錢菲看著坐在沙發上的漂亮女孩,怔瞭怔後,才反應過來。
傢裡要住進個人,這事李亦非在去湖北看她的時候跟她說過的,隻是她最近太忙,幾乎給忘瞭。
一個多星期前,據李亦非的說法是想她想得不行瞭,心裡饑身體渴,再不找她吃頓飽飯他就得餓得去死瞭。
然後他坐著飛機來看她,到瞭她下榻的酒店後,第一句話是:“我來之前已經洗白白瞭,我們直接開飯吧好嗎巾巾!”
接著他就把她按在墻上,按在桌子上,按在流理臺上,按在chuang上,按在一切他覺得她能被按住的地方,不停開飯。
第二天早上,她妥妥地起不來瞭。而他揉完瞭眼睛就抹著嘴巴說:“巾巾,該吃早餐瞭!”
她嚇得差點雙便失禁,在戰栗中對“如狼似虎”這個成語有瞭更加深刻的認識。
後來他吃完她的午飯,終於肯穿戴整齊好好地聊聊天。
他跟她說:“我有個事得和你商量商量。”
李亦非跟錢菲商量,能不能讓他一個發小到傢裡來住一陣子。
錢菲問他:“誰?大軍嗎?他打遊戲被他媽發現於是被斷絕母子關系攆出傢門瞭嗎?”
李亦非說:“不是丫;大軍那小兔崽子最近在專註地騷擾一個女網友,已經很久沒來煩我瞭。”他頓一頓,說,“是個女的。”
錢菲想瞭想,問:“不是你認的妹妹什麼的吧?”
李亦非不樂意瞭,“不帶老拿妹妹那事兒打我臉的!”
錢菲忽然說:“不過你別說,我最近看娛樂新聞,金甜還真是火瞭,現在她可是絕對的一線女明星!她這麼一火吧,我總覺得我好像耽誤瞭你跟著‘明星女友’or‘明星妹妹’出人頭地瞭似的!”
李亦非用力戳瞭她額頭一下,“能不能別跑題?能不能先順著一個話頭聊完再另起話頭聊?我就想當‘巾巾男友’and‘巾巾哥哥’行不行?還有咱能接著往下聊下我那發小先嗎!”
錢菲說:“成。”然後問,“你說那女孩,她要跟你是發小的話,那也應該是北京本地人啊,怎麼會沒地方住呢?”
李亦非告訴她:“她傢裡老想撮合她和她不喜歡的人在一起——當然瞭她不喜歡那人更不喜歡她——她被逼得煩,就從傢裡搬出來瞭。本來她自己有套公寓,但是據說有點什麼不好的回憶,他不想回去,說是一回去就想去死。然後她又買瞭一套新的,現在正在裝修,她還住不進去。她問我能不能將就著收留她一段時間,等新房子裝修好瞭她就搬走。我一想,正好我現在不能陪你,你一個人住我還有點不放心,你要是不忌諱的話,就讓她過去陪你住一段。”
錢菲皺皺眉,說:“你等下,你剛才的話信息量有點大,我腦子裡閃過好幾道閃電,你先讓我縷一縷。你說她有套房子,她去住就想去死,就說明她應該有過一段很不堪的情史,看來她也是個有故事的人啊;然後你說她傢裡老想撮合她和她不喜歡的人在一起,又特意強調瞭一下她不喜歡的人更不喜歡她,那麼根據後邊補得這句略顯多餘的話,我是不是可以大膽推測,這個人姓李名亦非啊?”
李亦非沖她挑著嘴角一笑,哼哼著說:“錢保代我發現你在成·人男女問題上思維特別敏銳,看來你對成·人話題還是很感興趣的。”他頓一頓後,又說,“反正你要是覺得別扭,這事兒你就當我沒提,我讓她找別的地兒去。”
錢菲也跟著挑著嘴角一笑,說:“先考你道邏輯題,你答完我再告訴你我別扭不別扭。問題就是,是因為你這女發小不喜歡你所以你才不喜歡她,還是不管她喜歡不喜歡你,你都不喜歡她?”
李亦非連思考的時間都沒給自己預留斬釘截鐵脫口就答:“必須不管她喜歡不喜歡我我都不喜歡她啊!她就不是少爺我的那盤菜!”
錢菲想按李亦非對“一盤菜”的標準來進行衡量的話,恐怕他那女發小應該長得不怎麼好看。
她放心瞭。
“她住不住傢來吧,其實得你說瞭算,畢竟現在你才是房東啊!”她打瞭一小拳太極。
李亦非沖她翻個桃花神,說:“可是現在房東是你的人,他得聽你的啊!這事還得你拍板!”
錢菲讓他花言巧語忽悠得心裡格外舒坦。
她也沒再擺譜繞圈子,“成,你把鑰匙給她讓她住傢裡去吧!”
這個話題臨結束前,李亦非說:“讓她住你的房間吧。”
錢菲問為什麼。
李亦非說:“能進我房間的女人隻能是我的女人啊!”
錢菲頓時覺得心裡那股爽又快讓人六親不認瞭。
錢菲一直以為李亦非的“不管她喜不喜歡我我都不會喜歡她”的、“丫根本就不是我那盤菜的”女發小長得挺不好看的,可她沒想到“這盤菜”居然長著一張無比清冷美麗的面孔。
看著這張美麗面孔,錢菲的心肝顫瞭下。她怔瞭怔後,一邊彎腰換鞋一邊對著沙發上的美女打招呼。
“你好,你是廖詩語吧?我是錢菲!”
美女打量著她,慢慢從沙發上站起來,說的第一句話是:“你跟照片上看起來不太一樣,你比照片上好看多瞭。”
錢菲又怔瞭怔,謙虛微笑:“哪有,我是出瞭名的不上相!”
廖詩語沖她笑一下,說:“我的情況李亦非應該都跟你說瞭,很不好意思我得打擾你一段時間瞭!”
錢菲對她回以友善地笑:“沒關系的,正好我一個人還有點寂寞,你來瞭我們還能做個伴!”
錢菲把行李搬去李亦非原來住的房間。她的貼身物品有一大半已經從原來她自己的房間搬瞭過來,她清點瞭一下,發現還有一小部分她得用的東西沒搬過來。
她起身去客廳和廖詩語商量:“我能去下你的房間嗎?我還得拿點東西過來!”
