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鹿以菱抿著唇,用力點頭。
見她不像是撒謊,駱胤燃也不便多說什麼,隻好將碎紙片又扔到瞭燭臺上燒掉,燃盡。
這時,駱胤燃才註意到長桌上兩位太後的地宮圖紙已基本繪制完畢。
他原以為兩幅地宮會有明顯的異常,輕輕掀開上面那張,卻發現下面的圖紙與這張一模一樣。他轉頭看向鹿以菱,等她解釋。
小鹿尷尬一笑,撓瞭撓頭,說:“張太後與烏蘭太後雖然性情不同,若是繪制不同,難免又會有所比較,我是怕……”她深吐一口氣後,又低下頭,小聲說:“這也是沒有辦法的辦法。”
這下,駱胤燃聽笑瞭,難得她在這種事上會這麼機靈。
他放下圖紙,轉身回到座位,拽展瞭長袍,誇贊道:“你倒是會討巧。”
駱胤珩雖然不清楚當體金康殿裡究竟發生瞭什麼事,但也知曉個大概。聽她想出這麼一個外招,也不得不嘆服。
他用手指彈瞭她腦門兩下後,說:“虧你想得出。”
小鹿捂著額頭,隻揉頭。
“多謝來兩位殿下誇獎。”小鹿回道。
駱胤珩隨後也走回到原位,拿起桌上駱胤燃的畫像,正欲細細端詳,卻被駱胤燃隨手抽走卷起。
“二哥,這看都不讓我看瞭?”駱胤珩問。
“時辰不早瞭,宮裡還有事,走瞭。”說完,駱胤燃起身,頭也不回地出瞭鹿宅。駱胤珩見狀也隻好微微聳聳肩,與他一同出瞭鹿宅。
從鹿宅出來,駱胤燃止步,所有所思地回頭看瞭一眼木宅門。
“二哥在想什麼?”駱胤珩見他止步,也回頭順著他的目光看向鹿宅,問:“怎麼?舍不得走?”
駱胤燃白瞭他一眼,不回答,轉身迅速上馬回宮。
待他們徹底走後,小鹿才將袖口裡裴卓的密信燒瞭個幹凈。
房內隻剩下鹿以菱一個人後,忽然安靜下來。
小鹿坐在長桌上,重新拿出牧雲築與白雨茵送來的手套和暖水袋,忽然有個一個主意。
一直以來,她都在想要怎麼不漏痕跡安全地將北印訊息送出去,這一次居然迎刃而解瞭。
她馬上換上青衣,換成尋常女子的發髻,出瞭門。
日落西山近黃昏,北印深秋人煙寥寥。
小鹿裹緊瞭衣服,獨自走在市集的中央大道。
臨街售賣的小商小販們都已開始準備收拾東西,回傢吃飯瞭。小鹿看著也會想起爹娘來,如今無論她走到哪裡,都是孤身一人,一人歡喜一人悲傷。
她傾吐一口氣,強行給自己打氣。
一抬頭,卻看見買首飾的小攤上,竟然有一支“月上柳梢頭”的銅發簪,寓意好,新穎別致。
她快走瞭兩步,攔住瞭正要收攤的老頭。
“老板,這個發簪可以給我看一下嗎?”小鹿指著那個發簪問。
老頭擺攤一天,也鮮有人識貨詢價,難得遇到一個懂貨的,高興地將發簪遞給瞭小鹿,又將已經系好的包袱放開。
“姑娘,好眼力。我這可都是好東西,絕對的銅制發簪。”老頭介紹道。
小鹿笑瞭一下,仔細端詳,樣式工藝確實精細。
“多少錢?”小鹿問。
“十五個銅板。”
“這麼多?”小鹿剛說完,就聽見遠處似乎有馬叫聲。
她一轉頭,就看見前方一匹紅鬃馬似乎受瞭驚嚇,竟然直沖著她們疾馳而來。
老漢見狀,撒腿就跑。小鹿蹙眉,正預備要抓住馬兒韁繩,卻突然聽見有小孩的哭聲。
她隨聲尋去,才見一個七八歲的穿著粉色襦裙的小姑娘,坐在小攤下面嗚嗚咽咽地哭。
眼看那瘋馬就要撞上她們瞭,小鹿顧不得多問,直接抱起孩子,側身一躲,才將孩子安然無恙地放在一旁。
那匹瘋馬撞上攤主,更加驚慌,亂跑亂竄,身後的馬車也緊跟著斷裂瞭。
小鹿見狀,隻得將小女孩先交給剛才的那個攤主,自己去追那匹瘋馬。
紅鬃馬受瞭傷,速度稍稍慢瞭下來,小鹿才剛剛追上,它卻又後腿一蹬,跑遠瞭。
小鹿情急之下,隻得用手中的發簪,紮向瞭屁股。
這下,受驚的瘋馬仰天一聲嘶鳴後,又朝著遠處跑去。
馬兒的速度越來越快,小鹿剛剛腳尖想要跳上馬背,制服紅鬃馬,卻一眼看見前方駱胤燃竟然騎馬奔來。
小鹿隻得放棄,卻不想猝不及防,被馬兒韁繩纏住,托在地上跑瞭十多米。
駱胤燃見狀,在飛奔的馬背上,抽出一支弓箭,一箭射斷瞭馬韁繩,小鹿才得停下來,在地上接連打瞭幾個滾。
駱胤燃的馬兒停瞭,緊接著又朝紅鬃馬的前膝蓋上,射瞭一箭,馬兒跪地才徹底倒在瞭地上。
這時,振羽不知從哪兒竄出來,大聲問:“公子!”
