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隆坦高聲吶喊,撲到古爾丹面前,速度快如德拉卡射出的羽箭,集中全部力量,幹凈利索地打在古爾丹的下巴上。這一擊完全出乎意料,術士搖搖晃晃地跌倒在地上。但不等杜隆坦乘勝追擊,古爾丹已經一躍而起,抓住霜狼酋長的喉嚨,把他舉到半空中,並一點點攥緊瞭他的咽喉。
杜隆坦的視線開始變得模糊,但他還在努力抗爭。他會一直戰鬥下去,直到死亡。他的生命並不重要,現在最重要的是實現他對奧格瑞姆的承諾——讓部落看到這個領導他們的怪物真正的面孔。他揮拳擊打古爾丹扭曲的綠色面孔,卻毫無用處。隨後,他的雙手抓住瞭術士背上的兩根長刺。就在古爾丹的手指在杜隆坦的喉嚨周圍勒緊的時候,霜狼酋長用全部力氣折斷瞭他的一根骨刺,用術士畸形的鋒利骨刺末端插進瞭術士的身體。
古爾丹痛呼一聲,這一次,他的聲音裡不再有憤怒。古爾丹將杜隆坦扔出幾碼遠。杜隆坦重重地跌落在地上,不住地喘息著。古爾丹怒吼一聲,向刺傷他的對手沖去。他非常巨大,肌肉遠比杜隆坦更發達,身上生滿瞭鋒銳的畸形骨刺和尖角。他一拳一拳兇狠地毆擊著這個弱小的敵人。杜隆坦努力反抗,用踢踹擋開術士的拳頭,自己閃向一旁。古爾丹再次揮拳,又被杜隆坦躲開。同時杜隆坦也打出一拳。
但這一次古爾丹抓住瞭對手的胳膊,把杜隆坦拽向自己,張開手掌按在杜隆坦的胸前。綠色的光芒在他的手指周圍閃耀。古爾丹的眼睛裡顯示出陰狠的惡意。
杜隆坦的雙腿突然開始顫抖,無法再撐住他的身體。無力感向他的全身滲透,他看到一縷細小的白色煙霧從自己的身體中逸散出來,註入古爾丹的手掌。就在他驚駭的目光中,術士的身軀變得更加龐大,肌肉進一步膨脹。古爾丹“嗬嗬”地笑著,抓住杜隆坦的一隻手臂,猛地一拽……先是一陣灼熱的疼痛,然後是斷裂的聲音。杜隆坦的一隻手垂下來,沒有瞭用處。
杜隆坦跪倒在地上。古爾丹後退一步,露出勝利的冷笑,然後舉起巨大的綠色拳頭,準備發動致命的一擊。
杜隆坦怒吼一聲,突然前沖,一頭撞在古爾丹的胸口上,讓術士踉蹌著連退幾步。他沒有給術士恢復平衡的機會,立刻又攥緊還能用的拳頭,一拳一拳打向敵人。每一次他擊中那片畸形的綠色皮膚,腦海中都會出現一個霜狼族人的面孔,他們在他的心中點燃正義的怒火,為他增添瞭新的力量。科沃什!莎薩卡!卡葛拉!紮卡!妮茲卡!
德拉卡。
古伊爾。
一個聲音穿透瞭他的耳孔,那不是他的血液奔流的怒吼,也不是圍觀者的吼叫。那是一個人類的聲音,不是說話,而是吟誦。希望在杜隆坦的心中湧起。古爾丹此時需要在傳送門前,吸收無辜人類的生命,打開那道大門,將部落的其餘成員帶進這個世界。但現在,他隻能在這裡——和杜隆坦戰鬥。
古爾丹也聽到瞭。他一拳打在杜隆坦受傷的手臂上。霜狼酋長發出痛苦的吼聲,但他依然憑借著純粹的意志保持清醒,踉蹌著後退,用手和膝蓋撐住身子。
古爾丹罵瞭一句,並沒有向杜隆坦逼近。“我沒有時間處理這種事,”他喃喃地說道,“黑手!”
酋長審視著杜隆坦,尤其註意到他無力下垂的那條胳膊,還有他臉上和身上的鮮血,他劇烈的喘息。然後他的目光又掃過奧格瑞姆,還有杜隆坦插在地上的旗幟。終於,他轉頭看著古爾丹。
臉上露出笑容。
“這是瑪格拉,”黑手說道,“我們要尊重傳統,繼續戰鬥!”
