駱胤燃面若美玉,天人絕貌,是世間少有的美男子。一雙深邃的眼睛,猶如浩瀚星辰,深不可測。
鹿以菱一邊觀察他的五官特征,一邊細心繪制畫像,總覺得他的眼睛似乎可以洞悉世界萬物,讓她有些不自在,盡量避開他的視線。
她時而嚴肅認真,時而抿嘴一笑,讓駱胤燃生疑。
他是畫中人,自然動不得,卻記起駱胤珩前兩日收到賭註畫像,一言難盡。駱胤燃喉結處動瞭一下後,給瞭駱胤珩一個眼神,示意讓他去看看畫的成品如何?
駱胤珩馬上心領神會,起身走到小鹿身後,看瞭兩眼後,對駱胤燃點瞭點頭。
畫卷上的人,五官端正,貌若蕭郎與駱胤燃本人竟有八分相似。
駱胤燃這才放心瞭。
鹿以菱早已將他二人的小心思盡收眼底,卻不動聲色,繼續淡定繪圖。
畫到衣褶處,小鹿抬頭時,竟然發現駱胤燃飼養的那隻小松鼠,從他的袖口裡鉆瞭出來,站在他的肩膀上,抱著一顆大榛子吃得津津有味。
小鹿笑瞭一下,小松鼠像是受瞭恥辱一般,沖她呲牙示威。
小傢夥如此靈性,小鹿被它逗得笑出聲來。
豈料,這一笑,竟讓它以為小鹿是在嘲笑自己,居然憤怒地將手裡的榛子砸向鹿以菱。
小鹿額頭瞬間被砸出一個軟包來,與此同時,手裡的毛筆不偏不倚在駱胤燃的畫像上“多添”瞭一筆。
一幅傳神之作瞬間被毀,小鹿眼看沒有修補的可能,隻好將計就計,裝暈倒地不起。
這下可把小松鼠樂壞瞭,幸災樂禍地從駱胤燃肩膀上跳瞭下來,竄到小鹿頭上,拔下她的一根木簪子,咯咯大笑。
以駱胤燃的智慧,不會不知道她在打什麼鬼主意,深吸一口氣,與駱胤珩對視一眼後,清瞭清嗓音,問:“鹿以菱,你可知欺君之罪該當如何?
他如此問,必是看穿她的詭計,閉著眼睛的鹿以菱,自知已偽裝不下去,隻好起身彈掉身上的灰塵,恭恭敬敬地躬身回話:“回殿下,欺君乃是死罪。”
“知道就好。”駱胤燃嘴角一勾,輕哼一聲,等著她自己領罪。
鹿以菱抬眼看瞭他一眼,明白過來,問:“殿下此言何意?”
“少裝糊塗。”駱胤燃說。
“殿下,奴才愚鈍,不明白您的意思。”小鹿撓瞭撓後腦勺,故意裝傻:“殿下莫不是說奴才剛才是裝暈?”
她說話大喘氣,“那可是榛子啊!雖不一定像核桃一樣砸死人,砸暈還是輕而易舉地事。奴才可不敢欺瞞殿下。”
別的小松鼠或許聽不太懂,但那“榛子”它聽得懂,又以為是小鹿故意欺負它,竟又竄到她的左腳旁,拉扯她的襦裙。
小鹿好得也是宮庭女匠,怎麼可以被一隻松鼠欺負,死死拽著裙角,就是不肯松手。
誰知小松鼠更是來勁瞭,上牙咬,竟生生將小鹿的裙子撕出一道口子。
小鹿大驚失色,忙失魂落魄地回瞭臥房。關好房門後,迅速換瞭一件衣裙。
主屋內留下駱胤燃與駱胤珩兩人面面相覷,不知所措。
好一會兒,愣住的駱胤珩才終於忍不住瞭,捧腹大笑起來。
駱胤燃見狀,也繃不住瞭,輕笑瞭兩聲。
臥房內的鹿以菱聽見笑聲,臉色鐵青,對他們駱氏皇族又新添一分厭惡。
果然是駱夔之子,竟沒有半點同情,隻會心災樂禍。
小松鼠一臉無辜,拉著小鹿的裙角和那隻發簪重新蹦到駱胤燃的肩膀上。
駱胤燃從它手裡抽出那隻發簪,仔細端詳,樣式別致,是一根榕樹的模樣。
這時,小鹿已經換好瞭一身青色襦裙,出來瞭。
一看見她,駱胤燃邊問:“這簪子是你刻的?”
小鹿看向那發簪,點頭道:“是!”
“工藝不錯。”駱胤燃誇贊道。
“多謝殿下誇獎。已經舊瞭,殿下讓這小傢夥拿走,總不會是喜歡吧!”鹿以菱輕卷眉頭,不悅地問。
駱胤燃嘴角露出一絲輕笑,將木簪扔給瞭她,說:“收好,接著畫。今天若是畫不出來,別想睡覺!”
話音一落,他又照舊擺出剛才的坐姿,盯著她畫圖。
知道躲不掉這份賭債,小鹿隻好重新將發簪插好,坐下繼續繪圖。
這才駱胤燃才細細打量鹿以菱,她的眼睛如水般透徹,卻又似乎藏著令人難以捉摸的眼神。看不穿,猜不透。
駱胤燃想起振羽調查回來的檔案,身世淒慘,故而憂傷,可她依舊古靈精怪,甚少憂傷。是在刻意掩蓋?還是年少懵懂不在乎?
盯著她的眼睛,駱胤燃覺得有些似曾相識,不知在哪裡見過。
“你叫什麼?”駱胤燃問。
“嗯?”他突然問起姓名,讓鹿以菱有些意外,確定自己沒聽錯後,才忽然意識到他似乎是發現瞭什麼。這個時候,“反應遲鈍”才是她最好的保命符。
“回話!”駱胤燃說。
鹿以菱笑瞭,說:“殿下忘瞭?奴才鹿以菱。小鹿的鹿。”
她回答的自然,與當日初次調查她時的情形一致,駱胤燃放松瞭下來,或許是自己多想瞭。
一旁的駱胤珩倒是覺得有些蹊蹺,走到木椅處坐下來,湊近他後問:“二哥這是怎麼瞭?”
駱胤燃唇線微微起伏,輕聲道:“沒事。”
“哦!”
半個時辰後,駱胤燃的畫卷終於繪制完成,駱胤燃看瞭看,說:“勉強算你過關。”
“那……字條可以收回瞭嗎?”鹿以菱伸出手掌,笑著問。
駱胤燃頓瞭下,將那張字條拿到長桌上的燭臺上方點燃。
火苗還未點燃,駱胤燃註意到燭臺上方像是燒過什麼,留下一片指尖大小的紙屑,上面還有一橫的墨跡。
“這是什麼?”駱胤燃問。
小鹿走近燭臺後,想要伸手去拿那紙屑,卻見駱胤燃一躲閃,讓她撲瞭空。
“說!”他繼續問。
小鹿控制情緒,對駱胤燃說:“殿下怕是多慮瞭。剛才太遠,奴才雖看不太清,但應該是之前給太後繪制地宮時的圖紙。”
“哦?”駱胤燃有些不信。
小鹿接著說:“皇傢地宮,地位尊貴,一半露天,一半地埋,樣式、材料都是極為罕見的,對於小鹿來說,難度頗高,難免會一而再再而三地重新繪制,想必這兒也是未燒盡的紙屑罷瞭。”
駱胤燃心存質疑,反問:“當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