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在藥品管理局飛機的護送下,飛機降落在懷特曼機場,迎接博斯的州、地方和聯邦機構擠滿瞭機場。其中藥品管理局探員、傑裡·埃德加、州醫療委員會團隊、瓦爾德斯局長和聖費爾南多的調查員們站在前排和中心位置。現場還有驗屍車、死亡調查小隊、洛杉磯警察局丘陵分局派來的兩名警探以及他們的取證人員。此外,還有兩名護理人員,以防博斯需要醫療救護。

飛機被引入一座空的飛機庫,從而可以避開媒體和公眾監視,作為犯罪現場加以調查。博斯從駕駛艙門擠瞭出來,來到客艙,飛行員跟在他後面。他讓飛行員舉起雙手,從跳傘門下去。飛行員走下飛機時,博斯來到客艙後半部。他盯著被自己殺死的人看瞭許久,屍體靜靜地躺在機艙地面上。在飛行過程中,由於飛機轉彎和飛行高度的變換,屍體流出的血呈現出十字交叉的樣子。博斯回到跳傘門,走瞭出去。

兩名身著黑色戰術褲和襯衫、腰掛配槍的人扶著博斯從跳傘平臺上跳瞭下來。

“藥品管理局?”博斯問。

“是的,長官,”一名探員說,“我們現在要進去清理飛機。裡面還有其他人嗎?”

“沒有活著的。”

“好的,長官。這裡有人想要馬上和您談一談。”

“我也想和他們談談。”

博斯從機翼處離開,貝拉·盧爾德正在旁邊等著他。

“哈裡,你沒事吧?”

“比飛機裡那傢夥強點。情況問詢說明怎麼處理?”

“藥品管理局有一個移動指揮站,你需要和我們、洛杉磯警察局、埃德加和霍文一起進去。等你準備好瞭,或者你想——”

“我準備好瞭,我們還是趕緊把這件事處理掉吧。不過我想先見見《洛杉磯時報》的人,今天那篇報道差點害死我。”

“我們讓報社的人來瞭。我很抱歉。”

“我隻是說時機不對。”

她領著他來到瓦爾德斯、西斯托、盧松和特雷維尼奧所在的地方。局長拍瞭拍他的胳膊,說他做得很棒。考慮到博斯所經歷的一切,這句問候顯得有些尷尬。這也說明《洛杉磯時報》的報道將會很難對付。

博斯決定繼續處理手頭的案子。

“我們的案子結瞭,”他說,“飛機裡死掉的人是其中一個槍手,另一個從飛機上跳瞭下去。我覺得他活不下來。”

“那傢夥就這麼從飛機上跳瞭下去?”西斯托說。

他的語氣表明他認為事實不是這樣的,比如俄羅斯人或許是被迫跳下去的。

博斯瞪著他的眼睛。

“瘋狂的俄羅斯人,”西斯托說,“我就說嘛。”

“所有問題等大傢都坐下瞭再談,”瓦爾德斯說,“貝拉,你帶博斯去做情況問詢說明,我去拿報紙。”

貝拉陪著博斯朝移動指揮站走去,結果在飛機庫裡剛走瞭一半就碰上瞭埃德加。他笑著走瞭過來。

“我的搭檔,你做到瞭,”他說,“真是迫不及待地想知道你是怎麼做到的。聽說是他娘的死裡逃生啊。”

博斯點點頭。

“你知道嗎?”他說,“如果你沒有告訴我那個有人上瞭飛機就再也沒有回來的傳言,我現在可能就不會在這兒瞭。這個情報讓我在那些傢夥面前占瞭先機。”

“嗯,我真高興自己還是做瞭點什麼。”埃德加說。

移動指揮站是一輛沒有標記的房車,可能是販毒案裡沒收的車輛,之後又調整瞭內部設置和裝備。博斯和盧爾德走瞭進去,裡面看上去就像一個迷你會議室。電子巢和會議室之前隔著一堵墻,上面有一道門。霍文探員從電子巢裡走出來,和博斯握手,歡迎他回來。

“有關於第二個俄羅斯人的消息嗎?”博斯問。

在飛機飛往懷特曼的航程中,博斯已經報告瞭伊戈爾沒有降落傘卻跳下飛機的情況。藥品管理局派出瞭一支搜救小隊。

“沒有任何消息,”霍文說,“機會渺茫。”

霍文安排博斯坐在會議桌一頭,這樣他能夠看到所有參加情況問詢說明的人。盧爾德坐在瞭他右手邊,聖費爾南多隊伍的其他人則坐在瞭桌子兩側。瓦爾德斯走進來,將一份《洛杉磯時報》的頭版放到博斯面前的桌子上,然後坐瞭下來。

報道被放在瞭首頁,其標題讓博斯備受打擊。在探員和警官進入指揮站就座的過程中,博斯試著去讀瞭這篇報道。

地檢引用DNA證據,警察瀆職;將撤銷死刑判決

時報特派記者戴維·拉姆齊

一九八七年,因涉嫌強奸並謀殺托盧卡湖附近一名女演員而被判處死刑的男子,最早可能於周三無罪獲釋。屆時,檢方將引述新的DNA證據以及洛杉磯警察方面的瀆職行為要求法官撤銷判決。

洛杉磯縣地方檢察官辦公室已請求高等法院就普雷斯頓·博德斯案舉行聽證會。自被逮捕以來,普雷斯頓·博德斯已被關押將近三十年。博德斯就該案已用盡各種上訴手段,在聖昆廷監獄的死刑名單上苦苦煎熬,直到地檢新成立的定罪證據真實性調查組決定重新審查其申訴請求,也就是在丹妮爾·斯凱勒謀殺案上,他是被陷害的。