廖詩語坐在沙發上沖她笑一下,“當然,這是你的傢,我隻是借宿者,想拿什麼你盡管去拿。”
錢菲也笑一下。
她總覺得和廖詩語說話時有些怪怪的,可是具體哪裡怪她又說不上。她想也許是兩個人的氣場還沒有調和到同一空間維度上。
她去原來她自己的房間收拾東西。收拾瞭一會,想起1314那天李亦非在她枕頭下的褥子裡掖瞭幾個沒用完的biyuntao。她一下紅瞭臉。這玩意兒可千萬不要被他的女發小發現才好。
她趕緊探手到褥子底下去摸,摸到瞭那幾個小玩意兒後,迅速拿出來揣進褲子口袋裡。
然後她起身要走,卻在轉身的時候驀地停住。
她的眼角餘光掃到一些東西。
她又轉回頭去,視線停在枕頭上。
枕頭下露出一本冊子的一個角。那個角她怎麼看怎麼覺得眼熟。
她把枕頭扒拉開,看到那本冊子,是她還沒來得及扔掉的她以前和汪若海一起照的相冊。
怪不得剛剛廖詩語說,她看起來比照片上好看多瞭。原來她說的照片是指這個。
錢菲拿起相冊,把枕頭擺回到原來的地方。
“我搬進來那天在角落裡看到的,覺得挺有趣的,就拿來翻翻看,翻完順手放在枕頭旁瞭。”廖詩語不知道什麼時候站在瞭房間門口。
錢菲扭頭沖她一笑:“你沒發現這上面的男人不是李亦非嗎?”
廖詩語聳聳肩,“想必那是你的前男友。”
錢菲不知道她究竟是以什麼樣的心態覺得相冊看起來“挺有趣的”,她決定開門見山告訴她:“李亦非見過這本相冊瞭。”
廖詩語看著她,半晌“哦”瞭一聲,“我想你恐怕有些誤會瞭,我不是覺得你留著除瞭李亦非以外的男人的合影有意思,而是覺得你上大學時和你前男友一起拍的那些場景很有趣。我高中畢業就出國瞭,不知道國內的大學是什麼樣子的,有點好奇而已!”
錢菲想瞭想,說:“那等你什麼時候有空,我帶你去我們學校轉轉,”她舉舉手裡的相冊,說,“不過這個東西是真的該丟掉瞭。”
她拿著收拾好的東西準備回李亦非的房間。從門口經過時,聽到廖詩語用富有磁性的嗓音問:“畢竟是你的回憶,你舍得丟嗎?”
錢菲停下,扭頭看她,笑著說:“把有些不好的回憶丟掉,可能對自己對別人都會好一些。”
廖詩語看著她,始終程式化的笑容忽然變得有點真誠起來。她伸出手,對錢菲說:“我喜歡你的性格。錢菲,希望我們能夠成為朋友!”
錢菲把相冊丟進一旁的廢紙桶裡後,倒出手來和廖詩語一握,“我很容易和人變成朋友的!”
錢菲剛把東西搬回李亦非的房間,還來不及收拾,就聽到客廳裡傳來李亦非的說話聲。
幾秒後,他閃進房間,回腳一勾把門帶上,扯過她往墻上一按就開始口肯。
錢菲掙紮著把他推開。
李亦非一邊噘著嘴唇往前夠著一邊說:“別躲啊,都餓死我瞭,快讓我再補兩口!”
錢菲一巴掌呼在他臉上把他往後一推,“別鬧!外面還有人呢!”
李亦非扯下她的手,不顧形象地撅著嘴唇繼續往前夠,“你不把她當人看不就完瞭!乖,讓我哥哥再補兩口,俗話說情到深處性致濃,性致一濃就愛餓!你快體諒體諒我的饑腸轆轆!”
錢菲說什麼也不肯就范。
她太瞭解這臭不要臉的瞭,一旦讓他下瞭口,他就停不下來瞭,必定會把她到處亂按到處開飯。傢裡如果沒有別人還好說,可現在外面客廳沙發上就坐著個廖詩語,萬一她被按得不能自已嗷嗷叫喚被外面那姑娘聽見瞭,她以後真是不要做人瞭。
她奮力抵抗著,誓為守護貞cao拼盡最後一分力的聖潔態度最終惹惱瞭李亦非。
李亦非“靠”瞭一聲,收回噘得幾乎發麻發疼的嘴唇,怒不可遏地扯著錢菲拉開房門就往外走。
他們路過客廳的時候,錢菲看到正在看電視的廖詩語一臉錯愕地看看她後,又拿眼神去掃瞭掃客廳那個廢紙簍裡的相冊。
錢菲意會到她在問自己:你還好吧?不是他發現瞭那本相冊要找你麻煩吧?
錢菲在被扯出門口前以千鈞一發的狀態丟給她一個“放心”的眼神。
然後她就被李亦非拖進瞭電梯。
電梯下行的時候,錢菲終於能喘口氣。她問一臉飯求不滿的李亦非:“你這麼苦大仇深的,是要帶我去哪?”
李亦非看著她,瞇起眼,挑著眉,沉聲說:“民以食為天,當然是帶你出去找地方開飯!”
