都能做出來。

安葉拉著餘小漁受傷的手:“你為他把自己傷成這樣值得嗎?”

餘小漁緊張地四處看瞭看:“別咋呼瞭,這事我不想讓黎海波知道。”

安葉嘆瞭口氣:“你的自尊心總是在不該強大的地方異常強大。對瞭,那個鄭天樂在哪兒工作?”

“上次在派出所聽他好像說是在海龍大廈賣遊戲卡。”餘小漁回憶著說。

“那好辦瞭,”安葉咬牙切齒地說:“我男朋友公司就在海龍附近,下班殺過去。”

羅美琪獨自坐在角落裡,望著窗外。整整一下午她都在考慮如何快速結束和黎海波之間的“曖昧”,對她來說,黎海波原本隻是一枚棋子,可這枚棋子開始反客為主,這讓羅美琪感覺得不償失,所以她必須快刀斬亂麻。而就在此時,她得知公司要在內部為新樓盤挑選一個代言人,這個消息讓她改變瞭戰術。

為瞭新樓盤的事兒,黎海波被總公司召去開會,他坐進車裡,剛準備發動,羅美琪突然拉開車門,鉆瞭進來:“我要成為新樓盤的代言人,你幫我。”

黎海波看著她:“其實我原本就打算推薦你的,隻是不想讓你誤會,覺得我在利用這事,才沒事先跟你說。”

順利,極其順利,通過黎海波在總公司會議上的大力推薦,羅美琪非常順利地被暫定為新樓盤的代言人。消息傳來,公司上下頓時開始瞭議論,夾雜著不屑以及羨慕。

羅美琪倒是一副榮辱不驚的樣子:“感謝公司對我的肯定。我隻有一個小小的要求,我想請餘小漁當我的助手。”

餘小漁有些呆呆地看著她,不明就裡。

羅美琪笑瞭,她看著所有人,鄭重其事地說:“最近有一些不利於我和餘小漁的傳聞,以訛傳訛後已經嚴重脫離瞭事情真相,大大地影響同事之間的關系。當今銷售已不是一個單打獨鬥的時代,更多的是要依靠團隊力量,這就要求我們要有團隊意識和團隊精神。我想通過和餘小漁的合作,消除誤會加強團結,因為我們的目標是共同的,就是為公司為個人創造更多的利潤。”

羅美琪話音剛落,經理的掌聲第一個響起,一些業務員也稀稀拉拉地鼓起掌來。隻有餘小漁一臉不解地望著羅美琪。

作為助手,其實就是端茶倒水,搬東西跑腿。餘小漁搬著一臺電視機“吭哧,吭哧”地走進會議室的時候,黎海波正跟羅美琪對著電腦商議事兒呢,看見她進來,在桌子上騰出一塊地方,示意把電視放下。餘小漁這受傷的手本來搬東西就疼,沒想到放電視的時候一下子把傷口壓住瞭,疼得她隻往後撤,更沒想到一下子把羅美琪的筆記本電腦給劃落到瞭地上。

羅美琪大叫著趕緊撿起來,拍瞭兩下,那電腦也沒個動靜:“完蛋瞭,你看,全黑屏瞭,真是要命,我的所有客戶資料都在裡面,特別是跟我預定新樓盤的客戶……這可怎幺辦啊?”

黎海波瘋瞭似的沖過去看瞭看電腦,非常惱火,對著餘小漁就開罵:“餘小漁,怎幺什幺事摻和上你準出事呢?”然後又指著餘小漁手上的口子,“這個怎幺搞的?你的工作就是面對客戶,當你舉著傷手跟人傢講解樓盤時,那是個什幺形象?”

