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容轉身,握住她的雙手,輕輕為她拭去眼角上的淚水。
將她抖顫瘦小的身子緊緊抱入懷中。
“雲舒,我知道你很難受,可我未嘗不是呢?但不管怎麼樣,至少現在我們還有在一起,不是嗎?”
她在他懷中點頭:“景容,謝謝你。”
是那麼鄭重的說瞭一句謝。
景容:“你我之間,何來的謝?”
“你常常說自己害怕失去我,可是你知道嗎?我才是最害怕失去你的那個人,你已經是我生命裡的一部分,我根本沒有辦法想象你不在我身邊的日子。”
她的眼淚自眼眶中而入,滾燙的淚水從臉頰上流在瞭景容的胸膛。
景容眉目夾雜著心疼。
唯有將她抱得更緊。
第二天。
一個消息從皇宮裡傳瞭出來。
是一個小太監帶出來的。
急急忙忙。
紀雲舒接到那個消息後,猶豫起來,心裡也掙紮著,不知道過瞭多久,她才終於下定瞭一個決心。
然後進宮去瞭。
宮中。
皇宮裡的一切似乎都沒有變,以前如何,現在也依舊如何。
金碧輝煌的宮殿裡,坐落在鐘樓最左邊的一處佛堂內卻顯得十分蕭條。
甚至很少有人經過此處。
眾人更是避而遠之!
這裡,是之前張全張公公待過的地方。
如今卻入住瞭新人!
一個沒人敢去議論,甚至敢靠近的人!佛堂似乎被翻新瞭一遍,裡裡外外,都幹幹凈凈、整整齊齊,屋頂大門也都修葺好瞭,以往門口破舊的燈籠也換瞭兩盞新的,倒是個非常適合人靜養的地方。而因為入瞭冬,院子裡那棵大樹落的樹葉也落
得差不多瞭,此時,一個太監正在低頭清掃。
紀雲舒進瞭宮之後,就一路走到瞭門口。
在門外猶豫瞭一會,這才推門而進
掃地的太監聞聲一看,看大是紀雲舒,驚!
於是,趕緊躬身迎瞭過去,“紀大人?”
她點瞭下頭,目光朝佛堂裡看去,吩咐,“你在門口守著。”
“是!”
太監便乖乖的守在瞭門口。
紀雲舒邁步而進。
佛堂裡,彌漫著濃濃的香燭味,大佛的金身也被人重新上瞭一層漆,周圍的架子上點滿瞭蠟燭,真就像個寺廟裡佛堂。
而在大佛的面前,一名男子一襲素雅的寬松灰袍在身,跪在地上,雙手合十,閉著眼睛,神色平靜,十分虔誠。
他在這裡待瞭沒多久,卻好像待瞭很久很久……
這一天天的,他不知道自己是怎麼活下去的。
一夜一夜,也不知道自己是怎麼經歷過來的。
好在,他還沒死!
紀雲舒走到佛堂門口,望著那男子的後背,腳步一頓。
許久也不進去。
男子似乎察覺有人來瞭,他長而濃密的睫毛隱隱抖瞭兩下。
手中的佛珠一停。
將其放在瞭地上。
口中道瞭一聲:“進來吧。”
語氣清淡。
紀雲舒心一顫,這才跨門而進。
立在男子的身後。
二人就這樣一直沉默著,誰也沒說話。
紀雲舒看著他的後背,忽然想起以前的一幕來。
“衛奕,你背過別人嗎?”
他搖頭!
“那今日,你就背我,好嗎?”
他狂點頭。
那晚,衛奕背著自己,迎著月光,回瞭傢。
往事歷歷在目!
忽然——
“你真的好狠心啊。”男子睜開瞭那雙深邃的眼睛,微微仰著頭看面前的那尊大佛,說,“你當真狠心到不願意再見我一面嗎?”
衛奕的語氣裡帶著難受,卻仍舊聽得出來他持著最後一絲尊嚴。
紀雲舒望著他,一句話也不說。
緩時,衛奕站瞭起來,轉身看著她,“我知道你心裡恨我,也知道你對我很失望,如果不是我找人去容王府,你是不是真的打算永遠都不來見我瞭?讓我被困在這座冷冷的佛堂度過餘生?”
“我見不見你,還重要嗎?”
“當然重要。”他一步步朝她走過去,說,“舒兒,我已經不祈求你原諒瞭,也不奢求能讓我們回到以前,我就是想見見你,想看看你好不好。”
紀雲舒在他靠近的同時,腳步往後退瞭幾步,差點退出門外,她冷冷的說,“我現在就站在這,你也見到我瞭,如果你有什麼話,就說吧。”
“你一定要這樣對我嗎?”
“衛奕,這句話應該由我來問你才對。”
呃!
衛奕怔瞭一下。
“你傷害瞭我,我無話可說,可是千不該萬不該,就會把對我的占有欲變成你殺戮的理由!”
“呃。”“你害死瞭子然,害死瞭唐思,也害死瞭莫若!整個侯遼血流成河,死傷無數,你知不知道,因為你的自私,因為你的欲/望,害死瞭這麼多的人,你就是在這個佛堂懺悔一輩子,也無法洗盡你手中的鮮血
。”
衛奕笑瞭起來,笑得十分可憐,他攤開自己的雙手,說,“我知道,我知道自己造的孽是無法挽回的,也知道我就是死瞭,也還不清手裡的債,可是雲舒,我隻是想你回到我身邊而已。”
“事到如今,你還是不知道自己錯瞭。”
他雙手無力的放瞭下去,轉身看著身後的大佛,說,“你知道一個人最大的悲哀是什麼?不是失去一切,也不是生死,而是他不知道自己究竟錯在瞭哪兒?雲舒,這或許就是我的悲哀吧。”
紀雲舒對他已經不抱任何希望瞭。
她隻所以來這裡見他一面,是希望他能徹底死心,可衛奕對她的執著遠遠她想象的還要堅固可怕。
“衛奕,這是我最後一次來見你,明天,我就會離開京城瞭。”
他猛然轉過身來。
“你要跟景容離開?”
“對。”
“去哪?”
“我想我告訴你也沒有任何意義瞭。”
他笑瞭一下,“是啊,我這一生都將困在這裡,你說與不說,我又能怎麼樣呢?”
現在,他就是個可憐的人!
一個可憐卻可惡的人!
紀雲舒與自己,那是恨極瞭。
那種恨,可謂是深入骨髓。
他也知道,就算自己現在死在她面前,也無法彌補自己造成的錯。
一切,都是那麼的諷刺!諷刺得他無可奈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