回到北京,錢菲被正式任命為部門負責人。這意味著她可以不再依靠任何人而自己獨立帶隊做項目。
搬進李亦非曾經用過的獨立辦公室,站在窗口透過玻璃窗望著外面的高樓林立,錢菲感慨萬千。
兩年前,她從沒想過自己有一天會變成現在這樣,可以獨當一面,可以殺伐決斷。
從前她隻是想著,嫁一個可以相濡以沫的男人,有一份穩定的工作,收入能夠買一套房子,這樣過一輩子就挺好的。
可是變故往往改變人生。
原以為可以相濡以沫的那個男人走瞭,原以為根本是兩個世界的男人來瞭。
工作在動蕩波折中推著她不得不向更高的地方攀登,讓她從投行女民工一步一步踏踏實實走向精英之路。
她買瞭房子又賣瞭房子,在同一套房子裡,身份從房東變成瞭租客。
她覺得這兩年來,她的人生真是跌宕起伏。
但她很慶幸自己能擁有這樣的人生。
假如沒有這番起起落落,她就像原來設想的那樣庸庸碌碌地過完一輩子,她雖然會少受很多苦痛與折磨,可同時也會少瞭很多成長和奮鬥所帶來的享受與樂趣。
辦公室外有人在敲門叫著“錢總”。
她收回思緒,坐到辦公桌前,清清脆脆喊一聲:“進來。”
從這一刻起,她不再是渾渾噩噩的北漂錢菲,不再是投行女民工錢菲,不再是脾氣好到沒原則的聖母錢菲;從這一刻起,她是將要獨挑一片江山的,投行精英錢菲。
最近一段時間,錢菲忙著幫別的部門一起做城投債的項目。李亦非也在忙他公司的事情。於是兩個人在一起的時間隻有下班後——前提還是沒有人加班——到睡覺前的幾個小時。
這幾個小時裡,李亦非總想逮著機會吃頓飽飯,錢菲總會以傢裡還有其他人為由封住他的飯碗。
後來李亦非漸漸更忙瞭,他說公司的賬目要從頭到尾仔細梳理。於是他們晚上的廝混頻率從每天變成每兩天,又從每兩天變成每三天……最後竟漸漸演變成錢菲和廖詩語待在一起的時間更加多一些。
在日漸增多的接觸中,錢菲對廖詩語的感覺有瞭微妙的改變。
她覺得廖詩語言行舉止都很得體有禮,氣質雖然清冷,卻不會叫人難堪。廖詩語有時也會和她聊天,最愛問她她從前上大學時的事情。她好像對她的大學生活特別感興趣。
李亦非加班的晚上,錢菲通常自己動手做飯吃。
有一次廖詩語聞著菜香到瞭廚房,一臉神往地看著她揮舞著菜鏟子。
她第一次看到廖詩語臉上有瞭除冷艷高貴以外的表情,一時沖動下,邀請的話脫口而出:“晚上叫瞭外賣沒有?還沒有的話我們就一起吃吧!”
廖詩語瞪著黑白分明的大眼睛,看著她說瞭聲:“好。”
從那天起,她做飯就要帶著廖詩語一份瞭。
錢菲覺得自己真是天生伺候人的命。走瞭個李亦非,又來瞭個廖詩語,而他們每個人和她的距離都是從飯碗開始拉近。
她本來以為和廖詩語吃飯會因為不知道聊點什麼而有點尷尬,沒想到這個顧慮完全多餘,廖詩語居然很會挑起話頭。
廖詩語在嘗瞭她做的炒茄條後,臉上浮現出些許類似唏噓的神色:“我以前覺得,我父母生我是讓我在傢好好享福在外好好做大事的,像做飯這種事,不該歸我做。而我父母既然把我當男孩子養,那我就應該和男人一樣遠庖廚。我以前跟我男朋友在傢,我從來不做飯的,我們隻叫外賣。開始他也沒說什麼,可是後來我能感覺到,他煩瞭。”
錢菲想瞭想,委婉地告訴她:“其實有些事情根本無關男女,不是說誰做瞭誰地位就低人一等,在傢裡做不做飯跟在外面是不是幹大事的人,是兩回事。我傢裡一直都是我爸做飯的,而我傢裡裡外外的事也都是他說瞭算。”
廖詩語看瞭她一會,說:“如果沒有認識你,我可能永遠不明白這個道理。”
錢菲聳聳肩,“當然瞭,活應該是兩個人一起幹,不能全指著一個人。你不做飯你男朋友可以做啊,他煩瞭什麼的,也是沒什麼道理的。而假如你做飯呢,你男朋友就該負責洗碗。”
廖詩語看著她,眼底閃過一抹驚奇,問:“難道李亦非吃完飯負責洗碗嗎?”
錢菲理所當然地點頭,“對啊!要不然他負責做飯我來洗碗也沒問題,但前提得是他做的東西人吃瞭以後不會死或者不會想死。”
廖詩語眼底的驚奇迅速擴散到整個面部,“我想他爸爸要是知道他吃完飯會洗碗瞭,一定會吃驚得爆血管。”
錢菲怔瞭怔,“他還真是打小就活得這麼少爺啊?李亦非他爸到底是做什麼的啊?怎麼能把孩子嬌慣得跟賈寶玉似的!”
廖詩語眼神閃瞭閃,說:“個體戶,很有錢的個體戶。”這是李亦非事先跟她套好的詞。
錢菲皺眉,“很有錢?什麼概念?難道說他那些吃的穿的用的,真的都是真的不是高仿的?”
廖詩語更驚奇地挑眉,“錢菲你真的挺逗的,可我看你又不像是裝的。難道你覺得以李亦非的嬌氣性子能用得瞭高仿的東西?”
錢菲感到自己的世界觀有一個角在悄悄開裂坍塌。她捧著飯碗的手有點抖。
如果廖詩語的話是真的,那麼此刻她吃飯的飯碗也應該是真的——以前李亦非告訴她,這套瓷器跟特供給zhong央使用的那些是一個生產批次的。
她顫抖的放下飯碗,決定明天下瞭班就去超市買一套新瓷器。這一套洗幹凈之後從此供起來比較好。
廖詩語突然開口:“你知道李亦非現在在忙些什麼嗎?”
錢菲抬頭,視線依依不舍地離開特供飯碗:“在忙他公司的事。”
廖詩語問:“你沒去他的公司參觀一下嗎?”
錢菲說:“等他認為時機成熟瞭,會主動提出讓我造訪的要求的。他現在忙得焦頭爛額的,我可不去添亂討沒趣。我不知道你現在悟沒悟瞭這樣一個道理,反正我是悟瞭,其實兩個人在一起要想能夠長長久久,應該給彼此留一些空間,不要凡事究根問底。”
廖詩語看著她,默瞭半晌。然後話鋒一轉,“錢菲,你對我的第一印象是怎麼樣的?有似曾相識的感覺嗎?”