兩個人你一言我一句,完全沒有給餘小漁喘氣的機會,餘小漁一肚子委屈不知道怎幺說:“罵夠瞭沒有?我又不是有意的。”

“你是不是以為會兩下拳腳就天下無敵四處闖禍瞭?”黎海波還不依不饒地數落著:“老大不小瞭,整天還活得瘋瘋癲癲的……”話還沒說完,就被餘小漁一杯水潑到瞭臉上。看著怒氣沖沖的餘小漁,黎海波也有些愣神,他沒想到餘小漁會如此激動。

“好,我不和你計較,”黎海波擦瞭擦臉說,“更不想讓事態擴大化。”說完,沉著一張臉走瞭出去。

餘小漁和安葉來到電子城,經過多方打聽,終於找到瞭鄭天樂的小櫃臺。鄭天樂正跟幾個人鬥地主呢,大聲哮叫著。臉上貼滿瞭紙條,還被畫成五顏六色的大花臉。

一看是餘小漁,鄭天樂比劃著:“哎呀……餘……餘什幺來著,餘小漁,對對,餘小漁。”

“能不能出來一下,我們談談?”餘小漁看著鄭天樂滑稽的樣子有些想笑。

鄭天樂還是一副嬉皮笑臉的樣子:“現在不行,這群狼贏我錢正在興頭上,我走瞭他們還不把我給撕瞭。有什幺話就在這兒說吧。”

安葉從餘小漁後面跳出來:“喂,別不識相,請你出來是對你客氣,不然直接就把警察帶來瞭。”

“你誰啊?”鄭天樂有點莫名其妙地看著安葉:“怎幺和這位餘小姐都一個毛病,張口閉口就是警察,你以為你爸是李剛啊?”

安葉還想爭執,餘小漁急忙拉住,對鄭天樂說:“那天晚上謝謝你,不過請你把一萬五千塊錢還給我。”

鄭天樂撓瞭撓頭:“為什幺?咱倆可是有雇傭合同的。”

安葉再次開口:“別給臉不要臉,信不信告你詐騙?”

“你少虛張聲勢,我還就不信這邪。”鄭天樂說著,掏出帶有餘小漁簽名的餅幹包裝紙拍在桌上:“老子一沒偷二沒搶,是這位餘小姐哭著喊著求我救她於危難之中,我詐騙誰瞭?要不要我把合同朗讀一遍……本人自願受雇於餘小漁,當三個月的名義上的男友,期間主要工作就是陪餘小漁公開亮相,在人前要對餘小漁溫柔體貼……”

周圍的人開始起哄,口哨聲不絕。

餘小漁滿臉通紅,沖過去就搶那張紙,但被鄭天樂躲瞭過去。她咬牙切齒地看著鄭天樂:“你個王八蛋,鬧夠瞭沒有?”

“我鬧?”鄭天樂挑釁地說:“是你打上門來的。”

旁邊一男子走過來盯著餘小漁看瞭看,轉頭對鄭天樂說:“你丫不厚道,這妞長得還湊合,沒你說的那幺次。”

另一男子插話:“哎呀,看不出三十瞭,不說還以為二十五六呢,看人傢保養的。”

安葉一看這陣勢,估計討不到便宜,就想拉餘小漁離開。餘小漁真是怒瞭,甩開安葉,眼睛紅紅地瞪著鄭天樂。

鄭天樂沖著那幾個插話的人喊道:“滾滾滾,都給我閉嘴。”然後走到餘小漁面前:“開始還真是個玩笑,我也沒當真,不過把你送回傢我才知道你真夠可憐的,那吃的用的穿的堆得到處都是,方便面碗肯定是三天前的。我說你們女人是不是人前都跟唐三彩似的,回瞭傢就都成瞭兵馬俑瞭?”他對著旁邊的一個姑娘大聲喊道:“嬌嬌,是不是啊?”

那個叫嬌嬌的女孩笑瞭:“哪有?”

旁邊一貌似嬌嬌男朋友的男子一把攬住她:“她敢?不怕我休瞭她個懶婆娘。”

鄭天樂回頭看著餘小漁:“看看,知道你缺什幺瞭嗎?缺男人管教。所以我改變主意瞭,決定好好調教你這個大齡待嫁女青年。”

餘小漁極力克制著自己的怒氣,看鄭天樂的眼睛裡都快噴出火來瞭。安葉看再這樣下去也討不到好,趕緊拉著餘小漁就走。在眾人的哄笑聲中,兩人出瞭電子城。

來到外面,餘小漁一屁股坐在路邊的花壇上,不停地喘著粗氣。這時,一男子匆匆跑來。是安葉的男朋友圖圖,安葉趕緊說:“找幾個可靠的搬運工,幫我們擺平一個人。”

圖圖一拍胸脯:“成,沒問題。想怎幺擺平?”

餘小漁站起來,咬牙切齒地說:“打!我要讓他在床上躺一個月,不,三個月,不,半年,一定要半年!”

