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4章 生產

“竟然到瞭這個地步?”雖知紙包不住火,遲早有一日會爆發出來,卻沒想到會鬧得這樣大。任何人都低估瞭杜夫人的毒和狠,包括杜夫人的娘隻怕都不曾想到。

蔣雲清嚎啕大哭:“嫂嫂,求大哥去看看吧,府裡無人主瞭。”老夫人出瞭事,蕭雪溪流產,蔣長義和杜夫人的恩怨都得緩一緩。結果就是,沒等醫到達,老夫人就一命嗚呼,聞訊趕來的蕭傢人暴走,要追究杜夫人和蔣長義的責任,然而杜夫人早就趁跟著杜謙一道沒瞭影蹤,她屋裡的小件貴重東西什麼都不剩,其餘擺設和帶不走的全被砸爛,還放瞭一把火,眾人看到的就是一個冒著煙的院。

再接著,蔣長義大概也是料到瞭下場——蔣重不會饒他,蕭傢勢必要拋棄他,什麼官職前途都是浮雲,於是也玩瞭失蹤,去瞭哪裡都不知道。蔣重把自己和死去的老夫人關起來,不見客,不發言,不管事。蕭傢的仆婦四處找蔣雲清,要她給個交代,去伺候蕭雪溪,蔣雲清一個未出閣的女兒傢,能有什麼交代?幸虧老夫人身邊的綠蕉去報瞭信,這才由雪姨娘護著從角門跑出來求助。

雪姨娘哭道:“原本沒臉來尋大公和少夫人,可是出瞭這樣的大事,我們不來和您們說,就是我們的不對。”斷骨頭連著筋,蔣長揚可以不管,但別人一定會認為他是個刻薄寡毒,不孝不仁之人,從而背瞭罵名。

牡丹暗忖,這事兒既然鬧得這麼大,不可能隱瞞得住,國公府必然保不住瞭。她隻擔心會不會給蔣長揚的對手以機會,趁機攻訐蔣長揚。當務之急,就是要先通知蔣長揚,然後準備給老夫人守孝,便吩咐先扶蔣雲清母女下去休息,讓人去尋蔣長揚,馬上準備孝服等物事。

蔣雲清和雪姨娘流著淚被人扶瞭下去,林媽媽見牡丹苦思冥想,很是傷神,恨得咬牙,便勸道:“由得他們去爛好瞭,您是快要生產的人,能怎麼著?”

牡丹揉著額頭道:“那能怎麼樣?還不是得先把該做的事情都做好準備著。讓大傢把不緊要的差事都放下,趕緊地做孝服。”

沒多少時候,蔣長揚便使人回來,讓牡丹安心,先把孝戴起來,其他的事情都管,交由他去處理。於是牡丹便使人把別院裡的一應華麗的陳設統統撤下,掛起白燈籠,又拔瞭頭上的簪釵等物,換瞭素服,派人去通知何傢。

傍晚時分,岑夫人和何志忠、大郎等人就趕瞭過來,替牡丹理事,又出主意,都怕國公府的一攤爛事會牽連到蔣長揚。還沒量妥當,又有人回來報信,說是蔣長揚去瞭國公府,和蕭傢的人交涉好瞭,蕭傢人接瞭蕭雪溪,抬瞭蕭雪溪的嫁妝走人,老夫人的靈堂已經佈置好,讓蔣雲清回去奔喪,至於牡丹,讓她明日清爽瞭再過去。來人又透瞭消息給牡丹知道,道是蔣重連夜進宮請罪,要休妻。

牡丹聽得一愣一愣的,原來蔣重把他自己和老夫人關在一起就是為瞭寫休書?休妻就能把他擇出來瞭麼?他是不是睡著沒醒啊?休妻的根由是什麼?諒他不敢把杜夫人做的那些事扯出來,也不敢把蔣長義和蕭傢幹的好事扯出來,最多就是能從別的方面找找杜夫人的麻煩,比如不孝不慈之類,把傢亂的責任全推到杜夫人身上就對瞭。他呢,很可能對著皇帝喊都是他治傢無方,但心裡一定會認為他是沒錯的,錯的就是杜夫人和蕭傢、還有蔣長義。

這一夜,蔣長揚自是沒回來。何志忠則是考到蔣傢出瞭這樣的大事,隻怕很多人都會避之不及,便領瞭幾個兒前去幫忙,忙裡忙外的,很是盡心盡力。得到為數不多去吊唁的人的一致好評。

第二日清早,眾人連夜趕出喪服,上上下下都換瞭,牡丹強撐著過去應瞭一回卯。因著還早,沒客人上門吊唁,偌大的一個靈堂裡,隻有面如死灰的蔣重、面無表情的蔣長揚和蔣雲清人。空蕩蕩的,好不冷清淒涼。整個國公府籠罩著一層陰霾的氣氛。