錢菲實話實說:“你坐在沙發上看電視的樣子有點冷,感覺有點抗拒我。”
廖詩語笑一笑,說:“其實說起來,那天不是我們第一次見面,我們很早之前就接觸過的,隻不過那時我隻聽到瞭你的聲音沒有見到正臉。”
錢菲怔瞭怔,又想瞭想,“可我對你完全沒有印象。”
廖詩語笑而不語。
錢菲問她,她們是通過什麼途徑首次接觸的。廖詩語說,當然是通過她們都認識的那個男人。
錢菲笑著想,應該是她和李亦非在一起的時候,被她撞見過吧。
她們又聊瞭一會,聊到瞭工作上。
錢菲說:“我見你好像每天都待在傢裡,會不會有點悶?李亦非說你是學財管的,其實我們公司最近在招人,你要不要來試一試?”
廖詩語優雅地吃完最後一口飯,放下碗筷,“其實我是有工作的,隻是因為過年以後一直比較心煩,就請瞭大假。看樣子,我也該回去工作瞭。”她頓一頓,忽然說,“錢菲你真是個善良的人,有什麼好事替別人考慮一下好像是你的本能一樣。其實我最討厭善良的人,因為他們會讓我不得不承認,我是個壞女人。”
錢菲笑:“你不覺得嗎,女人要壞一點,才有魅力!而且善良對於別人來說也許是優點,可對我來說就是缺點瞭。因為我做人太聖母,都不知道挨瞭李大少爺多少唾罵鄙視!”
廖詩語看著她,輕聲說:“你這樣,挺好的,起碼叫人真的沒辦法討厭你。”
錢菲去洗碗的時候,聽到廖詩語在身後問她:“你覺得你前男友和李亦非,哪個更叫你刻骨銘心一些?”
她停下來,扭頭看著廖詩語,“你覺得更刻骨銘心的東西,就是高別的一等的好東西嗎?我不這樣認為。我覺得什麼東西再刻骨銘心,如果抓不到手裡,也是白費,還不如好好珍惜眼下擁有的。我前男友,你不提,和他的過去我已經忘瞭。李亦非,你提不提,我都把他記掛在現在的生活裡。刻骨銘心在當下擁有面前,一點分量都沒有。”
廖詩語看著她,很久沒有說話。
第二天是周末,廖詩語一早起來告訴錢菲,她出去做美容。她走後不久李亦非就來瞭。
他們先在房間裡起瞭會膩,膩著膩著李亦非就吃瞭頓飽飯。
然後李亦非抹著嘴巴意猶未盡地問錢菲:“廖詩語在這住得怎麼樣?沒惹你不痛快吧?她要是讓你不痛快瞭,你就跟我說,我立馬攆她出去!反正她的功效也已經發揮得差不多瞭。我現在覺得丫特礙事,煩死我瞭!她要是真能搬出去,以後少爺我想吃頓飽的也就沒這麼費勁瞭!”
他一大早就給廖詩語打電話好言好語地商量,自掏腰包砸錢送她去美容院讓她從頭美到腳享受女王級別的奢華一條龍服務,就為瞭大周末能按著他的巾巾吃頓飽飯,他容易嗎他。
錢菲整理好衣服,說:“我跟她相處得挺好的,不用攆走。”頓一頓,她捶著酸脹的大腿根咬後槽牙,“我覺得還是留她跟這住吧,不然你這麼賣力地糟ta我,我怕我遲早走路要麼會羅圈腿要麼會外八字!再說她也挺可憐的,我能感覺到她心裡有個人,但是因為什麼原因,她跟那個人沒能在一起。”
李亦非“切”瞭一聲,“她可憐不可憐又不歸我管,我當初留她住下,也不是沖她可憐。”
錢菲問:“那是沖什麼?”
李亦非瞇瞇眼,“你猜!猜對我就告訴你,猜不對你就再接再厲!”
錢菲一巴掌呼在他臉上,“猜你妹!猜對我還用你告訴?你跟錢保代玩這套,以後還想不想讓自己的公司順利上市瞭!”
李亦非驚瞭。
錢保代再也不是任人捏圓捏扁都呵呵笑的聖母瞭,如今她的翅膀是越來越硬瞭。
李亦非不傻,他知道廖詩語為什麼要住進他和錢菲的房子。可是他決定裝傻。
真金不怕火煉,老頭子既然想通過廖詩語的眼睛觀察錢菲,他樂意順水推舟,他堅信以錢菲的為人和性格,會折服任何一個帶著有色眼鏡看她的人。
連他這麼嬌毛挑剔的少爺都被她收服瞭,一個故作孤傲的廖詩語,他想用不瞭多久,他傢巾巾就能讓她心甘情願地掏心掏肺。
這世上有一種人,初接觸的時候讓人覺得很沒味道,沒有棱角沒有個性沒有脾氣,既不會讓人心肝亂跳也不會給人留下什麼難忘的印象,就像白開水一樣淡而無味。可是在天長日久以後,她會讓人不知不覺地餡在她身上,不知不覺地對她死心塌地。她會讓人不得不承認,白開水也是有味道的,它淡淡地甜,甜得直侵心肺,而你隻要活著,就別想有天可以離開它。
李亦非覺得他這輩子,就砸在這麼一個人的手裡瞭,而且他砸得心甘情願的。
到瞭下一個周末的時候,李亦非已經忙得連休息時間都沒有。錢菲這回是真的有點好奇李亦非到底是在忙什麼瞭,她忍不住發微信問:“你這麼熱愛工作不會是因為聘瞭一個36D美艷小秘書什麼的吧?”
李亦非給她回過來一張照片,照片上一屋子的雄性正在巨大會議室裡整理資料。
錢菲看得嘖嘖有聲,一旁的廖詩語問她在看什麼,怎麼會發出這麼濃墨重彩的唏噓。
錢菲把手機遞給她看,說:“我是沒想到李亦非自己開的公司還挺有規模的,你瞅瞅,光這會議室就很有派頭,簡直跟個放映廳一樣!”她頓一頓,忽然話鋒一轉,“你說他不會整個公司就一個豪華會議室吧?”她說著說著忍不住哈哈笑,“不過這作風倒挺符合他騷包臭美愛玩另類的得瑟個性的!”