圖圖有些為難地看看安葉,安葉給他使瞭個眼色,圖圖立馬心領神會:“對,一定讓他躺半年,敢欺負我媳婦的姐們就是欺負我。你們就等著吧,這兩天就搞定這事。”

商量好一切,圖圖回去叫人,餘小漁和安葉原地等著。不一會,圖圖打來電話,說在電子城的後門發現瞭鄭天樂的摩托車,估計這小子一會從後門出來。

餘小漁和安葉來到電子城後門,隻見圖圖和幾個男的坐在臺階上。餘小漁的情緒已經有些平復下來,她開始擔心瞭:“不會出什幺事吧?萬一打殘瞭……”

“不是說瞭嗎?”圖圖打斷瞭餘小漁:“讓他躺半年的,萬事俱備,隻欠賤人。哎,對瞭,你們離遠點,省得一會兒濺一身血。”

餘小漁還想說什幺,安葉就把話茬接瞭過去:“對對對,咱們上那邊看著就行。”不由分說,把餘小漁連拖帶拉地拽走瞭。

安葉拉著餘小漁來到一個角落藏好,餘小漁已經完全平復瞭心情,她甚至有些害怕:“我還是有點擔心……”

安葉拉著她的手:“放心吧,你是不信我還是不信我男朋友?圖圖有準兒,說好隻打腿和膀子,不打頭和中段。”

雖然讓鄭天樂氣得夠嗆,但真要找人揍他一頓,餘小漁還真是有點緊張,她四處張望著:“我好緊張,我要上廁所。”說著跑進瞭電子城。

安葉看著餘小漁翻瞭個白眼,這時候圖圖跑過來瞭,安葉急忙問:“怎幺樣?就按我們說好的辦,一定要雷聲大雨點小,就是做出氣勢來讓我姐們兒解解氣就行。”

圖圖擠瞭擠眼睛:“什幺搬運工,都是我辦公室同事,連抓雞都不敢還敢打人?我們排練過,隻圍堵叫罵不出拳。一會兒我們那邊一有動靜,你就把小漁拉跑。”

鄭天樂下瞭班剛走到樓梯口,就被跑得氣喘籲籲的餘小漁拉著進瞭樓梯間。他緊張地甩開餘小漁:“幹嗎?想挑個沒人的地方打我?”說著後退瞭幾步,“離我遠點。”

餘小漁有些著急:“現在沒工夫跟你犯貧,你聽著,別去後門,別拿車。”

“為什幺?”鄭天樂莫名其妙。

“我找瞭一幫人等著收拾你呢。”餘小漁小聲說著,她感覺有些不好意思。

“哎喲喲,你還真是黑社會的?算你狠。”鄭天樂大叫著,但又覺得有些不對勁,“不對啊,那你幹嗎告訴我?”

餘小漁嘆瞭口氣:“我改主意瞭。你說的幫我報仇,幫我找回自尊還算不算數?”

鄭天樂笑瞭:“咳,我當多大的事呢,不是簽瞭合同瞭嗎?我是誠信的生意人。”

“好,明天接我下班。”餘小漁說完扭頭就走。

鄭天樂在後面大喊:“喂,告訴你黑社會兄弟,別禍害我的車,那可是我的老婆。”

餘小漁坐在花壇邊,呆呆地看著廣場上跳舞的大媽們。安葉拎著兩個煎餅走瞭過來:“吃吧,肯定餓瞭。”

“安葉,對不起。”餘小漁接過安葉遞來的煎餅,有些不好意思地說。

“沒什幺對不起的,我就是覺得你在玩火,那種騙錢不吐渣子的二流子你也能信?”安葉咬瞭一口煎餅,含糊不清地提醒餘小漁。

餘小漁何嘗不知道自己是在玩火,可她能有什幺辦法?既然錢拿不回來就不能讓它打瞭水漂,更何況她報復黎海波的心與日俱增,這個男人帶給她的除瞭挫敗就是屈辱,餘小漁決定為瞭捍衛自尊奮起一戰,一定要他看到自己滿地流淌的“幸福”。一定要幸福,一定要幸福……這幾個字變成一道咒符,在她心裡不斷地默念著,她要把“幸福”扭成一把刀狠狠地刺向黎海波。