在托盧卡湖的公寓中,斯凱勒慘遭強奸和殺害。博德斯是她的熟人,此前曾與其交往過。彼時,警方在博德斯公寓的隱蔽處搜出一件首飾,據說是博德斯在襲擊時從被害人處拿走的,他因此被牽連案中。在這個完全基於旁證的案件中,博德斯經歷瞭一周的庭審後,最終被判處死刑。

地方副檢察官亞歷克斯·肯尼迪說他們最近已對被害人衣服上的DNA進行瞭分析,結果發現這片衣服上的少量體液與連環強奸犯盧卡斯·約翰·奧爾默的DNA匹配。據瞭解,彼時後者也曾在洛杉磯犯案。後來,奧爾默在其他幾起不相關聯的性侵案件中被定罪,並於兩年前死於獄中。

肯尼迪說調查人員現在相信是奧爾默殺害瞭斯凱勒,同時他還可能是另外兩起年輕女子謀殺案的罪魁禍首。警方一開始懷疑這兩起案件是博德斯所為,但一直沒有提起訴訟。

“我們認為是奧爾默尾隨並謀殺瞭她,他是從沒有上鎖的陽臺門進入的,”肯尼迪說,“他是一名連環罪犯,曾在那片區域尾隨被害人。”

《時報》所獲得的法庭文件顯示博德斯及其辯護律師蘭斯·克羅寧宣稱,在博德斯公寓中發現的首飾是一名警探栽贓的,該警探是本案的首席調查員。

“這是一起顯而易見的司法誤判,”克羅寧說,“博德斯先生因此失去瞭一多半的人生。”

克羅寧和法庭文件指認負責調查博德斯公寓,並在暗箱中發現該首飾的兩名警探分別是希羅尼穆斯·“哈裡”·博斯和弗朗基·希恩。本報瞭解到,希恩現已離世,博斯也在三年前從洛杉磯警察局退休。

博斯在一九八八年的庭審中做證稱在搜查博德斯的公寓時,他發現首飾——據稱是一隻海馬吊墜——被藏在瞭書架下隱藏的暗箱中。作為一名演員,博德斯在工作室試鏡時與斯凱勒相識,並在警察發現該首飾後不久被捕。

本報暫時聯系不到博斯對此進行評論。眾所周知,博斯在洛杉磯警察局從事警探工作二十餘年,參與過很多備受矚目的調查行動。目前,他在聖費爾南多警察局擔任志願警探。上周,在聖費爾南多谷一座小鎮的商業區,一傢藥店疑似發生瞭搶劫案。在該案中,兩名藥劑師被殺。博斯正在調查該起案件。

報道轉至另一版,但是博斯已經讀夠瞭,並不想打開附有自己照片的那一版。他註意到擠在這房間裡的所有人正盯著他,都知道報紙上關於他的報道。

博斯將報紙扔到自己椅子旁邊的地面上。這篇報道無疑是克羅寧或肯尼迪精心編排的打擊報道。至少在跳轉至結論前,報道並沒有提及博德斯是無辜的這一觀點的反對意見,也沒有提及米基·哈勒眼下可能已經就終止地檢行動而提交動議申請的行為。

博斯看瞭看坐在桌子兩邊的人。霍文坐在他對面桌子的另一邊,霍文旁邊坐著的是喬·史密斯——博斯的臥底訓練員。

“好瞭,在開始前先提兩件事,”博斯說,“周三以來我一直沒有沖澡,非常抱歉。如果你認為自己坐的位置聞起來臭氣熏天的話,那應該慶幸沒有坐在我這個位置。另一件事,今天《時報》上的報道完全就是胡扯。我在那個案子上、在任何其他案子上都沒有栽贓過證據,普雷斯頓·博德斯永遠也不會無罪釋放。你們可以等下周三的聽證會結束後看看,到時候《時報》的報道會告訴你們這一點。”

博斯看瞭看房間裡的人。除瞭少數幾個點瞭點頭,大多數調查員都沒有表明自己是否相信博斯的話。一切正如博斯所料。

“那麼,好瞭,”他說,“我們越早結束,我就越能早點去沖個澡。你們想怎麼開始?”

他朝桌子另一頭的霍文看去。這是他所在機構的房車,博斯覺得這就意味著他是這裡主事的人。

“我們會提些問題,但是我覺得你可以想從哪兒開始,就從哪兒開始,”霍文說,“為什麼不給我們來個大標題,然後從那兒開始呢?”

博斯點瞭點頭。

“好的,大標題就是桑托斯早就沒瞭,”他說,“俄羅斯人把他從一架飛機上扔進瞭索爾頓湖。他們其中一人要把我也扔下去的時候跟我說的。”

“他們為什麼會告訴你這個?”一名博斯並不認識的探員問,“俄羅斯人通常不會這麼容易就招瞭。”

“他不是在招供,”博斯說,“他是正要殺我。他占瞭上風,我猜他可能在沾沾自喜。他還暗示他和他的搭檔,也就是跳下飛機的那個人,周一早上殺害瞭藥店那對父子。”

“暗示?”盧爾德問。

“是的,暗示,”博斯說,“我直接問他是不是他們殺瞭那父子倆。他沒有否認,說他們是罪有應得。他說這話的時候一直在笑。但是在那之後,形勢發生瞭變化,我占瞭上風。我就是在那個時候殺瞭他。”

《兩種真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