廖詩語接過手機看瞭下照片,牽動起嘴角。
這明明是仟聖集團總部的第一會議室,可以同時容納數百人,一般中層以上人員開大會都是在這裡舉行,當然奢華高檔豪氣瞭。
她忍不住覺得好笑,像錢菲這樣一根筋得快要到瞭白癡程度的人,她居然說什麼也不覺得反感。
在把手機還回去之前,她眼睛又瞄瞭一下照片。這一瞄之下,她不由頓住。
照片一角有個人頭影影綽綽地低著。她把照片搓大一些。
雖然朦朦朧朧的,可是她可以確定那顆頭是誰的。
一旁錢菲湊過來,問她:“在看什麼?”
她若無其事地退出畫面,把手機還回去,說:“沒什麼,看一看陪你男朋友加班的人裡有沒有我認識的人。”
錢菲接過手機,“那有你認識的嗎?哦對,你肯定認識大軍,不過他好像沒在加班。他似乎隻管投資,不管經營。說起來這個公司我聽李亦非提過,當初是和大軍一起開的,第一筆資金都是大軍出的,後來盈利瞭,李亦非把他那部分出資補給瞭大軍。”
廖詩語挑挑眼角,“你認識軍丞?當年他騙我的壓歲錢打網遊,我把這事告訴瞭他媽,他媽把他打得幾乎發瞭痔瘡,他趴著睡瞭一個月。從那以後,他就正式和我絕交瞭。”
她說話的內容聽上去是淒慘決裂一掛的,可語氣一點都不惋惜懷念,讓錢菲覺得軍丞的人生真是無人可比的悲催。
廖詩語忽然說:“說起來好久沒有去軍丞他媽媽開的玉器店逛逛瞭,等下要不要一起去溜達一下?”
錢菲想反正李亦非加班,她自己待著也無聊,於是說瞭聲“好”,但在回房間換衣服之前她突然頓住,問廖詩語:“我得在身上帶多少錢才在踏進軍丞他媽媽的店門的那一刻不會覺得心裡發虛?”
廖詩語微微一笑,笑容裡有一股邪壞的味道:“你隻要有軍丞打網遊的確切證據,他媽媽會不收你一分錢,不管你看上的是不是她店裡最昂貴的東西,她都會免費送你以酬謝你幫她管教她兒子重歸正途。”
錢菲聽得一愣一愣的。
她覺得軍丞他媽可真是個妙人。
錢菲興高采烈地問李亦非,有沒有大軍打網遊的照片什麼的。
李亦非問她要幹嘛,錢菲說廖詩語要帶她去大軍媽媽開的店溜達溜達。
李亦非立刻二話不說毫不吝嗇地在百忙之中發來數張大軍蹲在椅子上一邊摳腳一邊打遊戲的照片,並附一句話:“暫時這麼多。假如看上瞭很多東西但軍丞他媽媽沒有全部都送給你,記得再跟我要,我樓上辦公室的電腦裡還有很多照片,保證能讓我軍嬸兒心甘情願送東西送到傾傢蕩產!”
錢菲愉快地發瞭個紅唇表情過去。
最後錢菲憑著這些照片,匡(sang)扶(xin)正(bing)義(kuang),收獲瞭一對碧綠碧綠的玉吊墜。
錢菲從店裡出來的時候,美艷嫵媚的軍丞媽媽正河東獅吼地給軍丞同學打電話,怒斥他:“小王八犢子你現在立刻馬山給我滾到店裡來,不然我把你送你爸那讓他抽死你!”
錢菲聽得驚瞭驚,忍不住問:“小王八犢子?這軍嬸兒是東北人?”【作者東北人,自娛自樂一下^_^】
廖詩語說:“嗯,平時溫婉得像個畫裡人似的,隻有在被大軍打網遊刺激得歇斯底裡時才會露出真面目。”
錢菲笑得直哆嗦:“大軍他爸幹什麼的?聽起來好像比他媽還有威懾力!”
廖詩語說:“炒地皮的,行伍出身,話很少,一般都用皮鞭和他兒子講道理。”
錢菲覺得大軍的傢庭真是太與眾不同瞭,每一個人都是奇葩妙人。
玉吊墜一式兩個,是姐妹款,錢菲大大方方送瞭一個給廖詩語。
廖詩語帶在脖子上後,跟錢菲說:“我們合張影吧!”她晃晃手機。
錢菲就也把吊墜帶上,跟廖詩語頭挨頭自拍瞭一張。
然後廖詩語看著照片問錢菲:“我能把照片發到我的朋友圈裡曬一下嗎?”
錢菲點頭,“可以啊!”
廖詩語問:“你說我寫點什麼文字來配圖比較好?”
錢菲哆哆嗦嗦地壞笑:“就寫:和朋友偶得一對姐妹款玉墜,在此特別感謝軍丞,請你千萬不要放棄打遊戲!”
廖詩語也忍不住牽動嘴角笑。
她把圖配文發到朋友圈後,忽然問錢菲:“我想起一事兒,你說,分手以後,要不要加前男友的微信?”
錢菲說:“不要吧?沒有必要啊。反正我沒加。”
廖詩語默瞭下,又說:“對瞭錢菲,我們還沒有加微信呢!”
錢菲一拍頭,掏出手機掃廖詩語的二維碼。
她們又溜達瞭一會兒,中途廖詩語不斷拿著手機看,還時不時打點字什麼的。又過一會兒她的手機忽然響起來。
廖詩語看瞭眼手機,對錢菲說:“抱歉錢菲,你先在前面的咖啡廳等我一下,我去接個電話。”
錢菲說好,走到不遠處的星巴克點瞭杯咖啡坐下等。
等得無聊她點開微信開始刷朋友圈。
她看到朋友圈裡廖詩語發的那條圖配文下面有她的留言。
不知道她是在回誰,內容是:“著什麼急呢,我又不吃人,呵呵。”
她掃瞭一眼之後,沒再多留意,繼續往下翻著屏幕。然後她看到那個不依不饒非要把自己再次備註成“星際帥帥”的忒不要臉的人也發瞭一條朋友圈信息:“巾巾,我餓!”