牡丹根本跪不下去,就是由人扶著鞠瞭躬,燒瞭些香燭冥幣之類的,就坐到後頭去休息。見著眼睛哭腫瞭的綠蕉和紅兒,這才又知道瞭後續,蕭雪溪要與蔣長義義絕;杜夫人昨日出瞭朱國公府就直接去瞭福雲觀出傢,線姨娘昨夜投繯自盡,而蔣長義,仍不見所蹤。而蔣重昨日去瞭宮中,也到瞭杜謙和蕭尚書,得到的消息是,皇帝去瞭芙蓉園,一個都沒見,也就是說,到現在,誰都不知道會得什麼下場和罰。

從午時開始,陸陸續續有人來吊唁,人很少,多數人都在觀望,不會主動來招惹這個嫌。始終不見汾王府的人,雪姨娘難過擔憂得要死,蔣雲清的神情如同槁木一般。出瞭這種醜事,朱國公府雖然還沒被褫奪爵位,但已經是絕對敗瞭,名聲沒瞭,蔣雲清除瞭小四對她感興趣這點以外,可以說是任何優勢都沒有,這親事還沒談成似乎就已經黃瞭。牡丹也拿不定汾王府會怎麼想,想安慰蔣雲清都無從安慰。可到瞭傍晚時分,汾王府終於也來瞭人,還專門派人到後頭去慰問牡丹和蔣雲清,眾人這才把心稍微安定瞭。

但壞消息不斷,彈劾蔣重和杜謙的奏折雪片似地飛上去,還有人趁機攻訐蔣長揚,這中間有多少是受蕭傢指使的姑且不必說,但皇帝始終沒表態。第十天的時候,皇帝終於想起來這樁事,於是杜傢和蔣傢都倒瞭黴。杜謙被罷官,蔣重最可憐,爵位沒瞭,國公府沒瞭,授田和其他的啥都沒瞭,蔣長義的官職功名自然也沒瞭,可他始終不見影蹤,所以論罪不論罪都是一個結果。這樣的情形下,老夫人自然不可能得到風光大葬。

跑到福雲觀去躲起來的杜夫人也沒得瞭好,杜謙因為心疼她,想替她撐腰,結果因為她之前的隱瞞和當時不留餘地的做法惹瞭一身騷味兒,她自己卻跑瞭。杜傢人的心裡自然有氣,故而她使人去望杜謙的時候,獨孤氏沒收她的東西,也不肯見人,還說瞭幾句很不好聽的話。她從前辛苦累積下的所謂賢惠什麼的,都成瞭過往雲煙,隻剩惡名。沒有多久,她便病瞭,隻剩一口氣吊著,不死不活,身邊隻有金珠一個人服侍。當然,這是後話,暫且不提。

但不知為何,蔣長忠冒領軍功一事和他的死因並沒有鬧出來,或者說,朝廷對這件事沒有明確的說法和定義,牡丹問蔣長揚這是為什麼,她不相信皇帝這麼好糊弄,杜謙和蔣重都還罷瞭,蕭傢居然沒受到任何影響,不合常理啊。蔣長揚想瞭許久,最終也沒給她一個確切的答復。誰知道那個人是怎麼想的呢?興許他就想看到這樣的結局。至於蕭傢,蔣長揚相信,遲早會倒黴。

而對蔣長揚的攻訐,其實沒多大作用。蔣長揚本來也要替老夫人守孝,這個官此時原也不能再做,性專心守孝去瞭。加上皇帝也一直留中不發,不表態,又有景王、潘蓉、汾王府的人在一旁幫忙,此事鬧騰瞭一段日後,便不瞭瞭之。

蔣重徹底蔫瞭,熱孝期間,他不能喝酒,也不能做其他任何事情,他最愛做的事情就是坐在老夫人的靈位前,看著空空落落的庭院發呆。然而,就是這空空落落的庭院,他也住不瞭多久,隻等老夫人一落葬,就要搬出去。

老夫人很快落葬,牡丹的孕期也踏入瞭九月。這一日,她還在睡夢中,肚就疼瞭起來。於是由林媽媽等人扶著進瞭產房,在早就備好的穩婆的指導下,準備生產。

這是一個陽光明媚的日,即便是四處掛著的白佈帳幔和白佈燈籠,也絲毫不能掩去初夏的明媚和燦爛。傍晚時分,牡丹生瞭一對龍鳳胎。兒是哥哥,女兒是妹妹。雖然不曾足月,但一切都平安順利,孩的哭聲非常響亮。

牡丹從睡夢中醒過來,睜眼看到的就是蔣長揚寧靜恬淡的笑容。他握住她的手,低聲道:“我給孩們取瞭名。兒叫正,女兒叫賢。”

牡丹稍一思,點頭應下:“名字很好。”她左右張望,不見孩,便笑:“把孩抱來給我?”那什麼初乳不是說很關鍵麼?總得想法給孩弄點下去吧。

蔣長揚輕輕一笑:“我看過瞭,長得像我。”便叫人去把孩抱進來。林媽媽撅著嘴回來,道是蔣重守在一旁的,孩睡著瞭,他不讓抱。

蔣長揚的眉毛豎瞭起來,起身往外走。

牡丹苦笑,蔣重這是專門來給他們找麻煩的麼?這人這一輩,都弄不清自己的位置啊。

《國色芳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