“去抓馬!”駱胤燃說完,拽瞭馬韁繩,快馬加鞭地趕到瞭鹿以菱身邊。
“籲~”
下馬後,駱胤燃拉起鹿以菱,什麼也不說,直接將她抱上瞭馬背。
小鹿受寵若驚:“殿……公子……”
“不用解釋!”駱胤燃霸道地下令,然後溫柔地將馬兒往回拉。
兩人走到集市口後,卻被一位年輕的婦人攔住。
駱胤燃回頭看瞭一眼馬背上的小鹿,等她解釋。小鹿搖頭攤手,也完全懵圈狀態。
“這位婦人,您……”小鹿問。
那婦人笑瞭笑,走到小鹿面前,說:“姑娘,剛剛真的謝謝你瞭。”
“謝?這是從何說起啊。”小鹿疑惑。
那婦人馬上轉身,將身後藏著的小姑娘領出來,說:“謝謝你救瞭我女兒。救命之恩無以為報。”
小鹿這才發現,原來就是自己剛剛救下的那個小女兒。
鹿以菱看瞭駱胤燃一眼後,下馬走到小女兒面前,前後看看她,捏捏她的小臉問:“小丫頭,你怎麼樣?有沒有傷到哪裡?”
小女兒搖搖頭,說:“我沒事,謝謝姐姐。”
小鹿莞爾一笑:“不用客氣。”
她抬起頭,對那位婦人說:“夫人不用客氣,不過是舉手之勞罷瞭。”
婦人笑瞭笑,看瞭看駱胤燃又看看鹿以菱,說:“姑娘如此善良,不知傢住哪裡?明日我定讓傢中老爺登門道謝。”
說著,婦人就要像鹿以菱鞠躬,卻被小鹿攔住瞭。
駱胤燃這才明白瞭事情的來龍去脈,感嘆這丫頭冒死追一匹瘋馬,總算是沒有白被拖瞭那麼遠。
小鹿看瞭看他,見他側過臉,一言不發,才又對那婦人說:“夫人真的不必如此客氣。”
她轉而又看看被救下來的小丫頭,摸摸她的頭,問:“以後,可不能亂跑瞭。看你娘多擔心你。”
“嗯。”小姑娘用力地點瞭點頭,然後又仰頭看瞭看那夫人,隨著她的示意,向鹿以菱鄭重地鞠瞭一躬,說:“謝謝姐姐救我!靈兒日後一定會報答姐姐的。”
“靈兒乖兒!”夫人摸摸女兒的頭,十分寵溺。
鹿以菱一下子慌神瞭,輕聲問:“你也叫菱兒嗎?”
小丫頭點點頭,說:“嗯。我爹是北印禮部尚書趙寒,我叫趙靈兒。”
“爹娘平日裡不讓我跟人說爹娘的姓氏,怕有壞人。但是,姐姐救瞭我是好人。無妨的,日後,姐姐如果需要,隨時來找我們。”
“原來是趙夫人。”鹿以菱萬萬沒想到,原本想要費盡心思牽線搭橋的朝中大臣,竟因為一場馬車認識瞭。
趙夫人溫柔一笑,大氣地問:“敢問姑娘姓氏?”
“夫人客氣瞭,我姓鹿,名叫以菱。”小鹿說話時,還不忘瞅瞭一眼駱胤燃,見他無反對,又補充道:“我是宮庭女匠。以後,您府中若是有需要更換影壁、屏風、窗格等,可以隨時可以找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