牧雲築畢竟是東翼人,擅長絲綢,手腳麻利,三兩下便量好尺寸。
做完登記,她一邊纏著尺子,一邊笑著對鹿以菱說:“妹妹太瘦瞭,往後可要多吃一點才行。”
正在沏茶倒水的小鹿回頭看瞭她一眼,笑道:“哪有你說的那麼誇張。我倒看你比我還要瘦。”
“才沒有呢。”牧雲築收好瞭尺子,坐下。
說話的功夫,水灑瞭,引得牧雲築一陣哈哈大笑。
小鹿看瞭一眼,任由她幸災樂禍,淡定地擦完桌上的茶水,又重新倒瞭一杯,端瞭過來。
小鹿剛要遞給她時,卻又聽見門外有人敲門。
“姐姐先坐著,我去看看。”小鹿將茶盅塞給她,轉身去開宅門。
從裡屋一出來,小鹿才見原是身著白衣的白雨茵。她的突然造訪,倒叫她有些措手不及。
她快走瞭兩步,打開宅門,讓她進來。
“原是白姐姐,今日怎麼得空過來瞭?”
“我……”她話還沒說完,牧雲築人已從屋裡走出來,一路小跑過來,一把拉住她的手,邊給她捂手邊說:“原是白姐姐!早知你會來,我就該將送你的拿副手套也一並帶來瞭。”
“手套?”白雨茵反問。
“是啊。你和菱兒妹妹整日手持刻刀,與石木打交道,難免會傷到手。日子久瞭,還不起水泡?再者,這天氣也漸漸涼瞭,若是生瞭凍瘡,豈不難看?畢竟是姑娘傢,愛惜自個兒身子,總歸是沒錯的。帶上手套多少能管用些。”一向粗枝大葉的牧雲築,今日倒是細致入微。
她的三言兩句,倒是讓鹿以菱想起娘來。幼年,娘也會給她捂手,每逢天涼,會給她擦胭脂水粉,戴暖手套。
在南譽的那些年,裴卓也會時不時命人給她準備一些保暖之物。隻是,終究不及女子細心,況且南譽氣候趕不上北印的寒冷。
如今,身處北印,難免會讓人憶起舊人。
“你這丫頭,平日裡倒不見你這般細心。今兒這事兒倒是想得比我們都周到。”鹿以菱說。
白雨茵也是一個幼年沒人疼愛的人,見牧雲築這般貼心,竟與鹿以菱相視一笑,一同誇贊:“誰說不是呢?”
被她二人誇贊,牧雲築心裡喜滋滋地,昂首望天,略顯得意。
“是不是覺得周身的暖和啦?”她反問。
“是!是!是!”說著話,小鹿關好瞭房門,輕推著她往屋裡走,“快進去吧!外面站久瞭,可就不暖和瞭。”
牧雲築一笑,挽著白雨茵的手臂,順著鹿宅院內的石子路,進屋,時不時還回頭看看小鹿是否跟上。
見她一副毫無心事的樣子,鹿以菱從心底也隱約有些羨慕。
她隨即將袖口裡的密信藏好,才跟緊瞭屋。
一坐下,牧雲築便將小鹿剛剛給她沏好的茶,推到她面前,“站外面冷瞭吧。先喝點熱茶,暖暖身子。”
白雨茵反推回她面前,笑說:“不急,妹妹先喝吧!”
說話的同時,她有意無意地觀察小鹿房間裡的陳設,終還是在她的桌上發現瞭那副地宮圖。
牧雲築雙手捂著茶盅,未發現異常,笑笑說:“下次姐姐去我房中,提前打招呼,我一定好好在房中等著。”
“啊?好!”白雨茵愣瞭下神,馬上笑著回復她。
這時,小鹿也已經將白雨茵的茶沏好瞭,端給她。
“都是些粗茶,姐姐將就著喝!”小鹿盯著她的眼睛笑著說。
許久以來,她的眼神,總是會讓她覺得有些非同一般,她此番來,是否發現瞭什麼,還是隻是巧合。鹿以菱略有警惕。
接過茶,白雨茵也回笑瞭一下,說:“妹妹何須客氣?你我不都是皇上的手裡小小匠人罷瞭。哪裡喝得起名茶。”
話音剛落,她也從衣袖裡取出兩個暖水袋,鋪在桌上。
小鹿掃瞭一眼,像是西戎的物件。
“這是?”她問。
牧雲築也隨手拿起一個,仔細端詳,緊跟著問:“這個是做什麼用的?”
“這個叫暖水袋,是用狼皮子做的。在西戎,一到瞭深冬,就會帶著這個出門。北印雖不及西戎冷的早,但是早做防備,也好。”白雨茵不疾不徐地介紹,還不忘拿起來比劃怎麼使用。
她不打招呼前來,卻還能拿出這麼一件暖人心的小禮物,到讓鹿以菱越發覺得她是有備而來。
“兩位姐姐都如此貼心,倒叫我有些不知所措。正好,我也有東西要贈與你們,稍等片刻,我去去就來。”說著,小鹿起身去臥房裡拿東西。
待她一走開,白雨茵起身四處看看,腳步不由自主地停在瞭她的桌前。
長桌上鋪就的一副精修的地宮圖,主要框架已繪制好,由硯臺壓著。不過幾日,她預備呈給皇上的圖紙,也已經繪制地差不多瞭,隻要稍加潤色便可。
看著那副地宮圖,她臉色冷下來,周巍明明已經挑起瞭兩個太後的矛盾,卻最終還是沒能給她一個處罰教訓。反倒給瞭她更多的時間,重新繪制。
她拿開硯臺,剛欲伸手,卻聽見小鹿的聲音:“前兩日,餘下的一塊木料,看著可愛,給你們一人做瞭一個生肖。”
小鹿抬眼時,她已淡定地縮回瞭手,朝她走來。
“妹妹竟然如此手巧。這兔子竟做的如此乖巧。”白雨茵接過小鹿送上的玉兔,虛偽地誇贊道。
牧雲築一聽也忙湊過來看,小心翼翼從她手上接過去,細細端詳瞭好一會兒,驚嘆道:“原以為這種小玩意,隻有集市上才有,竟不想菱兒竟有如此巧手。那是怎麼做的?”
小鹿微微一笑,“哪裡有牧姐姐說的那麼誇張,不過是隨意做的玩玩。你喜歡就好。”
“喜歡喜歡。”牧雲築小心翼翼將它抱在懷裡,猶如抱一隻真兔。
小鹿站在白雨茵旁邊,看著小牧,說:“與雲築相比,我們兩個長期與石木打交道,到越來越像男人瞭。”
“呵呵。誰說不是呢?”白雨茵附和道。
“白姐姐坐下喝茶吧!”小鹿註意到地宮圖紙上硯臺被人挪動過,也十分清楚是白雨茵動的手腳,礙於牧雲築,她不便當面追問,卻也給瞭她一個尖銳的眼神,作為提醒。
“好。”白雨茵也是明白人,清楚她的用意,正欲往前走兩步時,卻意外地瞧見瞭小鹿從袖口中掉出的一張折疊好的白紙。
“這個是?”白雨茵正欲揀時,小鹿卻恰逢一腳踩瞭上去,淡定解釋:“哦,沒什麼,之前隨手亂塗瞭兩筆。還沒來得及扔,讓姐姐見笑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