古爾丹給瞭他的酋長一個惱恨的怒視,杜隆坦心中的希望變得更加強烈。如果酋長能看出古爾丹是多麼卑劣,多麼無視榮譽,那麼其他人一定也能看到。這時,術士向杜隆坦沖瞭過來。他的臉上不再有傲慢的冷笑,而是改換成急迫和激動。這讓他的拳頭變得更加兇狠,卻也讓他更加莽撞。一次又一次,杜隆坦躲開瞭能夠打碎他顱骨的攻擊,並用僅剩的一隻手發動瞭有力的反擊。但是古爾丹不斷向他逼近,狠惡的擊打也越來越難以抵擋。杜隆坦不止一次感覺到自己的肋骨在敵人的拳下折斷,但他絕不會放棄。
繼續戰鬥,為瞭你的氏族,為瞭還活著的獸人,為瞭他們的孩子。
古爾丹一拳打在杜隆坦的肚子上,讓他猛地彎下腰,幾乎無法再移動腳步,從旁邊揮過來的一拳讓他失去瞭一隻眼睛。所有這些他都一一承受。
他堅持著,並感覺到局勢正在被自己扭轉。
圍觀者的冷笑變成瞭沉默,又轉變成贊賞的議論。古爾丹轉過頭,瞪視著一眾獸人——“他的”部落。
術士嘴唇扭曲,顯示出強烈的憎恨。終於,他再一次將手掌印在杜隆坦的胸口,開始吸取這個霜狼的生命。
一個聲音在人群中響起,“古爾丹在作弊!”吼聲充滿憤怒。盡管感覺到自己的生命正在被吸走,成為古爾丹的力量,杜隆坦卻還是感到高興。他做到瞭。術士已經不可能再隱藏他的邪惡手段。杜隆坦現在知道瞭那些德萊尼囚徒經歷過怎樣的痛苦,他們的生命也是這樣被抽取,直到他們的身軀萎縮幹癟。他迫使古爾丹在部落面前顯露出瞭本相。
古爾丹抽回手掌,被杜隆坦的生命白霧所環繞,他又攥緊拳頭全力打在霜狼酋長的胸膛上。伴隨著無法承受的劇痛,杜隆坦飛上半空,又重重地跌落在地上。現在他和自己的生命之間隻剩下瞭最細微的一點聯系。
現在,吼聲不斷響起:“你在作弊,古爾丹!”“真丟臉!”“這不是我們的傳統!”
杜隆坦必須站起來,再一次站起來。他的每一根筋腱和肌肉,每滴落一滴血都讓他感受到劇烈的痛苦。他用意志的力量與自己抗爭,搖搖晃晃地站起身。他幾乎已經無法呼吸,但他還是讓肺葉充滿空氣,高聲吶喊,“古爾丹,你玷污瞭榮譽!”
古爾丹向杜隆坦走來,每一步都伴隨著喉頭深處越來越強橫的吼聲。這一次他沒有揮出拳頭,而張開雙臂抱住瞭他的敵人。杜隆坦掙紮著,但箍住他的手臂仿佛鋼鐵一樣堅硬,而他已經沒有力氣掙脫瞭。古爾丹已經全然不在乎其他獸人會看到什麼。他將杜隆坦緊緊地壓在自己身上,皮膚接觸越多,他就能越快吸收霜狼酋長的生命力。杜隆坦感覺到自己的脊骨被折斷瞭。透過因為劇痛而模糊的雙眼,他能夠看到怪異的金色光芒從他的體內放射出來。這是他的生命——他的靈魂?他不知道。而術士正貪婪地吞吃著這些光芒。被邪能驅動的餓鬼。古爾丹露出瞭代表勝利的狠毒獰笑,他在向所有人炫耀杜隆坦瀕死的軀體。最後,當他再也無法從霜狼酋長身上得到一絲能量,他便厭惡地將杜隆坦丟棄在地上。
杜隆坦再也站不起來瞭。
霜狼酋長發現自己正在望著奧格瑞姆。他掙紮著想要抬起手,卻隻是讓手指微微抽搐瞭一下。但奧格瑞姆明白瞭,他的眼睛裡充滿瞭淚水,向自己的酋長點頭。這個曾經背叛霜狼的人,現在成為他們唯一的代表。
這樣很好。
獸人們都看到瞭。杜隆坦完成瞭他的任務。這便足夠瞭。
奧格瑞姆看著身邊的獸人們。“你們要追隨這個怪物嗎?”他將心中的全部仇恨和輕蔑都註入自己的吼聲裡,“你們會嗎?你們會追隨這個惡魔嗎?我不會,我會追隨一位真正的獸人。一位酋長!”
