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門打開,林晚星借機讓學生們先上車,大傢還在嚷嚷文成業真是狗改不瞭吃屎。
就在這時,電話突然響起,所謂一團亂麻大概就是這種情況。
電話那頭是體育組的錢老師,說自己傢裡突然有事,學校安排瞭另外一位老師來,請他們在校門口再等等。
林晚星掛斷電話,一回頭,發現付新書還站在她身邊。
“你先上去吧,外面冷。”林晚星看瞭看車窗裡的學生們,示意付新書。
小付同學雖然平時軟和,但脾氣上來也像頭牛一樣。
“如果文成業不來怎麼辦?”付新書臉色很差。
“啊,不會吧?”林晚星盯著遠處的四岔路口。
“為什麼不會,他不在乎我們。”付新書很確定地說。
林晚星很少見這樣的付新書,他固執到有些偏執。這些天的不完整訓練,讓好脾氣的小付同學也急瞭。
汽車呼嘯而過,林晚星和付新書兩人等在路邊。
“他就是這樣,想踢就踢,不想踢就不踢,他根本不會管隊友,訓練也是,永遠不會管別人在什麼位置要怎麼踢?他明明知道這次打禹州銀象對我們小組賽出線有多重要,但他就是可以不來訓練。”付新書一股腦地說著,抒發這些天來的情緒,
林晚星安靜聽完,思索瞭下,最後問他:“你有什麼想法嗎?”
男生看著他,目光中滿是疑惑和煩悶:“我不知道啊老師。”
“你不滿文成業,那對於我們這支球隊來說,你有沒有想過其他解決問題的方案呢?”林晚星很溫和地問。
“什麼方案?”付新書還是不解。
“簡單來說,你是不是還想換其他人。”王法站在一旁聽瞭段時間,倒是很言簡意賅。
“陳衛東呢,能不能讓陳衛東再回來,就下次比賽,讓他來踢。”付新書突然抬頭,看著他們。
“陳衛東已經有一個多月沒有參加訓練瞭。如果你們確定下場打永川恒大需要他回來的話,我們可以一起去溝通下。”
遠處的四岔路口空無一人,連車也沒有,靜得可怕:“還是你的意思是,今天文成業不來的話,我們現在去找陳衛東?”
付新書沒有說話。
林晚星幾不可聞地嘆瞭口氣。
男生踢瞭下地面:“我就想贏球。其實你一直想讓我們自己理解,足球不一定就是為瞭勝利,但我不懂那麼多,我就想贏。”
林晚星有些無奈:“誤會瞭,我可沒那個意思。”
“算瞭。”付新書最終吐出瞭這兩個字,“我們估計就這樣瞭。”
少年眉心輕蹙,因為文成業加入後的不斷爭鬥,仿佛都夾出瞭川字皺紋。
上一次付新書和她用嚴肅而絕望的語氣談未來,似乎還是他們剛開始的時候。
那時付新書認為,他們不能再這麼下去。
如果不踢球,大傢不在一起,未來真的什麼都沒有瞭。
然後他們艱難地組織起現在這麼個隊伍,一步步跌跌撞撞走來,直到今天,他們還會因為最簡單的人員問題,陷入困境。
林晚星想瞭一段時間,輕輕呵瞭呵因為拿著簽名版而逐漸冰冷的手指,上面文成業的名字還空著。
冷風呼嘯,一輛的士飛馳而來。林晚星順勢看去,一記重而響的剎車聲後,的士停下。
車門打開,有人走下。
林晚星循聲望去,忽然呆住。
那是宏景八中的大紅人,金子陽。
“金老師,你怎麼來瞭?”林晚星問。
“本來錢老師要陪你們,但是突然傢裡有事,我就自告奮勇瞭。”金子陽說。
路邊再度安靜下來,林晚星抬頭,坐在大巴車裡的學生們露出一種奇怪審視的目光。
林晚星再下意識看瞭眼王法。
王法倒是神色如常。
金子陽目光掃過大巴車,問:“你們人齊瞭嗎林老師,外面這麼冷,怎麼不去車裡等?”
林晚星:“有位叫文成業的學生還沒到。”
金子陽:“他有說什麼時候能到嗎?”