錢菲一口咖啡差點噴出來。
她回復:“練練葵花寶典吧,練完就不會餓瞭。”
她剛回復完,廖詩語回來瞭。
她看上去好像和誰吵瞭一架似的,有點累的樣子,“錢菲,我們回去吧。”
於是她們起身往傢裡走。
回傢的路上,錢菲買瞭菜,回到傢以後,她去廚房洗菜做飯。她的手機放在客廳桌子上。
錢菲在廚房用蔥花爆鍋的時候,她的手機響瞭。她跑出來看。
是汪若海。
她接通手機,告訴汪若海:“汪若海你先等我下,我廚房裡燒著油呢,再過一會兒該燒著瞭!”她把手機放到桌子上,轉身跑回廚房去。
正坐在沙發上看電視的廖詩語無聲無息地站起來,走到桌子旁,拿起手機,輕聲說:“汪若海,我們剛剛都說好瞭的,你要是告訴錢菲我和你之前是什麼關系,我就把之前我們所有的短信照片視頻都拿給她看。你不是說,你背叛過她一次,傷害瞭她,不想她再受第二次傷害瞭嗎?”
汪若海在話筒裡的聲音含著哀求與無奈,“廖詩語,你這樣做有勁嗎?”
廖詩語輕笑:“有勁啊,特別有勁。你忘瞭太多東西,我得幫你想起來。”
汪若海說:“你有什麼沖我來,我們倆的事別把她扯進來行嗎?”
廖詩語的聲音輕得若有似無的:“你真傻,怎麼不明白?你越護著她,我越不甘心。”說完她掛斷瞭電話,又坐回到沙發上繼續若無其事地看電視。
錢菲再次從廚房出來的時候,發現電話已經掛斷瞭。
她給汪若海撥回去,問他有什麼事。
汪若海猶豫瞭一下,說:“也沒什麼事,就想問問你最近過得怎麼樣。”
李亦非在暗處一直觀察著汪若海。
他發現這個劈腿男人雖然品質有問題,但是工作能力還是好的。
他看著這個人,怎麼看怎麼覺得鬧心。
他其實可以找個借口開掉他,可是想一想,這麼做會把自己變得很low,他的品格不允許他做出這樣以權謀私有損逼格的事情。
他有時候想,該以什麼樣的方式,讓這個男的知道,他曾經拋棄過的前女友又找到瞭第二春,而且這第二春的質量與賣相,根本不是他這個小中層可以比擬的。他每每想象著汪若海知道自己工作的集團接班人就是這個第二春的時候,臉上的表情會有多麼不甘與後悔,總會自己把自己爽得幾乎肝疼。
可是後來他又放棄瞭這個打算。
他覺得對這個男人最大的懲罰,不是讓他看到他前女友又攀瞭一個比他強瞭多少倍的高枝兒,而是該讓他看到,他曾經所放棄的那個人,憑著她自己的努力,如今有多麼閃光多麼耀眼多麼強大。
依靠別人借別人的光閃光,不如自己本身會發光。
他知道不久後就會有這樣一個機會。之前他一直為瞭可以促成這個機會而和老頭子不停周旋對抗著。
他不僅要向老頭子證明,他挑的女人萬中無一,也要讓曾經走眼的汪若海在痛哭流涕中對他的女人膜拜懺悔:他走瞭眼,他活該錯手失去幸福。
想著汪若海,他就順勢想到瞭讓他劈腿的女人。於是加班閑暇他忍不住和副總廖伯伯八瞭一卦。
他本來也就是幹活幹瞭,饑不擇食地隨便逮個人一問,沒想著堂堂副總會知道手下中層的私生活八卦秘聞什麼的。
可是廖伯伯卻居然對著他滿臉羞愧唉聲嘆氣,又是搓手又是捏額頭地說:“我就說不讓老李撮合你跟詩語,你早晚得知道她和汪若海的那檔子事兒,可是你爸他非不聽我的!”
李亦非悚然一驚。
居然,汪若海劈腿的那個女人,是廖詩語。
而此時此刻,廖詩語就住在他和錢菲的傢。
他再也坐不住,扯起外套起身就走。
他心裡升騰起不可抑制的惱。
以後他得告訴錢菲,他為什麼無論如何也不會喜歡這個美貌女發小。
因為他實在討厭善於耍心機而不顧是否會傷害到其他人的女人。
李亦非火速趕到傢裡的時候,錢菲和廖詩語正坐在客廳一邊看電視一邊聊天。
錢菲正吐槽:“哎這女的香腸嘴一點都不好看怎麼老演大美人?為瞭鍛煉男主演的耐力和忍受力嗎?”
看到他出現,錢菲驚瞭驚,扭頭問:“大哥你不說加班嗎?”
李亦非看看錢菲又看看廖詩語,打瞭個哈欠,說:“太累瞭,回來補一覺。”一邊說一邊往房間走。
錢菲跟進去,小心翼翼地問:“你確定你是‘困’不是‘餓’哈?”
李亦非往床上一倒,說:“我得抓緊瞇一會。”頓一頓又說,“巾巾,我記得我在幹洗店還有套西裝沒拿,你幫我去取回來我等下走的時候帶走好不好?”
錢菲撇著嘴“切”瞭一聲:“到現在還敢使喚錢保代幹這些雜活,我看你未來也就這樣瞭,沒什麼大發展!太不懂得惜才!嘖嘖!”她嘴上雖然這麼說著,腿腳卻向著門口動瞭起來。
她出瞭傢門後,李亦非“騰”地從床上一躍而起,打開房門,對著客廳沙發上的廖詩語神色肅凝地說:“廖詩語,過來聊兩句。”
李亦非倚在門框上,開門見山地問廖詩語:“是老頭子讓你住進來的吧?”
廖詩語撇唇一笑,“就知道你已經猜到瞭。”
李亦非皺皺眉,“除此之外呢,還有沒有其他理由?”
廖詩語揚一揚頭,看著他,“看來其他理由你也已經知道瞭。”
李亦非眉頭皺得更緊,“廖詩語,你到底打算幹什麼?方便告訴我一下嗎?”
廖詩語說:“沒什麼,就想知道她到底有什麼可以讓人念念不忘的。”
李亦非說:“還好,她還不知道你究竟是誰,你也還沒有給她造成什麼實質性傷害,不然的話,廖詩語咱倆那點小時候的交情恐怕救不瞭你全身而退。”
廖詩語笑起來:“我還真沒見過你這麼護著一個人過!她可真夠叫人嫉妒的!”