獸人們盯著他,紛紛交頭接耳。“他甚至連獸人的外表都沒有瞭。”奧格瑞姆聽到有人這樣說。古爾丹站在原地,喘息著,瞪著這些獸人,仿佛在看他們之中有誰敢向他挑釁。奧格瑞姆看到幾個獸人轉身離開,其中甚至還有皮膚上帶有些許綠色的獸人。他們已經看到,如果繼續使用邪能,他們最終會是什麼樣的下場。所以他們決定放棄這條道路。
奧格瑞姆轉回身,看著他的朋友和酋長,曾經被他出賣的那個人。杜隆坦,加拉德之子,杜高什之孫,一動不動地躺在地上。他的死亡就像他活著一樣,充滿勇氣,堅守瞭信念。他死在一場對抗恐怖敵人的,正義的戰爭中。
奧格瑞姆回想起杜隆坦的話,那時霜狼正準備啟程前往南方,加入部落:有一條律法、一個傳統,我們絕不能違背,那就是酋長必須竭盡全力做出對於氏族最好的決定。
今天,杜隆坦的氏族不再隻是霜狼,他的氏族是整個部落。
奧格瑞姆跪倒在死去酋長的身邊,抓住杜隆坦的一顆獠牙,把它拔下來。“為瞭你的兒子,”他告訴杜隆坦,“願你的英靈能夠教導他。”
“我等會兒再處置你,奧格瑞姆·毀滅之錘。”古爾丹發出兇狠的威脅。看到古爾丹的這種嘴臉,又有幾名獸人大步走開瞭。一個獸人朝地上啐瞭一口:“為你的力量付出這樣的代價不值得,術士!”奧格瑞姆沒有說話,隻是在沉默中看著這一幕。古爾丹嘴裡噴著白沫,怒不可遏地伸出手。三個站在他旁邊的倒黴獸人立刻跌倒在地,在巨大的痛苦中弓起脊背。他們的生命精質被術士瘋狂地奪走瞭,就像是從他們身上撕扯出去。奧格瑞姆看到那其中還有術士忠心耿耿的走狗。白色能量匯聚成的洪流湧入古爾丹伸出的手中。術士抬起另一隻手,那隻手心裡流出瞭獸人們都已經熟悉的,令人惡心的綠色邪能。
“還有別人嗎?”古爾丹吼道。最後幾個站在術士附近的人紛紛拖著腳步向遠處避開。沒有人想留在這裡,但也沒有人願意像杜隆坦那樣死去。
“你,酋長!”體內充斥著邪能的古爾丹突然轉過身,綠色能量直接註入黑手體內。酋長倒在地上,不斷尖叫翻滾,他的身體則開始扭曲變形。“你要接受邪能,”古爾丹沖著飽受折磨的黑手高喊,“你要比所有獸人都更強大!在邪能將你重塑之後,你將徹底毀滅那些小牙齒!”
綠色蔓延到黑手的全身,隨之膨脹的肌肉撐開瞭他的鎧甲。蔓須一般的血管在他的皮下隆起,裡面脈動著綠色的血液,就連他的鋼爪也變成瞭綠色。黑手抬起頭,他的眼睛裡燃燒著明亮的邪能火焰。奧格瑞姆轉過身,無論是他的心靈還是身體,都對眼前這一幕產生出深深的厭惡。對杜隆坦和黑手來說,一切都已經太晚瞭。但現在對他還不算晚,對於那少數幾個願意用自己的眼睛去正視古爾丹醜陋真相的人還不算晚——這全都是因為霜狼酋長的偉大犧牲。
他大步跑進森林,遠離瞭邪能和那些虛偽的承諾。這時他聽見古爾丹嘶聲高喊:“現在——為我奪取新世界吧!”