林晚星搖瞭搖頭:“電話打不通。”
金子陽拿出手機:“我給他媽媽打個電話。”
林晚星愣瞭下,說:“我剛打過,沒人接。”
可她話還沒說完,金子陽的電話已經撥出。
沒想到,這次電話應該很快接通。
金子陽單手插袋,下意識往旁邊走瞭幾步,避開他們,站在行道樹旁。
從林晚星的角度,能看到金子陽臉上掛著輕松閑適的笑容,顯得和電話那頭的人關系熱絡。
不多時,他掛斷電話回來,很輕松地說:“文成業馬上來,傢裡有點小事,耽擱瞭。”
付新書繃瞭許久的臉終於和緩下來。
金子陽說,他以前做過文成業的私人傢教,所以和文傢比較熟。
“那老師你知道文成業過年出去幹嘛瞭嗎,他好多天沒來訓練瞭。”
“倒也沒有這麼熟。”金子陽微微笑道。
文成業來得很晚。
當司機師傅都忍不住問她“學生們究竟什麼時候到齊,空調一直開著耗油”時,文成業才踏上大巴。
男生穿著很厚的羽絨服,臉色很白。半張臉都壓在圍巾裡。他冷漠地看瞭眼大巴裡的其他球員,自顧自找瞭空位坐下,沒有因為遲到而道歉,也沒有和任何人說話。
“新年好。”林晚星笑著和學生打瞭招呼。
文成業卻隻向她投來淡漠一瞥。
此情此景,被大巴裡其他學生們看在眼裡,大傢都有些冒火。
車內開著空調,氣氛濕熱,像一桶混在一起的炸藥,雖然因為受潮,可能也不容易點著,但指不定會什麼時候突然爆炸。
大巴駛出城市,上瞭高速。無論開始時大傢多期待和永川恒大的比賽。出發前的焦慮等待和後三個小時車程,仍足以消磨很多情緒。
文成業一個人坐在大巴最後那排,兩邊座位都空著。窗外是冬天特有的黃色小土坡,上面扒拉著草皮,看起來還處於濕噠噠的冬雨氛圍中,未曾陰幹。
學生們開始吃瞭一路零食,春遊似的,現在在車上搖著搖著都困瞭,大巴也就安靜下來。
林晚星本來和王法坐在一起。
高速小堵車時,她站起來溜達瞭下,發現最後排的文成業一人黑著臉。
林晚星看出他不舒服,讓司機師傅在前面休息區停下。
金子陽熱情地招呼男生們,說自己請客。男生們一個接一個下車。
林晚星回頭一瞥,發現文成業還坐在後座上。
“暈車嗎?”林晚星問。
文成業黑著臉,不說話。
“還是早上不舒服?吃的東西有問題。”
“要不要下車透透氣?”
可無論她怎麼問,文成業都緘默不語。
林晚星沒有辦法,隻能把文成業身邊的窗戶打開。
“等下上高速,冷的話你自己關窗。”她這麼說。
下去放風的學生們又再回來。他們手裡拿著各式各樣的食物。有烤腸、豆腐幹還有經典高速粽子,車廂內一下被豐富的氣味填滿。
但這種快樂,顯然不屬於文成業。
車輛啟動,林晚星再次坐回前排。
她看著快樂進食的學生們,開玩笑似地對王法說:“崽子們也太好被收買瞭。”
“小林老師堅定信念就行。”王法說。
“那我肯定堅定啊。”林晚星沖王法敬瞭個禮。然後回頭看向車廂最後。
文成業往旁邊挪瞭兩格,正坐到窗邊吹風。
第95章 冷霧
禹州地勢偏低, 四面環山,氣候比宏景更加陰冷潮濕。這種潮濕是沒有親臨此地,所無法想象的。
禹州銀象基地的球場在一片山坳間, 因此向遠處看去, 整個世界都籠罩在一片冬日薄霧中。
林晚星走下大巴,呼吸間都是濕重的水氣。
男生們推搡著下車,文成業坐在最後,很自然也是最後一個下車的。
組委會人員在報到處等候,林晚星按照慣例簽到。其他學生們由金子陽帶領,熙熙攘攘往更衣室走去。
文成業走得很慢。金子陽並沒因為和文成業認識而刻意等他照顧他。
林晚星和王法站在路邊等瞭一會兒, 男生才拖著步子過來。他臉色還是不好,看來車上吹冷風不管用。
“暈車瞭嗎?”林晚星也落在後面,和大部隊隔瞭很遠的距離, 問男生。
文成業仍舊一言不發, 目光左右四顧, 像在忍耐著什麼。
“想吐的話,可以去廁所, 更衣室附近應該就有。”王法提醒道。
文成業明顯反胃瞭下,這個年齡段的男生大多很要面子,更何況還是文成業。
王法不再說什麼,他和文成業走到更衣室門口, 最後說:“如果不舒服的話,就一個人在外面透透氣。”
門忽然打開。