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7)金箔刀
話說船上的遠安與趙瀾之兩人帶著從如月的房裡找到的重要線索正要離開,被一個人擋住瞭去路,是個與趙瀾之年齡相仿的二十多歲的男子,面龐端正,身量修頎,看著趙瀾之便笑:趙瀾之!我說你,還認得我嗎?
趙瀾之一愣,認出他來,高興非常。
趙瀾之:是你?!薑忍!
來人大笑,一把捉住趙瀾之的胳膊:好久不見瞭,瀾之!我離得老遠就看著像你。來來來,去那邊喝酒去這位小兄弟也一起來!
遠安這人本來就好熱鬧,見這個名叫薑忍的人極是熱情,趙瀾之與他相見分外欣喜的樣子,便沒拒絕,隨二人到酒桌上,一起飲瞭幾杯。觥籌之間,知道瞭趙瀾之曾與他二人一同在軍中效力,不僅如此,趙瀾之與薑忍還頗有些別的淵源。
薑忍道:我與瀾之同一年從軍,新兵時一起訓練。說起來瀾之還曾救過我性命。
遠安道:哦?有這事兒?
趙瀾之擺擺手:小事一樁,不提也罷。
遠安便更好奇瞭:哎,閑著也是閑著,說來聽聽。
薑忍道:那一日我們上山拉練,兩個人落瞭單,過一個石橋,石橋下面是個十來丈多深的大溝,我腳下打滑,身子折瞭下去,瀾之反應很快,回身一把把我拽住瞭。我當時啊,整個人,整個身體都懸在空中,我身體還比他重些,被他一隻手拽著懸在半空,眼看著他也
要撐不住瞭,我跟他說:趙瀾之,你給我松手,要不然咱們兩個都得掉下去!可他就是死死不肯,到底是硬撐著把我拽上來瞭為瞭救我,他那胳膊差點沒廢掉!
趙瀾之聞言搖頭笑笑,並不以為意:換成是我,你不救嗎?你要看著我掉下去?
遠安看看趙瀾之,頗有些刮目相看,一口酒倒進嘴裡,含糊地:看不出來啊,你還有個熱心腸。
趙瀾之瞧她一眼,慢慢道:那得看對誰。薑忍是我朋友,戰友,我自當豁出性命救他,可若是個殺人犯,劫獄犯,膽大妄為的官傢公子,惹是生非的熊孩子,我可不這樣。
遠安聽出來他話裡有話,一口酒吞在嘴裡,熱辣辣地進瞭肚,很憋氣。
薑忍道:新兵訓練結束之後,瀾之去瞭塞外,我留在京城。當年兩人一樣一樣的起點,後來的路卻大不一樣,如今我不如他,瀾之都是捕頭瞭,我還隻是給富貴人傢做個侍衛。
趙瀾之安慰道:金子總是藏在沙子裡石頭裡,可終有一天會被發現。薑忍你不要泄氣。
薑忍道:我不泄氣,有朋友,有好酒就是快活的日子。來!瀾之,還有這位小兄弟,喝!
三人舉杯飲酒,遠安暗自打量薑忍按在身邊的一柄寬刀,與趙瀾之那把樸素至極的鎢鋼刀不同,薑忍的那把甚是華麗,刀鞘與刀柄皆是鑲有金箔寶石,遠安從小就喜歡兵器,認得
這是好玩意,心裡癢癢地喜歡瞭,就想要身手上去摸一摸,還沒碰到,薑忍把刀柄摁住瞭:小兄弟,刀是殺人見血的東西,這你可好奇不得!
遠安道:哼,當我是沒有好東西不成,不讓看就算瞭。
薑忍笑道:來來來,喝酒喝酒!
那薑忍之前已經帶瞭酒,跟趙瀾之與遠安沒喝幾杯就醉瞭,伏在桌上起不來瞭。天色發青,白日將至,千端閣大船也漸漸靠岸瞭,玩樂瞭一宿的客人們陸續散去。趙瀾之送遠安離開大船,及至碼頭跟前的車馬處,趙瀾之牽瞭一匹黑色的大馬到遠安跟前道:你這酒沒少喝。回去傢裡休息休息吧。
遠安道:這點兒不算什麼。哎不對勁兒啊,我沒騎馬來啊,這不是我的馬。
趙瀾之:這是我的馬。這裡離你們侍郎府可不近。你就騎著它回吧。
遠安道:讓給我瞭?謝謝謝謝。可見你這人還不算太賴,我的事兒,你沒忘瞭吧?你去查那小蛇下落,有消息瞭,可得通知我!
放心!
我告訴你,可別糊弄我遠安一邊說話一邊騰身上馬,不註意竟一腳踩空,不是趙瀾之攔著就差點摔在地上瞭,於是就這麼著就滾進懷裡瞭,他不是喝瞭酒瞭嗎?可是聞上去是一股杏仁的味道。遠安霎時熱血上湧,滿臉通紅,好在趙瀾之卻似絲毫沒有註意的樣子,隻就勢揚起手臂,把遠安抬
到瞭馬上,輕拍馬腿:走吧!他沒看到遠安已經變成瞭一個紅脹脹的番茄頭。
話說趙瀾之送走瞭遠安,還要再去照料喝得大醉的薑忍。回瞭千端閣,天徹底大亮瞭,客人們竭盡離開,那些看上去美艷絕倫精力旺盛的姑娘們也都各自休息就寢,杯盤狼藉,美酒飲盡,燈火熄滅,千端閣收拾瞭夜裡的綺麗繁華,隻有若幹穿著粗佈衣服的堂倌在清洗打掃,薑忍還伏在桌子上昏睡不起,趙瀾之將他扶著往外走,低聲問:薑忍,薑忍你傢住哪裡,我送你回去呀!
薑忍糊裡糊塗地,並不答話。
趙瀾之正尋思著要把他怎麼辦的時候,一輛四匹馬的華麗轎車停在瞭他跟前,趙瀾之抬頭看看,心想是誰這麼大的排場呀?轎車裡面的人輕輕掀起來簾子,向外掃瞭一眼,那是個女子,雪白的臉,淺褐色的眼睛,看見瞭薑忍,也看見瞭架著他的趙瀾之,匆匆一眼,便合上瞭簾子。她吩咐瞭一句,那車夫下來瞭,從趙瀾之手裡接過薑忍:這位爺,薑忍就交給我吧。我們帶他回府。
趙瀾之脫瞭手,讓車夫把薑忍架走。
那車裡的女子是誰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