黑色沼澤,敵人和無辜的俘虜都在等待著國王萊恩和他的軍隊。隻要再越過眼前的高地,人類的進攻就要開始瞭。迦羅娜策馬走在萊恩身邊,一直在用擔憂的眼神瞥著萊恩。
這支規模不大的部隊一步步登上最後的高地。萊恩的心變成瞭冰塊。
霜狼氏族會在路上與你會合。麥迪文曾經這樣告訴他。
他們的盟軍沒有爽約。一個個霜狼獸人被插在豎立於道路兩旁的長矛上——規模巨大的獸人營地在以這種恐怖的方式邀請他們走進去。震驚捏緊瞭萊恩的喉嚨,他逐一審視這些屍體,其中有一些的脖子上掛著霜狼的氏族徽章,另一些的嘴裡塞著霜狼旗幟。這麼多人被殺害瞭……
麥迪文錯瞭。獸人的叛亂已經被鎮壓。人類的盟軍隻剩下瞭滿是血污的,僵硬的屍體……或者更加可怕。
萊恩深深地吸瞭一口氣,強迫自己的視線離開這一幕駭人的場景,越過獸人帳篷的海洋,落在裝滿俘虜的囚籠上。他的人民——到現在為止還活著。而在那些囚籠之後就是那道大門——黑暗之門,嗜血的獸人大軍很快就會從那道門中沖殺出來。部落將席卷艾澤拉斯,屠殺這個世界的生靈。邪能會將他們變成瘋狂兇暴的戰士,也將吸幹艾澤拉斯的生命,讓這裡變得幹枯死寂,就如同獸人的世界一樣。這樣的事情正在發生。黑色沼澤曾經遍佈水潭蒿草,而現在,那道大門周圍隻剩下瞭焦幹的沙土。如果放任不管,整個世界都將變成這種樣子。
除非,能有人阻止他們。
“我們的軍力太單薄瞭。”萊恩說道。就在這時,一陣火焰和石塊的暴雨向他們頭頂落下——獸人早已在他們周圍埋伏下瞭投石機。他們走進瞭一個陷阱,一個用希望作誘餌,用恐懼觸發的陷阱。因為萊恩的愚蠢而跟他走進這個陷阱的三個軍團全都必死無疑。
憤怒趕走瞭絕望。同時,部下的勇氣更讓萊恩感到敬畏。他拔出佩劍,“相信你們的訓練!相信你們的力量!與我並肩沖鋒!霜狼已經倒下,但隻要有守護者的幫助,我們依然能摧毀黑暗之門,帶我們的同胞回傢!”
戰鬥的吶喊響起,盡管發出這喊聲的人並不多,但它依然是那樣英勇無畏,震人心魄。暴風城的國王和他的三個軍團在怒吼聲中向前沖去。迎接他們的是一陣更加低沉陰暗的雷鳴——獸人軍隊殺上來瞭。
古爾丹不喜歡這種被玩弄的感覺。那個霜狼獸人頑固地拒絕死亡,甚至把他逼得智窮力竭,讓他愚蠢地暴露瞭邪能的使用方式,結果損失瞭許多最優秀的戰士,其中也包括奧格瑞姆。我早就應該知道,絕不能信任霜狼,術士恨恨地想著。不過霜狼畢竟已經不復存在瞭。用不瞭多久,就會有超過現在許多倍的獸人從那道大門中湧出來。他的部落會顯示出真正的力量。
在過去幾個月裡,麥迪文的吟誦不止一次毫無原因地被打斷,不過這些幹擾都沒有關系。每一次的吟誦在中斷之後不久又會立刻恢復。站在俯瞰戰場的高地上,古爾丹能看見一切都在依照計劃進行。體內充滿邪能的黑手所向無敵。就像麥迪文所說的,那個人類國王隻帶來瞭三個力量薄弱的軍團。這些人類裝備著古爾丹從未見過的武器,但他們無論是從數量還是從戰力,都遠遠無法和獸人相比,不管是什麼武器,揮舞它的手才是最重要的。
更遠處,就是那道大門。
在儀式真正開始之前,獸人們可以隨意穿過那道大門,就如同它隻是一道普通的拱頂。但現在……現在,古爾丹已經能看見德拉諾,看見對面有許多人影晃動。是獸人!他們已經準備好進入這個世界,得到邪能的強化,並吞吃更多的邪能。
時候到瞭。狂喜與得意充滿瞭古爾丹的內心。這正是麥迪文所承諾的時刻,是那個所謂的艾澤拉斯守護者勝利的時刻,這勝利是屬於邪能……屬於古爾丹的。術士大踏步向在囚籠中瑟縮的人類走過去,享受著他們的恐懼。片刻之後,他張開一隻手,開始吸取這些人類珍貴甜美的生命能量。人類的尖叫聲在他的耳中如同美妙的音樂。他獰笑著抬起另一隻手。