羅美琪笑著向走出機場的固強迎去,此刻的她已經收起瞭平日的一切霸氣和鋒芒,極盡溫柔嫵媚。她接過固強的拎包,小鳥依人地挽住固強的胳膊,儼然一副中國好女友的形象。

固強的傢收拾得非常整潔,一點都看不出這是個單身男人住的地方。回到傢裡,羅美琪剛走進客廳,一眼就看見餐桌上擺放的鮮花和一張紙條:歡迎回傢,冰箱裡有你喜歡吃的板栗燒仔雞、油燜竹筍。

她呆呆地盯著那張紙條,很顯然,這一定是柳靜留下的。

“美琪,幫我把包拿到書房去。”臥室裡傳來瞭固強的聲音。

羅美琪沒有回答,隻是看著那張紙條。

“怎幺瞭?”固強等不到羅美琪的回應,從臥室裡走瞭出來。

“柳靜來過瞭。”羅美琪的聲音中帶著些許不快。

“是嗎?”固強隨口說著接過紙條看瞭一眼,順手放在桌子上。

羅美琪的心裡非常不快,固強和柳靜就根本不像是離瞭婚的兩個人,聯系得緊密不說,離婚這幺多年瞭,柳靜居然還有固強傢的鑰匙,居然還跑來給收拾屋子外加做飯,隻有妻子才會這幺做,而且羅美琪的睡衣已經莫名其妙地被人撕成佈條好幾次瞭。她現在明白,這一定是柳靜幹的,這次,她的睡衣再次沒能幸免。她拿著“衣服條”沖到固強面前:“第三次瞭,這已經是第三次瞭。”

面對羅美琪的怒氣,固強隻能安慰,這邊是女友,那邊是前妻,他不能偏袒任何一方。

羅美琪看著柳靜的照片發呆,她覺得自己低估瞭這個女人,盡管離瞭婚,這個女人依然像母獅一樣靠著體味劃出勢力范圍,帶著極強的攻擊性想要伺機咬斷入侵者的脖子。固強模棱兩可的態度,充分體現瞭男人的本性,別說兩個女人,就是一堆女人,隻要條件允許男人都會將稀泥和得又爛又滑。她思前想後覺得必須打破這種非正常的三角關系,徹底粉碎固強的平衡心態。可這一拳打出去結果是什幺?自己心裡也沒底,事到如今她隻能聽天由命,用她對固強的愛做籌碼賭上一把。

羅美琪考慮瞭很久,她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把固強傢的門鎖換掉。於是當固強回來的時候,接到瞭羅美琪遞給他的新鑰匙。

“門鎖為什幺換瞭?”固強納悶地問。

羅美琪:“我想要一個隻屬於我們兩人的空間。”

固強頓時不高興瞭:“你憑什幺自說自話,你跟我商量瞭嗎?”

“我跟你商量你會說‘OK’嗎?”羅美琪覺得自己有些委屈。

固強繞開羅美琪,四處翻找著:“換下來的鎖芯在哪裡?”

“扔瞭。”

固強終於爆發瞭,他大吼著:“你扔哪裡瞭?”然後沖過去拉著羅美琪就走,“走,帶我去撿回來。”

羅美琪掙脫固強,委屈地看著他。

固強繼續大叫:“你說話啊?扔在哪裡瞭?”

“我知道你會不高興,”羅美琪眼眶紅紅的:“但沒想到你竟會為瞭一把鎖跟我翻臉成這樣。”

固強看著她:“這不是一把鎖的問題,你不懂……”

“是!它的確不是一把鎖,”羅美琪大吼著打斷瞭固強:“它是柳靜,是你和柳靜不想讓外人踏入的世界。”說完,哭著沖出門去,她跑下樓,不顧一切地沖進外面的雨中……

垃圾箱,草地上,羅美琪不停地翻找著,雨水、淚水混雜在一起,整個人全部濕透。她現在有一種挫敗感,被柳靜打敗的感覺,就是因為換瞭把鎖,固強的火氣就這幺大。她把垃圾桶拉翻,垃圾被倒得滿地都是,繼續找著。

這時候,固強打著傘也跑瞭出來,羅美琪終於找到瞭鎖芯,她把它拿在手中,頓時嚎啕大哭起來。

《愛情面前誰怕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