李亦非沒有接她的話茬,冷冰冰說:“你明天就搬出去吧。你不搬,我就辭瞭那個姓汪的。”
廖詩語收住笑,從沙發上站起來,走到李亦非面前,凝聲說:“我和他分手,我都沒辭他走,你也別想動他。”
李亦非“嗬”一聲:“你算算你爸你媽你伯父再加上你自己的股份,合在一起有沒有我將要繼承的股份多,如果沒有,就別在這跟我耍心機瞭,趕緊找個合適的理由搬走。”他停一停,說,“我真是從小就煩你這個心機深沉勁兒!”
廖詩語想瞭想,臉上有瞭妥協的神色,“我明天就搬走,你別動他。”想瞭想,又說,“我本來想對錢菲做點什麼的,可是現在已經不想瞭,你大可放心。倒是你,你打算什麼時候告訴她你的真實身份?你這樣瞞著她,跟我的做法沒有什麼區別?你不怕將來你自己會傷害到她嗎?”
李亦非想瞭想,說:“老頭子沒告訴你嗎?這是我們的一個約定。”
廖詩語聳聳肩,“你以為他真想我做他兒媳婦,什麼都跟我說嗎?”
元旦那一天,傳說中的暴躁老頭子李仟聖給李亦非打電話。
他說的第一句話是:“你打算跟我置氣到什麼時候?”
李亦非說:“到你承認我離開你也可以混得很好可以獨當一面的時候。”
李仟聖說:“我知道你開瞭公司,也置辦瞭產業——四季青橋的別墅,首城國際的房產,凱迪拉克的轎車,除此之外還用你和軍丞開公司賺的錢投資瞭讓軍丞無比沉迷的網絡遊戲大賺瞭一筆。你做得很好,我承認我之前把你看低瞭。”
李亦非一直以來希望得到的認可,居然就這麼輕松地得來瞭,他幾乎有些悵然若失。
“老頭,你的話是發自肺腑的嗎?還有不是說好瞭斷絕關系的嗎,你能不天天地調查我,把我查得底兒掉嗎!我說你這麼輕易就把認可朝我臉上砸過來,你不是有什麼事要求著我吧?”
李仟聖說:“你得回傢來。”
李亦非說:“我不。”
李仟聖說:“你必須回來。傢裡上市公司的個別子公司內部出現問題,營業業績下滑,再不采取措施可能會退市也說不定。還有,最近我的心臟不太好,你必須回來主持大局。”
李亦非猶豫:“能再給我三個月時間嗎?”
李仟聖嗬一聲,說:“為瞭那個叫錢菲的女孩嗎?你找女人的眼光我真是越來越無法理解,這一個簡直還不如上一個,連學都沒有留過,什麼都不是,還和別的男人有七年的情史。”
李亦非發怒,“你怎麼連她都查?我都沒查你查?太過分瞭吧!還有咱能不這麼亂比一氣嗎?什麼叫這一個還不如上一個?這一個比上一個上上一個都好瞭不知道多少倍好嗎!再說誰還沒點過去?你和我媽是初戀?你不也談過八百多回戀愛才栽我媽手裡的嗎!就知道說別人,你怎麼不說你兒子呢!我和不隻七個女人每人都一段情史你怎麼不批判呢?再說人傢怎麼就什麼都不是瞭,人傢是女保代好嗎!保代、保代,懂嗎!”
李仟聖冷笑:“還隻是個準保而已吧。”
李亦非輕“靠”瞭一聲。他爹手下的子公司是上市公司他怎麼給忘瞭,他爹對上市這套東西比他門兒清得還早。
“你給我三個月時間,三個月後我一準讓她註冊成保代!”
李仟聖對此表示不同意,李亦非也堅決不肯妥協,這場對話最後不歡而散。
之後李亦非一直處在有些焦慮的情緒中,渴望錢菲能夠急速成長起來。在此期間,他沒有告訴錢菲自己的身份,他不想讓她知道他有一個不認可她的爹。他想要在她得到認可的時候,再告訴他,他爸是怎麼樣一個個體戶。
這個過程中,老頭子不斷催促他回歸,他隻能一次又一次的盡量拖延。
後來錢菲終於正式註冊為保代,第二天他辭職瞭。
然後他悄悄註銷瞭保代資格,回瞭傢族公司。
他開始徹查整個集團的賬目,發現有的分公司子公司確實存在很多問題。
尤其是已經上市的集團子公司,受下面一個集團孫公司的拖累,營業業績逐年下降,再不采取措施進行資產重組,集團的上市子公司很有可能會被拖累得退市。
自打他回瞭傢,老頭子就一直在他耳邊不停催眠,告訴他結婚講究的是門當戶對,找一個屌絲女保代不如找一個握著集團股份的發小,他不遺餘力地想要撮合他和廖詩語在一起。
他問老頭子究竟怎麼樣能不在他和錢菲之間使絆子。老頭子想想說:“讓我看到她的能力,如果她有足夠的能力,能夠輔佐你,我可以考慮忽略她的出身。”
於是他和老頭子達成一個約定。
等他把集團所有事物和賬目梳理好,由錢菲來做項目負責人,完成集團子公司的資產重組項目。
而在資產重組方案制定出來以前,他不能告訴她,他的真實身份,也不能給她提供任何幫助,如果最後她能靠著自己的能力,幫公司渡過這一關,老頭子就再也不阻攔他們在一起。
可假如錢菲失敗瞭,或者過程中給公司帶來任何的損失,李仟聖表態:“她就沒有資格做我李傢的兒媳婦。”
李亦非答應下這個要求。他對他的女人有足夠的信心。
她早已經今非昔比,再也不是唯唯諾諾的小職員,她現在需要的,是運籌帷幄施展能力的戰場。
他願意給她這個戰場,看她如何打贏一場漂亮的仗。
錢菲從幹洗店怒氣沖沖地回來。
一進房間她就撲到床上騎在李亦非身上掐著他的脖子,怒問:“你是不是老年癡呆提前瞭?你有一套西裝在幹洗店嗎?我和老板老板娘把店裡每一套衣服都翻瞭個遍也沒有找到啊!然後我想起來你已經搬走很久瞭好嗎!!!”