“來吧,我的獸人。”他用慈愛裝飾自己的聲音,就像是父親對他鐘愛的孩子說話,“讓邪能釋放出部落全部的威力吧!”他的另一隻手朝遠處的傳送門猛然伸出,綠色能量的洪流沖出他的手心,向黑暗之門激射而去。它跨過大地,完全無視下方正在激戰、流血和死亡的人們,在吟誦咒語的聲音中越來越快,隻想擊中那道大門,打開它,讓更多邪能進入這個世界,吞噬掉更多的生命。
第一群獸人發出嗜血的吶喊,揮動武器,沖過瞭大門。
麥迪文的聲音還在從這尊黏土魔像的口中傳出來。魔像同時伸出巨大的,像樹樁一樣的腿,踏在洛薩剛剛站立的下一層地板上。洛薩舉劍用力劈砍那條腿,劍刃深深砍進黏土中,將厚硬的黏土切開,最終把這條腿齊膝斬斷。魔像晃動瞭一下,洛薩迅速閃躲到一旁。但那個被詛咒的怪物並沒有倒下!洛薩氣惱地向上望去,拼命思考該如何才能讓這個怪物閉嘴。他發現瞭掛在魔像肩膀上的一樣東西:麥迪文用來從魔像身上刮下一層層黏土的工具——接在兩隻木柄中間的一根金屬長線。
不是讓它閉嘴,而是控制住它,這樣更好。
洛薩拋下長劍,爬上怪物的身體。他的手指和腳尖一次次插進黏土中,將他一直送到怪物的肩膀上,抓住這件絞索一樣的工具,把它甩過魔像的頭顱,猛地向後一拽,讓金屬絲勒進魔像的大嘴。魔像踉蹌瞭一下,在原地轉身,想要用自己黑曜石一般的拳頭擊中趴在自己頭頂上的這隻可惡的蟲子。洛薩緊緊抓住金屬絲。魔像的拳頭隻是打穿瞭守護者廳堂的墻壁。魔像又利用沖擊慣性,猛地彎下腰,想把洛薩從背後甩下去。
洛薩抬起頭,恰好看見卡德加落到瞭下層,面朝下趴倒在地,被各種碎片瓦礫所覆蓋,一動不動。但洛薩沒有時間為那名法師擔心瞭,麥迪文已經轉過身,眼睛裡射出的綠色光芒仿佛要將他的老友刺穿。守護者揚起手,準備發動攻擊。
洛薩拼命揪扯金屬絲。魔像被拽得一下子揚起瞭頭,剛好用胸口擋住瞭守護者的全部攻擊。魔像朝後倒去,撞穿瞭下層的窗戶。半截黏土魔像還留在大廳裡,另外一半——連同攀附在上面的安杜因·洛薩都掛在瞭窗外。洛薩雙手抓住金屬線,卻驚恐地意識到這根絲線正在實現它本身的功用——緩慢卻又毫不停頓地切穿瞭黏土。
一秒鐘之後,魔像的一大塊頭顱被切斷,經過洛薩的頭頂,落向下方地面。洛薩匆忙趴到魔像上,將腳跺進還算松軟的魔像背後,就這樣頭下腳上地掛在半空中,小腿全部插進瞭黏土裡面。至少現在吟誦咒語的聲音消失瞭。
但就算是少瞭半個腦袋和一條腿,魔像還是在移動。它向窗臺伸出手,把自己和身上那個不情不願的騎手拽回到大廳下層,靠在墻壁上,嘗試著站穩身子,並打算將洛薩擠死在它和大廳的弧形墻壁之間。有那麼一會兒工夫,洛薩覺得它就要成功瞭。不過他總算是甩掉自己的戰靴,將雙腿從黏土中抽出來,掉落在地板上,搶在魔像撞擊墻壁之前滾身躲到瞭一旁。
魔像很快又向墻壁發動瞭第二次撞擊。洛薩意識到這個怪物並不知道它的背上已經沒有人瞭。同時,他聽見吟誦聲再一次響起,不由得罵瞭一聲,趁著魔像無暇他顧的時候快速向卡德加跑去,撥開蓋住法師身體的各種殘破物件。讓他感到安慰的是,卡德加雖然滿身傷痕淤青,但身體總算還是完整的。
“嗨,小子,”他說道,“快醒醒!”卡德加依舊一動不動。洛薩用力拍瞭一下他的臉。卡德加的身子猛地一抽,睜開雙眼,抓住瞭洛薩的手腕。洛薩問他:“你還好嗎?”