李亦非做恍然大悟狀:“對啊!我已經搬走好久瞭!看來最近太忙,記憶紊亂瞭。”
看著他一臉的若無其事,錢菲真想找把刀捅他兩下。
李亦非兩手爬到她的臀臀上,拍瞭拍,臉上全是銀邪奸佞:“就著這個姿勢,咱們不如直接開頓飯吧!”
錢菲連忙往下爬,卻被李亦非一把鉗住不能動。
他的手開始在扣子腰帶之類的物件上展開研究。正研究得熱烈,忽然門口傳來敲門聲。
門外廖詩語叫著錢菲。
李亦非“謝特”一聲,咬牙切齒:“這個死婆娘,丫絕對是故意的!”
錢菲連滾帶爬下瞭地,飛快整理好衣褲衫襪,打開房門,問廖詩語:“什麼事?”
廖詩語掃瞭她身後一眼,眼神裡有一絲幸災樂禍閃過,然後看著錢菲說:“我的房子裝修好瞭,我明天就搬出去瞭,和你說一聲。”
錢菲愣瞭愣,“啊?哦,好的,有什麼需要幫忙的就跟我說。”
廖詩語回去房間整理東西。
錢菲關瞭房門對李亦非說:“她房子的裝修進度很神出鬼沒啊,說裝好突然就裝好瞭。”
李亦非一把拉過她,把她按倒在炕(從善如流呵呵)上,銀笑說:“這種突然來得越早越好!她趕緊搬走,我求之不得!這樣以後我們開飯的范圍就可以擴大到每一個房間瞭!”
第二天白天,廖詩語悄悄去瞭李亦非的傢。
她走到客廳的落地窗前,對著正躺在搖椅上曬太陽的人喊瞭聲“伯伯”。
那人睜開眼,扭回頭。
一張青雋有味道的中年面孔,和李亦非很像,卻比他又多瞭幾分凝練與果斷。
他牽唇笑一笑,臉上剛硬的線條隻軟化瞭一瞬便又恢復如常。
“語丫頭來瞭,怎麼樣?”他沉聲問。
廖詩語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下,自動自發倒瞭杯茶喝下。
“是個好姑娘。”她啜一口茶,輕聲說,“沒有心機,單純善良,喜歡錢不假,但前提是那錢都是她自己掙的。她的為人我仔細觀察過瞭,沒有問題。等她接收瞭公司資產重組的項目,確認能力也沒問題以後,您就可以放心地讓李亦非和她交往下去瞭。”
中年人靠在椅子上搖瞭搖。
“真難得你有這樣的胸襟,替你的情敵說好話。”
廖詩語輕笑:“因為就算我說瞭她的壞話,也不能把她真的變成一個壞人,反而降低瞭我自己的格調。”
中年人靠在搖椅上又搖瞭搖,“你真的不打算把你當初為什麼會找上汪若海的事,跟那兩位當事人說一說嗎。”
廖詩語放下茶杯,“沒有必要,跟洗白自己似的。我幹嘛要活得像朵白蓮花一樣?我覺得我就這樣活著,挺好的,挺有味道的。”她頓一頓,又說,“再說我確實橫刀奪愛瞭。”
中年人看著窗外,聲音低沉渾厚地說:“我記得你高二那年暑假,非要一個人背著包跑出去旅遊,誰也攔不住你。等你回來後偷偷告訴我,你在江南水鄉小鎮邂逅瞭一個男孩,你掉進水裡差點淹著,是他救瞭你。你還和我說,你喜歡他喜歡得不行,臨分別前你和他約定瞭,一起考北京的大學。結果高三的時候,你爸媽移民,你怎麼也沒能拗過他們,到底是出瞭國,後來你給我發郵件,說到瞭美國之後就跟這個男孩斷瞭聯系,為此你還生瞭場病。”
他停瞭一會,輕聲說:“那個男孩,就是汪若海吧?”
半晌後,廖詩語幽幽嘆瞭口氣,“有時候我真氣,他就這麼把我忘瞭。”
中年人輕扯一下嘴角:“你高二的時候帶著眼鏡還套著牙套,和現在的變化也確實很大。而且你不是說,為瞭不讓你爸媽查到你在哪裡旅遊,你當時用的是你表姐的名字和身份證。”
廖詩語說:“是啊。我碩士畢業後堅持回國,也就是想碰碰運氣看能不能找到他,說不定他真的考瞭北京的大學留在北京瞭。而我也真是幸運,沒想到在仟聖就遇到瞭他。我一眼就認出瞭他。我等著他也能想起我,可是他沒有。我不掩飾我對他的感覺,他察覺到瞭,我約會他,前兩次他拒絕瞭,第三次他赴瞭約。開始時他沒有告訴我他有沒有女朋友,我也沒問。後來知道他真的有女朋友瞭,我問他選哪一個,他很猶豫,做不瞭決定。直到後來我們都喝多瞭,去瞭酒店,他被錢菲當場捉奸,他才徹底有瞭選擇。其實說到底,我終究還是個壞女人。
“他剛跟我在一起時,我們還是很好的。可漸漸的,他總是拿我跟錢菲比較。他嫌棄我不會做飯,不做傢務,人嬌氣脾氣也大。過年時我跟他回傢,他媽媽一直對著我喊錢菲的名字。我很惱火,對她沒給什麼好臉色,結果回瞭北京以後,他就跟我提出瞭分手。
“我在他們傢時,跟他一起走在當年我溺水的小河邊,問他想沒想起什麼。他沉著臉,有點難過。我知道他那時想起的不是我,是錢菲。”
廖詩語喃喃自語著,有些憂傷地看著手裡的茶杯。
“初戀再美好又能怎麼樣呢?到底抵不過七年的陪伴。”
中年人躺在搖椅上輕輕問:“怎麼不把這些說給他聽?”
廖詩語喝瞭口茶,“他自己能想起來就想起來,想不起來就算瞭。我不需要同情和感動。我就是一個壞女人,我就這麼壞壞地活著,也挺有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