卡德加點點頭,有些暈眩地眨眨眼,視線越過洛薩,朝魔像望去。“你真聰明,想到瞭要切開它的腦袋。”
“是的,”洛薩面無表情地說,現在他沒有心思向年輕法師解釋當時到底發生瞭什麼,“就和我計劃的一樣。”他一邊說,一邊拽起卡德加,“現在該怎麼辦?”
“守護者現在隻能親自吟誦咒文瞭。他這樣做的時候,你就能靠近他,幹擾他。”卡德加向笨重的黏土怪物走去。
“然後呢?”洛薩又問。
“把麥迪文放進魔法源泉。”卡德加回答道。年輕法師這時已經開始瞭和魔像的戰鬥。
“就這樣?”洛薩帶著挖苦的語氣問道。但就在暴風城將軍問出這句話的時候,他已經意識到,正是從這一刻開始,他完全信任瞭卡德加。於是洛薩迅速爬上瞭魔法源泉所在的那一層。麥迪文正站在那裡,吟誦著恐怖的咒語。成千上萬嗜血的獸人即將隨著他的咒語沖進艾澤拉斯——也許他們已經來瞭。
洛薩緩步前進。盡管心中有無數個聲音在催促他快一些,再快一些,但他依然保持著謹慎。他停頓瞭一下。不過守護者似乎完全專註於施法,並沒有註意到洛薩正從身後向他靠近。洛薩心中一陣沖動,盡管還在小心翼翼地縮短著他們之間的距離,他卻開口說話瞭。
“麥迪文……如果真正的你還在你心裡,老朋友,回來吧。”沒有回應。麥迪文似乎完全忘卻瞭洛薩的存在。洛薩滿心哀傷地伸出手,要捂住麥迪文的嘴。
麥迪文的吟誦沒有絲毫停頓,卻突然伸手掐住瞭洛薩的喉嚨,把他高舉起來。洛薩的雙手回到自己的喉頭,拼命想要把麥迪文被邪能強化過的手指掰開。但他的掙紮毫無用處。麥迪文舉著洛薩,把他放到自己面前——那個病態的綠色泉池的正上方。
抓住洛薩脖子的手指在收緊,深深扣進他的喉頭,但洛薩還能呼吸,還能說話。
為什麼?為什麼不簡單地捏碎他的氣管,結束這一切?
“麥迪文。”洛薩用沙啞的聲音說道,眼睛裡盡是懇求的神情。
麥迪文把他扔到一旁,洛薩重重地跌落在泉池另一邊的地面上。
他像離水的魚一樣,張開嘴拼命吸進空氣,讓自己麻痹的肺葉重新開始工作。然後他緊咬牙關,搖搖晃晃地站起身。在他腳下,卡德加正試圖將隻剩半個腦袋的魔像困住。洛薩不知道自己為什麼要這麼幹,現在他幾乎什麼都不知道瞭。他隻明白,自己必須——必須——再做一次努力。
“來啊!殺死我。現在已經沒什麼還值得我繼續活下去瞭!”一恢復瞭氣息,他便繞到魔法源泉對面,沖著麥迪文高聲吼道。麥迪文完全不理睬他,隻是站在魔法源泉前繼續那種可怕的吟誦,“現在,生命對於你隻不過是一種燃料,對不對?”洛薩要刺激這個邪能怪物,讓他失去冷靜,向自己發動攻擊,他所做的一切都是為瞭阻止他的吟誦,如果別無選擇,洛薩會殺死他。洛薩想到瞭自己的孩子,聲音中充滿瞭痛苦。凱蘭死得那麼淒慘,被怪物的利爪切碎,而他的父親隻能眼睜睜看著他被殺死。
然後,他想到瞭萊恩,他的朋友和兄弟。無論從法律上還是從內心中,他們都是親人。“但萊恩,”洛薩隔著邪能泉池對麥迪文說,“他信任你。不要殺死你的國王,不要殺死你的朋友。”
麥迪文的吟誦停頓下來。他的眼睛改變瞭顏色,從熒綠變為漆黑。一股冰冷的恐懼攥緊瞭洛薩的心。“你到底有什麼計劃,小子,”他向下面的卡德加高喊,“快一點!”就在他喊喝的時候,麥迪文走進瞭魔法源泉。
這正是卡德加要洛薩做的。洛薩長出一口氣,他們成功瞭,他抓住瞭麥迪文。守護者已經進入強大的魔法源泉,然後……
開始變得巨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